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南市,接連在顧家發生的兩件事情讓整個深南市的媒體記者們都爲之沸騰了。
第一件事情,是顧老爺子的過世。
第二件事情,是消失快五年的蘇沫竟然回來了,而且,更爆炸的消息是。蘇沫竟然是顧老爺子的親外孫女,顧老爺子去世之前,將整個世華國際集團都給了蘇沫,而顧家一直以來的顧家大少顧澤城和顧家二少顧少言以及他們的父親顧重川則,卻都跟顧老爺子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更加沒有得到世華任何的股份,更勁爆的是,蘇沫和顧澤城,居然早在四年多前蘇沫在深南市消失的時候,就已經離婚了。
這所有的消息在深南市徹底炸開了鍋,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無人不討論的津津有味,一時間,蘇沫在整個深南市的影響力。超過了以往任何時候的一次。
消息不僅是在深南市造成了很大的轟動,整個國內,甚至是國外都報導,正在美國學習的季易軒聽到顧老爺子過世和蘇沫回深南市接手世華的消息,立刻便結束了已經持續了一個半月的學習,當天便定了機票飛回了深南市,而季易軒趕回來的這一天,正好是顧老爺子葬禮的當天。
匆匆回自己的公寓從頭到腳換成了黑色。急步出門的時候,季易軒的腳步卻頓了一下,腦海裡,突然就浮現出夏莎莎在屋子裡像精靈般歡快的身影來,不過也只是停頓了一下,季易軒便大步出了門,趕往葬禮現場。
於數以百計的權貴人羣之中,季易軒一眼便找到了最前面那個身形纖瘦、穿着一身黑色、戴着黑色輕紗禮帽和白色絨花的蘇沫,原本蘇沫就偏瘦,如今一身黑色。愈發顯得她身形高挑纖細了。
雖然不知道季易軒會特意趕回來,但是,跟季易軒一樣,當季易軒出現在人羣當中的時候,蘇沫也是一眼便看到了他。
蘇沫只是爲了送顧老爺子最後一程才參加了整個葬禮,但是葬禮的一切事宜都不需要她來打理,甚至,所有前來弔唁的賓客都不需要她來應酬理會,盡數交給了顧澤城,她只需要靜靜地站在那裡,做她想做的事情就好,所以,她一眼便看到了季易軒。
看着朝自己走過來的季易軒,蘇沫沒有任何一絲波瀾的蒼白小臉上,揚起絲絲淺淺的笑容,很淺很淡的笑意。
“軒哥哥。”待季易軒走近。蘇沫開口輕喚了一聲。
一聲“軒哥哥”便拉近了這世間所有的距離,眼前的蘇沫,即使身份地位外貌如何改變,也還是小時候那個會叫他“軒哥哥”的美好女子。
揚脣,季易軒淡淡一笑,伸出雙手抱住蘇沫,在她的耳邊輕聲道。“蘇沫,如果難過,就哭出來。”
蘇沫眼裡的悲傷隱瞞的那麼深,可是季易軒卻還是一眼便看出來了,因爲蘇沫剛剛看他的眼神,就跟四年多前她懷着小溯呆在那個漁村時一樣,明明心裡很痛很痛,心裡的傷很深很深,卻極力壓抑着、隱藏着、剋制着不讓那些悲傷和疼痛溢出絲毫來。
這樣的蘇沫,最讓人心憐生疼,也最是讓人想要將他捧在掌心,用盡全力去呵護。
只是,季易軒看出了蘇沫心裡剋制隱藏着極深的傷痛,卻不知道是因爲什麼而傷痛?
難道是因爲顧老爺子的過世嗎?
不,不是的!
蘇沫可以爲顧老爺子擋子彈,那是因爲她的善良,可是她對顧老爺子的感情,卻並沒有那麼深,而且,顧老爺子是年過八旬才病逝,這並不值得有多麼的悲傷。
那麼,蘇沫究竟爲何如此悲傷,而且要如此隱忍剋制,不讓任何人看出來。
蘇沫輕扯脣角,季易軒果然是極了解她的,一眼,便能看破她努力想要掩飾的所有。
有季易軒這樣的朋友,有他如此溫暖又可以靠近的懷抱,真好!
