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廟的煙囪上,申德旭飛快的順着扶手往下爬,爬到丹爐之下的時候,一個老頭子正在揹着手,看着丹爐,仔細看着丹爐的孔洞,湛藍色的火焰從孔洞裡冒出來。
申德旭從腰間拔出和泉守鑑定,雙手握刀,警惕的看着這個老頭。
“白丹派的鹿矯,”老頭輕聲說,“火候掌握的很好,建國初期我練過,說實在話,我手下那麼多人,都沒有你一個人煉得好。”
申德旭看着這個老頭子說話十分平和,聲音不大,卻每個字都十分的清晰,從年紀上來看,也就是不到六十,可是申德旭知道,這人的年齡可能在八十五歲以上,因爲會煉丹的術士,面相上很難看出真實的年紀。
“三峽水文局的申德旭,”老頭子說,“我聽說過孫拂塵,你是他欽點的助手是不是?”
申德旭點頭。
“我叫王春生,”老頭子說,“我年輕的時候,也煉丹,可惜了,如果不是因爲要進京,我在廣州化肥廠就把鹿矯給練出來了,比你要早五十年。”
申德旭根據王春生說的話,飛快的回憶分析王春生可能是誰,想了一會之後,結果出來了,於是謹慎的問道:“您是純陽派的前輩。建國初期中南局化工部的副部長。他們都說你受了鄧子恢的牽連後,上吊自殺……”
“有人把我放走了,”王春生擺擺手,“那幾個月上吊的人多,沒人去計較多一個少一個。”
申德旭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不再猶豫,立即用和泉守鑑定在腳下畫了一道橫線,“你也知道我們白丹派的規矩。”
“丹爐倒了,”王春生說,“你就得死,但是我跟你之間沒有任何恩怨,我要做的是把鹿矯給煉出來,還得讓你活着。”
申德旭把和泉守鑑定橫在胸前,王春生說:“你不信?”
“我真的不信你能煉出鹿矯。”申德旭後退一步,“我寧願把丹爐給掀了。”
“可是丹爐掀了,”王春生說,“七星陣法也就敗了,你拿什麼跟王抱陽交代?”
——猇亭的溶洞前,鄧瞳和柳濤在洞口站着,一個風塵僕僕的老道士,揹着一柄長劍走到了他們的面前,但是看了鄧瞳和柳濤一眼之後,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溶洞口的那根長長的鎖鏈。
“你是來跟我搶冉遺的嗎?”鄧瞳開門見山的問老道士。
“當然,”老道士看着洞口,“讓我來算算這個冉遺有多大的歲數。”
“難道比你的年齡還小?”鄧瞳說,“你看你臉上都長滿了土斑,都多大年紀了,學年輕人打架。”
“我打仗的時候,你爺爺都不知道在那裡,別搗亂……兩千多年,果然是李冰親自帶過來的。”
“我爺爺在荊州開藥鋪,”鄧瞳說,“你一個要入土的人,在這裡幹什麼,你是龍門派的嗎?”
“不是龍門派就不能來?”老道士跟鄧瞳槓上了,“誰定的規矩?”
“我師父王鯤鵬,你難道沒聽說過,”鄧瞳較真了,“詭道的王抱陽。他告訴我來這裡搶冉遺的道士,應該是個龍門道士,你要不是,就滾蛋,別耽誤我正事。”
“龍門派算個什麼東西!”老道士大聲罵道,“老子靜明道,難道比不過龍門派,正一派的張曉初都不敢這麼跟我說話。”
“張曉初是哪位?”鄧瞳也較勁,“沒聽說過。”
老道士把臉朝向鄧瞳,忍不住笑起來,“聽說王鯤鵬是當今最厲害的道士,可是怎麼收了你這樣的徒弟,我看王鯤鵬也強不到那裡去。”說完就笑着搖頭。
“你到底是不是龍門的道士?”鄧瞳揮手,“不是就滾蛋,別在這裡礙事。”
“你師父沒有教過你,靜明道是龍虎山正一正統?”老道士說,“難道他也不知道?”
“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鄧瞳說,“我學這個幹嘛,再說了,我師父交代過,我要對付的是龍門派。”
老道士已經知道遇到了一個啥都不懂的渾人,也懶得跟鄧瞳解釋,靜明道其實是龍虎山的分支,與正一派同宗,所以從延續的道教派系上,靜明道隸屬龍虎山比後後起之秀的全真派龍門派更加正統。
當然從實際情況來說,全真從金元時期就統一北方道教,勢力超越南方的正一,到了明朝,武當興起,勢力範圍囊括南方大部分,正一派就比不過北方的全真了,但是張天師始終還是道教精神首領,所以靜明道也跟着嘚瑟。
王鯤鵬雖然是天下頂尖的道士,但也不是神仙,他也只能算到龍門派的道術有驅趕冉遺的方法,可是想不到明朝中期之後就消聲覓跡的靜明道其實一直延續着控制上古神獸的秘籍,其實這個方法也是分了南北兩宗,只是北宗的龍門放在明處,南方的靜明道門人凋零。
老道士繼續看着鎖鏈,然後走到了溶洞的石壁下,伸出手,把手掌貼在了石頭上,洞口石壁上的鎖鏈頓時倒捲起來,叮叮鐺鐺一陣響動,鎖鏈扭得跟一團亂麻一樣。
“老傢伙你在幹什麼!”鄧瞳一把抓向老道士的髮髻,“別亂動,這又不是你家的道觀。”
“你叫什麼名字?”老道士反手把鄧瞳的手臂抓住,力道遠遠超出鄧瞳的想象。
“你他媽的給我鬆手,”鄧瞳罵着說,“我姓鄧,叫鄧瞳。”
“沒聽說過,”老道士整理自己的髮髻,“冉遺我帶走了,你告訴你的師父王鯤鵬,是靜明道的羅新璋帶走的。”
鄧瞳把手中的滅荊舉在手上,“別怪我欺負你這把老骨頭啊……”
鄧瞳還想討幾句便宜,可是後半段話連自己都聽不見。
無數的蝙蝠從溶洞裡飛出來,嘩啦啦的聲音淹沒了鄧瞳的聲音,蝙蝠羣如黑煙一樣把鄧瞳包圍,並且吱吱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