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電梯往樓上去的時候,我湊近電梯壁,仔細看着裡面的人。是否眼睛通紅。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哭過的。
不過還好,因爲在外面站的久了,我臉也凍得發紅。就看不出眼睛是哭過的。
回到公寓。我按下門鈴,匡伊揚過來給我開門。見我一個人回來的,他詫異的問道:“學姐。你老闆呢?”
我‘哦’了一聲,低頭裝作換拖鞋的樣子。隨口回道:“他有點事先走了。”
匡伊揚說:“這麼急?他的狗還在你這兒呢。”
是啊。kingb和queenb還在我這裡,駱向東走的真夠瀟灑的,連狗都不要了。
努力勾起脣角。我笑着回道:“沒事兒。我知道他寄樣寵物的地方。回頭我幫他送過去。”
匡伊揚問:“走的這麼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我說:“沒有。估計是別的朋友叫他。”
我不知道匡伊揚有沒有疑心,反正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藉口。回到公寓之後。我脫下外套,屋內外的溫差最起碼差了四十度,我渾身冷的一個哆嗦。
匡伊揚說:“快進來學姐,喝點熱茶暖一暖。”
我穿着拖鞋走到客廳,發現客廳桌上的碗筷已經被收拾好了。匡伊揚去廚房給我重新煮熱茶,我出聲問道:“你洗的碗?”
匡伊揚笑着回道:“是啊,我第一次洗碗,不過洗的很乾淨,接受你的檢查。”
我微微一笑,下意識說道:“以後誰跟你一起過日子,一定輕鬆的很。”
匡伊揚但笑不語,我卻忽然有點笑不出來了。
我從來沒想過要跟匡伊揚一起過日子,而我又清楚知道匡伊揚想要過什麼樣的日子。
哎,每每想到此處,我都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着我。我一邊享受匡伊揚帶給我的溫暖,一邊接受他對我的好,但卻一直不能給他他想要的。我只能在心底默默地勸說自己,他對我好,我也對他好,我儘量做到公平。總不能做不了情人,就連朋友都做不成吧?
我向來討厭吃窩邊草的兔子,因爲大家從朋友變成情人容易,可是從情人變成朋友,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最起碼我不能。這也是我爲何遲遲不肯邁出這一步的原因。無論我跟駱向東,還是我跟匡伊揚,那都是一步錯,步步錯。現實容不得我有半點的一時衝動。
有時候我常常想,如果駱向東是匡伊揚,那該有多好。如果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那該有多好。沒有那麼多錯位的愛情,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傷心失眠。
匡伊揚煮好了新的花茶,回到客廳給我倒了一杯,我盤腿坐在沙發上,雙手握着杯子,一邊取暖一邊喝。
電影頻道播放的《青蛇》已經進入結尾階段,我無一例外又看的熱淚盈眶。匡伊揚坐在我右邊兩人遠的位子,抱着個靠枕,腿邊趴着kingb和queenb。
我們兩人兩狗皆是安靜的不出聲音,看完了電影之後,我拿起遙控器換臺,本想找個歡樂點的換換氣氛。
匡伊揚卻起身對我說道:“學姐,我先走了。”
我放下杯子,看着他問:“這麼早就走?”
匡伊揚說:“也不早了,都九點多了。我走之後你早點休息。”
我問:“那你去哪兒住?”
匡伊揚說:“我想打車直接回學校,明天早上還有課。”
確實,今天不是週末,匡伊揚也是臨時沒課才跑來的我這邊。
我有些擔心,出聲說道:“都這麼晚了,外面還下雪了,打車回去安不安全?要不然在這邊住一晚,等明天早上我送你走。”
匡伊揚微笑着回道:“不用了,我打車回去也就兩個小時的事兒,等我到了給你發短訊。”
我送匡伊揚到玄關處,他見我拿起外套,不由得出聲說:“學姐,你不用下去送我,外面太冷。”
“沒事兒,我下去跟你一起打車。”
拿起鑰匙跟房卡,我堅持送匡伊揚下樓。
外面雪一直在下,這麼會兒功夫雪好像厚了一層。我倆站在路口攔車,連着攔了兩輛,司機都說不去那麼遠的地方了。
我對匡伊揚說:“要不去對面酒店住一晚吧?”
