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百元交易
賊和尚也嚇了一跳,回頭扶起我,滿是歉疚地念誦“彌豆腐”。
“什麼玩意?我沒看見有什麼障礙啊?”我嘀咕着打開手電掃了一下,發現在我摔到的地方攔着幾根細鋼絲,三隻鐵皮罐頭盒子,兩側這是紮在地下的手指粗的鐵棍,現在已然被我弄得一團糟了。
這個傢伙竟然還自制防盜報警裝置?我嚥了口吐沫,滿心驚疑地想着。不過剛纔左腿的確是被鋼絲狠狠地勒了一下,又是出師不利!
“你在門口抓兔子啊?弄的什麼埋伏?“我十分氣憤地衝着和尚吼道。
“彌豆腐!“
得得!別聽這傢伙打誑語了,我拍了拍身下,一瘸一拐地走到房子前面。賊和尚打開房門,在屋裡鼓搗半天,才點燃一支蠟燭,屋子裡面昏黃起來。
這是一間比較雜亂的小屋。一張破木牀,一牀破被子。屋子的地被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佔據着。什麼大米帶子,麪粉帶子,破鍋爛勺,鐵鍬掃帚,破爛椅子,啤酒瓶子……竟然有啤酒瓶子!果真是賊和尚!
“小兄弟請做!“三戒和尚小心地說到。
往哪做啊?唯一干淨的地方就是地下!我緊着鼻子四下看了看,彷彿有種發黴的味道。
“怎麼不打燈?“我看着牀頭亮起的蠟燭問道。眼睛卻回頭看看窗戶,外面黑得厲害,什麼也看不見!
“啊彌豆腐!這本身禪院的雜物庫,沒有安裝電燈!“三戒和尚看着我說到。
雜物庫?瞭然。難怪是單獨的一座小房子,難怪屋裡面象極了舊物市場一般。不過我心下狐疑:賊和尚怎麼住在雜物庫?而且門口還自制防盜設施?莫非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盯着和尚好一會,眼珠子都沒錯位過。
“小兄弟,咱們研究一下如何捐香?“三戒和尚翻着眼睛問道。
“很着急麼?“我揉了揉左腿,坐在破牀上。挽起褲子藉着幽暗的燭光纔看清,左小腿上被勒破了皮肉,冒着血跡。
賊和尚也看到我的傷了,臉色難看,搓着雙手不言語了。
“差點沒被你害死!還捐個屁香啊!“我懊惱地說到。
“啊彌豆腐!“那和尚臉色變了幾變。
我忽然發現這個和尚很木吶,這個很難對付。我轉着眼珠子想着從哪裡突破。
“三戒師傅,您今年多大啊?“我隨口問道。
“三十四歲!“
三十四歲?這年紀好啊!娶了妻生了娃就出家,掛着名兒吃齋唸佛,又修身又養性,順便還能跟尼姑妹妹交交心之類的!這幫傢伙是什麼和尚呢?我眼睛一掃便看出來這三戒和尚是個“二和尚“!我看見掛在對面牆上的一件藍白牛仔褲!
“您出家幾年了?“
“快一年了!“
我幾乎要笑出眼淚!出家一年的三十四歲的小和尚,還裝傻充愣地念什麼“彌豆腐“!
“小兄弟,捐香……“
我盯着三戒和尚眼睛,我看見了他內心的虛浮。
“三戒和尚,出家人有戒律,你可知犯了幾條?“我忽然話鋒一轉。
三戒和尚唯唯諾諾,欲言又止,臉色黑紅着。
“我看你不識不知,是裝作不知!“
“彌豆腐“
人的心機是否深淺,一看眼睛,而聽說話,三品心思,四觀處事。這四條三戒和尚一條也不佔!他把我叫到這屋子裡面,無非是看中了我兜子裡面的錢!
