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茲貝倫的廢墟之中,衛宮切嗣靜靜的抱着愛麗絲菲爾,抱着自己的愛人,那人體機能已經近乎停止了的愛麗絲菲爾的嬌軀,衛宮切嗣那屠殺了成百上千卻仍舊堅定的毫無動搖的雙手,此刻卻在顫抖着。悲傷,淒涼,絕望,還有什麼,什麼都沒有了。有的僅僅只是懷中的愛麗絲菲爾。有的僅僅是最後的送別。
saber阿爾託莉雅與berserker蘭斯洛特的死戰沒有影響到這裡,archer吉爾伽美什狂傲的笑聲沒有影響到這裡,潛入愛因茲貝倫城堡的言峰綺禮也沒有影響道這裡。
靜寂之中,有的僅僅只是兩位即將道別的愛人,有的僅僅只是悲傷而絕望的衛宮切嗣和陷入了昏迷或許永遠陷入沉睡之中的愛麗絲菲爾。
“要堅強,切嗣,不要因爲我的離開而悲傷,要好好的照顧伊利雅,那個孩子最黏你了,要鎮定,現在聖盃戰爭還沒有結束。不可以輸哦,在我心中能夠捧起聖盃的只有切嗣。”
“不要爲我悲傷,不要爲我難過,這是已經註定了的事情。在這注定了的命運到來之前,能夠陪切嗣一同走到現在,身爲人偶的我,已經很滿足了。我已經很幸福了!”
像是感覺到了衛宮切嗣的悲傷難過與悲鳴,愛麗絲菲爾睜開眼睛,和衛宮切嗣互相對望着,接着溫柔地微微一笑。艱難的顫抖的伸出如雪般白皙的小手,輕輕的艱難的最後的撫摸着衛宮切嗣那佈滿淚痕的臉,然而,只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對於現在的愛麗絲菲爾來說,也是需要消耗相當大的體力,她那冰冷的手指微微地痙攣着,說明了這一事實。
此刻,愛麗絲菲爾精緻的而蒼白的俏臉之上,有不捨,有眷念,有悲傷,有難過……還有那無比的坦然。
“愛莉……”堅定的戰士,殘酷的魔術師殺手,冷漠的殺人兇手緊緊的抱着懷中的妻子,低聲的悲鳴着。
這一刻,他不是地獄歸來的戰士,他不是冷血的冷酷的冷漠的魔術師殺手,他不是將人的生命等價的全人類的正義,他只是一位失去了妻子的丈夫,一位失去深愛的愛人的丈夫。
悲鳴,低吼,嘶嚎,衛宮切嗣的心在滴血,而就算是如此,他也明白,此時此刻,不是沉浸在悲傷的時刻,現在世界需要的是一個名爲衛宮切嗣的魔術師殺手,一個冷漠的冷酷的冷血的戰士。而不是一位爲妻子悲傷,一位哀嚎悲鳴痛哭的無能的丈夫。
“我感覺到非常幸福……”愛麗絲菲爾溫柔地撫摩着低聲悲鳴的衛宮切嗣的臉頰,輕聲說道:“能夠與你相戀和你結婚有丈夫,有女兒,幾年來你給了我所有我想要的我已經沒有任何的遺憾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所有的幸福我都已經……”
“對不起,還有好多好多的約定,沒有實現。”
“曾經說過,要帶你離開那座常年都是冬天的城堡。去看看外面盛開的鮮花,去看看那閃耀着波光的海洋。”
“曾經答應過你,早晚要帶你出去看看這一切。”
“現在回憶起來,那是多麼不負責任的約定。”
苦澀,悲傷,難過,看着坦然走向既定命運的愛麗絲菲爾,看着坦然面對這一切的妻子,想起自己與她的約定,衛宮切嗣的心在滴血。那是心被撕裂開來的痛楚。
“不,已經很好了。嗯。”愛麗絲菲爾沒有抱怨那些無法實現的誓言,微微笑道:“把我沒有感受到的那些幸福剩下的全部,都送給伊莉雅吧,你的女兒我最重要的伊莉雅。”
此時,衛宮切嗣終於明白,明明已經接近毀滅邊緣的愛麗絲菲爾還能夠如此堅強地微笑着,如此坦然的接受命運的原因。
“一定要把那孩子,帶去。”
將希望寄託於孩子身上的母親,是沒有任何恐懼的。所以她纔會微笑着,毫無懼色地面對自己的滅亡。
“讓那個孩子,替我看看所有我沒見過的讓她看看。春天的櫻花,夏天的白雲。”
“我知道了。”緊緊的抱着愛妻愛麗絲菲爾的衛宮切嗣點了點頭,承諾道。
“切嗣,要小心。之前回收的英靈只有一位,archer沒有死亡,沒有死在saber的黃金之劍下,他的master在最後的時刻,用令咒將其召喚回去了。最後,這個要還給……”
愛麗絲菲爾顫抖着將手放在自己胸前,然後將全身的魔力集中在指尖之上。
忽然間,在原本什麼都沒有的她的手中發出金黃色的光芒,將半廢的城堡房間籠罩在一層溫暖的光芒之中。
