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天知道我頭皮都豎起來了。因爲我媽是老師的緣故,所以從小到大她都對我管教的特別嚴。別說是不回家住。我就算放學回家晚了五分鐘,我媽都要刨根問底弄清楚我這五分鐘到底耽誤在哪兒了。
果然,當我話音落下之後的三秒鐘。我媽口吻有些鄭重且嚴肅的說道:“你現在在哪兒呢?我讓你爸開車去接你。”
我朝着李潤竹擠眉弄眼。示意她我說到現在這樣行不行,李潤竹衝我擺手。叫我繼續死扛。
我也是有點喝多了,不想再喝一整瓶的啤酒。所以只得硬着頭皮回道:“媽,紀貫新在酒店開的房是套間。我們不住一起。”
我媽已經隱約有點發怒的徵兆。她斬釘截鐵的回道:“不行。”
“你也不是沒家,去什麼酒店住?趕緊說你在哪兒呢,我們開車去接你。”
我剛想說我開玩笑。但紀貫新先我一步。他忽然對着手機說:“阿姨。”
我媽那頭頓了一下。隨即換了副口吻,柔和的說:“貫新嗎?”
紀貫新笑着道:“對。阿姨,是我。”
“貫新啊。你跟子衿在哪兒呢?我讓你叔叔去接她回來,不讓她麻煩你了。”
紀貫新笑着說:“沒事兒阿姨,就讓子衿住我這兒吧,天太冷了,你們不要來回折騰,太麻煩。”
我媽說:“不麻煩,開車沒幾分鐘就過去了,子衿喝了多少?怎麼醉成這樣?”
紀貫新說:“她在我身邊呢,都快睡……”
紀貫新太能鬧,我怕鬧到最後我媽再突然翻臉,所以趕緊搶聲回道:“媽媽嗎,你別聽他逗你,我們都在歌廳呢,陳辰,潤竹還有思渝他們都在我旁邊。”
我懟了下身邊的陳辰,陳辰忙道:“阿姨,我是陳辰。”
李潤竹也笑着道:“阿姨,我是潤竹。子衿玩遊戲輸了,我讓她給你打個電話,嚇唬你的。”
李潤竹她爸跟我媽很熟,所以我媽也不客氣的回道:“你這孩子,嚇死我了,看我回頭不告訴你爸。”
李潤竹哈哈大笑,所有人都跟我媽打了聲招呼,我媽這才放下戒備。
最後到了紀貫新,他拿着手機說:“阿姨,您就這麼信不過我?”
我媽說:“阿姨不是信不過你,阿姨是信不過子衿。”
紀貫新笑道:“您怕子衿喝多了對我圖謀不軌?”
我媽說:“她喝多了撒酒瘋,到時候你管不住她。”
“那我要是能管得住她呢?阿姨,您讓我今晚帶她回酒店住嗎?”
我直接伸手去打紀貫新,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媽也倍兒給紀貫新面子,出聲回道:“你帶走吧,回頭有你受苦的時候。”
“阿姨,我可當真了。”
紀貫新跟我媽隔着手機旁若無人的聊着,身邊人都笑着看向我,一副紀貫新是我家內定準女婿的模樣。
我也怕他倆再聊出什麼‘火花’,所以趕緊找個機會把手機給掛了。
我們一直在包間裡面玩到晚上九點多,大家紛紛接到家中來電,問什麼時候回去。本來我們還想吃個晚飯的,後來因爲都有事兒,就直接散局了。
我們一幫人在ktv門口分手,李潤竹囑咐我:“明天上午十一點半同學聚會,別忘了。”
我說:“我是豬嗎?”
李潤竹笑着說:“怕你晚上跟新哥再去喝,喝多了耽誤事兒。”
紀貫新淡笑着回道:“放心吧,我一定安全把她送回家。”
田浩淞問:“不回酒店了?”
我說:“趕緊走吧你們,一羣三八。”
互相道別之後,我跟紀貫新上了車。紀貫新一邊繫着安全帶一邊說:“喝了一肚子酒,好餓。”
我問:“想吃什麼?”
他不答反問:“你請?”
我一拍手上的包,敞亮的回道:“你就說你吃什麼吧,有的是錢!”
紀貫新笑着說:“你不說你們這邊的燒烤很好吃嘛,帶我去吧。”
我說:“我可提前給你提個醒,我們這裡的燒烤都是鐵皮棚子,就是裡面還燒爐子的那種,你受不受得了?”
紀貫新轉着方向盤,隨口回道:“跟你在一起,我什麼時候挑過地方?”
