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插入皮肉的悶響,那人悶哼一聲,就倒在了帝錦懷裡。
幾個暗衛瞬間爆發,朝着那射殺的方向追去,帝錦想將那人放下,那人卻緊緊抓住了帝錦的袍子,喃喃地道:“荷花?錦殿下,爲何你身上總是有荷花的香味。”
帝錦的鳳眸微微一緊:“玉芳小姐,你這又是何苦?”
玉芳搖搖頭,輕聲笑了下,但是很快一絲鮮血從她嘴角溢出。
她輕聲道:“我不想的,我根本不想救你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會撲出來,或許,如果我爲你死了,那你以後,偶爾還能想起我這個人吧。”
帝錦垂眸沉默,玉芳將帝錦的手握得更緊了一點:“我在這門口等了三天,我只是想問你一句,一句……話,你到底,到底……有沒有一點喜歡過我,哪怕是一點點——”
這次,帝錦回答得很快:“沒有,因爲你是玉家的人,一開始,你我就是仇敵,我告訴過你不要相信漂亮的男人,越漂亮越會說謊,你——爲什麼還要來?”
“我不想來的,可是我忍不住,你沒有喜歡過人麼——錦殿下……那是……身不由己。”玉芳嘆了口氣,大口地吐了一口血,然後慘然一笑:“我每天……心……痛得睡不着,如今……很快就……不會,不會……”
帝錦的手微微一緊,嘆了口氣:“你別再說話了,你——休息一下……”
林玥兒走過來,心裡很不是滋味,難過嫉妒或者別的,感覺心口被輕輕劃了一道痕跡,她擔心地看着錦,原來她是會怕的——
玉芳輕聲道:“說喜歡我,行麼?騙我一次也好……”
帝錦沉默地看着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直到——
玉芳在他懷裡慢慢地閉上雙眼,雖然錦什麼都沒說,她還是感覺很幸福的,她終於死在了這個男人的懷裡,這個她莫名其妙就愛上了,卻永遠可望不可及的男人,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她要恨他,卻變得更愛他,她想他去死,卻在生死攸關的時候,用自己的身體做了他的盾牌。
或者,真的是她們玉家欠了他的——
…………
威遠侯府,一片縞素,威遠侯夫人哭得泣不成聲,幾次昏死過去。
“夫人,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家玉芳是爲帝錦而死,我要讓他端着牌位同玉芳成親。”威遠侯惡狠狠地道。
威遠侯夫人眼底迸射出無數的恨意:“憑什麼?不,我的女兒不能被那個人的髒手去碰,那個人根本不配娶我的女兒!!!”
威遠侯低吼一聲,一下子拍在石桌上:“小畜生,我要讓你這次能回來,我就把玉字倒過來寫,他孃的!!”
威遠侯夫人也露出兇殘的神情:“那個林玥兒也不能放過,原本死的應該是她,是她!!!”
………………
夜色裡,帝錦一身素白,走到院子中間:“小太監,馬已經備好了嗎?”
小太監牽出幾匹高頭大馬,臉上有點不悅:“一定要去嗎?”
“恩,去看看。”帝錦道。
此時林玥兒走了出來:“王爺這麼晚還要出去?”
帝錦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最後臉上露出一個閒散的微笑:“恩,虞磊他們找我商量去青海的事情。”
林玥兒擔心地道:“多帶點人,那個殺手可是沒找到的。”
帝錦笑眯眯地道:“放心吧,等我回來,還要餵你喝最後的一碗補藥呢。”
瞬間就看到林玥兒的小臉苦哈哈地耷拉了下來,帝錦滿意地低笑了一聲,飛身上馬。
林玥兒看着帝錦飛快離開的身影,輕輕蹙了下眉頭。
冰兒也不高興了,撅着嘴問林玥兒:“小姐,你猜王爺這麼晚出門,真的是去見那個虞磊麼?”
林玥兒嘆了口氣道:“一身縞素,他恐怕是去看那個玉芳的。”
冰兒大怒:“怎麼可以這樣,說好了心裡只有小姐你一個人的,他怎麼能去祭奠別的女人。”
林玥兒深吸一口氣,道:“陪着我走走。”
於是冰兒扶着林玥兒慢慢在湖邊散步,青和也小夏在後面伺候着,再後面是五個二等丫鬟,和一衆侍衛,不過,他們都錯開了幾步,以防聽到主子的談話。
林玥兒看着煙波浩渺的湖水,良久道:“冰兒,我今天要教你一件事情,叫做難得糊塗。”
“難得糊塗?這一糊塗,相公可就是人家的了!!”
林玥兒搖搖頭:“我知道錦還沒有到喜歡玉芳的地步,但是,玉芳那麼愛他,又爲了他死去,他心裡一點痕跡都沒留下,那麼狠心的人,你覺得我嫁給他能幸福麼?”
“雖然是這樣,心裡還是不舒服。”
“是不舒服,所以,我今天就想在這裡不舒服一下,回去就將這件事情揭過,若是那玉芳還活着,我自然會去敲打錦。但是,玉芳已經死了,我又如何能去跟死人爭呢?沒必要,一個不好,反而傷了我同錦的情分。我不聞不問不怨,錦反倒覺得會對我虧欠,以後對我和孩子也會更好。”
“正是這個理。”青和走前一步道:“錦殿下是個明白人,恐怕,他今天去也是做一個了斷,以後會一心一意地跟王妃過日子的。”
林玥兒手輕輕撫上肚皮,臉上卻泛起愁容,良久道:“錦我倒是不擔心,只是——”
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撫摸過依舊平坦的小腹,一絲憂慮慢慢地爬滿雙眸!!!
此時,在玉芳的墳前,錦飛身下馬:“小太監你幫我警戒,有人來了立刻告知。”
小太監不高興地翻了個白眼:“人家姑娘就是暗戀下您,殿下,您就不記得你屋子裡的嬌妻和未出生的孩兒了?”
錦淡然一笑,並不理小太監,
自顧自地取出一篇經文還是不急不徐地念了起來,直唸了半個時辰,那經文才唸完。
帝錦站起身,看着墓碑道:“玉芳姑娘,我已經唸經文爲你超度,希望你早日喝下孟婆湯忘記前程往事,好好投胎,好好做人。”
頓了頓,他又道:“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爲你做一件事情,以後我也會忘記你。因爲我雖然感激你,但是,我心裡,家裡的妻兒始終是我的全部,就此——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