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雨先過去,將膳食、點心、茶水都檢查一遍,也沒發現什麼不妥當的,這才稍安心了些去檢查別的院子,都交代了,暫時都別入口什麼東西。
黎叔他們跟着白雲曦也上下仔細搜查了一遍,沒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府中確實少了一個丫頭,就是這次新進來的,從牙婆那買的,再派人去查,那牙婆那也有文書。
“小姐,全府上下,都查了,沒什麼異常的。”混進來一個丫頭,用點心,很容易,防不勝防,好在發現的早。
“那個丫頭進來幾天了?”天色已黑,明兒再去老夫人那院子看看吧。
黎叔早都問清楚了,“五天,安排在府中打雜,並沒指派到哪個院子裡去,還在學府裡的規矩。”大戶人家的丫頭,進來都要先學學規矩,再由主家指派差事。
五天,五天內,什麼都沒做?是想潛伏着,伺機而動嗎?如果是這樣,還好些,“黎叔,安排點人,暗中看着白家吧。”不用猜,這些人,衝着她來的。
“是,小姐。”若是白家出點什麼事,小姐會內心不安。
“錦兒!還沒休息吧。”白太妃帶着貼身宮人寶香踏着夜色前來。
暖春受傷在休息,黎叔低頭去準備茶水,這位太妃,在白家還是有些地位的,也算是個明白人。
“尚未睡,姑姑,坐。”與前些年相比,多了些平和,少了些銳氣,也是,那深宮之中,也不知,天天做些何事,打發光陰。
“奴婢見過錦王。”寶香畢竟是宮裡出來的,規矩的很。
“起來吧,姑姑,這麼晚過來,可是有事?”爲今日之事?
白太妃笑的溫和,順勢在青錦旁邊坐下,看到一側榻椅上安睡的孩子,頗爲詫異,聽聞這孩子是戰亂時撿來的,能入侄女的法眼,真是運氣,“這孩子長的真討喜。”
“十一皇子今年多大了?”回來,到是少見到十一皇子。
提及孩子,白太妃笑的更加恬靜,“煥兒也十四了,性子安靜,學業在身,就沒讓跟着出宮,改日,讓他見見你這個堂姐。”
“恩,姑姑在宮中這些年,可好?”
也是要入宮的人了,多知道些宮中的事也好,她今兒過來,也是作爲長輩,來說說的,這日子都定下了,大婚也快了,不曾想,白家竟出了個皇后,時間過的可真快。
“有你麼個能幹的侄女,姑姑在宮中自然千好萬好,宮裡現在肅靜的很,我們都老了,先皇一去,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平日,閒暇一起聊聊天,賞賞花,就是時常,想家。”出嫁女,難得回趟孃家,尤其是宮中的女子。
這次要不是皇上恩典,她那能回來小住,“說起來,你這日子也定下來,說不準,這兩天宮裡旨意就下來了,你的事,本輪不到做姑姑的操心,做你錦王的長輩,可是顯得有些無用了。”
看着白太妃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知道她今天來,有話說,“姑姑有什麼話,儘管說,侄女再本事,也喊你一聲姑姑。”青錦不擅應酬,卻分得出好歹。
她感受到了,白太妃的善意,鍾老先生說的對,人活一世,人間百味,就不要免俗,親情,無需刻意迴避。
“這話,姑姑愛聽,錦兒,你自小一個人在外面,娘早逝,你爹也不在跟前,你性子冷清些,也正常,可是,嫁人之後,對待自己的夫君,要試着軟和些,更何況,你嫁的不是別人,是皇上,皇上對你,有情,這是作爲女子,最大的幸事。”
能嫁一個與自己心意相通之人,何其難得,這個侄女,在這一點上,是幸運的,可是,帝王之寵,又有幾個能長盛不衰的,按她看,她這個侄女啊,就不該入宮。
已是貴於親王,還有什麼求的,可是女子終要嫁人,除了皇上,誰又敢娶她。
“姑姑是告訴我,不可恃寵而驕,應抓牢皇上的情義?”青錦笑着撐着頭,看着自己的這個姑姑,果然是長輩說的話,不知爲何,心情不錯。
這錦王,好生直爽的性子,一旁的寶香低下頭去,在宮中,說話就不能說的太白,是話,留三分。
白太妃知道她聰明,一點就明白,知道就好,未免又有些憂心,這性子,在宮裡,保不準就讓人陰了去,後宮的爭鬥,是殺人不見血的。
“你的後位,以爲你現在的本事,自然是穩如泰山,可是,有句話,伴君如伴虎,身爲女子,還是要多爲自己想想,將來,你還會有孩子,要爲孩子考慮。”
語重心長,想了想,又補充道:“現在宮中,尚未有什麼妃嬪,但往後總會有的,你的爲自己好好打算。”這麼一想,這要與這侄女說的,就更多了。
青錦依舊淺淺而笑,藉着燈光,看着這個將一生美好年華都交付深宮的姑姑,聽着她絮絮叨叨的憂心,見她眉頭越皺越深,原來,這就是所謂人間煙火味,也不錯。
“姑姑,可還有要交代的?”女人的心思,還真是有些意思。
見她懶洋洋的,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白太妃挨近些,拿起青錦放在膝蓋上的手,輕拍了拍,“錦兒,你別嫌姑姑囉嗦,姑姑是過來人,記住,這宮中女子,再強勢,都沒有皇上的寵愛有用。”
“恩。”阿璽的寵愛?
