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曼闖出電梯那一刻,終於見識到了這隻東方鬼王。
雙瞳漆黑,道袍飛舞,道髻上,一根毛筆作爲道簪。
鬼氣迸射,一個人影被打飛,重重倒在地上。
“是你?”看到那隻牛魔,卡曼瞬間想起那次雨夜中的年輕人。
卡曼還在發愣,那隻鬼王已經撲了過來。
秦昆的腦袋,被一拳打入地板中。
“剛剛,你居然想殺了我!!!”
彭逍胸口插着一把刀,鬼氣不斷逸散,秦昆剛蓄起的力氣,又被打散。
這隻鬼王,生前只是個符師,現在力量竟然這麼強!!!
秦昆隱隱感覺到,彭逍身上,出現氣血的波動。
陰魄,已經凝出血魄的程度了嗎?這樣的話,他和人又有什麼區別?!甚至比人的形態,更高一籌!
“彭老鬼,你不覺得,自己該死嗎?神智錯亂,情緒不定,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還怎麼讓人信你的保證?”
“那就試試,你有沒有這種本事!!”
當一個擅長符術的鬼王,用不擅長的力量做出攻擊時,已經代表,他到了憤怒的極點,彭逍要用這種粗暴的方式,將秦昆折磨致死。
秦昆還在挑釁,不是無腦的不服氣,而是心裡早就有了盤算,自己的體質,抗擊打能力極強,彭逍用拳頭髮泄,自己還有機會與之一搏。如果用出了符術,臨身的四隻鬼差被滅掉,秦昆今晚,必然會變成一具死屍。
現在,彭逍近身,對秦昆來說,就是一個好機會!
彭逍抓着秦昆的手臂,被秦昆雙手握住,往下一折,大臂小臂,格拉一聲脆響,變成90°,彭逍一愣,下一刻,腦袋被秦昆抱住,兇狠地往辦公桌砸去!
與彭逍剛剛招數,如出一轍!
猝不及防之下,彭逍一頭砸碎了辦公桌。
彭逍陰魄凝實,如人一樣有了實體,滿頭木屑,長髮散亂。
彭逍萬萬沒想到,秦昆只是四鬼臨身,體魄強度竟然恐怖如斯。
怎麼會這樣?
葛戰年輕的時候,也沒見有這樣強的爆發力!
“滾!!!”
彭逍鬼氣流轉,震開秦昆,骨折的手臂迅速恢復原樣,長髮也恢復整齊。
“很好,小子,沒想到你和楊大哥居然不是一個路子!”
他打量着秦昆,不得不說,這隻蠢笨的牛頭鬼,在某些時候作爲臨身第一鬼,還是有些用的!
秦昆剛剛還想繼續攻擊,但只出手了一個回合,就被對方鬼氣震退,有些驚愕,隨後,迅速恢復平靜。
“我不知道楊慎是什麼路子,另外,別拿我和他比。”
彭逍現在,從狂亂的狀態恢復清醒,微微一笑:“你又在拖時間了,還想靠你那些弱小的鬼差逃過一劫嗎?呵呵,那些小傢伙攻擊無章法,水平參差不齊,這樣的鬼差,根本湊不出一套攻防體系,比起楊大哥的調度運籌,你太差勁了。”
彭逍不忘打擊秦昆,同時擡起二指,出現一張符紙,符紙捏爆,三頭狼魂嘶嗥,嗅着空氣,迅速朝一個地方撲去。
那個空無一人的地方,一隻嫁衣鮮紅的女鬼出現。
嫁衣鬼咯咯一笑:“貪狼符?被發現了。”
彭逍看到她的步伐,將三頭狼耍的團團轉,微微一嘆:“果然是你。你也被放出來了?”
