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救兵駕到
一夜各房無眠,都等着第二天的結果。
早飯時分,秦松濤侯在儒風院外廳,榮郡王和左忠一同兩人出來,後面跟着沉着臉的寧逸飛。
秦松濤恭敬的向二位見禮並和顏悅色用關切的語調對寧逸飛問到:“逸飛,昨晚沒休息好?”
寧逸飛懶懶擡眼:“怎會?小爺從不心懷鬼胎,睡得自然好。”
面對寧逸飛的諷刺和不敬,秦松濤極有涵養的微微一笑,對他們做了個請的手式,同往正院。
秦功勳和秦中矩早就恭候在正院宴會用的客廳,一行人用了飯,秦松濤便請榮郡王到東暖閣落座,僅秦功勳和左忠跟着。
一盞茶過,榮郡王撫着鬍鬚平和的道:“秦大人也知道逸飛被貴府二位姑娘算計,本就憋屈,又被父親逼迫娶親,他心裡自然是無法接受令媛的。本王以爲,婚可以結,至於做不做成真夫妻本王就無法勉強了。”
榮郡王的開場白如此直白,不留情面,秦松濤溫和的笑容頓時僵住。
他的意思難道是讓秦嫣守活寡不成?就算他和秦嫣都知道這樣嫁過去日子未必好過,可不明說,他們還會存有希望,話一旦挑明,反而絕了希望,讓他想着秦嫣未來的日子,頓時渾身發涼。
秦松濤用他的愛子戳心,難道他就不會嗎?掄起朝廷心計,秦松濤只是個雛兒。
榮郡王心裡冷笑,面上無恙,嘆口氣,“兒女都是手心裡的寶啊。秦大人也未納妾,想必是和我寧家家風一樣,但你我夫人都是出自望族,乃真正的大家閨秀,品行端正,值得全府上下尊敬。我寧家本來的規矩是若非子嗣問題絕不可納妾,但,如要逸飛答應娶秦嫣恐怕同時得選個他喜歡的一同娶進門,方顯公平。
秦松濤的臉色猶如上了一層漿,緊繃難看。
這等於明確告訴他,娶回秦嫣便被冷落,想得到榮郡王府二奶奶的尊榮恐怕也是不行的。
寧逸飛緊繃的臉頓時鬆快了,立刻站起來衝着父親鞠躬,道:”多謝父親體諒兒子受屈。兒子本就有意中人,如果非要娶秦大小姐,兒子的意中人便要同日入門。而且,秦嫣不能爲大,以她的品行,只能爲妾。“
”放肆!“榮郡王瞪眼斥責,”今天我和秦大人正在討論你和秦大姑娘的婚事,你居然提你的心上人,還說妾?這不是讓秦大人難堪嗎?“
寧逸飛冷笑,”難堪也是秦大人硬塞給我的。秦大人既然只有一女卻沒納妾,說明秦大人和夫人感情深厚,秦大人也一定能理解相愛的人被硬拆開是什麼感覺。“
榮郡王摸着鬍子,”點頭,是啊。我也難理解沒感情的人在一起會要怎麼過,哎,秦大人,事關重大,我就先道歉了。“
榮郡王父子唱雙簧,令秦松濤臉色越來越難看。秦功勳氣得雙手死死交握。
秦松濤飛快的看了一眼榮郡王,他神態一如既往平和,但兩天他眼底暗藏的緊張卻沒有了。昨晚他們和長房的孩子究竟說了什麼。長房的孩子究竟想做什麼?他怎麼可能被人牽着鼻子走。何況秦嫣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他怎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好半響,秦松濤擡頭,深吸口氣,恢復了平靜,”好,既然榮郡王和逸飛都已經同意秦嫣嫁入府,那我們可以商談一下聘禮的事情。“
他的話讓榮郡王,寧逸飛,左忠三人完全意想不到,目光同時一沉。
秦松濤比他們想象得城府要深。
他們本來以爲以秦松濤那麼疼獨女,這樣的委屈定是不會讓她受的,最好的打算是秦松濤自己退出,大不了寧府賠償銀子,沒想到他居然識破他們的意圖。
榮郡王蹙眉,難道真要他主動拒絕?