“謝謝你,軒哥哥!我不會哭的。”
季易軒眉宇輕擰一下,看着朝他們走過來的顧澤城,輕輕拍了拍蘇沫的後背,然後鬆開了她。
多年的兄弟,別後相見,此時此景,自然是不需要多說什麼,只需要相視一眼,大家便心領神會了。
葬禮按照該有的順序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到最後,葬禮結束,賓客盡數散去,剩下的,便只有那幾個人。
蘇沫,顧澤城,季易軒,顧重川,還容蓉和初初,以及顧家的幾個老傭人。
如今的容蓉知道自己不管做什麼也不可能融入顧澤城的世界裡,何況,此時還有蘇沫在場,她的存在,更加顯得格格不入,所以,她識趣的帶着初初率先離開。
初初對蘇沫的感情還是有的,只不過這些年來一直跟容蓉生活在一起,也明白了容蓉纔是她的親生母親,而且如今蘇沫身上的高貴清冷的氣息已經跟多年前那個她軟糯糯地喚作“麻麻”的女子有了太大的差別,所以,初初也只是看了看蘇沫和顧澤城,便聽話地跟着容蓉離開了。
顧重川多站了一會兒,然後對着顧家的幾個老傭人揚了揚手,帶着他們一起離開。
偌大而寂寥的墓地裡,最後只剩下蘇沫、顧澤城和季易軒三個人。
三個人相對無言,此時顧澤城的腦海裡,突然就想到了在蘇敬致和夏桑清的葬禮上,蘇沫對他說的話。
她說,我們離婚吧!
他問,爲什麼?
她答,當年的那場大火,不是她放的。
顧澤城揚脣無限自嘲而苦澀地一笑,他那時候怎麼會那麼傻那麼混帳,明明那樣地愛着蘇沫,卻居然不相信蘇沫,還說出傷害她的話來,居然就那樣讓季易軒帶着蘇沫離開了。
從此,蘇沫便真的永遠離開了他,再也沒有回過他的懷抱。
“我走了!”蘇沫突然打破沉默,轉身打算離開。
“蘇沫!”顧澤城卻突然開口叫住她,看着她愈發纖瘦的身影,心生疼意,“爲什麼慕容謙沒有來參加爺爺的葬禮?”
蘇沫的腳步頓住,卻絲毫都不因顧澤城的問題而詫異,或者爲難,因爲她早就料到顧澤城會問這個問題,只是沒想到他會忍到最後才問。
季易軒也看着蘇沫,他也很想知道,慕容謙爲什麼沒有來參加顧老爺子的葬禮,更加想知道,蘇沫極力剋制隱藏的悲傷,是不是因爲慕容謙。
“慕容家出了很大的事情,他走不開。”蘇沫淡淡地回答道,聲音有些嘶啞。
“慕容家不是已經換了掌權人了麼?還有什麼事情,會比你更重要?”如果慕容謙不是把蘇沫放在心尖,那麼,顧澤城想,蘇沫又還有什麼必要再留在慕容謙的身邊。
蘇沫眉心微蹙一下,慕容家更換掌權人的事情並沒有對外宣佈,如果不是刻意去調查,消息不會不脛而走,傳到顧澤城的耳裡,所以,顧澤城一定是派人調查了慕容家的事情。
不過顧澤城既然這樣問,就證明顧澤城調查到的並不多,並不知道慕容謙出事的事情。
季易軒有些詫異地看了眼顧澤城,然後又看着蘇沫,他是真不知道,慕容家居然換了掌權人。
掌權人的更換是多麼重大的事情,這樣看來,一定是有很大的事情發生在了慕容謙和蘇沫的身上。
“是啊,蘇沫,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季易軒眉宇輕擰一下,走近蘇沫,伸手輕輕釦住她瘦弱的肩膀,眉宇間盡是心疼地道,“或許我們可以幫你。”
蘇沫輕輕扯了扯脣角,緩緩地搖了搖頭,“確實是發生了大事,不過不需要你們的幫助。”
