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在正殿舉行,富麗堂皇的正殿金雕玉器,雕樓畫棟,奢靡至極,永樂公主端莊靜穆的坐在紜赫身下首座,楚祈雲端坐在其後,他邪肆的端起雕龍青銅器酒樽,隨意的在手中把玩着。
一些不受寵的宮妃與未出閣的小姐見到齊宣王楚祈雲的模樣,不禁小聲議論,而顧離坐在楚祈雲身邊,與楚祈雲二人無疑成了宮殿裡的焦點,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絲竹管絃響起,舞姬妙曼婀娜的身姿迤邐出場,千嬌百媚的轉動着手中多彩羽扇,紜赫高高坐在萬人之上的龍座上,神色不自覺的落在楚慕君身上,她舉止優雅端莊,不失氣度,而臉上卻莫名的蒙上一層淡淡的寒光,一雙杏眼清麗淡雅,卻又風情萬種。
染傾一直垂着頭,悠然的把玩着手中杯盞,時不時擡頭望向顧離,他竟然與楚祈雲二人暗暗比酒,讓人不禁失笑,或許二人閒談自若之間還能成爲知己。
楚祈雲雙手捧着酒樽,脣瓣微微上揚,“聽聞四王爺酒量驚人,今日咱們比試比試。”
顧離隨意的與他幹了一杯,一口飲盡,俊美的舉止牽引了在場絕大多數女性的目光,女人們暗暗的握着小手,驚心動魄的望着他,奢求他的一眼,哪怕一眼已足夠讓人魂牽夢縈。
楚祈雲邪魅陰冷的一笑,湊上前轉瞬道,“你的武功這麼高,出入禁宮更是常事,只是爲何遲遲沒有那個東西的消息?”
他神色肆意寡淡,旁人看來只覺得二人是在閒談,顧離目光清冷,隨意的端起酒樽,淡聲道,“這個東西不在禁宮之內,否則我早就找到了。”
“那在哪裡?”楚祈雲蹙了蹙濃眉,似信非信的望着他。
顧離沒有說話,轉眼將目光投向染傾,染傾垂眸勾脣,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中錦帕,顧離脣瓣微微下垂,神色凝思。
就在此刻,宮女一不小心打翻了酒盞,酒盅裡的酒灑在了楚慕君的裙裾上,她驚訝的尖叫了一聲,聲音清脆如鈴,牽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連紜赫都爲之一驚,十分關切道,“公主無礙吧?”
楚慕君搖了搖頭,低眉嫣然淺笑,“慕君無礙,多謝大慶皇上關心。”
坐在鳳座上的陌月不禁蹙了蹙眉,她今日一襲濡霞色鳳服盡顯威嚴,正髻儼然肅穆,襯出她肌白如雪,膚色貌美,她眼底冷意橫生,對着一旁瑟瑟發抖的宮女怒斥道,“沒用的東西,竟然驚擾了公主殿下!”
宮女膽戰心驚的跪倒在地,栗色發抖,不敢擡頭,楚慕君傾城一笑,緩聲道,“皇后娘娘何必動這麼大的氣,只不過是小事,皇后娘娘大度,就不要責罰這位宮女了。”
她語調如鶯,清脆悅耳,恍若仙樂,笑靨溫暖乾淨,不染纖塵,而高高在上的陌月疾言厲色,倒是顯得有幾分小氣。
陌月揮了揮手,平靜的眼底沒有絲毫情愫,“罷了,你下去吧。”
楚慕君福了福身子,施了一禮,“那麼慕君先去換身衣裳。”
她說罷盈盈退下,衆人的目光都被她牽動着
,連紜赫都忍不住探頭觀望,眼睛彷彿釘在她身上無法移開,陌月波瀾不驚的眼底終究閃過一抹妒色,很快被她掩飾過去。
染傾不禁黯然失笑,這時,沈青寂悄無聲息的從宴席上退下,只是囑咐了她的宮女幾句,染傾心存疑惑,對蓮葉說道,“我先去偏殿歇息。”
蓮葉點點頭,凝重的注目着染傾,見她隨着沈青寂遠去。
偏殿裡一女子身形曼妙輕盈,盡顯娉婷婀娜的曲線,她美豔絕色的面孔舉世無雙,退下厚重的宮服,換上一身絳紫色長裙,腰間羅帶束緊,勾勒出無與倫比的美。
就在此刻,一個身影從染傾面前一閃而過,她來不及回頭,已經被人掩住口鼻,強行拖了出去,偏殿的燈火忽然熄滅,一片寂靜無聲。
染傾後悔沒有帶蓮葉前來,否則也不會這麼輕而易舉的被人抓到,她心裡幾千個想法在不斷交錯,只聽後面一聲熟悉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別動,是我。”
是他,顧離!染傾這才鬆了一口氣,回頭看向他,月光下他絕美的神色無與倫比,精雕細刻的鼻樑筆挺,玄色眸光裡幽暗深邃,薄脣緊抿,抓着她的手道,“你快跟我走。”
染傾沒有多問,跟在他的身後,他一攬她纖細的腰肢,縱身一躍,跳到了偏殿最隱秘處。
她腦子裡飛快的轉動着,不過多久就已經想明白,冷冷勾脣道,“看來今夜沈青寂是故意引我前來,想必她是要謀害明國公主,然後將這罪名扣在我頭上吧。”
沈青寂知道她一向疑心很重,這戲演得真不錯。
顧離無奈嘆道,“或許吧,只是那明國公主並不是泛泛之輩,沒那麼容易就被人暗害。”
染傾見他神秘莫測的眼底流露出一股憂思,疑惑道,“你很瞭解她?”