正在僵持間,錢隴匆忙趕來,氣喘吁吁的道,趙國公夫人駕到。
在場的人全都一怔,趙國公夫人?不就是榮郡王妃的母親嗎?趙國公已經去世,但國公府人爲一品誥命夫人,身份依舊尊貴。
秦松濤和秦功勳趕緊往外迎去,他們從這裡走出去需要一盞茶時間,外院呂氏已經率領人去迎接。榮郡王和左忠對視一眼,寧逸飛大喜,本想迎出去,被父親拉住,”在這裡候着,你外祖母來定有她的理由。“
寧逸飛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姑娘,大姑娘回來了。“雲裳興沖沖的進來。
後面秦婉緊跟着,欣喜地低叫:”歡兒,哥哥。“
沉歡從椅子上跳下來,衝過去抓住秦婉:”姐姐,你回來了!回來就好。“趕緊上下打量她,見她一切正常,這才鬆口氣。
”怎麼樣?“秦鈺急問。
秦婉低聲道:”老太太馬上就到。“
沉歡一拍掌:”姐姐,你真棒,聽聞這個老太太固執得很,沒想到姐姐真把老太太說動了。“
秦婉臉微紅:”老太太極疼寧二公子,公子有難老太太自然會來。“
”那爲什麼等了這麼許多天才來?昨天差點榮郡王就答應婚事了。“聽了秦鈺的話,秦婉臉色微變,不由自責,咬脣低聲道:”都怪我,手太慢了。“
這話讓秦鈺和沉歡聽得不明白,剛想細問,便有丫鬟來傳,說姚老夫人已經駕到,老爺讓都出去迎接。
雲裳和新月趕緊準備兩位姑娘的衣裙首飾,煙翠和小安去前院給秦鈺準備。不到一會兒,三人便準備好了,迎了出去。
壁影外已經站滿了人,見秦婉三人到了下人忙讓開一條道。
三人靜靜的現在蘇氏身後。秦嫣扭頭衝他們微微一笑。沉歡和秦婉也回了笑。
秦嫣看上去有些緊張,卻妝容精緻。也不知道今天秦松濤和榮郡王談得如何了,看秦嫣的淡定的神情,難道榮郡王又變卦了?
門外兩輛大馬車,前面落着錦幔的馬車上先下來一位端莊秀麗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扶着一個老太太緩步下車。後面馬車上下來五個丫鬟,其中一個上前攙扶着姚老太。
沉歡悄然打量這位國公夫人,見老太太滿頭銀髮梳得一絲不苟,髮髻上插着孔雀藍寶頭面,額上帶着黑底絲絨繡着飛蝶穿花嵌着孔雀水滴藍寶的抹額,一雙明亮含笑的眸瞳掃了一眼,平靜溫和,卻富貴逼人。
後面左右各四名端莊秀麗的丫鬟各執一個裝着隨身物品的錦盒,傲然而立,架勢宛如誥命出行。
呂氏摔着衆婦姑娘公子們忙下了階梯,弓腰迎接,沒人敢擡頭。
因同住鎏金,蘇氏見過姚老太幾面,沒太多拘謹,行了禮便擡頭正好和老太太眼神對上,她趕緊笑着點頭。
姚老太笑道:”玉蝶,這麼些年你也不去看我老太太了?“
蘇氏忙越過呂氏上前,老太太身邊的丫鬟退開,蘇氏替扶着,”老太太取笑玉蝶,沒有國公夫人的召喚,姚府豈是玉蝶隨便進的?“
”哈哈,看,幾年沒見,生分了,居然叫老太太國公夫人了。喲,這位美人瞧着可心,是你們秦府哪房的閨女?“姚老太太忽然盯着秦嫣問,讓在場的人嚇了一跳。
正因寧逸飛和秦嫣的事情鬧得僵,姚老太的忽然到訪反而讓大家多了分猜測。
秦嫣落落大方的上前徐徐下拜,柔聲答道:”小女名秦嫣。“
”哦,是玉蝶的寶貝女兒啊?快來,讓我好好瞧瞧,嫣兒可是豫州有名的美人兒。“姚老太沖着秦嫣擺手。
秦嫣大喜,快步上前,接了另一個丫鬟的手扶着姚老太。
衆人邊走,秦嫣邊甜甜笑着:”嫣兒聽母親說您如天上皇母娘娘一般雍容華貴,有幸拜見一瞧,還真是的。“
”呵呵呵,這張甜嘴兒哄得老太太樂開了花。玉蝶啊,老太太我就缺這麼個可心的閨女了。你瞧我那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長大懂事的全都是孫兒,孫女們都在襁褓中,身邊缺個貼心小棉襖啊,難怪玉蝶越來越年輕貌美,老太太我就老的快啊。“
秦嫣臉微紅:”那嫣兒做老夫人的小棉襖吧。“
姚老太大喜,拉着秦嫣的手撫摸着:”真的?太好了,就等着你這句話呢。哈哈哈。“
秦嫣和蘇氏欣喜對視。
姚老太一番話更是讓衆人猜測。
秦鈺拉住沉歡,低聲道:”難道是國公夫人看上了秦嫣?“
沉歡搖頭,用手指了指姚老太太再指指自己的額頭。
秦鈺朝姚老太太的額頭上看,猛然睜大眼睛,婉兒繡的抹額!