“但是你可以說出來,這樣你心裡會好受很多。”季易軒試圖說服蘇沫。
蘇沫仍舊搖了搖頭,因爲沒有說出來的必要,“軒哥哥,我走了。”
話落,蘇沫邁開腳步,想要大步離開。
“是不是慕容謙已經死了。”顧澤城的聲音,猶豫一把利劍,突然毫無預警地刺向了蘇沫,將蘇沫的心臟刺穿,鮮血淋淋。
蘇沫怔住,沒了呼吸,站在原地,涼風吹過,她顫顫巍巍,幾乎快要倒下。
季易軒震驚地瞪大雙眼看着顧澤城,三秒之後,他回過神來,一步走向蘇沫,將在風中搖曳的她抱進懷裡,不讓她倒下。
顧澤城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蘇沫,他是多麼想像季易軒一樣,衝向去將蘇沫摟進懷裡,緊緊地摟進懷裡,甚至是揉進自己的骨血裡,把自己全部的溫暖和力量都給她,讓她覺得會好過一點點。
可是,他的心底,居然有一絲害怕,害怕他衝過去之後,蘇沫會掙扎,會嘶吼,甚至是會逃走,再也看不見了。
靠進季易軒的懷裡,蘇沫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因爲顧澤城的一句話,她彷彿四肢百骸都散開了,整個身體已經不再屬於自己。
緩緩地閉上雙眼,蘇沫的側臉靠在了季易軒的肩膀上,用盡全身最後的一絲力氣,去壓抑胸腔和腦海裡不斷洶涌的暗流,讓它們不要爆發出來。
季易軒緊緊地摟着蘇沫,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顧澤城瞭解什麼,但是,顧澤城會這樣說,一定是有足夠的依據的,要不然,他絕對不可能說出如此傷害蘇沫的話來。
慕容謙死了?!
慕容謙真的死了嗎?!
驀然地悲涼徹底襲擊了季易軒,雙臂更加用力的摟緊了蘇沫,爲懷裡的這個女人,心疼不已。
顧澤城靜靜地看着蘇沫,看她那樣無力地軟在季易軒的懷裡,看她閉上雙眼隱去所有的情緒,看到她眉宇間那樣死寂般的平靜,他便知道,他的猜測對了。
慕容謙怎麼會死?
慕容謙怎麼能死?
他死了,蘇沫要怎麼辦?誰又能再去縫補蘇沫支離破碎的心,誰又能再住進蘇沫的心裡,撫平她無盡的傷痕。
而一切傷痕的起源,都來自於他。
顧澤城眉宇倏然緊擰,垂下頭去,自責心疼不已,整個墓地時在,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天空,突然飄起了毛毛細雨,墓地外不遠處,一直等在車上的慕容楠下車,從車廂裡拿了一把黑色的大傘,朝墓地的方向走去。
夜色降臨,寂寥而空曠的墓地裡,好像只有兩道欣長挺拔的身影,慕容楠神色鉅變,飛快地大步走近,才發現蘇沫被季易軒緊緊地摟在懷裡。
慕容楠深嘆口氣,自從他法國回來見到蘇沫開始,就沒有看到蘇沫掉過一滴眼淚,更沒有在她的眼底看到過絕望與悲傷,但是慕容楠很清楚,慕容謙出事,全世界的悲傷加起來,只怕都不及蘇沫的萬分之一,可是她卻要那麼倔強地將所有悲傷地藏在人後,不讓別人知曉,想讓全世界的人都像她一樣,相信慕容謙還活着。
只是,蘇沫心裡又何嘗的不是無比地害怕和惶恐,比任何人一個都要害怕和惶恐,害怕和惶恐慕容謙會真的已經死了。
此刻這樣,能有一個人像季易軒這樣的人摟着蘇沫給她一點點安慰和溫暖,那也是好的。
