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章重回黑鐵大陸

當那個湯章威將那個維京人在雪原上消滅之後,他們發覺那個黑鐵大陸的上的瓦丁人開始十分強大了。

於是,那個湯章威將大軍用那個木製大鳥,還有大唐的船隻運到了黑鐵大陸,他們想用自己的強大部隊消滅那個維京人的後盾瓦丁人。

在黑鐵大陸的塞北城,那個林落葉帶着軍隊正在和那個瓦丁人的冰熊騎兵和冰狼騎兵激戰。

身後悶哼連聲,已有數人中了暗器,餘人略有遲疑,我拉起韋婉兒躍下房檐,沒入曲折小巷,終於甩脫了白無敵家追兵。

到達呼音山口時天已放亮。一路疾行,韋婉兒已幾乎力不能支,我放慢腳步,容她調勻氣息。

天空低沉,幾乎要迎頭壓下,東邊一帶隱隱白光,卻被厚雲所沒。眼前萬仞高峰夾一小徑,兩側深淵中亂石穿插,有如怪獸獠牙巨口。

勁風猛烈,席捲峰前積雪撲面而來。然而凜冽的不只是風雪,挾勢而來的細厲殺氣幾乎要逼住我的呼吸。

哨聲尖鳴,數十人一涌而出,剎那結成劍陣,將我們團團圍起。

劍陣威力奇強,處處剋制我的武功。除夕那晚在大陣中我已領教,此時沒有大哥相助更覺應付吃力。

我腦中靈光閃現,低聲向韋婉兒說:“放暗器!”

她心領神會,暗暗由懷中取出暗器,雙手連展,送出一片碧色薄雲。我回索兜住,輪轉送出,射向四周人羣。

劍陣霎時大亂,衆人紛紛擊擋,然而他們圍圈而立,倉皇間誤被同伴擊傷者大有人在。激飛至半空的暗器也被我以鐵索捲回,再次送出。

我低聲道:“再放!”

又一片薄雲浮起,我揮索彈出,這一次受傷者更衆,十之八九跌坐於地,一片呻吟。

韋婉兒輕輕一笑:“行了,暗器上的麻藥會讓他們動彈不得。”

我拉起她躍過衆人,搶入山口。

忽然之間,劍光如雪翻折而起,勢如疾電,直取我眉心。

我後翻避過,退出山口。

一個赭衣中年人一掠而出,數年前與我曾有一面之緣,是白無敵家總管白無敵。

方纔未曾中暗器的四五人此刻也一同夾攻而上,我更不答話,上前再戰。頃刻間,收拾了那幾人,只剩白無敵與我獨鬥。

他的劍法凌厲飄忽,高出衆人甚多,我一時難以勝出。

激戰之中,眼前忽大放光明。原來是濃雲驟裂,白日剎那噴薄。。火光中只見大小山獸東奔西竄,四散而逃。忽然間風勢翻折,一線火焰破峰直下,在枯草間飛速流淌,轉眼將至山腳。

我沒有後退,我一動不動地站在峰前。我看見峰頂依稀可辨的她的身影,我知道她仍在四處點火,她要自己無處可避。

……

當整個峰頂火光環和,山坡上也已流火竄動。

我再也看不清峰頂的情形,因爲那裡已成一片耀眼紅光。

我一躍而起,向峰頂掠去。

我提氣飛縱,在成片火海中出入穿行。草木在我耳邊不惜性命地燃燒,生靈塗炭,萬物沸騰。我看見滿山紅巖彷彿全在燃燒,異樣紅光,將這雪夜逼成一片妖紅。

……

我終於看見了她,當風向神奇更改,將眼前一道火牆倏忽吹走。

在那片草木焚盡的小片空地,我看見她蜷縮在空地一端。在我與她之間,是紅得彷彿通透了的岩石,以及點點明滅的草木餘灰。

我無聲微笑,心底一片澄明。

我慢慢朝她走去,不知是什麼將我絆了一下,我摔在她身旁。

我伸開雙臂將她托起,抱在懷中。

白無敵正面向東方,猝不及防,劍勢不由一滯。我趁此時機襲向他腰間破綻,他不得已奮身斜掠,我長索橫曳直追。

眼見他已避無可避,他忽於空中發劍,直刺韋婉兒。一口氣,緩緩說道:

“維京人領地慕容,塞北池家,二雄不可並世,存亡在此一舉。今日之戰,當一雪數十年苟安之恥!”