他扭頭看秦婉,見她臉色微紅,低着頭彷彿她從來沒見過姚老太,而手擰着手帕,暴露了她的緊張。
沉歡忙拉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看着姐姐心裡多了欣慰,姐姐帶着請姚老太的任務去姚家,其實是很難的。就算姚老太心疼外孫子,可外孫子的婚期她也不能過問,自有其父母打算,何況這種人家的孩子婚姻向來都是衝着家族的勢力延續強強聯合,婚姻都與愛情無關。
榮郡王再敬重姚老太,姚家也不過是外家,姚老太最不喜涉及權政,更不喜歡這些一心向上爬的人家,按理,她是不會來的。而且如此大張旗鼓的來,定是心中有譜了。
姚老太一進門沉歡就看見了那條抹額,是以前秦婉常繡給親祖母燕夫人的蝴蝶穿花。在秦府中,女紅最好的當屬秦婉。而且她師從豫州蘇秀大師學過,手法獨特,色彩搭配典雅高貴,母親最喜歡她繡的抹額,故沉歡一眼就看出來了。中間那顆南寶石卻是姚老太給她加上的,這就說明姚老太認可了秦婉,否則不會公開帶這個抹額。
難怪姐姐說都怪她手慢了,說的居然是個繡抹額。姚老太也太古怪了,救外孫子也不着急,居然等姐姐繡完纔出動。
秦鈺這下放心了,只要秦松濤無法和榮郡王聯姻,自己就能爭取到時間。
老太太被衆人迎進內院迎客廳,剛落坐便和藹一笑,”我是來接我的小外孫的,聽聞他回來接我,順便受秦大人委託送秦府三奶奶和二姑娘回來,卻被熱情的留在秦府裡了。我在鎏金等了三天還沒兩人,想的不得了,便親自來了。那臭小子人呢?“
”寧二公子正在東暖閣和榮郡王爺、左大人及我三兒一起商議着孩子們的婚期,民婦已經派人去請了,馬上過來。“呂氏擺出主母的姿態答道。
姚老太太依舊笑着,卻沒理呂氏,也不答她關於婚期的茬,轉頭看蘇氏,”逸飛你之前沒見過,他性子頑劣,在盛京是出了名的風流,這孩子總是說不聽,讓他父母甚是頭痛,也只有老太太我說的話他會聽。“
蘇氏看了眼秦嫣,無奈笑道:”自然是的。“
呂氏臉色難看,退下去也不是,繼續站着尷尬,可也只能忍着。越看姚老太太的誥命夫人的架勢,她越是嚮往有一天她也能大妝加身,貴氣逼人,心裡蠢蠢欲動。
不一會兒,秦松濤和秦功勳已經趕到,向姚老太行禮,聽說老太太找寧逸飛,忙叫人去請。
榮郡王他們一行進來,寧逸飛快步上前,親熱的彎着腰,拉着姚老太的手:”外祖母,您怎麼親自來了?“
蘇氏忙後退一步讓開老太身邊的位置。
姚老太溺愛的拉着寧逸飛:”還不是爲了你這個調皮蛋。居然讓你父親親自跳火坑來了。“瞥了一眼榮郡王,笑中多了份嚴肅。
火坑?她的話讓呂氏他們臉色微變。
”什麼人家的女兒惹得你父親親自出馬來說媒?逸飛是什麼出身?榮郡王府三代功勳世家,一般的女子怎配得上我逸飛?把人帶來倒讓我好好瞧瞧。“
榮郡王微蹙眉沒吱聲。
秦松濤聽姚老太的口氣似乎不太高興,擔心節外生枝,毀了他努力達成的一致,也不便出聲。只是,看了一眼扶着姚老太的秦嫣,她也一臉茫然,鬧不清老太太究竟想什麼。
姚老夫人眼眸一轉,微微一笑:”這件事暫且不提。今兒我倒是有高興的事兒和你們商量。“她衝着蘇氏招手。
蘇氏快步上前,”老夫人有何吩咐?“
姚老太一巴掌拍着寧逸飛的手:”小兔崽子滾開,老太太我今兒喜歡另一個了,不疼你了。“
寧逸飛一愣。
姚老太笑眯眯的拉着蘇氏的手,親熱地道:”玉蝶啊,我可是看中了你家嫣兒,小可人兒又美又貼心。我一瞧她啊,都甜到心裡去了。我問你要她,你可捨得?“
在場的人全都一愣。
蘇氏驚愕地看了一眼秦松濤,他也皺了眉,按理,姚老太應該不知道秦府發生的事情,這幾日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待在府中,但老太太卻知道寧逸飛滯留在秦府,難道是榮郡王到豫州時通知了她?