所以,慕容楠只是靜靜地走到蘇沫身邊,將手中的大傘無聲地撐在她的頭頂,什麼也沒有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蘇沫感覺身上有一絲力氣回籠的時候,她才從季易軒的懷裡站好,對着他微微一笑,又側頭看向顧澤城,聲音淺淺淡淡卻又無比堅定而有力地道,“不是的,慕容謙沒死,我會一直等他回來。”
話落,蘇沫看向慕容楠,“阿楠,我們走吧。”
“好,夫人。”
顧澤城看着蘇沫漸漸遠離的身影,視線竟然有一絲的模糊起來。
如果,當時他信了蘇沫的那句話,那是不是,一切都不會是現在的這個樣子。
蘇沫接手世華,繼任世華董事長的職位,同時,唐成卸任世華執行總裁的職位,回到了顧澤城的身邊仍舊做他的特助。
世華執行總裁空缺,蘇沫又不可能坐鎮世華,兼任執行總裁一職,管理世華一應大小事務,慕容楠知道蘇沫的思慮,所主動請纓出任世華執行總裁一職。
蘇沫原本沒有打算將慕容楠留在深南市出任世華執行總裁一職的,可是現在形勢所迫,慕容楠又是她身邊最值得信任而且最有能力勝任這一職位的人,有慕容楠在坐鎮世華集團,就好像有林奕寒坐鎮西婭集團一樣,她根本無須有任何擔憂。
而且,現在慕容楠跟在她的身邊只是負責搜尋慕容謙的消息,算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就算慕容楠出任世華執行總裁之後,照樣不會耽誤他爲她尋找替慕容謙的下落,所以蘇沫欣然同意由慕容楠出任世華執行總裁。
完成一任交接和新聞發佈會的工作,再待世華局勢穩固下來時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加上顧老爺子的葬禮,蘇沫來深南市已經有二十來天了。
在這二十來天的時間裡,蘇沫每天從來沒有放鬆過搜尋慕容謙的消息,可是二十多天來,仍舊沒有半點關於慕容謙的消息,但是,蘇沫心中慕容謙還活着的信念,卻絲毫都沒有動搖,現在,就算完全不依靠慕容家,蘇沫自己也有足夠的力量在全球範圍內尋找慕容謙的消息。
一個月不行,那就一年。
一年沒有消息,那就十年。
十年沒有消息,那便一輩子,只要她還活着,只要她還有這個能力,她便不會放棄。
雖然現在慕容謙不在吉隆坡,但是在蘇沫看來,只有吉隆坡纔是她和慕容謙的家,纔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家,所以,世華的形勢穩定下來之後,蘇沫便打算帶着小溯回吉隆坡。
回吉隆坡的前一天,小溯說想見顧澤城和季易軒。
現在,沒有慕容謙在他們母子身邊,小溯突然間少了父愛,所以蘇沫似乎也願意小溯多跟顧澤城和季易軒接觸,讓小溯不要覺得缺失了什麼,畢竟小溯是個才四歲多一點的孩子,又特別的聰明敏感,所以蘇沫答應了。
不過蘇沫也不想去別的地方,便讓顧澤城和季易軒直接來清水灣的別墅,但是爲了避免任何的不自在,蘇沫又通知了季怡寧,而顧澤城似乎也看出來了夏莎莎和季易軒在鬧矛盾,第一次好心管了一回閒事,當起了和事佬,也帶了夏莎莎,希望能緩解一下她和季易軒的關係。
所以,到清水灣別墅的時候,就是季易軒帶着季怡寧,而顧澤城帶了夏莎莎。
