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晾好了一條,正轉身想去沙發上再拿一條的時候,一回身。紀貫新穿着浴袍在我身後站着。
“唉呀媽呀!”我嚇得一哆嗦。整個人往後退去,後腰撞在窗臺邊上。
紀貫新本能的伸手拽住我的胳膊,把我往他身邊拉了一下。皺眉道:“疼不疼?”
我瞪眼道:“你幹嘛不出聲啊?嚇死我了。”
紀貫新說:“你有什麼好怕的?屋裡面就咱們兩個人。還能有誰?”
我嚇得心都快吐出來,連連伸手拍着胸。
紀貫新見狀。馬上換了副臉孔,臭不要臉的問道:“用不用我幫你拍?”
“滾一邊去。”我沒好聲。推開他走到沙發處,剛剛拿起一條內褲想幫他晾。但是轉念一想。我直接把內褲扔到他身上,皺眉說:“自己晾!”
紀貫新拿着內褲,看着我。脣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出聲說:“我媽都沒幫我洗過內褲。”
我說:“謝謝你拿我跟你媽比。”
紀貫新說:“男人的內褲這輩子只能有兩個人碰。一個是媽,一個是老婆。我看你是當不成我後媽了。要不然你給我當……”
“我當你個頭啊!”瞪了眼紀貫新,我不以爲意的說道:“我碰過的男人內褲多了去了。我爺的,我爸的,我弟的,小時候都是我給洗的。我還給我們班男同學洗過衣服呢,怎麼沒見人家這麼多話?”
紀貫新穿着白色的浴袍,慵懶的靠在沙發背上,聞言,他皺眉問道:“你給你們班男同學洗什麼衣服?”
我說:“我過生日他們來我家玩,喝多了吐了,我總不能讓他一直臭着吧?只能洗了。”
紀貫新瞥了我一眼,說:“那你還真是‘重情重義’,以後這種事兒少在我面前說,聽了心裡面泛堵。”
我剛要回他幾句,但見他邁步走到窗臺邊,把內褲晾好,然後頭也不回的對我說:“進去睡吧。”
他這副喜怒無常的樣子還真是讓人琢磨不透,我也莫名的不想吵了,從跟他見面到現在還不到十個小時,我回家這一個月都沒說過這麼多的話。
“午安。”說完之後,我徑自轉身回了客臥。
躺在牀上,我定了個晚上六點半的鬧鐘,然後把手機放在枕邊閉眼睡覺。
早上六點多就被紀貫新吵醒,我當真困得不行,躺下沒幾分鐘就睡着了。迷糊中,我翻了個身,手臂伸開,因爲是雙人牀,所以我理所應當的認爲手臂攤開碰到的也是牀,可我的手臂卻搭在了一堵豎起的‘障礙物’上面。
閉着眼睛,我眉頭輕蹙,摸了幾下,軟的,溫熱的。
幾秒之後,我終是挨不住好奇心睜開眼睛。如今外面已經全黑了,房間中也是一片昏暗。我睜着眼睛挺了一會兒,一直等到視線適應了這片昏暗,這纔看清楚我牀上還躺着另一個人。
“啊……”我嚇得倒吸冷氣,直接從牀上翻坐起來。
連滾帶爬的下了牀,我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門邊打開燈。燈光亮起,我看到牀上躺着的另一個人,是紀貫新。
紀貫新也被我吵醒了,他眯着視線,睡眼朦朧的樣子,悶聲問:“怎麼了?”
我嚇得臉都白了,光腳站在門口,半晌纔回過神,瞪着他罵:“紀貫新,你什麼時候躺我牀上的?!”
紀貫新閉着眼睛,不情不願的回道:“早就來了,你睡得很死人似的,一點都不知道。”
我大聲問:“你幹嘛上我這屋來?”
正因爲紀貫新沒對我做什麼,所以我現在只是生氣他突然躺在我身邊,給我嚇了一跳。
紀貫新的回答讓我無語,他說:“主臥牀不舒服。”
我被他氣得半天說不出來話,正兀自醞釀罵他點什麼好,放在枕邊的手機屏幕亮起,是我定的鬧鐘響了。已經晚上六點半了。
我走過去拿起手機,把鬧鐘關了,然後皺眉看着牀上仍舊閉目的紀貫新,說:“趕緊起來,到點了。”
紀貫新悶聲道:“我還想睡會兒。”
我說:“那你別去我奶家吃飯了,我自己去。”
紀貫新眉頭一簇,兩秒之後慢慢睜開眼睛。他瞥着我說:“拉我一把。”
我瞪眼道:“我還拉你一把?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偷着躺我牀上,還敢讓我拉他一把,我真好奇紀貫新的腦構造。
紀貫新兀自伸出雙臂,像是小孩子一樣,磨人的說道:“你拉我一把,我自己起不來。”
我轉身往外走,都沒搭理他。
紀貫新竟是在牀上直蹬腿兒,連聲道:“樑子衿,你要是不拉我起來,回頭我就告訴你全家,你今天跟我一塊兒睡的!”