他可以摸透榮郡王的心,卻難摸透這個在大瀝朝排名第二,卻常年隱居在豫州的老太太的心。
姚老太見他們這副模樣,笑容微收,端出誥命夫人的架勢,笑着輕哼:”果然我是老了,連小小的修編都敢不領我老太太的情了。明兒入宮,我倒要問問皇帝,如今翰林選的人都不明尊卑,不懂禮教了嗎?“
這話虎得秦松濤慌忙下跪:”國公夫人言重了,小女得國公夫人賞識,榮幸萬分。只是在下覺得小女年幼,恐令國公夫人煩惱。“
蘇氏和秦嫣也慌得下拜。
姚老太頓露笑語晏晏:”那秦大人是許還是不許呢?“
秦松濤仿若被五指大山壓得喘不過氣來,不得已低頭:”小女受國公夫人看重,是我秦府的榮幸。沒有不許的理由。“
”好,這就好了啊。來來,都起來,如今啊我們就一家人了。嫣兒,這是老太太給你的見面禮。“說着將手上一隻通體深綠翡翠鐲子取下套在秦嫣的手上。
秦嫣見父親恭敬得頭都不敢擡,她更是不敢悠慢,忙跪下謝恩。
”來來,逸飛。“
姚老太太沖着寧逸飛招手,寧逸飛臉色微變,硬着頭皮走過來,俯身在老太太耳邊輕語:”外祖母,這個女人品行太差,要讓外孫娶她,外孫就去當和尚!“
他的話沒有刻意避諱旁人,站得近的秦松濤、蘇氏、秦嫣聽得一清二楚,三人頓時怒氣涌上來。秦嫣強忍着屈辱,眼底卻紅了。
姚老太猛然在他腦門上敲了個爆慄:”你倒想得美,嫣兒是我老太太要認爲乾女兒的人,那她就是你小姑姑,你想娶她?看我老太太不打爛你屁股!“
寧逸飛敏感的聽見老太太說你想娶她,立刻就叫了起來,我纔不想娶……什麼?小姑姑?”他眼眉一挑反應過來。
事情忽轉直下,衆人皆一愣。
唯有沉歡、秦婉、秦鈺、寧逸飛四人心裡欣喜若狂。
榮郡王和左忠雖然鬆了口氣,可秦嫣被老太太認做乾女兒,似乎太擡舉她了,當然實際上也是狠狠的打了秦嫣的臉。
重要的是,如此一來,姑姑和小侄就算單獨喝茶也不能說什麼大不了的閒話,但如若秦府不滿,將事情宣揚出去,秦府自己就沒處擱臉了。被親妹妹謀劃,陷害姑侄搞曖昧,逼着小侄娶姑姑?這話實在有傷大雅和門風,沒法傳。
秦松濤他們臉色大變,卻萬萬不能露出一絲不滿,得裝出萬分高興無比榮幸磕頭謝恩。
秦嫣心裡空落落的,深深低着頭,眸瞳中溢滿了淚水,緊咬牙關,逼着自己強顏歡笑,可被這種擡舉和當衆羞辱有何區別!
姚老太對這些人的神情視而不見,樂呵呵的道:“真沒想到,我來接外孫,沒想到卻得了個乾女兒。老太太我真開心啊。”
沉歡真想爲老太太精彩謀算鼓掌,一步一步牽着秦嫣和蘇氏入她的圈套,卻逼着他們不得不磕頭謝恩。
這就是權大一級壓死人,薑還是老的辣!
姚老太笑着看臉上肌肉鬆了許多的榮郡王道:“你政務繁忙,早些回京,我乾女兒的秦府這往後你可好好的照應着,老太太我也不打擾秦府上下了。哦,對了,聽聞秦府嫡出大小姐秦婉是當屆茶神女,你一定要替老太太我嚐嚐她泡的茶,看是否名副其實。如實在好,一定要給老太太我泡茶喝。”
榮郡王笑着頷首,恭敬的彎腰:“好的,小婿遵命,恭送母親。”
姚老太爲何忽然提到秦婉,秦府沒有人在意,所有人的心都在這突如其來的攪黃秦婉和寧逸飛的婚事的突發情況弄得滿心複雜。
只有榮郡王和寧逸飛聽進去了。榮郡王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興奮的兒子和低頭含羞的秦婉,微微半眯眼睛,深思起來。
秦府的人眼睜睜的看着姚老太大大方方的把人帶走,卻無計可施。
蘇氏暗中握緊秦嫣的手,她紅着眼圈悽楚苦笑。
秦松濤表情平靜,微低頭,似在沉思。
待姚老太和寧逸飛走了,榮郡王和藹的道:“秦老弟,借一步說話。”
榮郡王稱呼秦松濤爲老弟,讓他臉色微變,忙弓腰,“在下不敢當郡王爺的稱呼。郡王爺這邊請。”
榮郡王進了書房,左忠緊跟其後,秦松濤進門便把門掩上,快步走到榮郡王身邊,彎着腰看着地面恭敬萬分等他說話。
榮郡王看了左忠一眼,撫着鬍鬚,帶着面對下屬威嚴的語氣,緩緩道:“素問令嬡雍容大方,才貌雙全,本王岳母一見便喜歡上了,認了女兒,自然無法結下秦晉之好。不過,令嬡有本王岳母照應,自然將來嫁個好人家是不愁了。既然岳母大人說了要本王好好的照應你,而你的女兒成了岳母的乾女兒,於寧府來說也就算沾親帶故了,本王自然會提攜你。如今馬上有個六品翰林侍講之位和明年五月有個外放的從五品江西員外郎之位,你欲選哪個?”