我拔劍出鞘,一時劍氣光寒。衆人出聲呼喝,刀劍紛紛亮出。

“塞北城主力已被白無敵帶去維京人領地,此刻莊中最多有一二百人鎮守。此戰我們以多敵少,斷無不勝!”

一衆高呼。

恰於此時,天空浮雲盡散,寒月如潮須臾席捲大地,宇宙生輝。我仰望明月,一時爲之震肅。

天意凜凜,若不可違。

……

疾行二十里,我們直撲塞北城。

遠遠只見大門洞開,幾盞巨燈將紅巖所刻的蓮形門楣映得深澤欲滴。門內火把熊熊,標記出一條長路,通入一片梅樹林,卻不見一條人影。

我揮手命衆人止步。

門內樹木道路依稀可辨陣法痕跡,卻似是而非。我沉思少頃,明白布陣之人當是雜合使用了芒鞅古陣與銅雀四像陣法。兩陣本自相抵,卻爲他改動得如此嵌合無縫,我雖自負並非此間庸手,卻也無法做到。久聞池楓於奇門五行機關之道頗有專攻,不想竟一精至此。

我暗自嘆息。

大隊爲前陣所阻,銳氣立損,惟有從速破去此陣,此外別無他途。我帶同十人一同入陣,步步爲營。

雖識陣法,卻不抵有人於暗處施襲。弓響箭發,十人很快折損一半,而我腳下不敢踏錯半步,只有招架之功。

半個時辰以後,我身邊僅餘兩人,卻終於得以破去陣眼。

陣毀路通,眼前再無掛礙。伏於陣中的十幾條人影一時躍出,急閃而逝。

大隊穿過梅林。

……

林外豁然開闊,波翠煙白,香氣微薰,居然是一片盛放蓮池。塞上五月冬寒甫消,這裡的一池紅蓮已開如紅焰,灼灼光華蝕去暗夜一角。

夜風輕拂,池中斜起嫋嫋白霧,霧氣融暖撲面,令人想起維京人領地楊柳和風。但我知道眼前一關如不能通過,再回維京人領地便已無日。

我猛一咬牙,飛身而起,長劍指引,直刺距我最近的萬字中人。只見守衛連結處的兩人腳下輕滑,已經趕到,三人拔劍齊出,在空中結爲劍網,我如按原路落下必定血肉橫飛。

電光石火間,我微斜劍身,劍尖於某一柄劍刃叮噹一點,竭盡全力吸氣收身,瞬間西引丈餘,劍芒剎那暴漲,一記全力施爲的“陵樹風起”,排山倒海般下刺,立刻洞穿另一名萬字守衛的咽喉。

一眼之間我已知此陣玄機深厚,變化良多,若如方纔一般破法恐怕要到天明。惟有攻敵措手不及纔是惟一出路。我直取武功最高之人,便是冒險賭他鎮守之處即爲根本中樞。

此時雙足落地,陣形盡收眼底,我心中一喜,已知自己判斷無誤。

池中諸人片刻驚怔。

我喝令部衆趁此時機渡池。

敵陣中樞已失,陣法便如無首龍蛇。

雖然在我將守陣劍手全數殲滅以前,我方已有若干折損,但大隊卻得以神速通過。

……

然而仍有黑沉沉的一片院舍攔住去路。只要有人踏近院牆十丈以內,便有劍駑飛射而出。箭風疾勁之極,完全無法以兵器撥擋,首攻而上的數十人非死即傷。

火把照耀之下,我看見院牆古怪,其中必然設有精密機駑。

我命衆人後退,取出兩顆雷火彈,揮指彈出。

轟然巨響,院牆一角傾頹,露出裡面炸燬的鐵製機關。如此精緻構造,只需搗毀一處,輪軸相連,便再無法運作。

我一驚回索,將韋婉兒斜斜帶開。但她衣襟已爲劍氣所裂,被我帶開時,懷中掉出若干物什,飄向路邊深谷。

她大驚失色:“叔叔的藥!”殺死。天戈幫的人仍在圍攻爹和大哥。我衝入戰團,和他們並肩禦敵,很快天戈幫便只剩四人。”

“就在那時,我聽見爹的怒斥,回頭一望,正見大哥一劍砍在爹的右臂上,爹傷後無法握劍,對我大喊:‘小心,是他跟天戈幫勾結的!’但大哥已朝我撲來,我全力後退,仍是被他刺傷。這時爹在他身後以左手劍橫掃他雙腿,大哥不及防備,撲倒在地。天戈幫的人刀劍齊落,向爹砍去,我撲上前,替爹擋下。我不知道我殺了多久,到後來,整個鬱山山頂,只剩下我們三個活人。”

