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瑤順勢使勁兒一推,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堪堪往後退了幾步才站穩。
經過剛纔那一番掙扎。此時她雙腿雙臂都是軟的。指尖都在顫抖。瞪大眼睛瞪着紀貫新,她微張着脣瓣喘着粗氣,鼻間好似還殘留着他身上的酒香。
他是喝了酒的。
紀貫新因爲小腿吃痛而蹙起兩道劍眉。可盯着路瑤的目光卻一點兒都不兇。甚至是……溫柔的。
見她氣得不行,他出聲問:“生我氣了?”
路瑤心底一顫。憤怒瞬間被排山倒海的酥麻所淹沒。
他這個該死的臭男人!
路瑤不知道是氣紀貫新,還是氣自己沒出息。他隨便一句話就能輕易的挑撥她的心絃。
臉都氣紅了,暖黃色燈光一照。像是蜜粉色的蘋果。霎是惹人憐愛。
紀貫新暗自嘆了口氣,算了,鬧了這麼些天。雖然他找不到任何關於路瑤跟簡程勵接吻背後的蛛絲馬跡。可他依舊願意給她一個機會。聽聽她的解釋。
薄脣開啓,他輕聲道:“這麼兇巴巴的看着我幹嘛?不想看見我嗎?”
路瑤心底一陣濃濃的酸澀淌過。她又氣又心疼,簡直分不清到底是哪種情緒更多一點。
什麼都不想說。她轉身欲走。
紀貫新趕緊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路瑤想到他這幾日頻繁跟那個夜店女公關混在一起,心底說不出的堵挺,本能的一甩手,她怒聲道:“你放開!”
紀貫新突然忍不住來找她,卻沒有做好向她低頭的準備,這次也完全是巧合,半道碰見的。可既然已經碰見了,他沒必要再冷着她。
強行用力量將她壓制住,紀貫新低聲說:“哪兒來這麼大的脾氣?你不讓我碰讓誰碰?”
路瑤使勁兒跟他拉扯着,即便抽不出手臂,她也不能讓他得意。咬着牙,她作勢故技重施,擡腳去踹他,可紀貫新卻不會再同一個地方跌到兩次。
他先是下面擡腿一躲,緊接着身子一轉,繞到她身後去,打背後將她牢牢圈在自己懷裡。
“紀貫新,你給我鬆開!”路瑤氣瘋了,掙也掙不開,踹也踹不到。關鍵身後的紀貫新竟然還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輕笑着跟她打趣。
他低頭吻在她的額角,低聲道:“一見我就這麼大的火氣,看來最近幾天日子過得不怎麼好嘛。”
路瑤被他吻過的地方,立馬就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只是這反應不是情動,而是心底牴觸的反射。
躲不開,她只能倔強的一搖頭,沉聲道:“紀貫新,你把我當什麼了?!”
他以爲她是夜店裡面的女人?他喜歡就可以來看她一眼,不喜歡就把她扔在別人的口水之中?
路瑤忽然覺得很是委屈,委屈中又伴着濃濃的心寒。
是不是她又信錯了什麼?也許……紀貫新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美好,他對她,也不是她期待中的唯一,只是一個高興時可以來哄哄的玩伴,一旦他不高興了,那她什麼都不是。
紀貫新聽到路瑤憤怒的聲音,他打後面抱着她,眼中唯有寵溺,輕聲回道:“你說我把你當什麼?我……”
他後面的話還沒等說完,直接變成了一聲悶哼,緊接着便鬆開了緊緊鉗制路瑤的雙臂。
路瑤還嚇了一跳,趁機從他懷裡逃出來。只是這轉頭一看,她頓時驚嚇到美眸圓瞪,連呼吸都止住了。
在紀貫新背後幾步遠的位置,站着手持單拐的簡程勵,他滿臉幾欲殺人的憤怒,死死注視着微微傾下頭顱,伸手摸着後腦,滿臉痛苦的紀貫新。
“紀貫新,你他媽再敢碰瑤瑤一下,我要了你的命!”
