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迷情之夜(二)紅姐的高跟鞋“噠噠”地走在甬路上,那聲音跟我第一次來康樂宮探險那次所聽到的一般無二。我擡眼向穹頂望去,霧氣朦朧,一片漆黑。
倘若是我自己在康樂宮裡面散步,我認可點着三個燈籠,握着四把手電,否則我會被嚇吐血!地面上的青石臺階的側面,也亮着橘黃色的小燈,只能照見我的腳,而旁邊的景觀燈,卻是向下面射着黃色的光。所以,我望向穹頂,就如望天一般,黑漆一片。
“紅姐,倘若再讓你選擇一次,這地方你會來麼?”我聽着噴泉落水的聲音問道。
“咯咯,來!”紅姐嬌笑着說道。不過那聲音就好像是從外面飄過來一般,渺渺而虛空。
“你膽子可真夠大的,要是我,認可被別人綁架了塞到汽車後備箱裡面,也不到這種地方!”
“咯咯!”笑聲變得模糊起來。我心下一動,回頭看着紅姐,卻被驚得心下狂跳不已:紅姐已然消失不見!方纔我還聽到紅姐的“噠噠”聲音,只說了兩句話的時間,紅姐便似乎人間蒸發了一般,憑空消失!
我的額頭上沁出了汗,心裡緊張得不行。紅姐要是走,一定會跟我打招呼的,該不是上廁所了?這地方瘮得慌,我上廁所估計也不會去,就近解決算了!
康樂宮裡面的情況我十分了解,夜裡探過兩次,白天來過一回,只要是人在穹頂裡面,決然是逃不到外面去的!因爲我所站的地方正是甬路上,我的前方就是康樂宮的正門,康樂宮裡面的路燈都開着,我到現在爲止沒看見有第二個人進入康樂宮!
我從揹包裡面拿出電擊手電,在手裡面握緊了,四下張望。正房的房門打開着,我快步走進屋子,推開方纔那扇房門,裡面空空如也,紅姐坐着的地方還留有淡淡的雅香。
出了正房,我向左邊“塔形”路燈走去,就是蕭四被殺的那個路燈下面,那裡寂靜異常,整個康樂宮似乎睡去了一般。站在路燈下,我擡頭向上看,此處穹頂上方並不算黑,因爲那路燈的亮光是向四周發散的,我竟然看到了一隻黑色的小洞,我想洞的外面就是天!
正當我凝神向上看的時候,忽然發覺外面一隻人影“颼”的一下邊閃過去,隨即發出“砰”的一聲,就如重物被摔到了水泥地上一般。我拔腿就向康樂宮正門那跑,我要看看這個“影子”到底是誰!那傢伙好像是從穹頂上滑下來的!
不過我只跑了三步,就被撞得飛了出去!是飛了出去!那甬路上面空空蕩蕩,我發誓我並沒有撞到花架子上或是立柱上,或是鞦韆上或是那塊“福地洞天”的大青石頭上!
我擡頭向前面看去,對面也有一隻黑影正臥倒在地上,在地上翻滾着。此刻,忽然傳來一陣烤肉的香味。我站起身,揉了揉肩膀。
“你他媽的是練相撲的還是玩摔跤的?”我扯破嗓子罵道。因爲我看見了倒在地上的那傢伙正然是那個燒烤工!這小子估計被我撞得不輕,滿地找牙那種。
“哥,我怎麼知道你要跑啊?我是來問您燒烤都準備好了,客人們什麼時候到!”
我平靜了一下心態,拍了拍那小子肩膀:“不好意思,兄弟,委屈你了!甭管他們什麼時候到,你把東西烤完了就往這屋子裡面送就行了!”我從懷裡掏出一百元錢,塞到那小子手裡。撞一個跟頭撿一百元,這好事我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我擡手看了看錶,十八點整!和紅姐聊了一個小時,把紅姐聊失蹤了!我心裡忐忑不安,估計我邀請的幾個人就快到了,這燒烤晚宴就要開始,我得到正門去迎接客人!
外面很風涼,空氣也比裡面清新得多。我呼出一口濁氣來,握着手電的手已然出汗了。也就是我能想到在這地方開燒烤晚宴!我點燃一支菸,邊抽邊緩步向着剛纔掠過人影的地方走去。
站在康樂宮外面向裡面看,裡面的路燈發出幽幽綠光,只有正房裡面那間屋子的燈還算明亮一些,不過也是那種朦朧的樣子。走到了正對着“塔形”路燈那,我停下了腳步,看看這附近的地形,原來這裡就是前次江陽把我從梯子上拽下來那地方,一溜的梯子蹬一直向穹頂延伸而去。我望着梯子,心裡卻是好笑:今天我還要爬梯子!
我向上面走了幾步,正然要抓住第三蹬梯子時候,忽然發現康樂宮裡面的甬道上站着個人!只是個影子,看不清面容!站在那一動也不動。我勒個去!今天是怎麼了?這人怎麼都跟鬼似的呢?神出鬼沒的!
我來不及多想,轉身往回走,我得接見一下里面的人不是!可我剛轉過身,就看見康樂宮後牆花架子那飛出一個身影,那身影快極,只一閃便不見了。
什麼東西?是人?飛人?我疑惑着向着那地方快步走去,剛一擡頭,又看見黑影飛起來!他媽的,我忽然笑罵着自己:紅姐在玩鞦韆!原來這康樂宮如此詭異,不通過正門也能到達外面!難道是從廚房的那個排風扇洞口?我記着我上次就是從那裡進入康樂宮的!
