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員外心裡怕到極點,走了幾步,聽到身後一聲響動,看到兩截蛇身已經從樹枝上掉了下來,蛇頭的一張嘴巴正在慢慢的張合,原來這條蟒蛇還沒有死,黃員外嚇得跳了起來。黃員外看了看蟒蛇,看到蟒蛇的眼睛正在望着自己流淚,蛇竟然能流眼淚,黃員外聞所未聞,但是很明顯的,這條蟒蛇是在有求於自己。黃員外在看看天,發現烏雲上的巨大天眼,不停的晃動,但就是不對着自己,黃員外明白了,這個天眼就是專門在尋找動物,放過了人。
想到這裡,黃員外心裡才略微安定。慢慢走到蟒蛇的跟前,對着蟒蛇說:“你一定是要我幫你什麼,我只是一個凡人,我就幫你挖坑埋葬你吧。”
蟒蛇似乎能聽明白黃員外的話,就不再動彈。黃員外用雷電擊斷的樹枝,在大樹旁邊挖了一個坑,挖了好長時間,才勉強把蟒蛇的身體放進去,然後掩上泥土。用手拜了拜,才離開了。黃員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
做完這一切,黃員外繼續往家裡走,可是天上的烏雲仍舊沒有散去,那個紅色的巨大眼睛依然在慢慢梭巡。而且天上又開始下雨。黃員外心裡就想,剛纔那個蟒蛇已經死了,難道還有什麼妖物還沒有被天眼找到?黃員外只能找地方再次躲雨,剛好看到前方山腳的地方有一個破爛的小廟。於是就連忙拔腿跑進廟裡。勉強找了一個不漏雨的地方躲避。
小廟廢棄已久,沒有住寺的和尚,廟頂都開了,透過裂縫,黃員外能看到天眼仍舊在慢慢梭巡。黃員外突然發現,自己的褲腿裡有東西在動,用手去摸,發現自己的褲腿裡纏繞了一截繩子,黃員外正要把繩子從腿上扯下來,手捏到的東西,卻是滑溜溜的,這才發現,原來是一條小蛇纏在自己的腿上。黃員外連忙踢動自己的腿,想把這條蛇甩下來,甩了一會看到蛇雖然不離開,也沒有咬自己。黃員外恍然大悟,原來剛纔埋葬蟒蛇的時候,這條小蛇就悄悄的爬上了自己的小腿,它是在藉助自己,尋求保護。
黃員外看了看天上的天眼,心想好事就做到底了。乾脆就留這一條蛇的命。
於是黃員外就往廟內躲了躲,看着天上的天眼在繼續遊移。閃電的次數越來越少。但是天眼泛出的光芒,還是那麼亮。黃員外打算就等着天亮,烏雲自會散去,天眼也會消失。
等了一個時辰,烏雲依舊,天眼也沒有離開的意思。這時候,廟外的路上,走過來一個人,黃員外對着那個人大喊:“快躲起來,快躲起來。”
結果那個人並沒有躲避,繼續向着黃員外走來,走近了,黃員外看見這人打着一柄油傘,走進廟內,把傘收了,黃員外看到這人是個道士。這才明白,自己剛纔的操心是多餘的,這道士是人,不是妖精。當然不會害怕天上的天眼。
道士進來後,上上下下看了黃員外一遍,然後並排和黃員外站在一起,也看着天上的烏雲。
道士的身材和臉色看起來是個壯年,可是在微弱的光線下,黃員外卻發現他的鬍鬚和頭髮都是銀白色的,因此看不出來這個道士的年齡。黃員外至少知道這個樣貌奇特的道士,又在這麼一個特定的時候出現,一定不是偶然。黃員外於是向道士拱手打了個招呼。道士也跟着回禮。然後兩人同時看着廟外下雨。隔了很久道士說話了,“還有半個時辰,雨就會停。”
黃員外點點頭,在這種情況下,也不知道該怎麼和道士攀談。天上的紅色眼睛突然停留,似乎在盯着黃員外和道士。隨即終於慢慢轉動,然後天眼散開,消失在雲層中。
“大人倒是好心。”道士上下看了黃員外,然後說,“可是有些事情做了,總是有點不好。”
黃員外知道道士在說什麼,也不能辯解。
道士停了很久,對黃員外說:“本來是打算帶你兒子走,看來要再等幾十年,給你兒子送個名。”
黃員外一聽,道士原來知道自己兒子要出生,連忙問道士,“什麼名?”