衛宮切嗣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切。光芒逐漸變成一個輪廓,接着化做一個閃耀着的充滿金屬質感的物體落入愛麗絲菲爾的手中——黃金之劍鞘。
“這個是對於切嗣來說非常必要的東西。在最後的決戰之中,一定會有用的……”愛麗絲菲爾的聲音比之前顯得更加虛弱無力。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爲了減緩她毀滅的速度而放入她體內的奇蹟之寶具的愛麗絲菲爾,親手將最後的保護她的奇蹟之寶具作爲概念武裝封印在她體內的遺世獨立的理想鄉從自己的身體之中分離了出來。
“我已經沒有辦法了,兩個assassin,一位lancer、一位caster,一位rider,已經有五個英靈進入聖盃之器中,已經沒有辦法了……”
當名爲愛麗絲菲爾的人造聖盃之器,走入冬木市的時刻,當她參與了這次聖盃之戰的時刻,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而一直以來都知道這些的愛麗絲菲爾,相當的坦然的接受了,接受了現在的命運。最後的最後,她所希望的是能夠儘自己所能給予自己最愛的丈夫衛宮切嗣一些幫助。哪怕,哪怕此刻自己已經即將死亡,哪怕這是能夠暫且緩解自己死亡的奇蹟之寶具。
“我明白了。”看着愛麗絲菲爾艱難的遞過來的黃金之劍鞘,那名爲【遺世獨立的理想鄉】的奇蹟之寶具,衛宮切嗣艱難的點點頭,壓低了聲音說道。
冷靜地分析一下的話。
原本作爲saber所擁有的寶具,遺世獨立的理想鄉可以發揮向servant供給魔力的作用。而現在既然愛麗絲菲爾已經無法再與saber一起參與前線的戰鬥,那麼繼續給她裝備遺世獨立的理想鄉也是毫無戰略意義。
即便這個寶具能夠減緩她毀滅的速度,但是對於大局來說也是沒有任何幫助。
現在最正確的決定就是將這寶具取回。雖然這個決定是如此的殘忍。但是,站在全人類的正義之上的衛宮切嗣,出於聖盃戰爭的考慮,還是接過了這黃金之劍鞘。
接過黃金之劍鞘,然後將衰弱的妻子的身體放在冰冷的地板之上,衛宮切嗣站起身來道:“那麼,我走了。”
“嗯保重……”吃力的訴說着最後的話語,愛麗絲菲爾帶着溫柔的微笑閉上了眼睛,她相信自己的丈夫衛宮切嗣能夠將聖盃帶回,能夠照顧好伊利雅,所以她能夠安詳的閉上眼睛,安靜的平靜的睡過去。永遠的沉睡,一睡不醒的沉睡。
五個servant的進入,已經讓愛麗絲菲爾人的機能完全的停止了,在遺世獨立的理想鄉抽離的時刻,她已經維繫不了人的機能,之所以能夠說完最後的話語,是心中的執念,是名爲愛的奇蹟。
現在,該輪到愛麗絲菲爾來完成自己的既定命運了。
只要再有一位servant的死亡,小聖盃之器就會顯現!漆黑之聖盃就會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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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焦臭味撲鼻而來,似乎是城堡某處發生了火災。
然而,這些對衛宮切嗣沒有絲毫的影響,他已經習慣了硝煙與戰火,哪怕有一段時間沒有在地獄的戰場上掙扎,但是,這熟悉的氣息,這戰火的硝煙,這名爲聖盃戰爭的苦戰,讓衛宮切嗣快速的喚回了本能,那冰冷的殺戮本能,那經歷千百戰而不死的戰士本能。
衛宮切嗣不徐不急地,邁着果斷輕巧的步伐緩緩的在這無比熟悉的城堡之中走動着。
他適度放鬆全身的肌肉,不向任何部位施加多餘的力量。另一方面,神經就像比冰封的湖面更加靜謐清晰的鏡子一樣,倒映出周圍一帶的全景。比聽覺更敏銳,比視覺更明晰,沒有任何死角。自己化身爲對任何些微的動靜都會立即察覺的探針,在黑暗中閒庭信步。
愛麗絲菲爾最後提供的情報,讓衛宮切嗣明白了,archer的master應該就在這愛因茲貝倫城堡的某處,可以看到中庭的某處,等待着衛宮切嗣的到來。
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在關鍵的時刻,用令咒將archer召回。
