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海灘邊,男人抱着女人坐在一塊礁石上。小女人的臉埋在他的胸膛裡,男人的大掌撫着她的後腦勺,輕輕地撫摸,動作無比輕柔。
柯羽茜閉着眼,吸吮着屬於他的氣息,那股散發着成熟魅力的菸草味,攝入她的心魄。此刻的她,感覺溫馨、踏實。
他的懷抱,之於她,曾經是遙不可及的。
現在,被他抱着,溫柔地安撫着,心裡漲滿了濃濃的感動。
想到剛剛他說的話,更如做夢,深深地吸氣,嗅着那股菸草味,真實地存在,她的手臂又緊緊地抱着他的腰,許久,擡起臉來,望着他。
下午的陽光直射他的臉龐,在他的五官輪廓上鍍上一層細碎的金色的光。他緩緩地低頭,幽深的眸子看着自己。
白眼球上染着紅血絲,看起來憔悴,那眼眶還有點發紅,想到剛剛他流淚了,忍不住伸出纖細的手指,顫抖地撫上他的臉頰。
她微笑,眷戀地看着他的臉。
他捉住她纖細的有點涼的手,握住,貼上自己的嘴,輕柔地啄了幾下。眼裡含笑地看着她,一眼,從開始到現在,她的各種樣子都在他的腦子裡閃過。
“許梓驍,我在做夢吧?”,啞聲地問道,苦澀地笑。
“不是。”,他沉聲道,暫時不想跟她談孩子的事,只想跟她多多地溫存,哪怕多說幾句話。
跟愛人在一起,一分一秒的時間,都那麼可貴。
她苦澀地笑笑,吸了吸鼻子,轉臉看向西邊的太陽,看着這一片海域,又看向四周,“四年過去了吧,這裡變化不大。”,喃喃地說道。
“你的功勞,不然,這裡已不是寧靜的小魚港了。”,他沉聲道。
她苦澀地笑笑,“哪裡是我的功勞,那時候,我們最關心的還是強拆款是否到位,以及大家以後的去處,沒想那麼遠。應該是你的功勞,爲他們捍衛了他們的家園,繼續守着這份寧靜和富足。”,擡着頭,以讚賞的目光看着他,感慨道。
“不算功勞,只是應該做的。”,許梓驍沉聲道。
“嗯,是你應該做的!我以後不該總鼓勵你,應該鞭策你!”,柯羽茜大聲道。
“歡迎許太太隨時監督,最好監督一輩子!”,一向低沉的他,此刻笑了,點了點她小巧的鼻頭,沉聲道。
一輩子……
這個詞,刺痛了兩個人的心。
一輩子,真奢侈的一個詞。
奢侈……
在她的生命裡,似乎普通人都能擁有的,在她這裡都成爲了一種奢侈。
“許梓驍……我可能監督不了你一輩子……”
“柯羽茜!你給我閉嘴!”,她的話音還沒落下,被他打斷,表情糾結,語氣沉痛。
轉而,又柔和下來,粗糲的掌心撫着她的臉頰,輕輕地,像是撫摸一件易碎的玻璃製品,“爲了我,活下來,我不能沒有你,懂麼?你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悲催的老男人!”,說着說着,眼眶又泛紅。
爲什麼當他發現愛她時,要面臨着這麼痛苦的抉擇?
柯羽茜看着他的樣子,差點點頭,但是,肚子裡的孩子,讓她……
“我們先不說這個,好嗎?”,啞聲道。
許梓驍點頭,“還沒去醫院查過吧?”
“沒,沒敢去,都沒敢告訴任何人,只拿試紙測了。”,她連忙道,都不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是否健康,之前她的藥一直沒停。
那些心臟病藥應該會影響它的健康的吧?
這麼一想,心又揪起。
真是個苦命的孩子!
“傻瓜……!爲什麼不告訴我?!”,心痛地說道,目光緊緊地鎖着她的臉。
她撇着嘴,眼神控訴地盯着他,“你不是答應離婚的嘛,告訴你有什麼用?!”,撒嬌地說道。
許梓驍也苦笑,低下頭,啄了下她的脣,“我犯渾,我的錯,求懲罰!”,他低笑着說道。
內心的那股空洞感,被填滿。
從沒如此痛過,也從沒如此幸福過。
她撅着嘴,眼睛在轉動,然後,大聲道:“罰你每天都要對我說,我愛你!”,有些小霸道地說道。
只見許梓驍的臉頰不禁緋紅,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怎麼?你不高興說嗎?”
“不!我當然高興!”他連忙說道。
“那你,現在就說!”,她撅着嘴,滿含期待地說道。
許梓驍臉紅,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貼在她的耳邊,用細如蚊蚋的聲音說:“我愛你!”
“聽不到!”
“我愛你!”
“聽不到,再大點聲!”
