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是朝中大臣,他說的話自然有人肯聽,一時間附和他的人也不少。
染傾徐徐的嘆了一口氣,她的目光朝着金殿外看去,落在不遠處的御清宮的方向,那個冰冷而奢華的宮殿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此刻御清宮上上下下亂成一團,太醫們都被召進宮,黑壓壓的一屋子的人,宮女太監站在兩側,連大氣都不敢提起,安靜的宮殿裡只聽見皇上氣若游絲的喘息聲。
雲倦跪在繡祂上,顫抖的雙手緊握着皇上的手臂,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動人,“皇上……皇上……”
“雲貴嬪,皇上還沒仙逝,你現在就忙着哭了。”皇后穿着一襲拖地鳳袍,通身上下無絲毫褶皺,九鳳朝陽攢珠玉簪上嵌着一顆明珠熠熠生輝,舉手投足之間衣衫竟毫不紊亂,“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在詛咒皇上。”
雲倦不疾不徐的擡眸,抽泣了幾聲,便嬌滴滴的收斂目光,“嬪妾不過是心疼皇上。”
站在皇后身後的如貴妃冷哼了一聲,嬌豔的眸子微微一挑,臉上的皺紋被濃密的粉黛遮蓋住,彷彿精緻的偶人,她冷笑道,“皇上現在只是昏迷不醒,可是還沒仙逝,你用不着哭這麼早!真是裝模作樣!”
顧離跟紜赫二人前來,偌大的泥金朱漆繡玉屏風前,黑壓壓的跪了一地的太醫,此刻,皇后和幾個妃嬪站在屏風後,透過屏風只看到她們婀娜的身影。
顧離緊張的雙拳緊握,不禁上前一步,問道太醫院院判王太醫,低聲道,“父皇的病情怎麼樣了。”
王太醫一臉愁容,他環顧左右,只見上前的是四皇子,便小心翼翼的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不再多言。
顧離意識到了什麼,他回頭看向紜赫,目光深邃而冰冷,今日這一切,想必是紜赫一手策劃的,恐怕,不知何時他已經拉攏了雲倦,這毒當真是雲倦下的無疑。
“皇上……皇上……”忽然,屏風裡傳來雲倦破碎而顫抖的聲音,皇上緩緩的睜開了眼,他慘白的臉色暈開了幾分血色,目光漸漸有了積聚,興許是迴光返照
,他竟然莫名的變得精神好了起來。
“顧離……顧離……”皇上神色空洞,手漫步目的的伸出去,眼珠子連轉動都動彈不得。
顧離聽到皇上虛弱的聲音,他顧不得別的,衝進了裡面,雙膝跪在皇上面前。
“兒臣在。”顧離跪在龍牀前,明黃色的龍牀被紅燭照射的格外耀眼,印刻在顧離的臉上,衆人從未見過四皇子如此神傷凝重的神情,無端的籠罩了一股莫名的寒意,讓人不敢直視。
“顧離,你是朕……這一生最得意的……兒子。”皇上的手勉強的抓着顧離,他輕輕的淺笑,“朕……知道,你並無心帝位,這皇權對你來說也是可有可無,無論誰繼承朕的皇位,你……你都無須朝奉,做你的閒散王爺……”
聽聞此言,皇后跟如貴妃面色上閃過一絲驚異,皇上當真寵愛顧離到如此地步,卻又不將皇位傳給他。
而紜赫的臉色,卻在燭火之中莫名的多了幾分詭譎,冷意悄無聲息的蔓延開,他面色猙獰扭曲,跪在顧離的身後,而皇上的目光卻從不停留在他的身上。
顧離接旨謝恩,皇上慘白的臉色上浮動着一絲淺笑,“朕……做了一世皇帝,竟不比你片刻逍遙。”
他說完此話,手緩緩的從空中落下,直到落在明色龍榻,又微微彈起,雙眸緊閉,停止了呼吸。
“父皇……父皇……”顧離跪着上前,他搖晃着皇上的手,卻見他已經沒有任何反應,顧離跪在原處,他沒有哭,而手已經咯咯作響,似乎都要用內力將骨頭震碎了,他臉色冰冷的似乎如千年的冰峰,回頭死死的瞪了一眼紜赫。
他知道,這一切都跟紜赫有關,只是手上沒有直接的證據,他收回了目光,只是咬着脣片,低着頭。
“皇上駕崩……”高公公尖利的聲音帶着哭腔,頓時所有人跪了一地,紛紛拿出帕子拭淚,雲倦跪在地上,連哭聲都斷斷續續的,似乎悲痛到了極致。
這消息傳到金殿的時候,羣臣下跪哭喪,染傾也跟着人羣跪下,她眉頭微微蹙着,眼
波流動,皇上駕崩,表面上看似平靜的大殿,實則已經暗藏洶涌。
太子是繼承皇位的唯一人選,只是,大慶的規矩一向以皇上遺照爲準,朝堂上大部分是十四皇子的人,擁護紜赫的聲音一定最多,顧離從不結黨營私,自然沒有支持他的人,一時間只有紜赫纔是唯一一個能夠與太子抗衡的人。
阮國安早已跟紜赫勾結,上官震天一直持中立,並未與任何人成爲一黨,而丞相的嫡女乃是太子妃,丞相自然支持太子。
染傾不禁沉沉嘆了一聲,只聽幾聲沉重的腳步聲前來,是皇后帶着如貴妃與雲倦前來金殿。
皇后頃刻間換上一身素白色紗衣,有條不紊的緩緩前來,褪去鳳冠,只是簡單的挽着流雲髻,她正襟危坐,坐在鳳座之上,望着腳下羣臣。
“先皇去世,按照大慶律例,理應由太子擇日登基爲帝。”皇后面色沉寂,宣道,“欽天監,擇定日子,準備登基大典。”
“慢着!”雲倦跪在地上,她徐徐擡眸,不徐不疾的淺笑一聲,“皇后娘娘,皇上剛剛登基,按照大慶律例,是否要宣讀皇上遺照!”
“大膽!”皇后鳳眸挑起,眼底的怒氣迅速擴散,凜冽之色在燈火下看的格外的陰冷,“雲貴嬪,皇上的死因究竟跟你和上官府有沒有關係還不得而知,現在你居然敢危言聳聽,阻撓太子登基。”
雲倦不緊不慢的擡起頭,脣畔凝固着一抹冷意,“皇后,皇上的病因太醫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是多年的抑鬱成疾,與嬪妾有何干系?”
“大膽雲貴嬪,你蓄意謀害皇上,陷害七皇子,而且欺瞞皇上,犯了欺君之罪,來人啊!”皇后一聲令下,頓時羽林軍從外面衝進來將雲倦包圍,“將她給我拉出去,秋後處斬。”
染傾倏然擡眸,卻見紜赫大步前來,他手捧着一個明黃色錦盒,身後是高公公穿着白衣,緊跟其後。
“皇后娘娘。”紜赫將錦盒高舉起來,置於人前,“這是先皇留下的遺照,按照大慶律例,應先宣讀遺照,再行登基大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