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這個組織會叫【白晝幽靈】呢……
合着基本上是創始人的存在,還真的死過一回啊!
餘燼用拳頭錘了錘腦門,勉強撐過眼冒金星的難言景象,皺起眉頭趕忙問道:“確定嗎?”
“千真萬確。”
見昏迷乃至更加惡劣的情形沒有發生,面色稍緩的安徒生一邊扶着餘燼坐下,一邊滿心沉重的低聲說道:“你的死亡有多人目擊,人員不單單是伊甸園的軍人,還有幻想鄉的戰士,得知這個消息後,我非但同所有目擊者得到確認,還回到現場【空想】出那一瞬間,所以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訴你,你的心臟被打爆了,斷然不會有存活可能。”
“那我現在……”
餘燼按向左側胸膛,感受到心臟正在有力跳動,思緒轉而落到復活之上。
作爲見證並參與多次花式復活的過來人,餘燼很快接受了死亡的事實,不過另一個我卻依舊在糾結於這個問題。
【都說人死不能復生,既然我死了,爲什麼還會在這裡?是靈魂不得安息,才被主的天堂拒之門外嗎?我需要找個地方平靜下來,感覺去參加自己的葬禮,就是個不錯的選擇……繼續留在這裡,迷失只會加深,而且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這次祭奠非去不可!】
節點。
文字信息的自語式表達,向餘燼清晰地傳達出,找尋自我的第一階段已然通過,接下來的重點應當是弄清楚自己的復活過程,而且幾乎可以肯定的是,“我”的復活要比死亡更加震撼。
但餘燼卻沒啥期待感,因爲他見過直接復活,見過意識同化,甚至還從六眼先知那裡,見到知識傳授的復活方式,因而在他看來,不論安度因的復活過程有多麼奇怪,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安度因,我知道你現在非常困惑,但你既然能承受死亡,就應該有勇氣迎接新生。”安徒生以一種分外可靠的眼神,看向餘燼,用寬大手掌按向他的肩頭,語重心長的規勸道,“我看不如這樣吧,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們回來,再把更多的消息告訴你。”
“不!我一定要去,大哥,這是你答應過的!”
嗅到濃濃的插旗味,餘燼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他敢保證,只要答應就會接到失敗提示,回來就結婚、好想吃點啥的死亡對話,實在是經典到不能再經典,見多識廣的餘燼,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安徒生看他如此決絕,只能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通過手掌爲餘燼灌輸溫和能量恢復理智,並讓一隻耳上前給他進行喬裝打扮。
值得一提的是,一隻耳使用的僞裝手段,並非化妝品和裝飾道具,而是某種特殊的扭曲能力,當原屬於安度因的面龐被換成某個陌生男人,餘燼的技能面板也模擬出了叫做【身軀改造】的特殊能力。
另外,兩次死亡帶來的意志衝擊,雖說沒讓餘燼陷入昏迷,卻在一幕幕清晰無比的對戰景象劃過腦海後,產生了名爲【模板·火焰統御者】的技能模組。
名字很霸氣,效果如何則有待檢驗。
“這次出門,有些僞裝必須要做,你現在不宜暴露身份,而且離開了這間房子,你需要時刻提高警惕,因爲一些敵人是看不見的。”
“能詳細的說一說嗎?心裡有底,或許能更好應對。”
換衣服的時候,餘燼明知故問,他很想聽一聽安徒生對於幽靈間諜的想法,伊甸園的原住民強者,很可能掌握着對抗這種異常項目的特殊方式。
“好吧,你只需要瞭解即可,千萬不要多想。”
安徒生覺得餘燼說得有些道理,便簡單的介紹了起來:“房子外的天空中,生存着很多幽靈間諜,它們爲某位存在充當耳目,監視着伊甸園的風吹草動,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設法讓它們忽略掉我們。”
“我很好奇是什麼方法。”餘燼貫徹開荒不怕死的思路,打定主意要刨根問底。
