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不經歷一場身死之戰,終究是無法突破啊……或許,該在煉體上下功夫了…”搖了搖頭,壓下心頭的煩躁,狄舒夜起身下牀,地上的炭火盆早已熄滅,桌上茶壺中的水也結成了冰塊,狄舒夜正要走過去拉動門邊上那根細線,喚小二送點熱水,卻聽樓下傳來小孩的哭聲,伴隨着大人的呵斥聲,打破了清晨的清淨。
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狄舒夜向下看去,只見街上一個中年人手中提着老粗一根禿頭掃帚,虛張聲勢地追着前面一個小孩子,小孩子一手提着邋遢的棉褲,半邊雪白的嫩屁股露了出來,一手摸着眼淚,邊跑邊回頭看,兀自哭個不停。
“兔崽子,我讓你再尿牀,看我不打死你!”中年人停下腳步,口中卻一邊吆喝一邊板着臉叫罵,但眼中哪裡有生氣的模樣?
路邊一早起的女人見此,咯咯笑道:“阿福又尿牀啦?”
中年人道:“嘿,你說這小孩子家,晚上喊他起來撒尿好幾次,竟然還是尿牀了……”
緩緩關上窗戶,聽着街上那中年父親的嘟囔,狄舒夜忽然有點懷念義父了,一想到義父,狄舒夜心中一動,閃身便進入了虛壺空間。
虛壺空間有三重,第一重虛壺空間,第二重須彌空間,第三層芥子空間。虛壺空間最大,其中共有一千零八個須彌空間,每一個須彌空間有整個琴宗大小,而每一個須彌空間中只有一個芥子空間,芥子空間僅有琴宗古琴峰大小,充其量方圓不到五里,當日狄舒夜掌控了虛壺空間後發現,每一個芥子空間中尚有一座院落,而此時此刻,某個芥子空間中,卻全然不似別的芥子空間中那樣是一座小院,這個芥子空間中的唯一建築,卻是一棟閣樓。
這是狄舒夜刻意改建的地方,這也是狄舒夜前段時間發現的一個奇妙之處,虛壺空間能夠隨着自己心意的改變而改變,譬如這座模樣土的掉渣的閣樓,便是狄舒夜心中所想改建而成的。
改建這麼個閣樓,狄舒夜是專門用來充當自己的空間戒指所用,那麼大的虛壺空間,若沒有指定的堆放地點,恐怕他以後的東西就要灑遍整個虛壺空間了,雖說自己動念間便知東西在哪裡,但有點輕微強迫症的他還是覺得整齊好看點,儘管……沒人看!
閣樓共有三層,每一層都僅有一個出口,幾乎完全封閉的閣樓,第一層中,前幾日從相長老手中得來的一大堆黃金整整齊齊的堆滿了一個角落,黃金之上,擺放着三張金卡,金卡上疊放着一張琴譜,正是狄舒夜在自家小院下的密室中發現的《葬魂曲》。
人影一晃。狄舒夜出現在黃金邊上,出神的望着《葬魂曲》卷軸,良久,輕嘆一聲,擡手拿了下來。
盤膝坐在地上,狄舒夜攤開曲譜放在膝頭,看着那熟悉的字跡,不禁輕聲自語:“義父,你究竟在哪?”
