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紅色的牌匾上,輕描淡寫着佛宗二字。
佛似深山,容林百千;宗似大海,包含萬水。
那寺門像是映襯這牌匾一般,微微張開一道小縫。
兩名僧人站在小門之處,一老一少,靜靜地等待着李避上前。
和尋麻一樣的打扮,李避感受到此人渾身的佛力,不由得挑了挑眉毛,這傢伙,似乎比尋麻還要強。
“施主,倒是有緣人,爲何悟佛不成佛?”
聽着尋真的問話,李避回想着那九百九十九字的箴言,迴應道:
“路不通,終有止境。”
尋真錯愕地看了一眼李避,一次感悟,竟是真的悟通了這千階大道的秘密?
千階大道,只能成僞佛,這是佛宗密不外宣的秘密啊……
尋真低頭噤聲,灰衣小僧合十雙手,輕聲道: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請出示您的請柬,報上您的名號。”
遞出丐幫的請柬,李避藉着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油手,笑着道:
“丐幫,黎歌。”
灰衣小僧看清請柬,眉頭一皺,剛要出口卻被尋真阻攔。
揚起長長的眉毛,尋真依舊閉着眼,嘴脣微起道:
“三分道韻,十八分佛源之力,一絲血煞之氣。
這位施主的體內混亂的很,就像你這人一般。
帶着假面具,用着假身份。
雖說您悟通了千階大道,可我還是想問,施主來佛宗,是爲何事呢?
丐幫黎歌?
還是應該稱呼您體宗,齊思猊呢?”
僅僅一個照面,自己所有的謊言便被拆穿,李避面上卻沒有絲毫震驚。
大概這就是多日和嶽嵐相處的好處,臉皮足夠厚!
李避混然不驚,扣着牙縫中的肉絲道:
“我來找戒吹。
聽聞他的佛法無邊,原本我要去楚國找他,聽說他來了佛宗,我就找到了這裡。”
“您的邀請函是?”
李避撇着嘴道:
“搶了王梓健的,還被他那什麼血咒,弄了我一身血煞之氣。
他說有了這血煞之氣,佛宗就不會讓我進。
於是我又去找了幾本經書,整了點佛源之力,壓下自己身上的血煞之氣。
沒想到,還是被長老一眼就看穿了。”
尋真不言語,李避這真真假假的話語,他可不會輕易相信。
“我好奇,你在千階大道上悟到了什麼,若是你說得對,我讓你進入佛宗也無妨。”
李避挑出牙縫間的一個肉絲,笑着問道:
“如長老所言,這世間事,何爲對何爲錯呢?
那位前輩心中所想,大體上是好的,因爲這般成佛之路,一定是能成就最純粹的佛。
但是或許也正是他這般霸道的作態,纔會被後人毀去您口中所說的千階大道,沒了初始的第一層,何人能憑藉這條路成佛?
我觀察長老的身上,似乎帶着和千階大道相似的氣息,或許您的佛,便是從其中受益的。
我丐幫弟子千千萬,卻不曾聽聞哪位丐幫前輩,制定出一套乞討唯一的辦法。
大家各自憑本事,乞討的到,就算是對。
我等不偷不搶,只憑本事。
有人斷臂斷腿,以博他人同情,得以乞討成功;
有人街頭賣藝,以一技之長,混的兩口飽飯吃;
有人倚老賣老,單憑花白的頭髮,得以混抱;
更有人不願乞討,在街頭巷尾,和野狗纏鬥,奪得一絲殘羹剩飯;
……
若是打一比方的話,乞討成功就算是佛宗的成佛之路。
我們的路,可不止這一條!
我丐幫的格局,可比你們佛宗設下這條什麼千階大道的前輩的格局,要大得多。”
灰衣小僧臉色一沉,面前這個乞丐,居然用他們令人不齒的乞討行爲,來玷污他們心中無比神聖的佛。
“放肆!”
灰衣小僧一掌劈出,直接落在了李避的胸口。
單憑這進攻的氣勢,就有小宗師的實力,佛宗的底蘊,果然不是一般的深。
倒不是尋真長老想讓李避吃一點苦頭,而是尋真還在思忖李避的回答,看似粗魯的話語中,卻透着一絲耐人尋味的意味。
灰衣小僧擊打在李避身上的一瞬間,他就後悔了,面前邋遢的男子,竟是連內力護體都沒有。
下一瞬,更讓灰衣小僧吃驚的事情出現了。
李避紋絲不動。
緩過神來的尋真,心頭同樣一驚,自己宗門小僧的實力,他是清楚的。
這破雨除雲掌,雖說力道一般,但若是打在了實處,一般的大宗師之人都受不了。
接下小僧一掌的李避,笑着道:
“你看我丐幫之人,常年在地上摸爬滾打,練就出的一身功夫,不遜色於你們的金鐘罩吧?
來而不往非禮乎,我這裡也有一掌,還給這位大師。”
沒有絲毫內力波動,尋真皺起了眉頭,若是先前這丐幫之人是用肉體擋下的攻擊,那他的肉身該有多強?
“好了,這位施主,是我佛宗無禮……”
尋真本想輕描淡寫地接下李避的攻擊,來給他一個下馬威,卻沒想到面前之人,纔是真正地扮豬吃老虎。
像是一座山,轟動在了手心之處。
眼看着自己雙腿,就要在這巨力的帶動下,離開地面。
他堂堂佛宗長老,可不能在自家門前丟人。
尋真雙眼驟然睜開,兩道長眉無風自動,肥碩的雙耳狠狠一扇,一道金光瞬間包裹他的身體。
“千階大佛,我自成佛!”
七彩的佛光出現在尋真後腦勺之處,金色的手掌,緩緩橫向握住李避這一掌,雙腿生根扎定在地面之上。
灰衣小僧如何也沒想到,這看似不起眼的一道攻擊,居然瞬間就讓久不出手的尋真長老展開了真佛之體?
來者究竟是何人?
這股震動,瞬間驚擾了佛宗之內的高手們,居然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人敢和佛宗長老動手?
衆人紛紛施展輕功,出現在佛宗不高的院牆上,看着場中這一幕的變化。
瞿麥握着右手邊的細柳劍,皺起了眉頭,這個不起眼的邋遢男子,居然有這般實力?
朱日和黃三千對視一眼,眼中的震驚無以復加,憑他的猜測,早就猜到李避換了個身份,離開了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