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堂和青峰幫爲一地盤火拼,卓君天中了對方埋伏,葬身火海,阿龍幫郝爽擋了一槍,重傷。
許梓芸到了公安局的時候,是上午九點。火拼就發生在昨夜,車上的女警對他說,卓君天被從火海里救出時,已經死亡,面目全非。聽這些話的時候,她一句話沒說,默默地聽着。
腦子一片空白,一股寒涼從心窩一直蔓延,向全身擴散,那種感覺就如同當初他入獄時一般。
法`醫鑑定中心,滿目的冰冷的儀器,她進去,幾名穿着白大褂的法`醫站在那,“屍體面部燒傷嚴重,請做好心理準備,或者,你可以從他身上的體徵辨認。”,一名法`醫提醒道,他們是法`醫無論屍體燒焦成什麼樣,都能忍受,但許梓芸不同,她是個普通人。
她木訥地轉首,看着那蓋着白布的屍體,緩緩地靠近……
“我要看他的左手。”,就在法`醫要揭開那匹白布時,一直一言不發的許梓芸開口,法`醫的動作頓住,走到屍體的腰邊,將白布打開,一隻手露了出來,無名指上的“戒指”再清晰不過。
那一瞬,她的腦子一轟,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瞬間,懵了,身形踉蹌地晃了晃,五指燒焦的手,只有那枚戒指……
“還要看他的臉嗎?他的臉部燒傷更嚴重——”
她搖頭,不停地搖頭,不要看,她的卓君天在她心中,永遠是最初的模樣……
“雖然你已經確認這是你丈夫卓君天的屍體,但我們還會做DNA比對,結果出來會通知你。”,有名法`醫說道,許梓芸置若罔聞,朝着卓君天的屍體走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又看着他的,情緒平靜,眼淚卻無法抑制地奪眶而出……
她跪在他的身體邊,抱着那隻燒焦的只能認出那枚戒指的手,撇着嘴,無聲地嗚咽。她極力地隱忍,不發出聲音,不歇斯底里,無聲地抽噎,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上……
“嗚……”,她抽泣着,正要哭出來,喉嚨太堵,直接背過了氣,哭暈了,身子倒下——
他活着的時候,她以爲,沒有他,她帶着兒子照樣過得很好。
但他真正地離開了的時候,這個世界上再也沒卓君天這個人的時候,才感覺到那種天塌下來的感覺,靈魂無處安放,抽離了她的身軀,四處遊離,以至於她做什麼事都魂不守舍。
她並沒怎麼歇斯底里地哭,往往是坐在牀`上,抱着兒子失神,發呆。
無數個“節哀順變”在耳邊響起。
這幾個字,代表,他真的死了,死了。
白龍堂爲卓君天舉行了,盛大的悼念儀式,同時,郝爽成爲新一任堂主,揚言要爲卓君天報仇!
葬禮那天,下了一場大雨,許梓芸一身黑色,所有,他們的朋友都來了。裴亦修、唐淺央、柯羽茜、許梓驍、任逍然、唐暖芯、姜紹謙、童憶安,上官翊、上官璐璐……
大雨裡,她沒有打傘,站在他的墓碑前,雨水不停地順着她的下巴落下。她看着他的照片,嘴角染着苦笑,許久,仰着頭看着灰濛濛的,沒有一朵雲的天……
卓君天下葬後第三天,律師找來。
“許小姐,這些都是卓先生在世時,讓我在他離世後,轉交給您的。”,許梓芸穿着一身素白,一副爲卓君天守喪的樣子,坐在沙發邊,木然地看着茶几上的各種棕色的檔案袋。
一位戴着黑框眼鏡的律師坐在她對面,對她說道。
檔案袋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本刺眼的深紅色,離婚證。
“卓先生的遺言是,如果他不幸意外死亡了,要跟你離婚。這離婚證我代他替你們辦好了——”,律師沉聲道,恭敬地將離婚證打開,展現在她面前。
外表平靜的許梓芸,鼻頭倏地一酸,看着那男左女右的她和他的合影,跟結婚證上一模一樣的照片……
“如果你過得不開心,隨時可以提出離婚!”
他最後一次離開家時,對她說的話,在耳邊響起——
她從沒想過要跟他離婚,沒想到……
混蛋!結婚的時候,也是弄了兩本結婚證過來,離婚的時候,又是他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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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麼?!憑什麼啊?!
卓君天!你憑什麼?!說結就結,說散就散,離開地那麼瀟灑,一句話都沒留給她!
她的喉嚨堵着,漲疼着,強忍着沒有哭出來,也沒掉一滴眼淚,心口悶悶地痛着,疼地她沒法呼吸。
“許小姐,這些是卓先生轉到您名下的房產,三棟房子,一棟是這幢別墅,一棟是大學城區的公寓,還有一棟是法國普羅旺斯省的別墅。”,律師的話,令她緩了過來,有了呼吸。
三棟房子,他留給她的……
她在心裡苦笑,卓君天,你以爲這樣,我就可以原諒你了嗎?!
