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聞言,醉扶風大喜,小師弟八年的心頭恨終於要水落石出,作爲琴宗最關心狄舒夜的人,他怎能不喜?
衆位長老離去之後,偌大的議事廳中便只剩下醉龍吟兄弟以及狄舒夜、蕭長生四人。嘿嘿冷笑兩聲,醉扶風起身走到蕭長生身邊,緩緩蹲下身子,仔細打量着這個洞簫峰峰主。
“小夜,今晚咱們有着大把的時間跟這老東西玩,該怎麼處置,隨你便吧,只要不弄死就行!”醉扶風看向一邊的狄舒夜,卻見狄舒夜平靜的可怕,不禁一愣。
“你怎麼了?這八年來……”醉扶風正要說話,卻被狄舒夜打斷:“師兄,謝謝!”,在醉扶風不解的目光下,狄舒夜緩緩蹲下身子,靜靜看着蕭長生。
“窮小子,你要做什麼?”蕭長生一身修爲被廢,瞳孔一縮,色厲內荏的盯着狄舒夜。
“我只想問你,你是不是殺了我義父?”狄舒夜面無表情,淡淡的聲音像是沒有任何感情波動。
“你義父……”蕭長生渾身一顫,嘴巴張了張嘴,忽然獰笑一聲,“窮小子,說你是廢物,你永遠都是廢物,枉我這幾年還時時提防與你,怪不得你義父一身驚天動地的絕學,竟然沒有傳授給你,原來他早就知道你是個廢物,沒用的孬種!”
“呼……”狄舒夜長長舒了口氣,“果然,義父並不是普通人。”
“別白費心機了,你是惹不惱我的,我也不可能殺了你,明天早上,自有那數以萬計的白鳥伺候你……”狄舒夜微微一笑,蕭長生的伎倆在他如今的心性面前,毫無用武之地。
左手蓋在右手上,右手食指尖,一朵小小的火焰跳動着。若蕭長生打死也不說,狄舒夜準備以火焰種子對付他。若是讓火鳳凰焰芒知道,他拿着火焰種子拷問敵人,非氣的吐血不可。
“你……”蕭長生爲之一滯,狄舒夜古井無波的神情讓他有種抓狂的衝動,他的確是想激怒狄舒夜,進而殺了自己,沒想到,算盤珠子還沒撥響,就被人家看出了用意。
一邊醉扶風兩兄弟疑惑不解地看着狄舒夜,殺父之仇一直是狄舒夜心頭的一根刺,他們兩人自然知曉,可如今面對殺父仇人,狄舒夜表現的也太過平靜了,平靜的有點詭異。
“有個…有個條件,只要你答應我,我會將你義父的事詳細的告訴你!”沉默了許久,蕭長生掙扎着坐起身子,苦澀道。
“靠,你還跟我們講條件?”醉扶風大怒,擡手便要拍向蕭長生。
“扶風!”醉龍吟出聲制止,看向蕭長生:“說吧,什麼條件?”
“我想吃一頓筍子肉片……”蕭長生聲音很低。
“啊?什麼?”三人一愕,饒是一直平靜的狄舒夜,也不禁一陣愕然。
“好,滿足你,諒你也耍不了花招!”就算蕭長生沒有被廢去修爲,狄舒夜三人也毫不忌憚他,更何況如今蕭長生,可謂是廢人一個。
柔柔的月光石光輝下,咀嚼着口中的菜餚,蕭長生整個人又恢復了一峰峰主的鎮定從容,環視了一眼身邊的狄舒夜三人,忽然笑道:“知道嗎,筍子肉片是隨風給我做的第一道菜……”
蕭長生的眼中滿是溫馨,像是回憶起了美好的往事,一臉欣慰的笑容。狄舒夜不禁愣了愣,蕭長生提到兒子的時候,情緒太過平靜了,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死了?
“我做到了一個父親該做的,而你…”蕭長生手中竹筷指了指狄舒夜,“你沒有那個福氣,你父親一身通天的本事,卻沒有傳授你絲毫,呵呵,他不是一個好父親……”
沒有說話,狄舒夜知道蕭長生該敘說當日的事情了。
“那日,你父親上山要人……”蕭長生神色忽然現出一陣鄙夷,“堂堂琴宗宗主,竟然親自面見你父親,而且給了你父親百兩黃金,還有十名下人……醉凌波啊,太懦弱了,哈哈!”
“你嘴巴放乾淨點!”脾氣暴躁的醉扶風大怒,高高揚起手掌,忽然看到蕭長生那淡定從容的表情,似是想起了什麼,微微嘆了口氣,緩緩放下手掌,頹然坐了下來。
沒有理會醉扶風,蕭長生放下竹筷,喝了口茶,續道:“當夜我便和隨風一起下山,我們本是衝着那百兩黃金去的,可是……”蕭長生手中的茶杯劇烈一顫,幾滴茶水濺了出來。
“龍吟,我知道如今的你應該是文曲星巔峰境界吧?”蕭長生忽然看向醉龍吟,沒來由的問了一句。
“差不多!”溫文爾雅的醉龍吟點點頭。
“那你可以將一錠黃金握在手中化爲金水嗎?”蕭長生戲謔地看着醉龍吟。
醉龍吟神色一變,“別說我做不到,就算幾位長老恐怕也做不到!”