“裳”。道士說完就走了,“我和你是不會相見了,你告訴你兒子,我等着他。”
黃員外看着道士走遠,心裡默默的記住道士的話,然後拍怕小腿,那條小蛇,慢慢的滑出來,鑽到角落裡去。
半個時辰後,雨停了,烏雲也漸漸散去。黃員外繼續趕路,道路泥濘溼滑,又走了一個白天,傍晚的時候纔回到家中。
黃員外一路上淨想着昨晚天上的天眼,和道士的事情。但是剛一進屋。管家看到黃員外就說:“夫人臨盆,生了一天一夜,都生不下來。請來的兩個穩婆都說大人和小孩都保不住了。”
黃員外立即把昨晚的事情給忘得乾乾淨淨,連忙跑到內屋,果然看到一羣婦女在妻子的牀前,氣氛緊張。只有妻子斷斷續續的喘息聲。
黃員外只能跑到正屋,給祖宗的牌位磕頭上香。正在焦急的時候,管家突然闖進來,拉着黃員外往屋外跑,嘴裡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
黃員外跟着管家跑到大門,也跟管家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屋外站了好幾百人,密密麻麻,而且團團把黃宅給圍住。擡眼看去,還有很多人都慢慢的向黃宅聚集。這些人都是背對着黃宅,全部都是背影!
黃宅裡的狗開始狂吠起來,其他的牲畜也都驚慌亂叫。黃員外看着這些人,也嚇得厲害,這些人都靜靜的站立,一動不動……然後靠近黃宅的這些人,慢慢轉過身來——他們臉部枯槁,全部都沒有下巴。
管家已經嚇得呆了,身體在發抖。
這時候黃宅內屋突然發出一聲嬰兒的啼哭。黃宅外所有的這些人全部跪下。就在黃員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陣風颳來,這些人全部消失,彷彿被風颳走了一般。
一個穩婆跑到黃員外身後,“夫人生了,是個兒子。”
“真的!”黃員外激動起來,就要往屋裡走。
“可是公子沒有眼睛。”穩婆拉着黃員外,“是個怪物。”
管家立即打了穩婆一個耳刮子,“胡說!”
黃員外邊走邊問,“夫人有沒有事?”
“大人還好……”穩婆遲疑的說。
“別吞吞吐吐的。”黃員外急了,衝進房間。看到嬰孩已經被一個丫鬟抱在手裡,於是湊近了去看,嬰孩的一張臉全是青紫,腦袋在生產的過程中被拉的老長,不知道是死是活,鼻子上上方一片空白,好像全部都是額頭,讓人看着心生恐懼,房間裡的丫鬟都躲得遠遠,害怕這個怪物。
“憋氣時間太長,”另一個穩婆對着黃員外說,“活過來也是個傻子,還是個瞎子。”
黃員外不理會穩婆,走到夫人身邊,夫人已經精疲力竭,但是還是勉強對黃員外說:“真是個傻子,我對不起你們黃家,你納妾吧……”
“我兒子不會是個傻子,”黃員外想起了昨晚的那個道士。
“可是他的眼睛。”夫人指着剛出生的嬰孩。
黃員外仔細的看着嬰孩的額頭,突然看到鼻樑上方的部位,嬰孩的皮膚有點皺起,而且顏色灰白。黃員外用手指,輕輕觸碰嬰孩鼻樑上的皮膚,才發現是一張皮膜覆蓋在嬰孩的眼睛上,黃員外忍不住輕輕把皮膜撕下來。
嬰孩突然大哭,眼睛也睜開。穩婆和丫鬟都看見了皮膜揭開後,眼睛掙得老大,這些女人都驚叫起來,嬰孩不是沒有眼睛,而是眼睛裡有兩個瞳孔!
黃裳,這個宋朝的術士宗師,天生雙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