當時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想很多,只是很久以後,我再回想起紀貫新此時的這句話,心中就感慨良多了。
確實,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無所謂吃什麼住在哪兒。就像網上很出名的那句話,找對了人,每天過的都是情人節,找錯了人,每天過的都是清明節。
在我的指引下,紀貫新開車去到夜市一條街。涼城雖小,卻是周邊幾個大市中吃的最出名的地方。我們這兒什麼都有,別說是夜裡九十點鐘,就是下半夜三四點也有的吃。
街道兩邊密密麻麻一家挨一家的鐵皮車,車上的煙囪冒着縷縷白煙,穿着大棉襖二棉褲的男人在自家鐵皮車外面烤串,隔着老遠都能聞到刺激味蕾的烤肉味道。
我讓紀貫新把車停在路邊,然後我倆推開車門下去。
並肩往夜市裡面走,總有人會招呼:“兩位吃點什麼?進來點吧,我們這兒什麼都有……”
我有常吃的熟店,所以帶着紀貫新來到一家名叫‘胖子燒烤’的鐵皮屋。屋內只有五張桌子,此時只剩下一張。
我伸手去拽門上的鐵把手,可卻在剛碰到的時候,‘嗷’的叫喚了一聲。
紀貫新嚇了一跳,看着緊緊抓住左手的我,緊張的問道:“怎麼了?”
我呲牙咧嘴的回道:“靜電,疼死我了。”
紀貫新表情鬆懈下來,一邊斜眼瞥我,一邊說:“事兒多,我怎麼啊……”
他話才說一半,伸手去拽門,結果我眼睜睜的看到他的手指與門把手之間冒出亮白色的靜電光亮。
紀貫新被點的直吸氣,我站在門口哈哈大笑。
紀貫新瞪着我說:“笑什麼笑?你沒被電啊?”
我說:“開門,我們進去說。”
紀貫新被電怕了,挑眉道:“幹嘛我開?你怎麼不開?”
我說:“你不是男的嘛?”
“那還女士優先呢。”
“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我倆正在門口犟的臉紅脖子粗,屋內的女老闆從廚房出來,推開門,笑着道:“兩位吃燒烤嗎?”
紀貫新長腿一邁,上了兩層小臺階,我也緊隨其後跟着進去。
真就是巴掌大點的地方,其餘四桌人都坐滿了,只剩下最靠近爐子的一桌。
因爲東北冬天很冷,大家都穿着很厚的羽絨服,鐵皮棚子中又熱,所以大家都把外套脫下來放在空座位處。我跟紀貫新進來之後,有空座位也沒處落腳,女老闆對其他幾桌客人說:“麻煩誰的衣服收拾一下,來客人了。”
有幾個人起身來拿衣服,可厚重的羽絨服他們完全沒處放。
紀貫新說了句:“給我們空出一面兒就行,我倆坐一起。”
女老闆特開心,連連幫着收拾,其他客人也對紀貫新點頭:“謝謝了啊。”
我跟紀貫新拉橫排坐着,身後就是爐子,剛開始還覺得滿暖和,可沒多久就只剩下熱了。
我倆也把外套給脫了,穿着毛衣坐在棚子中。
紀貫新讓我點,我就把愛吃的好吃的和他可能喜歡吃的全都給點了。我倆坐在皮子都破了的小沙發上吃着烤串,周圍熟悉的說話聲都是東北口音。我忽然覺得很溫暖,溫暖到想笑。
紀貫新側頭看了我一眼,出聲問:“笑什麼呢?怪瘮人的。”
我不答反問:“你過年真的不回家了?”
紀貫新道:“幹嘛?這麼怕我留在你這邊過年?”
我說:“哪有不回家過年的啊,你爸媽不想你?”
紀貫新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想見不能見?非得等過年纔要見嗎?”
我說:“過年是團圓啊。”
“我今年在你這兒團圓。”紀貫新說着,擼了口串。
他沒看到籤子有一處烤黑了,炭灰蹭在他嘴角,我下巴一擡,示意他嘴角黑了。
“嗯?”紀貫新沒看懂,我直接拿起紙巾幫他擦了一下。
紀貫新看着我,忽然勾脣一笑,然後道:“難得看你也有這麼溫柔的一面兒。”
我白了他一眼:“我溫柔的時候多着呢!”
紀貫新說:“怎麼沒見你對我有多溫柔?”
我說:“我的溫柔都是裝出來的,現在這樣纔是本來的我。”
說罷,我故意一口吃了半個羊腰子。
紀貫新一臉嫌棄:“茹毛飲血。”
我說:“這叫入鄉隨俗。”
紀貫新問:“你們這兒的女的都大口大口吃腰子?”
我餘光瞥見斜對面一桌的女人向我看來,所以低下頭壓低聲音對紀貫新說:“你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愛吃腰子吧?你敢不敢再大點聲?”
紀貫新帥氣的臉上帶着大大的笑容,邊笑邊說:“還入鄉隨俗,我看就你一人兒這麼糙,跟糙漢子似的。人家陳辰就挺乖的,也不罵人,也不吃腰子。”
他這句話可算讓我找到攻擊的點,我立馬挑眉看向他,伸手指着他說:“那,陳辰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你少打她的主意。”
紀貫新從鼻子裡面哼出一聲,出聲回我:“她不是我的菜……你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