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日,內心的矛盾和掙扎直讓宇文櫻內心不得安寧。
第三日,宇文櫻照舊讓宇文陵早早躺下休息,照舊同慕容霸一起出了房門,下一步該是照舊各自回房了。只是猶豫了片刻,宇文櫻叫住了他:“時間尚早,共飲幾杯如何?”
眼見慕容霸有些詫異的眼神,宇文櫻解釋了一聲:“也就這一兩日,派去傳信的人也該回來了,就當是告別吧。”
月下,兩人對酌。
“先敬你一杯,多謝你救命之恩……”
“再敬你一杯,多謝你連日來的照顧……”
“這一杯替陵兒敬你,他最近很開心,多謝……”
慕容霸一句話都還沒說,宇文櫻已經自顧着連幹了三杯,嚇得慕容霸忙將她酒杯搶下,直說道:“酒不是這麼喝的!”
宇文櫻只對着他苦笑道:“讓我喝吧,你知道我心裡不痛快,況且我也到今日才知道有些事情,不喝醉,我根本沒有勇氣面對。”
邊說着,宇文櫻見慕容霸竟還沒開動,直說道:“說好了共飲,你也喝!”只一邊將酒壺推給慕容霸,如此,說好的共飲幾杯,到慕容霸這兒直接變成了共飲幾壺。
酒過三巡,慕容霸已有了些醉意,眼神迷濛看着宇文櫻說道:“你不能放棄希望,現在還沒到絕望的時候,我們會有辦法的。”
“還能有什麼辦法?是該寄希望於逸豆歸良心發現,甘願受你們擺佈,還是應該滿懷希望等着燕王大發慈悲?我不能去找師傅,聯繫不上阿孃,連宇文部如今是何情況都不知道。已經沒有辦法了,沒有辦法了……”
說着這些,宇文櫻已是臉上兩行淚,只看着一旁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的那人,想了半天才問道:“慕容霸,你心裡有愛着的姑娘嗎?”
慕容霸直傻笑着問道:“什麼叫愛着的姑娘?”
“心裡愛着的姑娘,大概就是你若不能娶了她,會讓你覺得傷心難過的姑娘。”
一旁那人醉得只讓人覺得他說話的時候舌頭都有些打結了,結結巴巴半天說出了一番豪言壯語:“男人大丈夫就該心懷天下,哪能時刻想着談情說愛,娶了誰,不是一樣!”
宇文櫻看着慕容霸,嘲笑道:“男人吶,果真就是醉了,還在念着心懷天下,女子就不同。但凡女子,心中總會有個夢,期待有朝一日,嫁給愛着自己、自己也愛着他的男人,和他攜手白頭。”
眼見慕容霸一副要笑的樣子,宇文櫻想了想,才堅定說道:“可是,我眼下只希望家人安好。”
只剛說完這話,宇文櫻看了慕容霸一樣,不死心地繼續問道:“你真沒有心上人麼?便是心裡特別關心的姑娘也沒有麼?”
慕容霸想了半天才問道:“特別關心姑娘……特別關心的姑娘……段妹妹算不算?”
“我怎知段妹妹算不算。我問你,若是你不能娶了你的段妹妹,你會傷心麼?”
“傷心?不傷心!不傷心!”只剛說完這句,慕容霸又強調了一遍:男人大丈夫就該心懷天下,哪能時刻想着談情說愛,娶了誰,都一樣……
說完這句的慕容霸就跟魔怔了似的,一邊喝着酒,一邊念念叨叨的也都是這句,直到喝趴在桌上,任宇文櫻怎麼催他再喝,也沒了動靜。
宇文櫻也有了些醉意,只還到不省人事的程度,心中自然也還記得自己今夜的任務,對着那趴在桌上的慕容霸說道:“我問過你了,你心裡可有愛着的姑娘,你說的娶了誰都是一樣,如此說來,以後莫要怪我。”
說完這句,宇文櫻心想這話雖說是說給慕容霸聽的,只怕安慰自己的成分居多吧。
宇文櫻架了慕容霸回房,將他扔在牀上,直盯着牀上的男人看了半晌,也沒有動手除了他衣衫。若是現在能有第二條路,哪怕再艱難,她都不至於如此,只她再次拼命敲了敲自己腦袋,冷靜想了再想,也想不出還能有什麼辦法,化解眼前的困境。
無論心裡如何掙扎,終究是做出了決定,沉重呼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既然娶了誰,都一樣,那你便成全了我吧。我死了不要緊,可陵兒還那麼小,我答應了阿孃,要將陵兒平平安安帶回去。等你們將陵兒放了,你若是怪我不顧道義地陷害你,到那時你便是殺了我,我也無半句怨言。”
說着這些,宇文櫻已經滿臉淚水。她剛纔說謊了,她也是一個正當韶華的姑娘,她也跟別的姑娘一樣,對愛情有着期盼,只如今她更盼着家人安好,如此,那便只能犧牲自己的夢。
只她剛要動手脫了慕容霸衣服之時,牀上那人竟說起了夢話:“段妹妹,段妹妹……你等我,等我打勝仗了回來就娶你。”
宇文櫻聽着他叫的那一聲聲“段妹妹”,心裡一陣絕望,卻不知爲何竟感到了一陣輕鬆,擦了擦臉上的淚,對着牀上那人笑道:“還說娶不到你的段妹妹不傷心,現在夢裡念着的都是要娶她。你本對我有救命之恩,先前你抵死不認,我不知道你心意,如此這般做法還情有可原。如今既然已經知道你真心所在,我若還平白拆散了你的姻緣,那便是恩將仇報。阿孃若是知道了,只怕也不會同意。還有一兩日的時間,你說的對,我不能放棄希望,現在還沒到絕望的時候。”
宇文櫻說了這話,自顧出去了,只她剛關上門,牀上躺着的明明該是睡得死沉的慕容霸,猛然睜開了雙眼,眼神清明,哪裡有半分喝醉了的樣子。
只宇文櫻回頭,卻發現,門口站了一人,分明就是消失了好些天的慕容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