匡伊揚擡眼看着我,淡淡道:“我怎麼不要命了?”
說着,他伸手拿起杯子,湊到嘴邊。
我情急之下直接擡手打在他的手背上,他手中的杯子一晃,裡面的液體頓時灑了大半。一時間包間中的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氣得心直突突,瞪着匡伊揚的眼神中也充斥着失望跟怒氣。
張珂猜到我心中所想,他趕忙出聲解釋:“學姐,是泡騰片,泡騰片而已。”
說着,他從桌上拿起一盒細長條的東西,在我面前比劃。
我都懵了,看着泡騰片的盒子出神。
匡伊揚的手和褲子都溼了,將杯子放在桌上,他不急着擦手,反而是看着我,目光清冷的問:“你以爲這是什麼?搖頭丸還是冰毒片?”
我確實是喝多了,剛纔泡騰片在杯中迅速融化的樣子,竟然會讓我誤以爲是毒|品。正當我想爲自己的糊塗和大驚小怪向匡伊揚道歉時,他卻又說了一句:“我只喜歡k粉,別的……還沒怎麼嘗過。”
他的話瞬間將我剛剛壓下去的怒火重新頂上來,我一口氣哽在心頭,上不去也下不來,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氣到瞪着匡伊揚數秒,隨即轉身就往外走。
完了,匡伊揚算是廢了。我挖空心思想要彌補,想要讓他重回正軌,但事實證明,學壞容易變好難。
心底早已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委屈,我這一路出了包間往外走,中途有人出來叫我,我憤怒的回了一聲:“離我遠點,別跟着我!”
下了二樓推開ktv大門,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因爲滿腦子都是懵的。
迎面一陣冷風襲來,正趕上我張着嘴,所以冷風灌到喉嚨處,我一個噁心,頓時一彎腰就吐了。
暈車,火鍋,喝酒,生氣。我這陣子本就休息不好,估計抵抗力有點弱,今天又這麼折騰。這一口冷風直接嗆得我站在ktv門口的樹邊,低着頭狂吐不止。
我是那種喝酒不怎麼愛吐的類型,不到極致不會這樣。正當我吐得昏天黑地的時候,後背處不知何時多了一隻手,他輕輕地撫着我的背,並且伸手過來給我擦嘴。
我迷迷糊糊的側頭一看,嚯,起初我還以爲自己看錯了。
彎着腰,單手扶着身邊的樹幹,我低聲有氣無力的問:“你怎麼來了?”
站在我左邊的駱向東沉着臉,不答反問:“你怎麼弄成這樣?”
我別開視線,因爲還是噁心,所以依舊垂着頭。
駱向東將我嘴角的穢物擦乾淨,看着我說:“好點了嗎?”
我說不出話來,因爲胃酸反倒嗓子眼,喉嚨都是苦澀的。
他說:“等一會兒,我去給你買瓶水。”
我餘光瞥見他轉過身,但卻遲遲未動,詫異的擡起頭,轉身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只見匡伊揚站在ktv門口的臺階處,雙手插在外套口袋中,正居高臨下的看着我們。
心下頓時一沉,有種被‘撞破姦情’的錯覺。
我一個反應便是壓低聲音對駱向東說:“你先走。”
匡伊揚不想看到我跟駱向東在一起,雖然我生他的氣,可我更心疼他。
我不知道駱向東聽沒聽見我的話,因爲他只是站在我身邊,一動沒動。
不多時,匡伊揚從臺階上走下來,他邊走邊說:“就這麼會兒的功夫不見,你就從市中追到這裡來了?”
這話,自然是對駱向東說的。
駱向東俊美的面孔上一片陰沉,看着匡伊揚,他薄脣開啓,聲音聽不出喜怒,不答反問:“你不回來上課,大老遠的從市中跑回學校幹什麼?”
匡伊揚脣角勾起嘲諷的弧度,他說:“離你遠一點啊,我就想帶着樑子衿去你找不到的地方,可你偏偏還要追上來,你就這麼擔心她?”
我站在駱向東跟匡伊揚中間,感官早已被酒精麻痹,反倒是感覺不出任何疼痛。
駱向東應該是被匡伊揚給氣到了,所以他直接拉着我的胳膊,想要把我帶走。我意識跟不上身體的慣性,被駱向東拉的走了兩步,只覺得左手臂被人給拉住,側頭一看是匡伊揚。
他抓着我的左手臂,微仰着下巴看着我說:“你答應過要陪我的。”
我本想開口回他一句,可這一開口……
“嘔……”彎下腰,我吐不出來,乾嘔到眼眶發紅。
駱向東見狀,是真的怒了,我第一次見他這樣,他當着我的面,大聲對匡伊揚說:“做錯事的人是我!是我明知道樑子衿是你喜歡的人,可我卻偏偏要愛上她,你有什麼不滿衝着我來,何必爲難她?你看看她都成什麼樣子了?!”