從結果而言,衛宮切嗣所策劃的計劃確實全盤落空了。失去了可靠的盟友rider,卻沒有帶走archer,而此刻的saber又正在和berserker拼殺,等saber艱難的戰勝了berserker之後,與archer戰鬥勝利的可能,衛宮切嗣感覺並不樂觀。
而且雖然很奇怪到現在爲止,那些怪物般的後降臨的servant仍舊沒有沒有出現,但是,衛宮切嗣有一種緊迫感,那些奇怪的servant消失的時間並不會太久。
雖然計劃失敗了,但是衛宮切嗣絲毫不感到懊悔。因爲有這個時間懊悔,還不如進行下一個計劃,比如說,殺掉archer的master。
servant由servant對付,master由master對付,聖盃戰爭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只要擊殺了archer的master,少了魔力供給的英靈,就不是那麼難以對付。
而對付魔術師,魔術師殺手衛宮切嗣可是行家。特別是遠阪時臣這樣正統的魔術師,更是容易擊殺。
不過,衛宮切嗣有一種感覺,此時的archer的master不是遠阪時臣,而是自己之前最爲擔憂的言峰綺禮。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是,這種感覺卻如此濃郁,如此的讓衛宮切嗣深信。畢竟,這是無數次遊走在死亡的戰場上得來的感覺。
而對於言峰綺禮這個充滿謎團之敵,衛宮切嗣總有些詫異,對於言峰綺禮,衛宮切嗣的各種預測都落了空,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衛宮切嗣才發現,那個男人對聖盃毫無興趣。
通常情況下,所有master都會爲了追求聖盃而爭鬥。然而,通過今天,通過情報,通過各種理性的分析,衛宮切嗣明白了,對言峰言峰綺禮來說,聖盃的降臨是次要的。
比起順利使聖盃降臨,他更希望在與master的最終決戰中獲得有利的主導權。
言峰言峰綺禮的目的不是聖盃,而是實現其過程中的流血。那理由既無法探究,也已經不需要探究了。只要能明白那代理人的目標是誰就足夠了。
切嗣緩緩握住thompson?contender的槍把,手指傳來那堅固胡桃木的觸感,他思索着只在照片上見過的男人面容。思索着他的情報,思索着該如何用起源彈將其擊斃。
無論對方是怎樣的強敵,只要確定是自己必須挑戰的人,那就再不是抱有感情的對象。沒有畏懼、沒有憎恨、既不輕視也不心慈手軟,考慮的只有排除一事。那就是衛宮切嗣給作爲殺人機器的自己所賦予的唯一機能。
…………………………
半廢棄的愛因茲貝倫城堡的某間房間之中,言峰綺禮平靜的看着berserker和saber進行火拼,就像archer吉爾伽美什高居於天欣賞着這有趣的掙扎的扭曲的劇目一般。
不過,相對於archer吉爾伽美什興致盎然的欣賞着劇目,言峰綺禮卻沒有這個心情,rider死了,吸血真祖將其他的遊戲者全部都困住了,一切都一帆風順。現在已經無人打擾言峰綺禮了。
他平靜的離開這能夠欣賞到中庭戰場的房間,來到走廊。頓時,瀰漫在空氣中的黑煙撲鼻而來。起火的原因應該是之前saber的黃金之劍斬出的光焰將城堡點燃了。
從氣味的深度來看,火勢似乎已經蔓延到了這半廢棄的愛因茲貝倫城堡的各個部分。不過,這不影響言峰綺禮的戰鬥,也不影響言峰綺禮的心情。那探尋心中一直以來的迷茫的心情。
此刻的言峰綺禮每走一步心情都愈發激昂,祝福的聖句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主使我的靈魂甦醒,請以真主之外引導我走上正途。縱然我在死亡的幽谷漫步,也不懼怕魔鬼,因爲真主與我同在……”
他就在這裡。現在自己必然與他相遇。
衛宮切嗣就在附近。正如言峰綺禮渴求他的到來一樣,他也正追尋着言峰綺禮。
火焰已經驅散黑暗,在走廊的各處晃動着翩翩起舞。熱氣撫摸着言峰綺禮的臉頰,但他毫不在意。自己心中翻滾的血潮比火焰更加熾熱。
言峰綺禮現在第一次感到了祝福。一生中從未眷顧自己的神,終於給了他啓示。
他所追求的就是這憎恨的渲泄,這戰鬥的喜悅。
“您的杖與鞭撫慰了我。您在我的仇敵面前爲我設宴,在我的頭上敷油,漫溢的福杯必將使恩惠永伴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