呆了片刻,狄舒夜眼中的蕭瑟緩緩消逝,隨之涌出一股果決和堅毅:“無論你在何方。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我放棄了漂泊落地生根,只爲你的人,誤以爲這樣纔會有我們,預言失了準…”輕聲依調吟唱着這曲《葬魂曲》,一股濃郁的悲涼氣息有如實質的充滿了整個閣樓。
“只因聽聞你在漠北孤城我一路淚奔,在亂箭中命如風中殘燈換一身傷痕…漠北孤城?”吟唱戛然而止,狄舒夜瞳孔一縮,漠北孤城?腦海中隱約有這個名詞,應該是從火鳳凰的記憶中殘存下來的。
“漠北孤城…或許跟義父有着什麼聯繫,在亂箭中…這似乎是在戰場上,可是這些年並沒有戰爭發生過啊?”沉思半晌,狄舒夜陡然響起自己年幼時義父時常吟唱的那曲《山坡羊》,自己當年在琴宗洞簫峰下的山谷中拉奏《山坡羊》的時候也曾想到過這個問題。
“戰爭?”狄舒夜眉頭緊皺,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扯了扯頭髮,暗道:“罷了,先不理會這些了,拉稀一曲或許能更深刻的感受到這首曲子的意境。”
心意一動,魔二胡已然出現在手上,緊了緊弦,正準備試下音,狄舒夜忽然一怔,“不對啊我現在明明就在魔二胡的虛壺空間內,爲何還能召喚出魔二胡?”
這種違背常理的現象令得狄舒夜一陣疑惑,推敲半晌,剪不清,理還亂,自己目前迫切需要的是提升實力,這些解不開的秘密只得歸放到連自己這個主人也不爲所知的虛壺府第三層中去。
“嘎吱嘎吱”竹弓輕顫,狄舒夜試了試音,再次緊了緊弦,這曲《葬魂曲》調子頗高,弦越緊越好。
反覆調試了四五次,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左手按弦,右手顫動間,《葬魂曲》第一次在魔二胡上拉奏而出。
“我放棄了漂泊…”初時節奏低沉而明快,狄舒夜並沒有感覺到什麼,可當拉奏到“愛太深,斷了魂…”這一節的時候,狄舒夜神色陡然大變。
“愛太深”三字一出口,狄舒夜臉色陡然煞白,隨即琴音戛然而止,隨手扔開魔二胡,狄舒夜雙手貼腹,陷入修煉中去了。
狄舒夜不得不暫停拉奏,因爲就在剛纔,琴音陡然增高,伴隨着琴音的猛然暴增,狄舒夜腦中的意識海也隨之掀起了驚濤駭浪,彷彿海嘯來襲一般,整個意識海瞬間暴動,幸虧狄舒夜反應極快,若是慢上幾分,恐怕整個意識海會崩潰也不是沒可能。
但就這短短的彈指間,狄舒夜便覺全身虛脫無力,明明感覺到全身涵養力浩蕩奔流,卻根本無法調用一絲一毫,那是來自內心的疲憊,精神上的萎靡,與肉體沒有絲毫聯繫。
許久,狄舒夜這才從修煉中醒來,僅僅彈指間,自己引以爲豪的靈魂之力便硬生生耗去了一半左右。
“這《葬魂曲》怎麼會這樣?消耗精神力如此恐怖,究竟是爲什麼?”手掌有些顫抖着捧起曲譜,狄舒夜喃喃自問一聲。
沒有回答,這一切還是得靠自己去琢磨,忽然,狄舒夜想到一種可能,耗費精神力如此恐怖,那要是用來對付敵人呢?會不會也會有這樣變態的能力?
“可惜沒人給我實驗啊。”看着手上平常的曲譜,狄舒夜陷入沉思,忽然躍起身來,喜道:“對呀,水爺爺那麼強悍,連九星聖人他都似乎不放在眼中,那拿他實驗這《葬魂曲》的對敵效果豈不是最佳人選?”
奸笑一聲,心念一動,下一秒便已到了虛壺府中。天拍水也早已起牀,正坐在起風亭中呆呆地看着湖面,狄舒夜到了他身後他竟然沒有發覺到。
“水爺爺,你在做什麼?”
