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短暫的幸福

幾年的皖北打工生活,這是婷婷童年的記憶深處唯一的幸福時光,但它是那麼的短暫、那麼的久遠,當婷婷對我講起她這段童年經歷時,顯得是那麼的嚮往和懷念。婷婷媽媽被這個外地鄉下男人搶走以後,那個時候,還沒有婷婷的哥哥,更沒有婷婷。這個男人在家無所事事的看管婷婷媽媽一年以後,看到婷婷媽媽懷孕並且還有一兩個月就要進入預產期時,這個男人才對婷婷媽媽放鬆了警惕,此時的婷婷媽媽也由開始時的反抗變成現在的被迫接受現實了。

是呀,她不接受現實又能怎麼辦?畢竟她的懷裡還有一個孩子需要養活,畢竟在那個年代像她這樣帶着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的女人是很難有人願意娶進家門的,也只有像面前的這樣一個窮的叮噹響的外地鄉下男人才會願意娶她。關鍵是這個男人還屬於大齡未婚青年,這是這個男人的第一次,而且這個男人對她懷中的孩子並不嫌棄,有時還會主動幫她帶帶這個孩子。人呀,十全九不全,生活永遠不可能朝着你所想象的那種美好去發展的,生活不是這樣,生活也不是那樣,生活就是你所不願意看到的那樣。這樣一想,婷婷媽媽心中的不滿也就漸漸釋懷了,她也開始主動地和這個男人分擔起家中的一切大小事務了。

他們到達皖北這座煤城時,婷婷的媽媽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進入預產期了,這個男人也很快的在他姐姐的幫助下順利的找到了一份工作。這是一份極具危險性的工作,到距離地面幾十甚至幾百米的地下做一名挖煤的工人,工作很辛苦也很危險,但是收入比較高,又沒有什麼複雜的技術要求,但凡是個男人,只要有力氣,都可以勝任這樣的一份工作。面對家中蹣跚學步的繼女和婷婷媽媽肚子裡即將要臨產的孩子,這個男人只有選擇這樣的一份工作,有了這樣的一份工作,他才能養活這一大家子人。

此時的婷婷媽媽也還算得上是一個賢妻良母,她本不善良,但是殘酷的現實由不得她不善良。她的身邊帶着一個剛滿週歲的女兒,她的肚子裡又有一個即將臨產的孩子,又過了兩年,她又生了一個孩子,接二連三的生育孩子,生活的壓力和帶孩子的辛苦,早就讓這個高傲漂亮虛榮的女人變成了一個標準的家庭主婦。她在家打理家務帶着孩子,她的男人在煤礦上做一名挖煤的工人,好在這個極具危險性工作的收入很高,如此的高收入能夠讓這個男人輕而易舉的養活這一大家子。

這是他們一大家子今生唯一的快樂時光。在他們到達皖北這座煤城一個月之後,婷婷媽媽爲這個男人生下了一個男孩,取了一個諧音不怎麼好聽的名字,叫做“馬劍”,可當時的他們認爲男孩起這個名字很好聽,很適合男孩舞刀弄劍頑皮的特性,這個男孩就是婷婷現在的哥哥。

自從婷婷媽媽替這個男人生下了一個男孩之後,這個男人對工作越發努力勤奮,對這個家庭越發富有責任感,對婷婷的媽媽也寵愛萬分,對這兩個孩子也能做到一視同仁,對她的繼女更是做到了視如己出。又過了兩年,婷婷媽媽又替這個男人生育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是個女孩,取名叫做“馬婷”,這個女孩就是現在的婷婷。

這是一段久違的幸福時光,這個男人總是那麼辛苦的工作者,婷婷媽媽也樂此不疲的在家照管着三個不大的孩子,袁圓、馬劍和馬婷。孩子的快樂是那麼的簡單,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姐姐袁圓屬於和他們是同母異父的一個外姓人,他們只知道這個叫做袁圓的姐姐現在的名字和他們一樣,也姓馬,叫做“馬圓圓”。

煤城到處是煤,這種到處都是的黑黑的煤讓他們幾個小傢伙整天灰頭土臉黑乎乎的,手是黑的,腳是黑的,臉也是黑的,但是他們很快樂,他們玩的很開心。他們每天都會準時的聚集在爸爸下班時要經過的路口,他們在等着他們的爸爸下班回家,每次都沒有讓他們失望,他們的爸爸在下班回家時總是會帶給他們驚喜。要麼是一人一個桔子,要麼是一人一串冰糖葫蘆,要麼是一人一個大雞腿,此時的他們是那麼的幸福、那麼的開心快樂,這是人間最美的幸福時光。

婷婷的媽媽因爲要照管着三個不大的孩子,整天也是灰頭土臉的,她本是一個愛美的漂亮女人,但是連續幾年的生養早就讓她不再有時間刻意打扮自己了,她簡直就變成了一個農村的老大媽的樣子,整日的辛苦,總是讓她忙的直不起腰來。男人的衣服天天要洗,孩子的衣服也是天天要洗,剛剛替孩子換洗的乾乾淨淨的衣服不一會就被孩子們玩耍的時候弄髒了,她還要負責這個一大家子人的一日三餐。她雖然也時有抱怨,但是這種抱怨終究抵擋不住三個孩子快樂的笑聲和皮鬧的樣子,這是一個女人幸福的抱怨,她總是一邊大聲斥罵着自己的孩子要注意衛生,不要弄髒衣服,一邊又愛憐的及時幫孩子換下已經被孩子弄髒了的衣服。

這種快樂除了因爲是三個孩子帶來的快樂以外,也許是因爲他們現在的生活已經開始走向正軌了,他們不再爲溫飽而發愁,他們也不再爲了一點小錢的花銷而斤斤計較。這個男人辛苦掙來的工資收入如數上繳給她,這樣的高收入讓她感到很滿足,這樣的高收入讓她不再爲了柴米油鹽而發愁,但是他們也省不下多少錢,畢竟這麼的一個大家庭只是由她的男人一個人在外辛苦工作掙錢,能夠做到現在這樣的不愁溫飽,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這樣的幸福時光是那麼的短暫,如曇花一現,在婷婷五歲那年,他們的這種幸福時光從此就徹底和他們告別了。這是一個靠着賣炭資源發財的資源枯竭性城市,隨着煤炭資源逐漸的枯竭,許多大型或小型的煤礦都相繼裁員或倒閉了,這個外地鄉下男人再也沒有曾經的高收入來讓他輕而易舉的養活這一大家子人了,他們必須另找一份可以謀生的工作來繼續維持着這一大家子人的所有生活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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