這樣一來,人更多,小溯更開心了。
季易軒回國後因爲一直太忙,所以一直沒有聯繫夏莎莎,而實際上,他也是想給夏莎莎足夠長的時間讓她好好冷靜一下,改掉一些之前的壞毛病。
季易軒相信,如果夏莎莎願意爲他而改掉一些之前的壞毛病,那麼她自然在想明白了之後會找主動找他,所以,才剋制着自己不要聯繫夏莎莎。
但是如果夏莎莎到最後都不願意主動聯繫他,那麼也只能說明夏莎莎一開始就沒有在心裡完全信任他,堅定地要跟他一直走下去。
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們遲早一天也得分開。
如果他們之間只能是這樣的結局,那不如彼此都不要再痛苦下去。
夏莎莎和季怡寧同在帝景總裁辦,所以夏莎莎怎麼可能不知道季易軒回來了,只是她還沒有鼓起足夠的勇氣來向季易軒好好談談,告訴他自己已經深深地愛上他了,告訴她這段時間她有多麼的想他,想要一輩子跟他在一起,再也不要離開,甚至是告訴季剔軒,因爲她覺得自己還不夠好,不夠配得上季易軒,所以每一天她都在不斷地努力,努力,努力把自己變得最好。
同時,夏莎莎也在等,等着季易軒主動聯繫她,賭季易軒其實還是愛着她,不捨得她就這樣離開。
清水灣的別墅客廳裡,當季易軒走進來的那一刻,夏莎莎驀然擡頭,和季易軒四目相顧,看着好像又英俊帥氣了幾分,而且更有成熟男人味道的季易軒,夏莎莎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不知不覺間溼了眼眶。
眼淚滑了出來,夏莎莎趕緊低下頭去,擡手擦掉,然後轉身,跟蘇沫說她去廚房幫忙。
季易軒看着夏莎莎突然間無聲掉下來的淚和她自己擡手擦眼淚的動作,看着她轉身離開的身影,剎那似乎明白,這兩個月的時間裡,夏莎莎似乎真的變了。
而且,她居然會下意識地說出廚房幫忙的話,可見,她是真的變了。
蘇沫看着這一幕才知道,季易軒和夏莎莎之間似乎出了問題,但是她又看的很明白,他們彼此之間,都還是愛着對方的。
大家沉默的時候,小傢伙衝了過來,直接撲進顧澤城的懷裡,兩個人親暱了一陣後,拉着顧澤城和季易軒去陪他玩他最新的變形金剛。
顧澤城和季易軒邊聊邊陪着小溯,夏莎莎一直在廚房幫忙,蘇沫和季怡寧則坐在了小花園裡,泡一壺花茶,靜坐無語。
夜幕悄然降臨,起了涼風,Zita拿了件披肩給蘇沫,蘇沫接過,說了謝謝,Zita點頭離開。
“蘇沫,我真羨慕你。”季怡寧看着自己對面愈發清貴大氣的蘇沫,季怡寧的心中,是真的羨慕。
或許蘇沫真的承受了很多常人沒有承受過的痛苦與傷害,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蘇沫的身邊有着這麼多真心實意地愛着她關心着她的人,就連一個秘書都能做到對蘇沫如此的貼心,怎麼能讓人不羨慕。
蘇沫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因爲她知道季怡寧羨慕她的東西是什麼。
但是能像季怡寧這樣,她又何嘗不羨慕。
端起面前已經沒有那麼燙的花茶淺淺抿了一口,片刻之後,蘇沫纔看着季怡寧,淡淡地問道,“如果你要用漫長的一生來等待,你會堅持嗎?會後悔嗎?”