“咦,你怎麼有空跑來了?”狄舒夜出聲,天拍水這才驚醒,看着突然出現的狄舒夜柔聲問道。
“水爺爺,你沒事吧?”見天拍水的靈魂顯得有點落寞,狄舒夜好忙問道。
“笨蛋,水爺爺能有什麼事?找我幹嘛?”天拍水笑罵一聲,問道。
狄舒夜這才舒了口氣,忽然手腕翻動,魔二胡已然在手。
“想讓水爺爺鑑定一首曲子!”狄舒夜臉色一正,魔二胡託在腰間,右手竹弓一顫,“水爺爺,小心了!”
“愛太深,斷了魂…”狄舒夜省略了《葬魂曲》前面低調柔和的部分,直接拉奏高潮部分,同時雙眼緊緊盯着天拍水,一旦有何不妥,他會立即停止,畢竟,他也不知道這《葬魂曲》的高潮部分究竟有多厲害。
琴音蔓延而出的那一剎那,原本微笑的天拍水神色陡然大變,整個身軀微微一顫,隨之便恢復正常。
《葬魂曲》這段高潮部分果然緊緊持續了不到數息便令狄舒夜的精神力幾乎消耗殆盡了。
“噹啷”一聲,魔二胡掉落在地,天拍水怡然自若的神情,令得狄舒夜原本就因精神力耗盡而顯得虛弱的身子再也堅持不住,軟軟坐到在地。
“只能傷己,不能傷敵,唉…”微微一嘆,狄舒夜吃力的看向天拍水,卻見天拍水眉頭時而緊皺,時而上挑,臉上的表情也豐富多彩,時而疑惑,時而欣喜時而讚歎,過了許久,這才從自我陶醉中醒來。
“小夜,你怎麼了?”一眼看到癱軟在地,臉色煞白的狄舒夜,天拍水大吃一驚,腳下一晃,飄身過來蹲下查看,“呼原來是精神力耗盡了,嚇我一跳!”
見狄舒夜無事,天拍水臉色一板,瞪視着狄舒夜,直到後者滿眼現出疑惑這才哼道:“你謀殺我啊?”
“要能殺了,我倒還能覺得有點安慰呢,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狄舒夜嘟囔一聲本以爲至少要有點效果的,熟料天拍水想個沒事人一般,這讓他頗爲打擊。
“哈哈哈…”天拍水捧腹大笑,笑得狄舒夜一陣莫名其妙,過了半晌,天拍水神色一正,斜睨着狄舒夜,一股傲然之氣蓬勃而出:“小夜,若你這個只有文曲星巔峰的小傢伙也能傷得了水爺爺,那我天拍水不如自爆靈魂徹底消亡算了。”
“嗯?”狄舒夜心中一動,對啊,水爺爺能一招擊殺二星聖人的相南飛,其真實實力有多強悍可想而知,自己一開始見《葬魂曲》對自己精神力損耗極重,便先入爲主的認爲對敵效果定然不弱,但是卻忽略了天拍水的實力。
這就好比一個小屁孩手中提着自認爲無堅不破的木頭長矛,挑戰一個成年人,結果不言而喻。
一句話說,便是蜻蜓撼柱,螳臂擋車。
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只是狄舒夜一開始便沒意識到雙方差距罷了,此時靜心一想,頓時恍然。
“我倒是忘了這一茬…”撓撓頭,狄舒夜訕訕一笑,隨即一臉期待的看向天拍水:“水爺爺,這曲《葬魂曲》怎麼樣?”
“強,很強!”天拍水正色道,“初聽之下,就連我都覺得魂魄一陣顫抖,剛纔我仔細回味了一下,這《葬魂曲》似乎是專門針對人的魂魄的,一旦使出,有着攝魂奪魄的威力。”
“專門針對魂魄?”狄舒夜心中一凜,到目前爲止,自己的琴音只能對靈魂產生作用,任何樂曲,狄舒夜一旦運用意識海中和精神力融爲一體的涵養力之後,都可對敵人靈魂產生作用,目前猶以《殺心》爲最。但在‘魄’這方面,自己一概不知。
“魂?魄?”狄舒夜不禁想起數年前天拍水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