你秦松濤用錢砸老子,老子用職位砸你,砸得你不敢再言!
秦松濤腦袋嗡了一下,倏然擡頭看着榮郡王,雙手悄然握緊椅把,倏爾雙眼微微望地,一臉若有所思。在榮郡王的官威面前,沒有絲毫的忐忑,讓左忠和榮郡王都不由深看他一眼。
榮郡王也依然坐姿端正,神情凝肅。
如今朝堂暗起風雲,寧逸宏負責漕運的接管工作,睿王府因接管了漕運,看似勢力大了,可裡面還有很多暗礁,他必須儘快回京坐鎮。
因而,越是在這裡耽擱,榮郡王越是面臨差事的壓力,二來,秦嫣下足了本,秦松濤不討回些實惠的東西,他豈肯罷休。這點就連岳母姚老太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和秦松濤針鋒相對了三天,他自然是更加清楚。
而對於榮郡王來說,現在和秦松濤撕破臉不是不可以,但畢竟多了很多不定因素,土族功勳世家如今一日不如一日,他們要防備的實在太多,留下一條緩和的後路,還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榮郡王必須得安撫好秦松濤,此事才能叫善終。
“你雖然很幸運,得了修編之職,可翰林人才濟濟,修編甚多,你能保證短期內登上更高的職位嗎?本王給你選的兩個職位,都足夠你在官場上辛苦的爬上五六年了。朝中可是大把人爲了這個職位擠破了頭,若不是皇上病重,不能理政,本王又恰好擔任整理朝廷官職的事務,否則,這樣的肥缺也輪不到你。”
其實,榮郡王本不想這麼便宜秦松濤,畢竟他爬上去了,對自己也沒好處。因此他去夜會秦家長房孩子時,原也是有想法如果沉歡能提出其他解決方法的,可是,沉歡自己也認爲沒有比滿足秦松濤的更有用打擊秦嫣,毀掉秦嫣的目的最直接的辦法了。
秦松濤此刻臉色逐漸轉青,握着椅把的手青筋畢露,喉頭不住滾動,臉上沒有任何高興的表情。彷彿榮郡王給他的不是升遷的良機,而是一把利刀,逼得他無處可退的利刀。
榮郡王勾脣一笑:“隨你選,本王說到做到。”
左忠忙道:“秦大人,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還是快點選吧。”
秦松濤怔了好半響,方重重吐了口氣,站起,長揖當地,起身緩緩,勉強留住殘留在嘴邊的笑意,卻一臉蕭瑟,道:“在下多謝郡王爺擡舉,在下選侍講之職。”
侍讀,品級不高,卻是專司爲皇帝講解歷史、經文及古文獻的,對滿腹才華的秦松濤來說,既能發揮他的特長,又能直接靠近權力中心,自然比看上去有實權的戶部員外郎強百倍。
榮郡王這才真的鬆了口氣,他只要選便是妥協了。
這兩個職位,他要幫秦松濤拿到,自己也要得罪不少人。
“如此,甚好。我父子二人和左大人在府中叨擾數日,費用晚些我府會派人送上。”榮郡王輕鬆的撫着鬍子,微微一笑。
秦松濤默然無語,勉強笑笑。
榮郡王和左忠一刻都不耽擱,立刻啓程回京。
沉歡和哥哥、姐姐正在欣喜的說話,左忠親自到訪,他們忙正了衣襟應了迎了出去。
左忠哈哈一笑:“我和榮郡王爺正要回京,奉郡王爺的話來告知一聲,郡王爺回府後會送來謝禮,四小姐定要小心收好。”
如此鄭重的謝禮,沉歡心覺欣喜,卻不能顯露,恭敬的行了禮:“請大人轉告民女的謝意,本就是秦府欠了寧家的,說到謝字,民女實不敢受。”
左忠笑笑,“大公子前途無量,想必就快去誥陽書院了吧?哪裡的掌院曾經是郡王爺的同窗好友,榮郡王會給給掌院修書,他會收大公子爲關門弟子。”
沉歡和秦鈺皆呀了一聲,驚異得張着嘴,不知說什麼好。雖然之前有凌鳳和寧逸宏的舉薦,那也是晚輩,如今郡王爺親自舉薦還許諾爲關門弟子,加上秦鈺的天分和努力,就等於秦鈺高中必得,這比任何禮物都好。
三姐妹忙鞠躬行謝。
秦松濤回到自己的院子,天色已晚。
天邊本來燦爛的落日餘暉被濃濃烏雲遮了一般,顯得格外陰沉和壓抑,天也格外的寒冷。
蘇氏正在焦慮的來回走動,見他回來,忙迎了上去。
秦松濤面色陰沉發青,唬得她忙扶着他的手臂,柔聲問:“松濤,你這怎麼了?”