她沒看那些文件一眼,然後,律師又說了一大堆,都是些他給她的財產!
“他,沒有留下什麼話給我嗎?!”,她只想知道,他有沒有想對她說什麼?!
心口脹痛着,只見律師從公文包裡掏出一隻棕色的信封,“這是卓先生留給您的遺言——”,律師的話音還沒落下,她一把搶過,拿着那份信,跑了出去——
她跑去了後院,在那株梧桐樹下靠着,緊握着那封信,貼在心口,有點沒有勇氣打開。
此刻,她還沒有接受他死掉的事實!
即使已經參加了他的葬禮,看着他的墓碑矗立在墓園裡……
她一直當他是出差了,沒有回來……
一顆心冰冷,在顫抖,許久,她的雙手終於顫顫巍巍地將那封信打開。
白紙黑字,映入眼簾,見字如見人,他的臉浮現在眼前,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芸芸——
其實她更樂意聽到他再叫一聲她,老婆。
“這個擡頭我想了很久,到底是該叫你老婆,還是芸芸,還是一聲,芸姐?”,第一行字,如是。你能夠想象出這樣一幅畫面,深夜,幽暗的書房裡,男人坐在寫字桌邊,手裡拿着一支鋼筆,面對着一張白紙,他在思索,猶豫,到底叫她什麼?
脫口而出是,老婆。
落在紙上的卻還是,芸芸。
叫老婆,已無資格,叫芸姐,顯得輕浮。
“第一次這麼給你寫信,不知該寫些什麼。就是,如果看到這封信的話,代表,卓君天這個人,不存在了。哭了沒?應該吧,畢竟,我們糾纏了那麼久……”
一滴淚,落下,將那六個點暈染開。
“混蛋!”,她咒罵,像是在對着他的臉罵,恨恨地,“我恨你,恨你!”,咬牙啓齒道。
“別恨我,開開心心的,我退出了,你該鬆口氣了。”
她捂着嘴,落着眼淚,繼續看着下面模糊不清的字跡。
“作爲一個黑道老大,這樣的死,是難免的。所以我提前寫好了遺書,對你交代兩句。”
“給你的財產都拿着,你不要的話,就當我是留給兒子的!不要太傷心,我對你其實沒什麼感情了,不然也不會那麼報復許家,所以,爲我傷心,不值得。趕緊振作起來,把兒子帶好!”17722633
“你要讓他接受好的教育,培養好他,不要像他老子一樣……”,這省略號往往省去了太多沉重又矯情的話,也代表着,欲言又止。
“你還沒滿二十九,人生的路還很長,也許,下一個路口,會遇到一個對你更好的男人。”,那個句號下筆很重,戳穿了紙,代表一個男人,想徹底放手,心底仍然不捨的心情。
“混蛋!關你什麼事?!”,她嘶吼,喉嚨堵地漲疼,泣不成聲,跪在了地上,那封信也落在了泥土上,她雙手撐着地面,繼續看着那被淚水沾溼地快認不出字跡的白紙黑字。
“還是要對你說一句,謝謝,這謝謝的內容就不說了。好好過日子吧,我會在天上看着你們!”,這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最後是他的簽名和日期。
日期是半個月前。
他想到自己有天可能會意外死亡,所以,提前寫好了這封遺書。
彼時,她跪在地上,仰着頭,看着灰濛濛的天,仍然沒有一片白雲。
天,不要雲了。
卓君天不要許梓芸了。
那個說,她永遠也逃脫不了他的男人,結果先放手了。而且,這一放手就是,永別。
他說不要恨他,她怎麼能不恨?!
恨不得跑去墓地,將他從墳墓裡扒出來!
她的手緊緊地扒着地面,恨恨地看着那封無情的信,指尖被磨破,泥土沾染着鮮血,髒了破了皮的血肉……
時間一晃,一個月過去。
一切趨於平靜,外人看不出她是否悲傷,仍舊一副平靜的樣子,只有在逗弄兒子的時候,纔會笑。龍拼葬擋說。1cmsV。
父母來看過她,鄒萍勸她別難過,“黑道人物的下場就是如此,躲得了這次也躲不了下次,隨時都可能身首異處。”,許梓芸笑了笑,只說,她會好好的。
阿龍出院了,他跟郝爽一起來看望過他們。
“你真的一點都不想他了?”,郝爽看着十分平靜的許梓芸,有些激動地問道,許梓芸有些木然地看着她。
“難道你不知道,天哥報復許家其實是在變相地護着你和小野嗎?!”,郝爽又激動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