我已經走到門口,聞言咻的轉過身去,伸手指着牀上的紀貫新,瞪大眼睛說:“你敢威脅我?”
紀貫新也清醒了,他一隻手臂撐着腦袋,似笑非笑的說道:“你知道我什麼都敢說。”
我氣的牙根癢癢,而紀貫新還火上澆油的衝着我勾了勾手指。
我也是真慫,在門口氣了一會兒之後,還是走到牀邊,伸手拉住他的手,把他從牀上拽起來。
紀貫新站在我身前,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笑着道:“乖。”
我一甩腦袋,警告他:“晚上敢瞎說……”我做了個兇狠的表情,省略掉之後的話。
紀貫新笑道:“先奸後殺嗎?”
我擡腿踹在他小腿上,踹完就往客廳走。
我們倆是六點四十多出的酒店大門,不到七點就到我奶家樓下了。我終於知道紀貫新爲什麼不着急買禮物,因爲他打開後備箱,裡面還有好些菸酒跟禮品。
我問他:“你是買多了?”
紀貫新說:“你爸媽一份,你奶家這頭一份,還有你外婆那邊,一共三份。”
我挑眉道:“哈,紀貫新,你敢調查我?”
紀貫新說:“這有什麼好調查的,上次在夜城我都快把你全家見全了。”
他雙手拎着禮盒,我兩手空空,上樓按下門鈴,出來開門的是我堂弟。
許是我爸媽已經打過招呼,所以我堂弟看到紀貫新,笑着點了下頭,出聲叫道:“哥。”
紀貫新笑着道:“你就是小尋吧?”
我弟叫樑子尋,但是我保證我沒跟紀貫新說過。所以挨千刀的,他還是在背地裡調查我了!
我跟紀貫新一來,全家都出動了。所有人都圍在門口,笑着跟紀貫新打招呼。
紀貫新一一叫道:“奶奶,叔叔,阿姨,二叔,小嬸……”
叫的比我還親。
我叔打了聲招呼就跑去廚房做飯,我嬸嬸笑着道:“你看來就來了,還拿這麼多東西幹什麼?”
紀貫新笑說:“也沒拿什麼,給奶奶帶了點補品,聽子衿說二叔喝酒,所以給二叔帶了兩瓶酒。還有小嬸,初次見面,不知道送您什麼好,就跟阿姨一樣,送您一件披肩,您別嫌棄。”
全家從老到少,一個沒落下,因爲臨走之際,紀貫新非塞了我弟一個紅包,我看着挺厚,估計三千要有。
禮多人不怪,更何況在夜城的時候,紀貫新就去醫院探望過我奶,還請我爸媽吃過飯。如今這一遭之後,更是深得好評。我一看大家的面色就知道。
從我奶家離開的時候,我爸媽非讓我送紀貫新回酒店,紀貫新說:“不用了,讓子衿早點回去休息吧,我找的到路。”
我也沒客氣,直接道:“那你開車小心點,到了之後給我打電話。”
我們四個是在我奶家樓下分開的。紀貫新開車回酒店,我跟我爸媽坐車回家。
我就知道這一小天下來,我爸媽準有很多話想要問。
果不其然,剛一坐在車上,我媽就出聲說:“子衿,紀貫新是不是喜歡你啊?”
我本能回道:“不是,我跟他就是好哥們。”
我媽眉頭輕蹙,出聲回道:“你別跟誰都是哥們,我可覺得紀貫新對你是有備而來。”
其實我心裡面何嘗不納悶,紀貫新這大老遠的跑過來,如果只是待個三五天就走也就算了,可他開AA房直接開了一個月的。
心裡面打鼓,可我嘴上莫名的死犟,我說:“紀貫新就這樣,他好面子,送你們東西也是禮數,這跟喜不喜歡我沒有關係。”
我媽說:“人家有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他怎麼不隨便走在路上就給別人錢呢?”
我心裡面有點煩躁,不由得皺眉道:“媽,我從來沒想過跟紀貫新怎麼樣,你可別瞎在中間攙和,到時候整的大家都尷尬。”
我媽說:“我就怕會錯了意,所以才提前問你。你心裡面到底怎麼想的?”
我有些不耐煩的回道:“反正我跟紀貫新就是好朋友,你們別瞎想。”
車內氣氛有些沉悶,等拐過一個道口的時候,我爸開口了。
他出聲說:“既然你打算以後留在省內,紀貫新也不可能一直在這兒陪着你,沒有結果的事情就不要開始,省的到時候傷人傷己。”
我微垂着視線,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大人都是理智的,明知道沒有結果,便不會去試。不像我們這些沒走過彎路留過傷疤的年輕人,總覺得自己可以爲愛孤注一擲,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甚至一廂情願的以爲自己是不同的。
可是一路磕磕碰碰下來,我們大抵沒那麼幸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普通的那一個。
明知道沒結果,就不要再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