季怡寧看着蘇沫,她的雙眼亮的如被洗過的星星,跟在顧澤城身邊這麼一段時間,她當然明白蘇沫說的是什麼。
搖搖頭,季怡寧堅定地回答道,“我會堅持,永遠不會後悔。”
蘇沫一笑,“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付出,總是會有結果的。”
或好或壞,但一定會有結果,蘇沫相信,顧澤城不可能真的讓季怡寧等他一輩子。
或者,顧澤城會故意徹底傷透了季怡寧的心,逼她離開。
或者,哪一天,顧澤城心軟了,接受了季怡寧。
又或者,哪一天,顧澤城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了季怡寧,然後,他們就能幸福地在一起了。
蘇沫兀自淡淡揚了揚脣角,她當然希望,是最後一種結果。
很快,傭人就來告訴蘇沫,說可以開飯了。
加上小溯,六個人坐在餐桌上,除了小溯很開心之外,五個大人之間基本上都沒有交流,蘇沫雖然算是主人,可是,她尤其沉默地厲害,而小溯吃飯的時候一直由顧澤城在照顧,蘇沫的話,更加少的可憐。
“媽媽,我們可不可以留在深南市等爸爸回來呀?”小傢伙突然看着蘇沫一臉期待地問道,嘴角,還沾了幾粒白米飯。
小傢伙那清脆的“爸爸”兩個字,驀然間就如兩根細細地針扎入了顧澤城的心臟一樣,讓他的呼吸一滯,狠狠痛了一下。
而其他所有的人目光都同是投向了蘇沫,期待着她的回答。
其實,在桌子上坐着的人,除了蘇沫自己,又有哪一個是不希望蘇沫能留在深南市的呢,就連季怡寧,也希望蘇沫能帶着小溯留在深南市,因爲這麼多年來,除了顧澤城跟小溯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來沒有見過顧澤城臉上那樣真摯而輕鬆快樂的笑容。
因爲知道蘇沫和顧澤城已經不可能了,也因爲真的希望顧澤城快樂,能經常看到自己的兒子,所以,季怡寧也真心希望,蘇沫能留下來。
片刻的錯愕之後,蘇沫回過神來,如果小溯問的是別的事情,蘇沫一定會問“爲什麼”,或者,直接答應,可是,這次,蘇沫什麼也沒有問,更加不打算答應小傢伙的要求,而是淡淡一笑,夾了一塊波羅裡脊肉放進小傢伙的碗裡,說道,“這是莎莎阿姨做的,媽媽覺得味道很不錯,你一定會喜歡的。”
夏莎莎錯愕地看着蘇沫,她怎麼知道那道菜是她做的呀,蘇沫一直沒來過廚房,傭人和她也什麼都沒有說呀。
聰明的小溯當然知道蘇沫這是在拒絕他,雖然失望,但是卻也沒有抗議,只是低下頭來,開始吃飯。
同樣,顧澤城雖然也很失望,但是他也沒有表現在臉上,只是揉了揉小傢伙柔軟的發頂,也給小傢伙夾了一塊裡脊肉,低頭開始吃東西,大家也低頭繼續吃飯。
只是過,季易軒在低下頭的時候,眼裡,卻明顯的帶了一絲愉悅的笑意。
那波羅裡脊肉,他剛纔吃過了,味道,確實不錯!
沒看出來呀,兩個月,夏莎莎長進還真不少,看來他當初的決定是相當正確的。
因爲顧及到蘇沫的心情,所以整頓飯下來,大家都沒有說什麼,基本都是安靜地吃飯。以妖醫號。
飯後,季易軒仍舊沒有跟夏莎莎說什麼,帶着季怡寧先離開了,顧澤城明白蘇沫的想法,所以跟小溯說了幾句話後,也帶着夏莎莎緊跟其後離開了。
等大家都離開後,知道明天蘇沫就要帶着自己離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顧澤城和季易軒,小傢伙的情緒,一時有些低落了起來。
蘇沫當然明白小傢伙因爲什麼而情緒低落,這二十來天的時間裡,小溯幾乎是天天與顧澤城見面,而且會在一起呆上幾個小時,顧澤城對小溯的疼愛,大家都看的很清楚,何況是小溯自己。
“小溯,你是不是生媽媽的氣呢?”
小傢伙擡頭,黑亮亮的大眼睛看着蘇沫,搖搖頭,“沒有,我只是很喜歡顧叔叔,不想跟他分開而已。”
“那爸爸呢?你更喜歡誰?”
小傢伙擰起小小的眉頭思忖了一下,“媽媽,我能既很喜歡爸爸,也很喜歡顧叔叔嗎?”
蘇沫輕吁了口氣,蹲下來將小溯緊緊地摟進了懷裡,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或許,再過幾年,等小溯真的懂事之後,應該把事情告訴小溯。
閉上雙眼,眼裡,驀然就有了淚。
阿謙,等你回來,在那個時候,我們一起來告訴小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