安徒生倒是並不介意自家兄弟的問東問西,隨口解釋道:“我掌握的扭曲能力是【空想】,能夠影響到幽靈間諜。”
“大哥你真厲害!”餘燼說着不要錢的好話,同時期待着出門後模擬到不明覺厲的空想能力。
“如果我真的厲害,你就不會遇到意外了。”
安徒生自嘲一笑,接着說出令餘燼深感意外的告誡:“比起幽靈間諜,你更需要注意的,其實是某種覆蓋了整個伊甸園的無形網絡,一旦你被網絡主宰視爲威脅,就會遭受連綿不絕的追殺,哪怕藏得再深也會被當場揪出,我曾經親眼看到一位精通隱匿的絕頂強者,喪生於這種無所遁形的必死困境,他的絕望,常人難以體會。”
“這……”餘燼愣了一下,驚訝於原住民竟然察覺到了中央電腦的存在,而且相關認識還頗爲清晰。
“好消息是,無形網絡並不活躍,除非你暴露了真實身份或者做出引起惡劣影響的舉動,否則一般不會被網絡主宰視爲威脅,所以等出門之後,注意不要亂說話就行,哪怕遇到警方和戰友也不用擔心,一隻耳的僞裝能力很靠譜,不會讓別人認出你的。”
說完,安徒生拿起一把黑色雨傘,親手塞給身着黑色風衣,頭戴黑色圓帽,腳踩黑色皮靴的餘燼,臨出門前,道出最後一聲告誡:“記着,如果儀式期間遇到意外,就去上城區的博物館找唐斯教授,他是古代研究會的高層,會爲你提供庇護。”
……
坐在黑漆漆的馬車裡,餘燼迎來自己降臨伊甸園的第一場雨,看着擠滿街道兩旁的素色雨傘和沉默行人,只覺得這般環境實在是適合舉行如此肅穆的悼念儀式。
在外界影響下,心氣本就不高的餘燼,又因爲未能模擬到【空想】能力而愈發低落,忍不住思索起了自己的困境。
潛入工作好不容易有了進展,混沌燈塔和各大組織便有開戰跡象,一下子就把他推到尷尬境地。
如何在短時間內,獲取絕密情報,成爲無間行者,拿到永生之體,並帶走木偶少女,是一個比一個棘手的難題,哪怕伊甸園中,有六眼先知提供援助,還有多日未見的園丁互相支持,也難以緩解造物主帶來的沉重壓力。
“希望對白晝幽靈的探索,能讓我進一步找到突破口吧,雖然這個副本屬實奇怪了些。”
餘燼於心中嘆了一聲,便旋即得到大哥安徒生的示意,撐開雨傘走下馬車,以步行方式前往向公衆開放的教堂特區。
無論成敗,戰爭帶給伊甸園的傷痛是抹不掉的,尤其是那些在戰爭中失去親人的殘缺家庭,一路上,餘燼聽到了難以計數的壓抑嗚咽,而這些泣聲低語,竟是不斷消磨着餘燼的理智,令充斥雨滴的朦朧視野,越發的模糊起來,讓餘燼的行進操作產生了一定變形,步伐遲緩,身形搖晃。
異樣舉動,很快便引起了維持秩序的警員注意,其中一人身披雨衣,一把扶住踉踉蹌蹌的餘燼,低聲問道:“先生,你沒事吧?”
“抱歉,我朋友悲傷過度。”
安徒生不動聲色的扶住餘燼的另一側肩頭,向那警員做出解釋,與此同時,餘燼也鎮定自若的點頭附和,這纔有驚無險的避開了警員審查。
“還能堅持嗎?”安徒生眼神關切。
“只是一個意外,不用擔心。”
看着又有變化的人物面板,餘燼笑了笑,經過方纔的小小插曲,悲痛抽噎帶來的精神影響,已經減緩了不少,令後續路途再無閃失,直至抵達大聖堂外的寬闊廣場。
這座巍峨教堂所供奉的神靈,毫無疑問是造物主的特殊化身,通過信衆祈禱爲他收取信仰之力,即便外界的伊甸園將教堂特區封鎖了起來,也仍舊有大量信衆於各區教堂,日夜禱告。
在廣場周邊與教堂內外,早就有不少警方職員和神職人員展開布控,防止意外事件的發生,但是沒有人注意到一行三人的身份問題。
安徒生作爲陣亡軍官的直系親屬,將要走到前列聆聽教宗禱告,便按照既定計劃和餘燼與一隻耳暫時分別。
餘燼知道,這次分別可能引發嚴重後果,但他沒有阻止的理由,只能撐着黑色雨傘,和一隻耳融入人羣,遠遠注視着這次羣體葬禮的會場核心,還有擺在聖堂前的一排排黑色棺材。
【我本應該躺在那裡,此刻卻站在這裡……我究竟算什麼?活在白晝的孤魂野鬼嗎?誰能讓我確認,這不是死亡前的彌留夢境啊?】
文字信息突然出現,令餘燼不由得眸光一凜,立即將注意力放到周遭環境,他有預感,推動劇情的重要人物即將出現。
果不其然,一羣和悼念民衆有着明顯不同的黑衣人,出現在會場當中,此前扶起過餘燼的那位雨衣警員,悄悄爲黑衣人的領頭者,分別指明餘燼三人的所在方位,而後衆人兵分兩路,領頭者帶領大部分手下前往會場核心,雨衣警員則與幾位同伴一起,緩緩逼近餘燼和一隻耳。
鐺!
