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一年半,多少變了樣,當許多人爲了十幾元甚至幾塊錢的車票同司機售票員大動干戈吵嘴時,沈恩衣覺得,三四個小時的路程,泥濘路,十幾塊錢真的不算貴,但人們爲什麼還吵呢?
吵歸吵,吵完的人依舊做!
司機有時脾氣爆,生起氣來,直接就喊人下車!
“我不搭你了,你自己走路回去!”
沈恩衣沒從市裡走到鄉里過,但聽唐嫂嫂說,有年冰災,大雪封山,結的又是冰構,別說車走,就是人走在路上都是怕的,直溜,不穩!
雖然大雪封城,但家不在城,依然是要回村過年!從市裡走回村的人,都要起很早,並且自帶乾糧,從早上五點走到晚上九點方可到家!
“一路玩雪,也好玩!”
“早上五點到晚上九點,還揹着小孩?”沈恩衣聽了搖了頭,反正她是走不了!
“那孩子不能走,難道我們當老媽子的扔掉不要了?過年,在城裡沒吃沒喝的,家裡面父母又一年到頭,巴巴地等,不回去也實在說不過去,你們還是孩子,想怎樣都行,但我們是大人,上有老,下有小,背上背一個,手裡牽一個,一家子都難,越是舉步維艱,越是要走!一家子,手牽手,大踏步,就向前,走走去了冬,走走來了舂!走走是人生!”
講話的嫂子雖然也是善良,但她給沈恩衣的感覺,總體人生的性格就是“此地無銀!”
善不是真善,惡呢,不甚明顯!
出門打工一年半,沈恩衣提了蛋糕坐車上,再運動衣,潔白鈷齒網格運動鞋,給人的感覺不像鄉里人!鄉里人,十六七歲,哪個穿得了像她那樣昂貴精緻的衣裳,哪個過生日?更別說買什麼蛋糕!
車上有時擠過抗窯,人就跟柴火一樣一根接着一根,哪還有什麼地方放個奶捏的蛋糕!
有一次,沈恩衣穿黑絲襪,黑皮靴,裡邊是一件紫色領口鑲鑽及膝衛衣,外面披一件短少許的棉質披風,時髦好看,但在有的鄉里人看來,衣服長不長短不短的,這穿得就是“套路!”一看就是外鄉人!
沈恩衣下車也是迷了路!
她去鎮裡井上邊的人家問,人家說:“這裡沒車了,你一個城裡人,好好的城裡不呆,瞎跑什麼?我們這裡是鄉下,沒有飯店,也沒有旅館!”
沈恩衣聽了,怪自己沒有打聽清楚,這會莽莽撞撞而來,就只能失敗而歸!
自己的家鄉,居然四五年沒從這邊走過,你哪怕時不時路過也算好呀,現在,路記得,但車沒有,天快黑了,走過去也極不安全和現實!
沈恩衣去沈薰衣家過生日,穿了運動裝!
因爲,不管沈薰衣喜不喜歡周公莫,喜不喜歡這個地兒,沈恩衣作爲小妹,不能干涉和考究!反正姐姐在哪她去哪!她喜歡村子後面雲裡霧裡,物產豐富的高山!
她在那兒上過學,與山遙之相望千百回!
沈薰衣說:“那時候,恩衣就在這兒住過校!她對這兒的人有感情,對那座山也是特別嚮往和熱愛!”
周公莫聽了道:“她來上學,怎麼不住我家?”
沈薰衣沒好氣道:“那是許多年以前,那時候我都還沒認識你!”
周公莫聽了也再無話!
沈恩衣第一次到沈薰衣家,那時周公莫到沈家謝老祖宗,買一隻公雞到沈家老祖宗那兒殺殺,大夥吃了頓公雞肉,兩家也就結爲親戚!
是親威就應該走呀!沈恩衣跟着自家七大姑八大姨,因爲兩處離得近,爸爸媽媽,心衣哥哥也都全部去,吃罷晚飯返!
周公莫兄弟幾個,老父親給他們立了一棟房,歸周公莫的那邊一間半,底下裝了圈,因爲粗裝簡陋,大牆透風,加上週老父親勤快,天天上山砍柴,房子外面圍了全是柴!
露風的地方,裡面左三層右三層報紙貼着,家徒四壁。
沈薰衣領親進家,許多客人都只能乾巴巴站着,因爲無椅子!那時周公莫與他兄弟未爭吵,沈薰衣孃家人去了,也得到周家嫂子熱情招待!
“那個給你們倒酒的是周公莫的嫂子,他兩個哥哥,那個哥哥在家,有兩個小孩,大的是兒子,小的是女兒,大兒子和恩衣認識,是不是呀恩衣,那個叫周可一的,和你是不是同學?你認不認識他?”
“認識,我們是同學,但不是同屆,他年紀小我們一歲,自然小我們一級!”
沈薰衣確定完又說:“他還有一個哥哥在雲南,做蔬菜生意,聽周公莫說很有錢,只是我還沒有見過!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妹妹,講來可憐,他的那個妹妹嫁在附近,生的兩個孩子都是啞巴!”
“哦?”沈梁山聽了同病相憐,如果正在喝酒吃菜,他一定停下來張大嘴巴!
沈薰衣見大家都聽,於是更加精神,把握語氣,不急不慢說:“雖然是兩個啞巴孩子,但他們的心都是叼的!別人家的孩子說正常,可上幾年學了,從一到百,從一到十都數不會,一加一等於二知道,一加六等於七就不知道了,但周公莫妹妹的兩個孩子,雖然傻,但是,他們沒上過學,從一到百全數得出來,不僅如此,加減乖除也都會!”
“不會說話怎麼數?”
“不會說話用手指,用小木棒,就能數!”
大家除了從周公莫家徒四壁的房子,一隻大公雞娶親,還有周公莫的言行舉止知道周公莫外,還不斷通過沈薰衣對周公莫的家庭成員,處事作風,漸漸地瞭解周公莫!
隨着時間推移,周公莫妹妹的兩個啞巴孩子也變成:“開春送去聾啞學校!”或者:“考試拿了獎狀!”等等,關於周公莫妹妹以及兩個孩子,都是樂觀,積極向上,都是細水長流,好的!
沈恩衣始終記得她們第一次去周公莫家,大家舉杯慶祝沈薰衣成仁成婦的同時,村那邊也放着鞭炮,沈恩衣聽了好奇,出門一看,只見不遠山頂處,白光閃閃,鞭炮一串接着一串!
放鞭炮的人家,門口更是圍滿人,待鞭炮放夠,大家吃飯,在院中條形油紙佈下,黑色長形大棺材更是顯露出來!
人是有悲歡離合,月是有陰晴圓缺,但沈薰衣這邊嫁人,那邊死人,這也太不吉利!
沈薰衣說:“嫁人,早嫁了,從ⅹ年X月x日來的周公莫家,早就算嫁了,再說了,家家戶戶有來有往,村子大了,不算衝撞!”
沈梁山說:“那你們等會要去吃酒嗎?”
沈薰衣說:“不知道!”她用“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語氣道:“這個要看周公莫,周公莫想去就去,不想去也就不去!”
回了一會兒,沈薰衣又說:“你們現在孃家人來,周公莫忙,估計也不會去了,如果待會翻了人親薄,有禮再說還!”
周公莫家徒四壁的家,娶了媳婦,糊了報紙,漸漸地也像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