“你需要錢?“我想跟這種人打交道,沒必要拐彎磨腳的。
三戒和尚嘆了一口氣,奇怪地看着我,我發現這傢伙的眼睛好像不會拐彎似的,直勾勾的樣子。
“是!“
“你是業餘和尚?“我想了半天才想出這個命詞。這社會就是怪,當和尚就跟上班似的,白天當和尚,晚上下班回家抱媳婦。所以我認爲他是個業餘和尚。
三戒點了點頭:“我看你不是捐香的!“
我心下一抖:我的確不是捐香的,是來找人的!我點點頭,長出了一口氣。
“難道業餘和尚就住在雜物庫麼?這裡就跟豬窩一樣!“我嘆息一聲。
“你是來幹什麼的?“三戒和尚又驚又怒。
“給你送錢的!“
“彌豆腐“
我勒個去!別跟我扯這套了,我想我要直入話題!
“三戒師傅,我用錢換你幾句話行不?“
“你什麼意思?“賊和尚小心地問道。
“沒什麼意思,我大半夜不是吃飽撐的來找你磨牙的!“
三戒和尚低頭不語。
該不是缺錢給老孃看病之類的吧?或是還是光棍需要錢去找小娘們?我微眯着眼睛看着他。
“一百塊錢,四句話!行就成交,不行我走人!“我從懷裡拿出一百元錢扔到牀上。
外面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音,好像前殿的和尚尼姑們做完了佛事到後殿齋堂用齋來了。
三戒和尚一把抓過錢塞到僧袍裡面:“你問!“
瞭然!錢是萬能!我反覆琢磨着自己心裡的幾個問題,但我知道這問話可要小心鞋,不能出了這傢伙的底線。
“咱們的話,從你口出,進我耳朵,爛在心裡,明白不?“
三戒和尚面色緩和地點點頭。
“昨天夜裡禪院土葬棺材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這話一出口,三戒和尚好懸沒蹦起來,一雙三角眼驚疑地望着我,好像有千言萬語要問我一般。不過臉色劃過一抹淡淡的不屑。
“一個老修士,一堆爛衣裳!“
我微眯着眼睛盯着他,心下不住地思索着。
“誰的爛衣裳?要真話!“
我的意思是你別說那是老修士的,我不信,你要說是老修士的我就把錢收回來!你說收不回來?笑話,我有一百種不同的方法把那錢弄回來!
“不知道!“
我嘿嘿一笑:“怎麼會不知道呢?該不是那老修士的吧?“
三戒和尚大驚,才發現自己竟然說錯了話!
“是老修士的!“
“放屁!剛纔你怎麼不說?我要的是真話!“
“就這雜物庫存放的爛衣裳!一年前從康樂宮拿過來存放的!“三戒和尚說到。
我腦袋一下子炸開了!康樂宮的爛衣裳,被裝到老修士的棺材裡一起下葬了?怎麼不燒了或是扔掉?多浪費啊!我嘆了口氣,估計是死人衣裳無疑!蕭四的衣裳!
我站起身來,扭頭看向窗子,外面什麼也看不到,我使勁看也看不到,走到窗子前面才發現那窗戶是用木板封着的!我靠!真是邪性了!
“誰是禪院的老大!“我淡淡地問道。
“二爺!“
還沒等三戒和尚說完,我一腳就把房門給踢開了!發出沉悶的聲音。這一下把三戒和尚嚇得夠嗆,身子一抖,站了幾站竟然沒有起來!
“你說陳二爺?是老大?“
“不,不是!是凝心住持!“
“你說凝心住持是二爺?“
三戒和尚苦澀地點了點頭。不像撒謊,估計是被我嚇的。我心神安定了一下,剛纔我也被自己嚇了一跳,那麼衝動幹嘛?用老修士的棺材把蕭四的爛衣裳埋掉了,這事是凝心住持乾的無疑,凝心是二爺!
