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時此刻,菊少保卻對這間屋子生不成任何歡喜之心來。
他那並不太長的脖子,此時卻被一隻修長乾淨的手掌輕輕握着,他的身體還保持着關門的動作。
所以他看不到這雙手的主人,他更不敢扭頭,因爲頭頂上,也有一隻同樣修長乾淨的手掌虛按着。
這雙手掌雖然不是很有力,但菊少保相信,這雙手掌要殺死自己很容易。
“你是誰!”菊少保畢竟是一名聖人高手,而且他本身也是個很聰明的人。
對方沒有第一時間取他姓命,那便證明他還有利用價值,因爲有價值的東西一般都能存在的時間長點。
“菊少保?”腦後一個毫無任何修飾的聲音響起。
這個聲音很陌生,菊少保心中莫名的驚恐起來。他本以爲是宗門中的人,看來似乎並不是。
“我是菊少保,閣下是誰?”菊少保儘量讓聲音、氣息、身體都平靜下來。
“反正不是朋友。”身後那人似乎很有耐心,似乎根本不怕被人闖進來。
狄舒夜當然擔心別人闖進來,但他知道,這裡,可不是任何人可以進來的,其次,這個時候,就算菊宗的長老們都不在。
所以他根本不擔心有人會進來。
可世上的事總是會有着變數,譬如此刻。
遠處腳步聲響起,來人修爲很高,走路時完全可以做到無聲無息。但他卻故意將腳步踩響,很顯然是在提前告知菊少保。
從他的腳步來看,這人對菊少保很客氣,也很關心。
對菊少保很客氣,如果看到菊少保被人這麼抓着,他肯定會對狄舒夜不客氣。
“告訴他,別進來!”狄舒夜挾持着菊少保快速後退,輕聲說道。
“不可能,他很精明,況且我說了他還是會進來。”菊少保命在他手,並不敢肆意妄爲。
狄舒夜四顧,屋子很小,無處可藏。
出手,殺了他?似乎沒必要惹一身搔。
“水老頭,再不出來我就真要殺人了。”狄舒夜心中無奈的招呼一聲。
天拍水飄身而出,撇嘴道:“我還以爲有一場好戲看呢。”
他嘴上說着,但手上卻不慢,兩手晃動間在狄舒夜與菊少保身周形成了一道無形的靈魂壁壘。
靈魂壁壘的作用很簡單,隱去身形,阻擋精神力探測。
剛剛完成,屋門便被小心翼翼的推開了。
來人是一名華服老者,環視一眼屋中,微微一怔。
菊少保同樣愣住了,自己這麼大大活人站在屋中,怎麼會看不到?
華服老者的確沒看到,只是翻了翻桌子上的一些書籍,而後轉身走了出去。
“好了,你現在可以放心了,他走了。”菊少保低聲道。
狄舒夜點點頭,心卻並沒有放下,他在等。
過了半晌,屋門猛地‘呼’的一聲被推開,之前那華服老者再次竄了進來。
仔細掃了眼屋中,喃喃道:“這臭小子,又玩什麼把戲?”
說着搖着頭走了出去。
許久之後,狄舒夜這才輕笑道:“看來你很淘氣。”
菊少保眼中閃過一絲遺憾,卻忽然煥發出生機,笑道:“你能悄無聲息的進來,又能悄無聲息的將我制住,難道還怕我逃走麼?”
狄舒夜嗤笑道:“我怕你的生命之箭!”
菊少保渾身猛地一震,但卻瞬間平靜下來,因爲狄舒夜封住了他的丹田以及意識海。
修煉者調運不了丹田中的涵養力,使用不了精神力,則與普通人無異。
脖子上和頭上的手抽走,菊少保卻依舊愣在原地。
狄舒夜一驚,難道傷到他了?可隨之他便舒了口氣。
菊少保開口了:“你見過我使用生命之箭?”他的丹田與意識海雖然並封住,但不影響他最簡單的行走,可他並沒有轉頭看向狄舒夜。
“見過。”狄舒夜道。
“你終於來了。”菊少保忽然輕聲道。
狄舒夜眉頭一皺,詫異道:“你知道我是誰?”
菊少保點了點頭。
狄舒夜嗤笑一聲,緩緩走到他身前,歪着頭笑道:“你看我是你想的那個人嗎?”
菊少保擡起頭來,一手撥開眼前彎彎曲曲的白色頭髮,當看到眼前之人那張臉的時候,他卻猛地一愣。
“你不是他?”菊少保驚呼。
“我是我,他是他,我爲什麼要是他?他是誰?”狄舒夜含笑問道。
菊少保愣住了,凝視着狄舒夜半晌之後,忽然叫道:“你絕對改變了容貌。”
狄舒夜沒有答他,而是奇怪的問道:“你爲何這麼肯定呢?”
菊少保微微一笑,此時此刻,他的神態竟然完全不像是被人封住了修爲的人,他滿臉自信。
“原因很簡單,這輩子見過我使用生命之箭的人只有一個人。而你不是他!所以要麼你在撒謊,要麼你改變了容貌。”
狄舒夜道:“那你覺得我是哪種呢?”
菊少保笑道:“之前我還不能肯定,但現在我可以肯定了,你是後者——你改變了容貌。”
緊接着,他又道:“因爲我之前忽然想起了我師父說過的一件事情,我師父說,這世上有種東西名叫人皮面具,而很不巧的,我師父當年曾研製過這些東西,其中有一種人皮面具,是用血燕窩加入青臍蠶的皮製成的,其中還有天水參。以這三樣東西製成的面具效果最好,但畢竟是面具,肯定有破綻。”
狄舒夜臉色已經變了,寒聲道:“什麼破綻?”
“這個破綻就在眉毛上,因爲血燕窩中是含有血絲的,所以製成的面具在眉毛邊緣會有細微的血絲出現。”菊少保盯着狄舒夜的眉毛。
狄舒夜深吸一口氣,笑道:“你師父真是好本事。”
菊少保哈哈笑道:“我師父的確本事了得,而且還會作曲。”
“作曲?”狄舒夜臉上溢出了笑容,道:“我倒想聽聽。”
菊少保笑道:“這種場合,彈琴的確有點不雅,我就哼一段吧。”
狄舒夜道:“場合的確不好,那你就哼一段吧。”他似乎不急,一點也不急。
菊少保清了清嗓子,但卻用低沉的聲音唱了起來:“峰巒如聚,波濤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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