我都醉成這幅德行了,可駱向東的那句‘我卻偏偏要愛上她’,如此清晰的傳入我的耳中。
如果不是胃裡面翻騰到我直不起腰來,我真想去看看駱向東此時此刻的表情,到底是什麼樣的。
他瘋了嗎?不是我都成什麼樣了,而是匡伊揚都成什麼樣了,他怎麼能再刺激匡伊揚?
我被他們舅甥兩個一人拽着一隻胳膊,他們誰都不肯鬆手。
匡伊揚陰沉着臉對駱向東挑釁,他說:“我就知道你愛她!你口口聲聲說爲了我不要她,可你心裡面一直都有她!你們都是騙子!”
駱向東說:“你有什麼氣衝着我來,別再難爲樑子衿。”
匡伊揚怒極反笑,他表情扭曲着說:“我憑什麼不難爲她?難道我不難爲她要反過頭來難爲我自己嗎?”
我餘光一瞥,看到匡伊揚瞪大的眼睛中,充斥着眼淚。
可他強忍着,所以眼淚一直沒有流下。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駱向東,咬了下牙,然後說:“你說的沒錯,錯的人是你,你不該明知道我喜歡她,卻還要跟我搶。既然你讓我衝你來,那我更要難爲樑子衿,誰讓你愛她!”
說完,匡伊揚忽然手上一用力,我整個人被他拽的一個踉蹌,右手臂從駱向東手中脫出,跌在了匡伊揚的懷中。
我本就迷迷糊糊,這一下子衝撞更是讓我眼前天昏地暗,如果不是匡伊揚一手攬着我的腰,我真的分分鐘跪了。
混亂中,我看到駱向東一個箭步衝過來,他伸手揪住匡伊揚的脖頸,睚眥欲裂,那樣帥的一張臉,愣是能讓他表現成兇猛野獸的樣子。
我見駱向東一副要打人的樣子,趕忙伸手推着他的胸口,讓他跟匡伊揚分開。
匡伊揚紅着眼睛說:“打啊,你打啊!是不是你們做錯事,最後承擔後果的人卻是我?!”
我從駱向東的臉上看到痛苦壓抑極致的表情,那種想要打,但卻不能打的糾結。
只是這一眼,我麻痹的心竟然猛地甦醒,而痛覺隨之而來。我左手推着匡伊揚,右手推着駱向東,用盡了全力,將他們兩人分開。
站在他們中間,我無比疲憊的說:“夠了……真的夠了。”
我不想再計較對錯,也不想再糾纏過程,我只想要一個結果。
側頭看向紅着眼眶的匡伊揚,我問他:“到底怎麼樣,你才能原諒我們?”
匡伊揚本是盯着駱向東的視線,轉而看向我,數秒之後,他脣瓣開啓,出聲道:“你能跟我在一起嗎?”
他此話一出,我甚至無奈的閉了下眼睛。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要這樣。
餘光瞥見右側一抹身影如豹般迅猛的從眼前閃過,被酒精麻痹過後的我反應遲鈍,所以當我側頭看去時,匡伊揚已經連着往後退了兩步,他彎着腰,伸手捂着自己的脣角。
駱向東怒極,他沉聲罵道:“你他媽有沒有點出息?難道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去逼一個女人嗎?!”
我後知後覺,駱向東終是打了匡伊揚。
雖然是慢了不止半拍,可我還是上前抓住駱向東的手臂,將他往後拽,讓他跟匡伊揚之間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匡伊揚半晌才直起身子,他伸手擦了下脣角,隨即瞪着我跟駱向東的方向,冷笑着說:“你們口口聲聲說着爲我好……結果你們就是這樣爲了我好的?”
駱向東聞言,本能的往前跨了一步。我生怕他急了六親不認,再去打匡伊揚,所以趕緊拽着他的袖子,低聲說:“駱向東,不要打了。”
駱向東跟匡伊揚之間隔着個我,他伸手指着匡伊揚說:“我駱向東怎麼有你這麼窩囊的外甥!”
匡伊揚嗤笑着回答:“是啊,我他媽不窩囊能讓自己愛了四年的女人讓你搶走?”
駱向東氣得臉色都變了,打也打不得,罵也罵的不痛快,他點着頭,我以爲他要說什麼,結果他頓了幾秒之後,忽然開口說:“行,匡伊揚,既然今天咱們把話說開了,我也懶得再顧及什麼狗屁親情,這麼多年我照顧你照顧的夠多了,我甚至爲你傷人傷己,到頭來你跟我說這個……”
駱向東第一次眼睛泛淚,是在我家樓下,他看到我穿着紀貫新的衣服,我對他說,看在我們曾經好過的份兒上,叫他放了我,我想跟紀貫新好好的。
而如今,這是他第二次眼眶溼潤。他看着匡伊揚,一字一句的說:“從今往後,你愛怎麼樣怎麼樣,樑子衿我還就要定了!”
我懵了,心想駱向東是不是被匡伊揚給氣瘋了?
而當我兀自戳在原地的時候,駱向東已經拉起我的手,拽着我往馬路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