不過下一秒鐘我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紅姐穿着紅色旗袍晚禮服,打扮那麼漂亮怎麼會從那個風扇洞子裡來回鑽呢?!離老遠我就看見了花架子下面,正有一個人影在盪鞦韆,我笑了笑,心也放到了肚子裡面:原來紅姐在跟我“躲貓貓”!
在距離花架子有十多米的地方,我停了下來,熄滅了手中的煙,盯着那隻在鞦韆上飄來飄去的身影,心中不禁難受起來。我想起了春燕姐,前次我到九蹬禪院去探險,回去的時候正碰上春燕姐在玩鞦韆,就是這麼盪來盪去的。我還一頭撞到了春燕姐的小腹上,嚇我夠嗆。
我想這女人是不是都這樣,開心的時候盪鞦韆,不開心的時候也來盪鞦韆。關鍵是盪鞦韆似乎有着某種魔力,估計每個人都想掙脫地心引力,嚮往在空中飛行的感覺。
“紅姐,你竟然自己來玩了,也不帶我一個!”我笑着喊道。那人影自顧地蕩着,似乎沒聽到我的說話。我搖了搖頭,大半夜的,又碰到一個盪鞦韆的!我貓着腰向花架子走過去,那身影竟然沒有發現我,一直蕩啊蕩的。走到了近前,我一下子就抓住了鞦韆兩側的繩索,鞦韆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黑色的夜,漂亮的星空,寧靜的康樂園。猩紅色的旗袍晚禮服,裹着豐滿而勻稱的身體,淡淡的雅香飄進了風裡,紅色的高跟鞋放在了地上,兩隻小巧的香足懸在半空,露出一端白皙的小腿。只是髮髻不再高挽,似乎是被風吹開了一樣,那心事也隨風飄遠。
“紅姐,盪鞦韆要注意安全!不要蕩那麼高!”我嘆息一聲說道。
女人幽幽的嘆息了一聲。
“走,紅姐,山上的外面太冷了!”
“金雨,你說人死能不能復生?”好聽的聲音幽幽傳來。
“不能!死了就是死了!”我只能這麼說,倘若春燕問我我更得這麼回答,否則春燕就會一下子瘋掉!癡情女人難道都是這樣的麼?我幾乎被感動了。
“那你說,我要是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我勒個去!這個問題可不太好回答!作爲朋友,我不希望紅姐有什麼大災大難,作爲乾弟弟,更不希望紅姐愁苦一輩子。
“姐,你這話問的,我現在心裡就難受呢!”
“咯咯!你可真能騙人!”一聲熟悉卻又很陌生的笑聲傳了出來。
我驚嚇得牙似乎掉了一地:這聲音聽過,但不熟悉,決然不是紅姐!
我剛想擡起手電,胳膊卻被一雙小手按住了:“金雨,既然你把我當成紅姐,我也很高興呢!誰讓我沒有碰到你這麼好的弟弟呢!”
我望着高大的康樂宮穹頂,心裡如打翻了五味瓶。眼中竟然溼潤起來。這是個迷人的夜晚,星星竟然離我這麼近,似乎我一擡手就能摘下來,但又是離我那麼遠,我只能仰望天空喟嘆。
“姐,我知道你還是放不下四爺,但人死是不能復生的!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所以今天特意把紅姐找來的!”我知道盪鞦韆的並不是紅姐,而是封青梅!
“咯咯!你竟然叫我姐?”封青梅似乎很詫異。
我一直管比我大的年輕女人叫姐的,這樣比較親切。至於什麼目的,那要看我的心情了!
“姐,我一直想找到丁奇峰!我們的相識不過是偶然!”我幽幽地嘆道。
“金雨,你說的對,我們是……偶然!”
“姐,香爐裡面的光盤是你從錄像上剪下來的?”這是我所關心的問題。
封青梅看着我:“你很聰明!爲了那段錄像,我險些就沒了命!”
“所以你才投靠了二爺?想逃過江陽?”
“咯咯!我有辦法麼?只不過江陽那小子沒你聰明,他找不到光盤!”封青梅幽幽說道。
“那光盤能說明什麼?”
青梅看了我一眼,望向康樂宮裡面:“咱們邊走邊說!”
“你手裡面的光盤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張而已!”青梅低聲說道。
我勒個去!誰說女人的心機不深?封青梅的心機比我還要深,當初我以爲封青梅爲了給蕭四報仇才投到二爺的懷抱,不曾想又引出了“光盤事件”!無論是誰,都得佩服青梅的智商,我想也唯有這麼做,才能暫時保住自己的命!
“那光盤說明四爺案子的始作俑者,就是江陽!”
我的心一陣悸動。既然如此爲何不把光盤悉數送到公安局?不過下一秒鐘我就瞭然:江陽現在是派出所所長,而在清城公安系統裡面則是如日中天!光盤只要不在江陽的手中,在哪裡都無所謂!
“今天給你的光盤你一定要收好!”青梅看了我一眼輕輕說道。
康樂宮的大門口,忽然開過一輛轎車,刺眼的大燈閃爍着,片刻就從裡面走出一個人來。
青梅挽着我的胳膊,徑直向那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