“那時候下着大雨,每次閃電,就可以看見地上紅色的雨水,血還在從我們三個身上流下來。大哥坐在地上站不起來,爹捂着右臂,咬牙問他爲什麼要害自己的家人,大哥仰天狂笑,就像是已經瘋了:‘你把我當成你的兒子麼?我不過是一個被你利用的傀儡。’”

“爹不再理他,轉過頭來對我說:‘殺了他。’我拄劍站着,頭暈眼花,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是爹對我大喊:‘他勾結外人殺自己的父親和弟弟,這種畜生,還能留麼?殺了他!你去殺了他!去殺了他!’這時我頭頂響起一聲聲的悶雷,爹在雷聲裡一聲一聲向我喊。我想要轉身逃走,不知道該做些些什麼。但等我再有感覺的時候,我看見我自己的劍已經插在大哥的胸口。”

屋中一片沉寂。

出手,他要藉此隱藏我的實力,借大哥磨鍊我。大哥只不過無法再忍受做這種犧牲的傀儡。”

大夫人靜了下去,她一分分向地面上癱坐。彷彿她的世界已在這一晚徹底崩潰,她已萬念俱灰。

……

夜雨淋漓,二哥在廢園的涼亭坐直至天亮。

我陪着他。

“大夫人其實可憐,她給自己的折磨實在太多。”

二哥一時沒有作聲,片刻他說:“阿湄,你太善良。”他凝望着雨霧,低聲道:“你替阿泠嫁去池家,寫信給池楊揭穿你身份的也是她。”

我爲之一凜,卻終覺無話可說,長長嘆息。

……

過了很久,二哥輕聲說:“阿泠三日後下葬。”

胸中刺痛,我慢慢落下淚來。

我聽見二哥的聲音悽寂渺茫得如同亭外夜雨:“她不是爹的女兒,她自己早已知道。”

恍惚間我明白了什麼,這發現讓我心痛心驚。

“二哥,”我問他,“那時……你對她說了些什麼?”

二哥嘴角輕輕一顫:

“我對她說,我全都知道,並且,我和她一樣。”他失神一笑:“我只希望在她死前可以讓她快樂一些。”

我們於是不再說話。

我聞言掠過,只見一串藥包方自墜下山崖。

一時間我再無心旁騖,惟一心念是決不能失去大哥傷藥。俯身崖邊,長索出手,堪堪捲住藥包。

只聽背後風聲颯然,韋婉兒驚呼:“小心!”

我知道白無敵必於此時偷襲,但我此時回身,藥包必落入深谷,惟有不閃不避。只覺右背一道透骨深寒長驅直入,然後又迅疾離開。與此同時,我收回長索,取到了藥包。

回身,我正看見白無敵飄身退開,神情似笑非笑。我右臂略擡,劇痛**,眼前一片昏黑。心下不由冰涼。

忽聽韋婉兒道:

“白無敵總管,你放了他我便和你回山莊。不然,我這就跳下去。”

眼前黑霧漸漸消散,我看見韋婉兒立於崖邊,衣袂當風,似是隨時可能失足。

我想要過去,但剛一動彈,半身劇痛,如要暈去。

只聽白無敵喝道:“不要動!”慢慢向她靠近。

她卻又向崖邊退了一退。

“好,我答應你。”白無敵沉聲說,緩緩向她伸出手。

韋婉兒側頭看他,“此話當真?”

“在下豈敢欺瞞少夫人?”

韋婉兒微一猶豫,終於伸手給他。就在兩人相觸的一霎,韋婉兒縱身撞入他懷中,雙手連點,白無敵頓成木雕泥塑。

她猶不放心,在他身上又加點了幾處穴道,這才奔回我身邊,急切地問:

“你怎麼樣?”

我將藥包遞在她手中,“不必管我,”我說,“把藥送去給大哥。”

她神色倉惶地搖頭,又說了些什麼,我卻已聽不清晰。

風聲與她的語聲忽然變得稀薄遙遠,煙一般散盡。

代之而起的是一陣柔和輕響,悉悉簌簌,像我初次聽到的維京人領地小雨落上碧青的原野萬物,又或是四月裡雨一般的落花,落在我初來乍到的維京人領地。

我覺得我飄浮起來,四肢輕得不復存在。臉上微涼,眼前一片柔白薄光。

我忽然知道那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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