他藉着蘇氏的手力,緩緩的坐在桌子邊上,揮了揮手。
蘇氏從來沒有見過丈夫這樣的神情,頓時心慌得不行,忙讓丫鬟們都退出去,親自沏茶給他,並安慰道:“松濤,你已經盡力了,已經是這個結果了,也不算差。你就別自責了。”
他向來是個思慮周密的人,只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但她丈夫從來遇事臉從不變色,他這幅模樣,她實在想象不到是爲何事。
秦松濤好半響方輕輕的道:“榮郡王許我升官。”
蘇氏一愣,“升官?什麼官?”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她以爲姚老太認秦嫣爲義女,就是寧府的態度了,沒想到還會用升官來補償。
秦松濤握着茶杯,目光空洞無奈,低聲道:“翰林院的侍講一職。”
“侍講?”蘇氏低聲驚叫,這可是許多朝廷重臣經過的路,這可是才入仕一年多的秦松濤想也想不到的殊榮啊。
蘇氏越發不解了,“這等好事,可夫君你爲何面色如此?”
秦松濤看着窗外黑雲,喃喃道:“他升我的官,是爲了換取嫣兒的閨譽和婚姻。”
蘇氏愣住,更加不解秦松濤的想法,就算秦嫣真的嫁入了寧家,先不要說幸福不幸福,寧家爲了避嫌,也不會馬上提攜秦松濤啊。何況,秦嫣這樣做,不也是爲了助父親求個仕途嗎?既然目的達到,他爲何不開心呢?
秦松濤這個樣子,蘇氏心裡很難過,不由倚靠在他身側。
秦松濤緩緩擡頭,看着她:“我已經有被拒絕的打算,我也想過,如果榮郡王拒絕,我會提什麼條件。也許他會許個高品一階的閒職給我,可沒想到他一下就給了我兩個實在的職缺。還是盛京盛京有背景的人擠破腦袋要的職位。”
“你知道我爲什麼心裡不舒服?我秦松濤用了二十多年的努力,一心想用自己的實力和才氣獲取官途的輝煌。可,最終,我被榮郡王看成是出賣女兒求得榮耀的混蛋!嫣兒爲了我,不惜犧牲自己的閨譽,以得到寧府的力量。雖然,我知道錯已經釀成,卻順着這件事錯的事情,妄圖謀求最好的結果。我也是爲了嫣兒,我想讓如此優秀的嫣兒得到幸福和尊榮,因而才咬緊牙關厚着臉皮主動逼親。”
“榮郡王拒絕我,很正常,我不難過,嫣兒也不可能從此就嫁不出去。但,他居然連讓我提出要求的資格都不給我,直接拿這麼大的賠禮砸在我頭上。而且,不容拒絕。這一刻,我竹雕,我在榮郡王的眼裡,不是寒窗苦讀十五載的人,只是個利用親生女兒,犧牲女兒的閨譽投機取巧,而求得仕途榮華的無恥之徒!”
秦松濤越說情緒越激動,語調已經無法控制得變音了。俊美的臉因憤怒而吧變得猙獰,他猛然一揮手,揮掉了桌子上的茶杯和茶壺,瞬間在地上摔得粉碎。
“玉蝶,你知道嗎?他傷了我的自尊!在盛京一年多,我自認爲清貴仕子,如今,我成了混蛋!他剛纔的眼神多麼的不屑!我秦松濤怎麼能讓人如此瞧不起!”
蘇氏驚愕的看着從來沒有這樣無法剋制情緒的丈夫。
他的努力她都知道,也知道他在乎名聲和尊嚴,所以秦府老爺也一樣處處爲了他維護秦府聲譽。可她沒想到,他居然因爲榮郡王的話讓他如此激憤。
往日的秦松濤不在乎美色,不在乎財物,甚至就連房事都控制得極好,原來他在乎的全部都是他的追求,和他文人清流的尊嚴上。
看着他,蘇氏心裡莫名的心痛,也有一絲空落落的感覺。
她呢?秦松濤是她的全部,他喜她則歡,他悲她則急。而自己在秦松濤心裡,她不過是一小部分。
“玉蝶。”秦松濤轉身將她擁進懷裡,將頭埋在她的胸上,就像一隻迷途羔羊。
蘇氏低頭看他,他迷離的目光深深吸引了她,方纔的那點失落頓化煙霧,激起她母性的滿腔柔情。
不由溫柔的拍着他的背,柔聲道:“爲妻相信,你這麼優秀,定會位居人上,這只是時間的問題。只要你功成名就,難道還怕嫣兒嫁不得好人家嗎?”