“你故意的!”,許梓驍看着調皮的她,抗議。
她白眼他,“還說愛我呢,這都不肯……”
許梓驍看到她生氣了,心臟收緊,看到了什麼,驀地,將她放下。
他,他生氣了嗎?!她嚇得心緊,“許梓驍,我錯了,我不讓你說了,我不任性了!”,對着他的背影,連忙說道。
她的話,讓他心疼,執意走到那快礁石邊,彎下腰,撿起一塊比較尖銳的石頭,在那塊大石上用力地刻着。
柯羽茜看到他去了那塊石頭邊,心裡微酸,上面還有她刻着的字呢,她小心翼翼地走近。
“你幹嘛?”
“把你以前的字,覆蓋掉!”,他大聲道,她心顫,隱隱地看到了“雁過無痕”幾個字。
“你知道上面的字是我寫的啊?”
他轉首看着她,笑笑,“也許是緣分吧,看到上面的字,就想到是你,那時候,你已經死了……”,他喃喃道。
她撇着嘴笑,“那你現在在寫什麼?”
他沒回答,一筆一劃地寫着。
許梓驍在那塊大石上寫了這麼一句話:我想好好珍惜你,愛你!
她感動地喉嚨悶堵,雙手抱住他的腰,頭靠在他的胳膊上,許梓驍伸手,圈着她的身子。
“我一直在逃避愛情,原諒我以前對你的冷漠,越是對你冷漠,越代表害怕動真情,因爲,你對我的感染力,那麼強。”,他輕聲地說道。
“我不怪你,我只是心疼你!沒有愛情,人生怎麼會完整?!許梓驍,你以前活得太累了。”,她啞聲地說道。
“所以,我以後的幸福就交給你咯——”,他淡笑地說道,從口袋裡掏出那枚戒指。
她詫異地看着,從兜裡也摸索出,自己的那枚。
“幫我戴上,我幫你戴上。”,他低啞道,就讓這一對普通的她買的鉑金對戒,成爲他們的終生信物吧。
兩人交換了戒指,柯羽茜笑着,掉着眼淚,想到自己一個人去買這對戒指的畫面。
轉而又覺得,很幸福。
她的許梓驍,終於愛上她了。
他左手執着她的左手,右手拿着一枚鉑金指環,輕輕地套上她的無名指。
然後,她也爲他的無名指套上。
兩人面對着面,低着頭,陽光從他們的胸口罅隙照射過來……
彼此交換戒指的一刻,來得似乎有點晚。
對於柯羽茜來說,並不晚,因爲從沒想過會發生這一幕。
***
當天,兩人沒離開洛雲。
柯羽茜想在這住一晚,許梓驍依着她,租了一間乾淨整潔的臨海民宿。窗外就是海景。
她想起左清川,連忙問許梓驍要手機,想打電話給他,許梓驍的臉色黑了下來,可沒忘記他們的事。
心酸地瞪着她,“我不准你跟他聯繫!”,霸道地說道,想到他們小時候就認識,心裡更酸。
老男人又吃醋了!
“我跟他其實沒什麼的啦,不是爲了氣你,才那麼說的麼。我也是才發現,她是我小時候認識的一個哥哥的,比亦修哥和君天他們還早!我就跟他說幾句話,好不好?”,見他生氣了,她連哄帶撒嬌地勸道。
許梓驍心裡酸地不行,但還是依着她,給她手機。
只見她興奮地跑去了陽臺,給左清川打電話。
“阿明哥,是我。”,她微笑着說道,心裡有點激動,故人重逢,也是一種緣吧,她是個惜緣之人。
左清川聽着她的聲音,感覺她和許梓驍和解了,“以爲你不會想起我的。”
“我之前確實是沒想起來,直到下午看到你下巴下方的疤痕才……你一直知道是我?所以才屢次出現在我面前的?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呢?”,一連串地問題。
許梓驍是聽到了,心裡發酸,但確定,她是個有分寸的人。
他下樓去,給她弄吃的。
柯羽茜和左清川聊了一會兒,她只是客套地寒暄,左清川也沒多說什麼,讓她保重身體,也勸她別要孩子。
許梓驍端着食物上來,她剛掛電話,滿臉的笑容。
“左清川跟你說了什麼?”,他酸酸地問。
“他說,他說,如果你對我不好,他就把我……”
“把你怎樣?!”,許梓驍如臨大敵,放下托盤,走到她跟前,激動地問。
她“呵呵呵……”地笑出了聲兒。
“騙你的啦!你以爲我的魅力真那麼大啊,一個病秧子而已……”,她笑着說道,看到托盤裡的清粥小菜,又感覺餓了。
但是,只怕吃兩口又會吐吧。
“不是你魅力大,是你傻,好騙!”,許梓驍沉聲道,“吃飯!”,拉開椅子,讓她坐下。
“我怕吐……”,她撅着嘴道。
“試着吃點,我餵你。”,輕聲地說道,在她身邊坐下,端起了碗,柯羽茜聽說他要喂她,心頭甜滋滋的,頓時有了食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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