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因爲慕容恪那兩句話,宇文櫻一夜難眠,第二日也魂不守舍。
四人在門口等着車伕準備馬車,賀蘭氏見她一直髮愣,有些擔心地問道:“看你今日心不在焉,昨夜沒睡好?”
宇文櫻回過神來,只隨便說道:“昨晚上有些熱,睡得不踏實。”
宇文櫻今日本就覺得心裡亂,再一想起一會兒見了慧能大師,又要聽那些佛曰,頓時覺得頭皮發麻,直嘆天熱。
賀蘭氏撲哧一笑,“看你這個樣子,去了也坐不住,慧能大師講了什麼只怕你也聽不進去。不如你今日就別去了,好好回去休息就是!”
宇文櫻立馬開心,笑道:“我去了也坐不住。真不好好聽又褻瀆了佛法。那我就真的不去啦,你可不要怪我!”
賀蘭氏點了點頭,只說道:“烏蘭和塔娜跟着我去就是!”
烏蘭昨晚就發現,自家公主從書房回來之後表情就不對勁,今日見她又這麼神不守舍,更擔心她對慕容恪舊情復燃,最後又再次受傷害,只恨不得她時時刻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哪裡敢放鬆,忙說道:“奴婢也是俗人一個,聽不太懂,奴婢跟着公主一起留在府裡就是!”
賀蘭氏看着那主僕二人,笑了笑,自己帶着塔娜出門。
二人經過前院,宇文櫻又想起昨晚慕容恪說的話,試探着問道:“烏蘭,你說一個人要是想陪你一起過生辰,是不是他的心裡還是在乎你的?”
烏蘭看了看書房方向。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只問道:“將軍說要陪公主過生辰?”
宇文櫻聽了她的問題,有些不好意思,直說道:“他也沒這麼說!他昨晚問我明日有什麼安排,明日正好是我生辰,所以我猜……”
烏蘭一陣扶額,感慨道:“公主,將軍可能都不知道明日你生辰。就算他知道,或許他也只是明日找你有事商量。你哪裡能確定他是要陪你過生辰?”
宇文櫻看她說話又有些着急了,忙說道:“你別激動!我已經跟他說了,我明日沒空。”
烏蘭這才放心,安慰道:“公主,將軍若真是要陪你過生辰,你哪怕說了沒空,他也會找你。可他若是明日沒找你,那就是你誤會了他的意思!你先別多想,等着明日看就是!只是,你聽奴婢一句勸,心裡不要抱太大希望。真要像上次那樣,心裡滿懷期待,結果卻只能一個人站在一邊失望,傷心的還是你!”
烏蘭這番話,又勾起上次的回憶,宇文櫻頓時認清現實,原本一直七上八下的心,立馬穩穩當當地沉了下去。
到了晚上,宇文櫻還是抑制不住的開始緊張。
第二日一早,幾個丫頭進來伺候她梳洗,各自說了一堆祝福的話,她面上笑着。卻心不在焉。
早飯廚房做了一碗壽麪,宇文櫻快快吃完之後,眼睛時不時往院門張望。
烏蘭知道她在等誰,有些無奈,卻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大大嘆了一口氣。
宇文櫻吃完早飯,急衝衝去了賀蘭氏的院子,倒讓她大吃一驚。
賀蘭氏看她着急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我剛要去你那兒,想不到你倒是先過來了。”
宇文櫻笑道:“我在院子裡無事,過來找你說說話,順便過來教楷兒識字!”
賀蘭氏打趣道:“要教也不急在今天,你今日可是壽星,哪裡敢勞煩你!”
她邊說着話,邊拿出個盒子遞給宇文櫻,“臨時準備有些倉促,你可不要嫌棄!我看你名字裡帶了個櫻字,想來跟櫻花有些關係,挑了兩天才找了一枚櫻花簪子。”
宇文櫻打開來看,心裡喜歡,忙讓烏蘭幫忙戴上了,笑着說道:“謝謝馨兒!”
一上午宇文櫻都在賀蘭氏院子裡待着,時不時望向院門口,又時不時一陣失望。
午時她和賀蘭氏一起用了午飯,準備同她一起聽慧能大師講佛。
賀蘭氏想起她昨日的反應,忙笑道:“要不你今日也別去,回去休息就是!”
宇文櫻卻堅持,只笑着說道:“一會兒還得去找師傅一趟,正好順路!”
她記着烏蘭昨天說的話,卻又擔心萬一慕容恪真的要找自己,不知道上哪兒找。所以今日一天,她嚴格按照自己先前跟他說的安排來做。
到了廣場,她四處望了望,又沒看到自己想找的那個人。
好不容易慧能大師講完了,她最後再看一眼,還是沒有慕容恪的身影。
她自準備去建威將軍府,心想,或許他在那兒等着自己吧。
剛要走,慧能大師走了過來。
“聽聞施主今日生辰,貧僧也無貴重禮物可贈,這串佛珠倒是一直隨身帶着。今日贈予施主!”