意志重錘在餘燼看到那黑衣人的剎那,猛地砸向了餘燼的腦子,一下子就幹掉了六千多點的理智數值,威力比之確認死訊都差不了多少,而餘燼則在這一次的模糊幻覺中,看到那位黑衣人身着警服,手握皮鞭高高揚起的畫面,隨後他便掌握了某個絕不應該出現的能力。
【這是什麼?】
“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的東西,對於餘燼來說卻不是秘密,儘管他還未主動使用過這個能力,卻不止一次的熟讀其技能說明,並曾經有過相關的被動體驗。
而這也是最讓餘燼疑惑的地方,因爲按理說以“我”現在的狀態,就算擁有無恥至極的【模擬】技能,也不可能什麼都拷貝過來,安徒生的空想能力便是失敗的例子,可預期中遠比空想更難模擬的這個技能,卻莫名其妙的成功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難不成我是被那一位復活的?可那一位復活我又有什麼目的呢?”
餘燼搖了搖頭,暫時擱置這個問題,因爲雨衣警探已經在他心神恍惚的時候,帶着幾位同伴摸到了附近,但是不等他提醒,一隻耳便注意到了這個問題。
“有麻煩,跟我走。”
低聲說了一句,一隻耳便率先動身,而他的行進方向,正好迎上某個不懷好意黑衣人,然後兩人就撞到了一起,手中雨傘都掉到了地上。
“走路不長眼?”
一隻耳的暴躁質問緊接着響了起來,聽得餘燼既震驚又感動,在他看來,一隻耳是用自尋死路的方式,爲給“我”找尋出路,可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錯了,那個黑衣人面對抓捕目標卻客客氣氣的道了聲歉,然後就把一隻耳連帶着後面的餘燼直接忽略,和他的同伴們一起,直撲兩人方纔站立的位置。
沃特法克?
莫非他們不是來抓我們的?
餘燼有點迷糊,便聽一隻耳沉聲催促:“空想幻術時間有限,趕快退走。”
空想幻術?
原來如此!
餘燼恍然大悟,暗歎自己這位便宜大哥能耐不小,隔着這麼遠都能用扭曲能力爲兩人解決麻煩,這讓他愈發遺憾未能模擬空想能力,也更加奇怪那個技能的出現。
困境迎刃而解,餘燼和一隻耳從容脫身,成功離開了還未開始的儀式會場。
雖然有點擔心安徒生能否脫困,但餘燼非常明白,他走不掉,安徒生必然會受到影響。
所以在一隻耳的帶領下,兩人快步乘上馬車,逆着人流嘗試離開教堂特區,但是迅速識破空想幻術的雨衣警員和幾位黑衣人,也緊跟着追了上來。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些人不想影響悼念儀式,所以追蹤行動保持着剋制,沒有當街大呼小叫,要求行人配合抓捕,使得馬車有驚無險的通過教堂特區的大門,但也就在同一時間,追趕者放開了手腳,加快了追擊速度,一下子讓餘燼和一隻耳感到危機迫近。
“我們要不要分開行動?”這個提議來自餘燼。
“我不覺得這是理智的做法。”一隻耳想都不想便當場拒絕,“分開行動的話,我有不少把握甩開追兵,可是你呢?”
“但是再這麼下去,我們一個都逃不了,如果你沒有好辦法,那就按我說的做吧!”
餘燼頭一次展現出強勢姿態,讓一隻耳不禁愣神,正想犧牲自己保全餘燼的他,突然覺得或許應該聽從同伴的意見,只能不甘心的承認道:“好吧,我確實沒有辦法。”
聞言,餘燼當場拋下一句保重,便毫不猶豫的跳下馬車,憑藉強大體魄,迅速逃往街道深處,使得一隻耳很是震驚於他的果斷,而看到兩位黑衣人追蹤餘燼而去,他也只能在心裡向其送去平安。
然而兵分兩路的應對方式,只是迫不得已的選擇,沒過多久,餘燼和一隻耳便雙雙被追兵截了下來,並且更爲嚴峻的是,追兵手中掌握着擂臺空間,一下子便讓兩人陷入了孤軍奮戰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