可話問出來,蘇氏心裡漫上微微的傷感。
等你上了高位,世界變得寬廣,可還有我的位置?
忍着心裡的悲涼,蘇氏溫柔的笑着,手中撫摸着着自己深愛的夫君,此刻他對她如此依戀,是她從來沒有觸摸過的一汪柔情。她是那麼愛他,在見到他對她微笑的那一刻,就已經將全身心都化作他的血肉,附着在他的身上了。
不論將來如何,爲他付出,她也此生無憾了。
秦松濤見蘇氏緊緊的抱在懷裡,眯上眼睛,呼吸着她身上的清香:“玉蝶,我一定會成功的!十年內,我必會入閣拜相,會給你和嫣兒最高的地位和榮耀!我要讓你風風光光得到一品誥命,接受天下人的敬重和朝拜。我要一雪今日的恥辱!我要讓我的嫣兒嫁入豪門,做風光望族主母!”
蘇氏眼淚禁不住落下,其實這些她都不在乎,如果她在乎,她就不會選秦松濤了。
可如今,這是她心愛的丈夫的夢想,她也只能輕聲道:“好。”
姚老太的大馬車上,寧逸飛乖巧的坐着,一動不敢動的瞅着閉眼養神的外祖母。
過了兩盞茶時間,姚老太眯着眼道:“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寧逸飛立刻幫她捏着手臂:“好外祖母,今天外孫兒謝謝您了。”
姚老太睜開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這件事?”
寧逸飛一愣,看着姚老太暗含深意的笑容,莫名心裡一跳:“外孫心裡有個姑娘,但家族地位懸殊,要如何能娶她,還請外祖母指點迷津。”
“哦,這姑娘如何的好,說來聽聽。”姚老太懶懶的倚靠着軟靠。
寧逸飛深吸口氣,定了定神,道:“她不是別人,正是秦府大小姐,秦婉。外孫無法用語言形容她的美好,任何讚美的語言都無法準確的描述她。外孫只知道從此再無人能入得了我的眼。”
姚老太睨着他,“這樣乾淨剔透的好女孩給了你,豈不糟蹋了?”
“外祖母!”寧逸飛收了笑,認真的道:“外祖母還不知道我以前那樣是因爲什麼嗎?還不是爲了避開凌麒?而避開她又是爲了維護寧府的安寧嗎?其實外孫乾淨得很,從來沒有和任何女子有過絲毫的肌膚之親。”
姚老太笑着拍他腦袋:“得了,少給自己貼金了。以你的精明和身手,怎麼會中得了這種下等圈套?要是這樣的圈套你都逃不掉,那你在盛京早就被一大羣女人纏住結婚不知多少次了?你是因爲保護意中人才中了人家的圈套吧?又或許說,你爲了護着她,不得已中圈套?”
寧逸飛驚訝的張嘴,“外祖母怎知在秦府發生的事?”
姚老太哼了一聲:“沒用的小子,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如何保護人家姑娘。秦婉不顧自己的名譽,親自求到姚府,不顧顏面爲你說話,懇求老太太我出面將你救出火海。你還有臉求教娶人家的方法。”
“婉兒?果真?她爲了孫兒去姚府了?”寧逸飛激動的抓住姚老太的手。
姚老太微微一笑,“的確,她的確是個十全十美的好姑娘。她入姚府的時候,我故意試了試她,讓她給我繡個抹額,她在如此心急如焚的情況下,可控制心境,令自己沉穩下來,能用三天時間一絲不苟的繡出來,而且手藝造詣極高,對這個年紀的姑娘來說,非常難得。”
“相比之下,秦府大姑娘雖然模樣才情也是出類拔萃,但秦婉的賢淑、氣度和內涵纔是真正的嫡女風範,若有人好好調教,將來必有作爲。秦府的其他姑娘心機太深,小小年紀就學會了算計,將來就算嫁入望族,也是個不安分的傢伙,與秦婉也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此看來,她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你的眼光不錯。”
寧逸飛興奮的點頭,“外祖母真有眼光,盛京那些大家閨秀個個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裝出來的得體大方,肚裡黑如墨。秦婉讓人一見入沐春風,乾淨無瑕。”
姚老太掙脫他的爪子,“你想娶她,還真是難上加難。”
寧逸飛臉色一沉,“我知道,不過還有時間,婉兒今年不過15,過了年才16。我有時間說服父母。”
“一年?如果你沒有和秦府二房鬧僵,恐怕還有些希望,秦婉可以憑藉秦三爺的地位,有些談婚論嫁的資本。可如今秦三爺是斷斷不肯將秦婉嫁給你的,如果這樣,他讓親生女兒秦嫣如何自處?”