簡程勵站的不是很穩,因爲剛纔那一下子,差點讓他自己也摔倒了。如果不是右腿疼到他邁不動步,他一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如果此時上帝在看着他們,就會發現路燈下的三人,表情堪稱精彩。
路瑤是震驚到僵直在原地,一動不動;紀貫新維持着微眯視線的動作,眼前一片花白,有長達十秒的時間是什麼都看不見的;至於簡程勵,他看到路瑤被紀貫新欺負,恨不能一步就趕過來,只可惜他的身體條件不允許,如果他手裡面的東西不是拐,而是一把刀子,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將刀尖一面戳進紀貫新的身體裡。
他不會讓任何人欺負路瑤,他說得出,做得到。
“瑤瑤,別怕……“
簡程勵將視線從紀貫新身上移開,落到對面一臉驚慌的路瑤臉上。他試圖慢慢邁步走過去,卻在經過紀貫新身旁的時候,被忽然轉過身的紀貫新一腳踹倒了右側腋下的拐。簡程勵頓時失去重心,狠狠地栽倒在地上。
如果說骨折的疼可以達到七分,那麼剛剛拆了石膏,骨頭還沒固定的傷口,重新被折斷的痛,足以達到十分。
簡程勵倒在地上的剎那,本能的伸手想要去抓自己的右腿,可惜他夠不到,而且那股直通大腦,讓頭皮都發麻的痛感,已經讓他短暫的失去了意識。
路瑤只聽到簡程勵口中發出了痛苦的喊聲,她嚇得愣在原地,直到回過神來的紀貫新,連着狠踢了地上的簡程勵兩三腳,她這才恍然大悟,然後大喊着‘住手’,衝上前去。
她一把推開紀貫新,蹲下身去拉簡程勵。
簡程勵都疼暈了,唯有咬牙將痛苦的聲音盡數憋在嘴裡,可那些細小的悶哼聲,卻隨着喉結的上下翻滾而涌出來。
“簡程勵,你怎麼樣,你……”
路瑤慌到眼睛瞪大,卻因爲害怕而沒有眼淚。她只想扶着簡程勵起身,他的腿……
“啊……”路瑤喊了一聲,因爲有人從後面抓着她的手臂,硬生生將她從簡程勵身邊提起來。
不用問,她身後只有紀貫新。
紀貫新怒極的時候,臉上唯有一片森冷的寒意。他大力扣着路瑤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痛苦的臉,沉聲道:“路瑤,你沒臉是不是?”
他瞪大的眼睛中,黑色瞳仁漆黑一片,像是一個已死的深潭,好似只要多看一眼,也會跟着沉入潭底。
路瑤見過紀貫新發飆的模樣,就在幾天以前,這樣子跟他平時相去甚遠,所以讓人惶恐害怕,想要逃離。
她連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因爲她絲毫不懷疑,眼前的紀貫新,隨時都會殺人。她太害怕了,只想離他遠遠的。
所以她使勁兒的往後躲,想要抽回手臂。
紀貫新看到她眼底的慌亂和逃避,心底剛剛升起的那股暖流,盡數被冰封凍結,體內流淌的,唯有背叛跟憤怒衍生而成的毒液,幾欲腐蝕了他的五臟六腑。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他給她的縱容和特例太多,所以纔會落得如今這般慘淡的下場。
紀貫新是怒極了,他真的想要殺人。
地上的簡程勵咬牙忍着痛,他一邊努力想要站起身,一邊沉聲叫囂着:“紀貫新,你他媽給我鬆手!”
紀貫新看路瑤,眼中是憤怒和失望;可他看着簡程勵的目光中,那是殺之而後快,並且沒有絲毫遲疑的痛恨。
眼看着簡程勵就要站起來,紀貫新拽着路瑤的胳膊,往右邊大步跨了兩米。他一腳就將簡程勵重新踹倒在地。
如今的簡程勵跟紀貫新比起來,絲毫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所有悶哼聲盡數吞到肚子裡面。
“簡程勵!”路瑤想衝到簡程勵那邊去,卻被紀貫新死死地扣在自己身邊。
他拉着她,不讓她走,而且咬牙切齒的問她:“你還沒跟我分手呢!”
她當他瞎嗎?怪不得她這些天一點動靜都沒有,原來是有簡程勵在身邊陪着。
她是有多喜歡他?
路瑤徹底讓紀貫新給激怒了,不管這件事誰對誰錯,可簡程勵的腿禁不起這麼折騰。她瘋了似的在紀貫新面前掙扎,大聲喊着:“你放開我!”
紀貫新眼睛都氣紅了,他可以弄死簡程勵,可他卻捨不得動彈路瑤一根手指頭,哪怕她給他戴……
拽着她的手臂,他拖着她往反方向走。
簡程勵重新踉蹌着爬起來,嘴裡面喊着:“瑤瑤……”
路瑤的力氣跟紀貫新比起來,簡直就是螳臂當車。她被他拖着往前走,叫他放手他也不放。
情急之下,她大聲道:“紀貫新,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不跟你談了,我們分手,你放開我!”
分手二字一出,紀貫新頓時定在原地。
路瑤掙扎中頭髮都亂了,散在臉頰兩側。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她又驚又怕的望着紀貫新,不知道他下一步會有什麼動作。
紀貫新的一張臉上,卻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憤怒,只是……平靜的如一張白紙。
淡淡的看着她,他輕聲道:“你再說一遍。”
路瑤喉嚨上下滾動,吞嚥了一下,卻沒有說話,只是垂下視線。
事情爲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她從來不想傷害任何人,可到頭來,身邊的人卻無一倖免。
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
輕輕搖頭,“我不想再繼續了。”
路瑤的聲音很輕,帶着微微的顫抖和哽咽。
簡程勵從地上站起身,可右腿疼到他一步都不能動。看着幾米外的紀貫新跟路瑤,他蹙着眉頭,沉聲道:“紀貫新,你要是個男人,就別爲難路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