宇文櫻有些納悶他怎麼知道自己今日生辰,再看賀蘭氏絲毫不覺得奇怪,心中明白只怕是她說的,忙接過佛珠戴在腕上,真誠道謝。
“大師方纔也說了,‘以物物物。則物可物;以物物非物,則物非物。物不得名之功,名不得物之實,名物不實,是以物無物也’,既然物非物,物無物,佛珠也好,貴重禮物也罷,都是一樣!”
宇文櫻說完這話,慧能大師聽了,內心震撼。面上平靜嘆道:“阿彌陀佛,施主果真有慧根,真乃與佛有緣!我看施主面色有些苦惱,若能潛心學佛修行,自得超脫!”
宇文櫻笑了笑,說道:“大師謬讚!可惜我做不到大師那般心如明鏡。紅塵中雖有七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又如何,我卻還是眷戀紅塵!”
“阿彌陀佛,貧僧還是那句,若心不定,隨緣就好!”
慧能大師說完這話就走了,留下宇文櫻更加迷茫。
按照前夜所說,宇文櫻去了建威將軍府,進門之後直奔書房而去。
一進門她有些失望,書房裡除了慕容翰,不見慕容恪,倒是碰巧見到汝陽候高詡。
高詡看到宇文櫻,第一句話就問道:“四少夫人和四公子這是吵架了?”
上次他見自己第一句說的是“明日夫人夫妻必失和”。今日第一句說自己和慕容恪吵架,宇文櫻聽了,只無奈笑了笑,直問道:“侯爺這又是掐指一算算出來的?”
高詡捋了捋鬍子,大笑一聲,“非也!非也!先前四少夫人找老夫算過命格。說是六月初三所生,今日正是少夫人生辰,卻獨自一人過來找元邕兄,老夫才猜少夫人想必是和四公子吵架了。”
宇文櫻擺了擺手,嘴硬說道:“非也!非也!我們可好得很!我今日可是專門來找師傅討要生辰禮物來的!”
慕容翰豪邁大笑,直說道:“去馬場找鉤兒要去!”
高詡跟着笑了笑。也不戳穿她,只是猛然看到她腕上戴着的那串佛珠,忙問道:“少夫人這串佛珠瞧着有些眼熟,可是慧能大師所贈?”
宇文櫻點了點頭,笑着說道:“慧能大師說我與佛有緣,正好我今日生辰。就將這個送給了我。想不到侯爺倒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慕容恪不在,宇文櫻也不想再聽高詡又說什麼失和、吵架之類的話,只以找慕容鉤爲理由離開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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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走,高詡立馬斂容,對着慕容翰說道:“慧能大師像是尤其看重四少夫人,一直說少夫人是有緣人。元邕兄你可記得多勸勸四公子。切記要真心眼前人,小心哪天少夫人一時想不通,真遁入空門做了姑子!”
慕容翰聽了這話,立馬笑了,“這點你放心,阿櫻那性子,必然不會!年輕人,小打小鬧無傷大雅,真要連鬧都不鬧了,日子也無趣!”
高詡看慕容翰並不太放在心上,想起自己端午算的那掛,雖事關慕容恪命格。他不好跟慕容翰直說,卻還是勸道:“端午那晚我給四公子算過一掛,卦象顯示他姻緣不順。少夫人是他命定的情人,他若不抓住這段姻緣,將來必後悔莫及!”
他這話說得嚴肅認真,慕容翰聽了忙答道:“下次見到玄恭。我一定跟他說!”
高詡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叮囑道:“當日我問四公子可要算上一掛,他立馬回絕了我。我當時一時好奇才向你問了他的生辰八字,偷偷替他算的,你到時候可別說漏嘴出賣了我!”
慕容翰看高詡那副樣子,忍不住大笑,再三保證自己一定保守秘密。
整個下午,宇文櫻都在建威將軍府待着,直到申時過了,想着該回府趕晚飯,纔拿着師傅送她的那一副上好弓箭回去。
進了院子,賀蘭氏和慕容楷早就等着她了。
她站在院子裡一眼望去。心裡又一陣失望。
她面上一副開心的樣子跟着他們一起吃了晚飯,心裡慶幸,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在她面前提起慕容恪。
晚上沐浴過後,她賞了院子裡每人一兩銀子,吩咐她們都早些歇下,不必守夜。
她想熄了蠟燭早些睡下。卻還是覺得不甘心,除了主屋,一個人在院子裡石凳上坐着,用手託着臉,盯着虛掩着的院門。
時間一點點過去,她渾然不覺,直到府外敲響的三下更?聲讓她陡然醒轉。
子時三更?!馬上六月初四了!
她無奈笑了笑,突然發現自己今日一天都過得可笑!
她起身回屋,身後院牆突然傳來一聲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