我理清了頭緒,盯着三戒和尚:“你爲什麼需要錢?“
三戒和尚明顯身子一震,臉色驚恐,兩眼無神,高大瘦削的身子頹然倒在牀上:“我把老大手機弄丟了!“
瞭然!就是紅漆棺材裡面的黑色手機,是二爺的!我心裡冷笑:這個豬頭三戒!看着精明實則木吶的三戒和尚,感覺這世界的許多人是那麼的可悲可憐!
我幽幽地看着三戒和尚:“你說當和尚有意思麼?住在雜物庫,幫人擡棺材,弄丟了手機還得想着法子陪人家!“
三戒和尚面無表情。我想就這形象,這城府也就配住在雜物庫了。如果他是豬搶食都趕不上熱乎的!難怪這麼瘦!
“小兄弟,我是沒辦法!“三戒和尚苦澀地說到。
這傢伙只配當個把門的,估計是個無足輕重的絕色。我想着什麼時候會會凝心住持去,他就是春燕姐所說的大魚!我忽然想起了春燕姐。
我坐回牀上,想着下一步計劃。三戒對我則是敢怒不敢言,他並不知道我的底細,尤其是方纔我衝動的表現,還以爲我是二爺的人呢!這點我做得不錯。不過看來要與二爺交鋒,眼下估計是有點早了些。
我站起身,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三戒:“你也喝酒?“
三戒看了我一眼點點頭。這個油嘴的和尚,整天想着錢,半夜擡棺材,把老大手機弄丟了,撒謊還喝酒,在門口設埋伏傷人……真他媽的邪性!
我頓了頓腳步,忽然對這傢伙感興趣起來。
“咱倆在做一筆交易如何?“我饒有興致地問到。
三戒和尚也站起身,高打瘦削的身子,蒼白的麪皮,無神的眼睛看着我。該不是餓的吧?
“一百塊錢,領我參觀一下禪院!?“我笑着問道。
這的確是個好差事,禪院就這麼大的地方,一百塊錢,比北京故宮的票價還貴!
三戒和尚果然面露喜色:“彌豆腐“
我拍了一下這小子的肩膀:“別來你那套!咱們就在禪院逛逛,給我介紹一下禪院的歷史,佛教的知識什麼的就行!“我拿出錢塞到三戒的手中。
晚上參觀禪院,實在很無聊。如果是白天,還能看見九蹬山上槐花絕美的景緻,晚上只能看見黑乎乎的一片山的輪廓,還有山風吹樹的聲音。
三戒和尚領着我沿着青磚甬道緩行。說實在的,九蹬禪院並沒有什麼可看的,一沒歷史古蹟,二規模也不大,三也沒有什麼大德高僧。所以我只是散步而已。
“小兄弟,這是正殿!裡面供奉的是菩薩。“三戒和尚說到。
什麼亂七八糟的!好好的禪院整的烏煙瘴氣的。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九蹬禪院爲什麼是和尚和尼姑混雜在一起修行?難道這有利於參禪悟道?
眼前是正殿的大門,就是我進來偷看人家唸經的那道門。我問三戒和尚,這廟裡就沒什麼好東西麼?比如什麼鎮院之寶之類的。
“鎮院之寶?”三戒和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我倒是聽說過人家法門寺的佛指舍利!”我淡淡說到。
“鎮院之寶在後殿的經堂!”三戒和尚用手指了指後殿說到。
我勒個去!還真有這東西啊?是什麼古怪的法器還是價值連城的金銀?我不得而知。
“你看過沒?”我問到。
“那東西我都看膩歪了!是一幅字畫!”
“字畫?”我猶疑地想着。是唐伯虎的還是祝枝山的?是名畫還是現代大師的畫兒?不過作爲“鎮院之寶”那一定是價值不菲的!
我們走到了後殿經堂,後殿似乎比前殿還要宏偉一些,二層的樓閣式建築,廊角飛檐,琉璃磚瓦。黑色的暗影在空中顯得極爲神韻。
“後殿有三個最重要的去處,一是藏經閣,二是經堂,三是齋堂。不過還有個地方我們是不能進去的,就是住持的禪房!”三戒和尚熱情地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