他微微一怔,轉瞬間只是一笑,緊握着她的手,月光下他眉睫修長,玄眸如墨玉,俊顏上平添幾分落寞而無奈,“傾兒,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染傾心底失笑,這麼久以來,她知道顧離一直瞞着她一個大秘密,她想不到這個秘密有多麼驚人,只是每每看到他深邃幽暗的眼神,就知道這個秘密一定是有千斤重。
她淺笑着,月色下肌膚通透明晰,絕美的面容清麗冷豔,“你說吧。”
顧離平靜的深吸了一口氣,劍眉入鬢,冷肅深諳的眸光清冷如雪,他緊緊抱着她,千頭萬緒在心底怎麼都無法擺脫。
“你還記得我曾經要師兄交給你的一塊血玉嗎?”顧離低聲長嘆道。
染傾取出脖頸上貼身掛着的血玉,血玉在深黑色的夜色下散發着異樣的光芒,染傾原來從未發現,她不禁蹙了蹙眉心,“這個是什麼?”
“今日明國公主穿着一身宮服,你沒看到她懷中的東西嗎?”他伸出手捧着她冰涼的臉頰,見到她眼底的神色一點點的變化,直到最後瞳仁不斷放大,神色異常驚恐,美眸裡止不住的震驚。
“她帶着的血玉……”染傾舉起手中血玉,只是一半,而另一半
血玉竟然在明國公主身上,難道說,他們二人有何關係不成?再仔細聯想,不能看出二人容貌相似……
染傾潔白的皓齒咬了咬脣片,擡眸定定的望着顧離,“你跟她……”
“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顧離給了染傾一個答案,順着她的話說下去,他玄眸定定的直視着她,印刻着她難以置信的震驚目光。
震驚過後,她也只是平靜的搖了搖頭,失笑道,“原來……你根本就不是大慶的人,你是明國王爺……”
染傾看着他眉間的無奈,心中的驚錯勇氣,她深吸了一口氣,不再看他,緩緩道,“到底哪個是你呢?顧離……”
時至今日,竟然連顧離都變得她看不清了,她也不是上官家的女兒,她也不知自己真實身份,只是顧離卻隱瞞了她這麼久,她無法接受,她最相信的人就是他。
染傾想着想着不禁輕吁了一聲,顧離眼底的疼痛無以復加,想要伸出手觸碰她的臉頰,卻又將手抽了回來,他知道他騙了她,她沒有辦法原諒他,只是,這一切誰又能夠決定呢,他心口的疼痛劇烈的抽動着,幾乎要將他逼瘋,望着她冷漠的神色,他俊顏上多了幾分苦笑,“傾兒,我沒辦法告訴你真相,連我自己都無法承受這樣的真相。”
他與她兩人擠在狹小的空間裡,偏殿裡的後苑裡空無一人,他的落寞苦痛被冰冷的月色刺的更深,一貫瀟灑肆意的他,坦然自若的他,放蕩不羈的他,此刻冷肅而幽暗,無奈卻痛苦。
“我從小就被父皇選中成爲送來大慶的人,父皇不相信旁人會對他忠心,所有派出去的人都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我從小習武,又拜過禪宗大師爲師,所以父皇在我七歲的時候將我送來大慶,與大慶的四皇子調換身份,當年四皇子身受重傷,傷及臉部,所以傷好之後,臉部有所變化也無可厚非……”顧離輕描淡寫的說着他的過往,每一句,卻都是在他的心口割着一刀,他承受着不能承受的痛,承受着不被親人愛的滋味。
染傾目光冰冷,而未有所動容,“所以你成了四皇子顧離。”
他輕輕一笑,笑的雲淡風輕,深思的玄眸清冷,帶着幾絲惆悵,“我母后在我走之後就死在了深宮之中,我後來才知道是被人害死的,她一向疼我,只是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卻要在這異國呼喊他人爲父皇,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究竟爲何人?”
他最後一句,自嘲的笑了一聲,染傾清冷的眸光復雜,她看出他眼底的苦楚,無法自拔,不禁喟嘆了一聲,“這麼多年你雲遊天下,其實,你只是害怕面對你的身份而已,你明明有機會登基爲帝,甚至可以一呼百應,就算滅了大慶也不是不可,可見你不是爲了對付大慶,那是……”
他回眸看向她,眼底神秘而深諳,“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是爲了對付大慶,而是爲了找回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染傾正開口,突然,正殿一陣嘈雜,人聲沸騰,只聽一羣人大呼道,“不好了,不好了,公主遇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