匡伊揚說:“我明天早上有早課,經濟學的教授最討厭學生無故缺課,期末考試會被掛的。”
我笑了笑,因爲想到當初上學的時候。那時每天都想着逃課,只要不讓我們上課,讓我們幹什麼都行。但是畢業之後,最懷念的卻是在學校上課的時候,那時的快樂和不快樂都很單純,不像現在,日子過得像上刑,無論你高不高興,見到同事,高層,客戶,人家讓你笑你就得笑,笑的不好看不開心還不行。
跟匡伊揚站在街口等了十分鐘的樣子,下雪天本就車少,他又要回學校,所以好幾輛車的司機都給他拒絕了。
他怕我冷,非讓我先回去,我看到馬路對面過來一輛車,趕緊伸手攔下。
司機降下車窗問我去哪兒,我出聲說:“師傅,我弟要回夜城大學,明天趕着上早課,我多給您點錢,麻煩您幫我把他送回去唄。”
司機有些猶豫了:“夜城大學?”
我說:“師傅,麻煩您了,您幫幫忙,或者您說個價。”
司機是個中年人,遲疑片刻之後,他試探性的問道:“本來跑夜車就貴,這又下雪了,路上不好走,你給個四百行吧?”
我立馬拿出錢包,毫不猶豫的從裡面抽出四百塊。匡伊揚攔着我說:“不用你給,我自己有。”
我勁兒大,推開他把錢從車窗遞給司機,然後幫匡伊揚打開後車門,說:“回去之後給我打電話。”
匡伊揚點點頭,應了一聲,然後說:“學姐你快點回去吧,別凍着了。”
我看着匡伊揚上了車,對他微笑着擺擺手,看着計程車開走,這才收起笑容,轉身回家。
打開公寓房門,猝不及防看到兩隻大狗站在不寬敞的玄關處擡頭看着我,我先是有點意外,因爲剛剛忘記它們還在我這裡。愣了一下,我跨步走進去,摸了摸它們的頭,然後低聲自言自語:“你們老爸不要你們了,把你們扔在我這兒,看看你們在他心裡是什麼地位。”
兩隻大狗自然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只是搖着尾巴看着我。
我從它們兩個中間擠過去,邁步往客廳走,它們就跟在我身邊。我坐在沙發上,它們湊到我腿邊,尤其是queenb,它很活潑,前爪一擡就放到我腿上。
我握着它的爪子,以示友好。看着它說:“哎,你說你爸是不是有毛病?白天明明就是他在跟我道歉,結果剛剛就甩臉子把我一人扔下了。這大晚上的,他也不怕我出點什麼事兒。”
可能是屋裡有些熱的緣故,queenb伸着舌頭看着我,我也不管它能不能聽懂,聽不聽得進去,徑自說道:“他還問我心裡面到底喜歡誰,你說他是傻還是明知故問?你回頭跟他說說,要不然就別對我好,要不然就把話說明白了,別讓我成天跟神經病似的惦記他,聽到了嗎?”
queenb很不給面子的別開視線,完全一副沒走心的樣子。
我垮下臉,故意不跟它握手,轉而去摸一旁kingb的腦袋,看着它說:“queenb就知道吃,回頭你跟你爸說。”
kingb一雙黑色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我,我看着它笑了笑,隨即慢慢收起笑容。
仰頭倒在沙發上,我越發覺得自己好像個神經病。
如果說失戀可以把一個正常人瞬間變成瘋子,那麼單戀就是能讓一個正常人在逐漸淪陷中緩緩變成傻子。
由瘋到傻,我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還沒等我慶幸自己終於不再爲陳文航和張昕薇那對騙子而傷心的時候,我已經在無時無刻擔心自己會暴露對駱向東的喜歡。
原來是我高估了自己,此前一直篤定的說我不會跟駱向東怎麼樣,如今的事實,就是響亮的巴掌。
假如我有能夠預知未來的機會,那麼當初的我絕對不會選擇跟駱向東走的如此之近,也就不會落得現在這般進退不得的田地。
只可惜這世上根本沒有後悔藥可賣,不然我一咬牙一跺腳,拿出全部的積蓄也會買來吃的。
躺在沙發上,我胡思亂想了很久。因爲屋中供暖的原因,空氣中都瀰漫着催人睏意的因子,我逐漸覺得眼皮發沉,很快便睡了過去。
中途醒來,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我側身躺在沙發上,身體蜷成一個團。不遠處kingb和queenb各自趴在一處,也都在睡覺。
我擡手摸到茶几邊的手機,拿起來一看。現在已經過了零點,而四十五分鐘之前,匡伊揚發來一條短訊,說他已經到學校了。
他到了我就安心了。
睡在沙發上還是有點冷,我起身下了地,然後穿上拖鞋往二樓走。
兩隻大狗睜開眼睛看向我,我悶聲說道:“你們兩個千萬別在我家隨地大小便,忍到明天早上,我送你們回家。”
上了二樓,我一頭倒在牀上,不知爲何頭有點昏昏沉沉的,幾乎是暈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