嫁衣鬼道:“不行嗎?老槐樹抱了楊慎大腿,搶了我的地盤,還把我封印在邙山古墓。我可很生氣呢。”
彭逍眼神複雜:“臨江鬼城,不是你的地盤。”
嫁衣鬼無所謂聳聳肩:“早晚會是的。”
“白璧人,難不成你還想讓當代陪天狗,把你的屍骨從江中啓出來嗎?”
嫁衣鬼掩嘴一笑:“你不說我都忘記了。”
白璧人……?
秦昆確實是在拖時間,他剛用天眼發現,彭逍每次施展鬼術時,後頸那條血色小龍都會輕微閃動一下。
奪業刀插在對方胸口,每次彭逍行動的時候,傷口被撕扯,都會造成鬼氣外泄。秦昆在考慮那條血色小龍是不是彭逍的罩門。
沒想到,彭逍卻和嫁衣鬼聊上了。
“嫁衣,你怎麼變成這樣子了?”看到彭逍偃旗息鼓,退後兩步,好奇問道。
剛剛嫁衣鬼出現的時候,蓋着紅蓋頭,現在蓋頭消失,面孔是一張鵝蛋臉的美女。
秦昆確定,這模樣絕對不是嫁衣鬼的模樣。
一直以來,嫁衣鬼長得明眸皓齒,算是女鬼中的美人,比現在這副長相,嬌滴可愛的多。
嫁衣鬼笑了笑:“好看嗎?當年彭道長最喜歡的人,就長這樣。”
秦昆一怔,難怪彭逍見到嫁衣鬼之後,殺氣都減了不少,這難不成是嫁衣鬼的鬼術?
秦昆突然想起,在江伯修家,第一次遇見嫁衣鬼的時候。
江老頭看嫁衣鬼,看到的是老伴。
元興瀚見到嫁衣鬼的時候,看到的是江蘭。
秦昆心道神奇。
彭逍果然露出追思的神色:“沒錯,她就長這樣。當年我死後,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不得不說,嫁衣鬼現在的長相,秦昆看着特別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眯着眼睛想了一會,秦昆睜眼:“柴子悅!”
北派三家鍾祭判,鍾家真傳柴子悅,是個落落大方的姑娘,秦昆印象深刻。嫁衣鬼現在的長相,和柴子悅起碼七分相似。
不開口的時候,眼睛有神,不苟言笑,像是嚴肅版的柴子悅。
“她叫柴清蓉。”
柴清蓉!
馬神婆的師父,柴子悅的太姑。
原來,彭逍的內心深處,除了對那位陪天狗的崇拜和尊敬,竟然還藏着這樣一個人。
理智清醒的彭逍,比起癲狂或者渾渾噩噩的他,更有一份出塵的風姿。
哪怕現在,他是一隻鬼。
“今日,我不殺你。我要去一趟桑榆城。你去城隍廟,給我要一張路引。”
秦昆一愣,哭笑不得,這劇情反轉的,是不是太快了?
從遇到意識混沌的彭逍,見到他變得癲狂,再攻破他的心防險些將其殺掉,再和他正面激鬥,雖說彭逍連正統的鬼術都沒用過,但是秦昆怎麼也想不到,到最後,他不打了。
彭逍負手而立,這一刻,纔有點前輩高人的風度。
秦昆深吸一口氣,抱歉一笑:“彭大爺,放我一馬?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會殺掉你的。”
“年輕人,你不覺得這句話很可笑嗎?”
何止是可笑?
秦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腦抽了。
但是,秦昆一字一句,堅定地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無他,底線。
一個人的底線,並非是喜歡管那麼多閒事,承載着一身的假正義,而是順心意。
“心不順,氣不平。本不立,道不生。”四句話,十二個字,就是秦昆的回答。
捉鬼師的根本,就是兩個字——捉鬼。所有附屬的金錢、使命、榮譽,都是扯淡。
秦昆說完,電梯‘叮’地一聲開了。
一對外國男女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同時,一個道士扇着風,從安全通道的樓梯跑了上來。
“說得好。”
徐法承說罷,盯着面前的彭逍,抽出背後的桃神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