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鳳鳳的車停在地鐵口,見葉歡顏急匆匆的下了車,她趕忙搖下車窗,想說點什麼,卻看到葉歡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人潮中,她默默地嘆了口氣。
陵寒的車已經追到身後停了下來,一陣乾淨利落的關門聲從車外傳來,顧鳳鳳衝着地鐵努努嘴,示意葉歡顏已經進去了,陵寒二話不說擡腿便追。
主城區人流量最大的地鐵站,即便不是下班高峰期,也是人潮洶涌,而這會兒夜幕降臨,整個地鐵站的人多的難以數計。
陵寒沒有地鐵卡,身上也沒有現金,直接被安保人員攔了下來。
他幾乎已經看見葉歡顏的身影了,消失在閘機後面,自顧自的下了電梯。
“葉歡顏……”
他放聲大喊,不顧整個地鐵站的人頻頻回頭望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葉歡顏……”
葉歡顏從包裡掏出耳機插在耳朵裡,扶着電梯扶手隨着電梯下樓,然後看着電子屏上的倒計時等下一班地鐵,隔絕了一切的噪音。
從綠苑山莊地鐵口出來,便是季筱月的公寓小區,這些日子她很少出門,但門口保安還是記得她,衝着她微微一笑,“葉小姐回來啦。”
葉歡顏點點頭,微微一笑,然後朝着小區裡走去。
剛走到樓棟下,便見到一道頎長的身影,等候已久。
她站住腳步,冷眼望着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開車比你坐地鐵快。”他走上前,面色清冷,“你總要回來。”
“所以呢?”她無動於衷。
“你打算躲着我多久,要我解釋多少遍你才能聽懂,孩子的事情是無可挽回,就算當時我說保孩子,也保不住,你的身體……”
“夠了。”葉歡顏冷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孩子保不住跟你無關,如果我之前說過什麼話誤會了你,我道歉,對不起。”
手術結束後不久,顧司年跟季筱月都跟她說過,那孩子早在手術前就已經胎死腹中,醫生無法判定胎兒是否還活着,所以纔會問保大還是保小,而最好的方案其實就是保大。
陵寒稍稍鬆了一口氣,“既然你知道,那你這些天爲什麼還躲着我,我知道你很難受,但我們既然結了婚我就沒打算再離婚,顏顏,我……”
“離婚的事情,是遲早的。”葉歡顏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我已經委託律師向法院提交了離婚訴訟申請,不會有任何財產分割,分居時間足夠的話,我們的離婚協議可以自動生效。”
說完這話,葉歡顏便從他面前走過,眼中滿是漠然,“所以別再來找我了。”
“你說什麼?”陵寒臉色一變,猛地拽住了葉歡顏的手,將她拽的一個踉蹌,“我不會跟你離婚,爲什麼要離婚,跟我離了婚你要跟誰在一起,蘇年華,還是顧司年?還是什麼別的男人?”
這段話他說的又氣又急,在暗夜中顯得格外淒厲。
這些日子以來,這座小區裡發生過的事情他都知道,蘇年華爲葉歡顏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還有那個顧司年,也將她視若珍寶。
他慌了,他突然發現回想起來自己對葉歡顏並未付出過多少,葉歡顏想起自己的時候恐怕不會有什麼美好的回憶,長此以往,她會離開自己,沒等自己真正放下過往好好跟她開始生活,她就要離開了。
葉歡顏使勁掙着他的手腕,目光陰沉,一字一頓,“我欠你的,或者說我母親欠你的,一命抵一命,都還清了,別再有任何糾纏,是現在的我,對你唯一的期待。”
“兩清了,那就跟我重新開始。”陵寒攥緊她的手腕,眼中已經透着絕望。
葉歡顏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像是不敢相信他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你這個瘋子。”
“我不同意離婚。”丟下這麼一句話,在暗夜中迴盪。
她眼眶通紅,對着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嘴裡滿是血腥的氣味,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咬緊了牙關,且等着葉歡顏發泄完了,就能回心轉意。
葉歡顏咬的狠,血肉淋漓,一滴滴的血順着他修長的手指落在地面上,迸濺出一朵朵血花。
最後是顧司年和季筱月趕來,將兩個人生生拉開。
陵寒還是不肯鬆手,一字一頓的重複,“葉歡顏,跟我回家。”
他手勁大,可以不顧傷口冒血,葉歡顏卻受不住,整個手臂已經麻木充血,滿臉蒼白直冒冷汗。
季筱月急的跺腳,“陵寒,你這個王八蛋,你想要眼睜睜看着她死在你面前是不是?她剛好點兒。”
顧司年見拉扯不開,登時冷了連,一拳揍在陵寒的面門上,他終於脫力,葉歡顏的手腕從他手中滑落,瘦弱的身子在風中搖搖欲墜,被季筱月堪堪的扶住。
“走,小月,走……”
風力傳來她的聲音,十分微弱。
他捂着嘴角的血,回身想追,卻被顧司年揪着衣領摔在了一旁花壇中,後背撞在花壇的消防栓上,悶哼了一聲,眼前一片漆黑。
黑暗中,只聽見顧司年冷哼了一聲,腳步漸漸遠去。
他雙手撐地,吃力的爬起來,努力睜眼望着前方,卻都是一片模糊。
十一年如同一場大夢,他們之間爭吵,辱罵,謊言,仇恨,各種情緒並存在他的骨子裡,可即便這樣,他也從未覺得葉歡顏會離他而去,是他親手毀掉了葉歡顏對他的愛慕,親手將他們的愛情一點一點的推進一座墳墓。
她終於,不再無條件的愛着自己了。
回家之後,季筱月忙着給葉歡顏充血的胳膊活動筋骨,一邊活動一邊罵罵咧咧個不停,“陵寒是瘋了吧,他要扯下你的胳膊不成?趕明兒老孃要去派出所告他,他媽的瘋子,王八蛋,死渣男。”
正罵着,顧司年推開門走了進來。
季筱月立馬換了一副態度,乾咳了一聲收起了連片的髒話,訕笑道,“顏顏啊,你想不想喝水,我給你倒杯水。”
葉歡顏眼睛紅腫,靠在沙發上抽泣。
顧司年走到一旁,擡起她的胳膊繼續揉着,沉聲道,“哥哥已經給你出氣了,不必爲這種人難過。”
葉歡顏深吸了一口氣,情緒漸漸緩和下來,“算了,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說完這話,她便站起身朝着臥室方向走去,背影很是落寞。
顧司年望着她的身影,眉頭深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