寧逸飛皺眉。
“還有,凌麒喜歡你,整個皇宮都知道,褚貴妃對你自然不是很中意,覺得你不喜仕途,將來對凌麒沒有好處,否則,賜婚早就下來了。但,畢竟她還是皇上和褚貴妃的掌上明珠,你若是一意孤行娶了秦婉,你想凌麒會放過你嗎?皇上和褚貴妃會同意嗎?”
“那是她一廂情願,與我何干,爲何這些人總想將我不喜歡的人塞給我?比我強的人多了去了。”寧逸飛生氣的道。
“她喜歡你,你喜歡另一個她,這不就是感情嗎?感情來了,你擋也擋不住。對凌麒,你若是不好生安撫,你和心上人也不會幸福。你自己好好想想。”
寧逸飛聞言沉思起來,好半響,看着外祖母,正色道:“如果我建功立業,是否就有資格保護秦婉?”
姚老太微微一笑,“你的事情,你自己琢磨。”
周鼎夫婦得到消息慌忙趕到秦府,見到安然無恙的三兄妹,方鬆了口氣。
“天啊,天殺的秦湘,居然那麼惡毒。”趙氏一把摟住沉歡。
沉歡抱着她的腰,嘿嘿笑着,“沒事沒事。”
“昨天我們才聽到滷大傳來的風聲,這麼大的事情秦府居然瞞得死死的。幸好沒事,否則,我也不會放過他們!”周鼎皺着眉。
“二舅,二舅母,不用擔心,也許因禍得福呢。”沉歡俏皮的擠了擠眼睛。
“就是,二舅你們就放心吧。”秦鈺安慰道。
“眼看要正月初一了,索性因你們受了驚嚇,跟了我家去玩上個把月,就算壓驚。”趙氏憤憤道。
“好啊,我正想和表姐好好聊聊天。”沉歡拍掌。
她正好想出去瞧瞧魯掌櫃尋到的新宅子。
“這樣好嗎?”周鼎有些猶豫。
“有什麼不好?秦湘去了庵裡,據說秦嫣也要去住些日子。我們也是被算計在內的,害人的都沒有得到懲罰,我們生氣出去散心也是理所應當的。何況我馬上要回學院了,沉歡他們去二舅家玩過正月初十五,我正好啓程。”秦鈺道。
秦婉頷首:“哥哥說得對,也得讓秦府看看我們的態度,我們也是有脾氣的!”
周鼎還要猶豫,被趙氏一拳錘到他胸上:“瞧你,婆婆媽媽的,聽我的。新月、煙翠,趕緊收拾東西我們這就走。”
本來府里人就一個個沒心思,沉歡也就差了雲裳向秦功勳稟了一聲,說是去二舅家過年,秦功勳自然不願意見周鼎和趙氏,只是應付着吩咐路上注意安全。
這次雖然歷經曲折,但阻止了秦松濤和呂氏分別想將秦嫣和秦湘嫁入寧家和吳家的目的,最終的確是達成了目的。
可秦嫣不是輕易可以擊倒的,她這次陰謀失敗,但秦松濤因此一躍成了人人羨慕的官員,秦嫣也會很快的振作起來的,她既然已經下了這樣的狠心,往後定會琢磨這如何更好的相助父親。
當然,沉歡不擔心秦嫣。更不在乎秦松濤官升到哪裡,其實,不論她如何努力,秦松濤入閣拜相的目標始終不會滅的。她能做到的便是儘可能的防止他走的過快。如今的結果,還逼着他徹底得罪了榮郡王,就等同得罪了睿王。那太子一脈的土族勢力秦松濤自然不可能再借助了。
只要權勢這個天平秤是平衡的,對沉歡來說就是好事。
沉歡並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她非常清楚,秦松濤那麼疼愛秦嫣,秦嫣犧牲那麼大,換來的只是他一次的升遷,萬一有一天他明白,這一次希望和寧府結親的陰謀失敗是緣於沉歡的時候,他只怕連吃掉她的心都有了。那時,他會極力反撲,不過,最好他會輕視她,低估她,這樣,她纔有全勝的把握機會。
可秦松濤是那麼的精明,他會嗎?
不論如何,在之前,秦松濤首先得到燕表叔的支持,她小輸一局。而今,她大勝一局。
說明,她還是有能力與秦松濤抗衡的,只是,她必須擁有強大的實力。
至於秦嫣,她的事不可能不傳出去,但是因爲寧郡王府和秦府的地位,傳言也只是小範圍的。雖然這世,沉歡破了秦嫣成爲皇帝嬪妃的可能,但也無法阻止她繼續努力嫁入功勳世家,哪怕她是嫁給寒門士子,有秦松濤的支持,寒門士子也有望起家。
不過,真是如此,秦嫣的力量也只有十多年後才能發揮,沉歡並不用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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