“唉,你不愧是琴宗最出色的弟子……沒錯,就算一般聖人都做不到,可是,狄舒夜,你父親卻做到了!”蕭長生表情平靜的很,可他心中卻在顫抖,那一夜的遭遇,令他這八年來每每想起,忍不住都全身發顫。
“什麼?”狄舒夜早就得知此事,還算鎮定,可一邊的醉龍吟與醉扶風卻驚呼一聲,看向蕭長生的目光,有點狐疑,可他們也知道,蕭長生這些話並非作假。
擡起右手,蕭長生握住拳頭,苦笑一聲,輕輕地,緩緩的說道:“那塊黃金在他手中融化,璀璨的光輝映襯着門板中透出的火光,亮得讓人心悸……三股金水從指縫中滑落,他輕鬆的控制着金水的滴落,那三根凝固的音叉就像來自地獄的勾魂鬼叉,就那麼輕輕一彈,隨風便被他震昏了過去,第二指彈出,我便渾身痠軟……”
“你…你一招都沒還?”醉扶風駭然問道。
“還手?你動不了,還怎麼還手?”蕭長生嗤笑一聲,“那恐怖的聲音,我從來沒有聽過,就像是一根細小的尖針,探入腦中攪啊攪,攪啊攪……”
“你騙人,聲音怎麼會這種奇特的攻擊?我看這都是你編撰出來的!”醉扶風怒喝一聲,這種害人聽聞的器樂攻擊,他聞所未聞,如何能信?
蕭長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抿了口茶,道:“當時我也和你的反應一樣,自那以後,我才知道,原來聲音攻擊,竟然可以那麼強橫……琴宗中,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那樣信手拈來釋放攻擊…我嚇傻了,跪下求他…然後他說,‘我不殺你父子,但是從今往後,你們必須要暗中保護狄舒夜,明白嗎?’,然後,他左手捂在剛纔的那根金條上,那根金條又化作一條金水,順着指縫流回掌心……”
“不可能,世上竟然有這等強者,這不可能啊!”醉龍吟終於動容了,高手,他不是沒見過,而且見過很多,可是這種駭人聽聞的功夫,他從未見過,甚至連聽都沒聽過。
“然後呢?”狄舒夜握了握拳,沉聲問道。
“然後?呵呵,然後我就落荒而逃了,回到琴宗,我忌憚你父親,便要求宗主收你爲洞簫峰弟子,熟料醉凌波竟然將你收在了他門下……然後,然後便傳來你父親被殺的消息……”蕭長生說道此時,一如當初初聞這個消息一般,長長的吁了口氣。
“吹,接着吹,既然狄叔叔有那麼強橫的實力,什麼人能夠殺死他?”醉扶風冷笑一聲,盯着蕭長生,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可是蕭長生臉上除了恬靜的微笑,再無任何表情。
“死沒死,你狄舒夜不是親自辨認的嗎?嘿嘿,斷龍大陸何其之大,不爲人知的高人太多了。”蕭長生淡笑一聲,“只是我很好奇,你父親竟然會讓我保護你,他難道就不怕我殺了你嗎?他雖然強,但我躲在琴宗,短時間內不殺你,時間長了,總有下手的機會,他難道就從來沒有考慮過嗎?”
“對啊,義父怎麼會做出這種決定?”聞言,狄舒夜一愣,如果蕭長生所言屬實,那義父的做法就有點太匪夷所思了。
“我也是一個父親,試問,做父親的,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從沒聽說過有將孩子送入虎口的父親?所以說,我做到了一個父親該做的,而你的父親,卻沒有資格做一個合格的父親,呵呵!”蕭長生滿足的笑了,似乎那個恐怖的男人終於有一點被自己打敗了似的……
……
靜靜的躺在牀上,狄舒夜腦中依舊迴盪着蕭長生的話,‘從沒聽說過有將孩子送入虎口的父親……’,腦中思緒萬千。
“難道是因爲我只是他的義子?不會的,義父肯定有什麼良苦用心。”
“義父他究竟在哪裡?他是否還在世?”
“傻孩子,別聽那蕭長生一面之詞,我就知道很多大家族中,孩子出生後都會進行嚴格的訓練,目的就是爲了孩子能夠在磨難中成長,你義父這麼做,也說不定是爲了你的成長呢!”天拍水飄身而出。
“或許吧……”狄舒夜點點頭,在他心目中,義父就是最好的父親,蕭長生自認做到了一個父親該做的,但在狄舒夜看來,那或許也是父愛,但更像是溺愛。
“對了,水爺爺,你有沒有發現,那蕭長生說到蕭隨風的時候,情緒是不是太過平靜了些?按道理來說,他那麼寵愛蕭隨風,蕭隨風死了,他不可能那麼鎮定啊?”狄舒夜忽然想起蕭長生今日提到蕭隨風時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喪子的父親。
“難道蕭隨風沒死?不可能,你那一擊直接擊潰了心臟,死的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