“聽進去就好,姑姑跟你祖母商量過了,你雖然什麼都不缺,可是白府這嫁妝還是的給你備一份,你的歸你的,女子出嫁,嫁妝就是門面,是家族的撐腰,不能讓人小瞧了去。”當初,這個侄女的一塊玉佩,讓她在宮中得意安然無恙,這就是孃家人的重要,她深有體會。
嫁妝,看她一臉煞有其事,像是已經拿了注意,白家的家底,她知道一些,並不如別的大家那般豐厚,白雲曦出入朝堂之前,白家也就是一般的大戶,靠着這個姑姑撐着門面。
她那個爹,當年確是善於經商,可生意並不大,這嫁妝,怕是費了不少心思,“姑姑和祖母費心了,其他的,姑姑放心,我在一日,大錦後宮,絕不會有旁人來擾我清淨。”
三宮六院,阿璽消受不起,她也無心奉陪。
什麼?寶香猛的擡頭,這錦王剛纔說的,她沒聽錯吧,白太妃拉着青錦的手僵了僵,“錦兒,這善妒是大忌,尤其是一國之後。”使不得,就是皇上不說,朝中那些大臣也不會同意的。
青錦緩緩直起身子,學着她之前的樣子,拍了拍她的手背,“姑姑,非我不讓,是皇上不肯。”他敢,她白青錦的男人,她活一日,誰都別想染指。
“你…說的可是真的。”難道是皇上做了什麼承若?這怎麼可能,那是皇上,年輕時,難免情深幾許,說些情話,但也不會許下這樣的若言。
哪怕是爲了繁衍子嗣,也不可能不納妃嬪。
青錦眼神頗爲無辜,點頭確認,確是他所說,並無假話,“所以,姑姑大可放心。”
黎叔適時封上茶,然後立在一旁,看着腳尖,小姐也真是的,沒的嚇壞了長輩,不過,對那皇上的做法,很是滿意,如此,他也再無憂慮了。
不知當說什麼,只是拍了拍青錦的手,端起茶杯,緩緩喝了一口,如此,再好不過,可怎麼感覺,像是聽錯了。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多好的話,那個女子不懷春,閨閣中時,誰不曾想過?可也只敢悄悄的想想,嚮往,誰又敢說出口,因爲明知,那是奢望。
而今天,這個侄女說,皇上許她了。
“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姑姑改日再來。”放下茶杯,有些晃神,看向侄女,心裡,多了一抹羨慕。
這個侄女,果然是不同的,也望她一直是不同的。
“姑姑慢走。”明日再去老夫人那看看吧,嫁妝這種事,也不能讓老人家太吃虧了。
回去的路上,白太妃走的很慢,心裡確是高興的,果然是個霸道的性子,始終沒變。
“寶香,今日聽到什麼了?”
寶香乖巧的回着,“回主子,奴婢什麼都沒聽到。”
“恩,回吧。”即便皇上答應,那朝中的人,可會讓他們如願,年輕真好,可以嘗試。
白太妃剛走,椅榻上的小安安就醒了,迷迷糊糊的揮着笑胖手,“要尿尿!”
“小姐去歇着,我來。”這小祖宗啊,黎叔好久沒伺候過這麼小的孩子,當年,芽兒也是這般,白白嫩嫩的。
“恩!”她似乎也做不來,看着小安安睡意朦朧的小臉,最近,總有人跟她提起孩子,阿璽,是否也想要個自己的孩子。
現在,臣子們忙的不可開交,等到稍清閒,就該盯上了,皇家子嗣,確也不是兒戲,哎,頭一回,有些討厭身上的寒疾。
算了,不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想讓她因爲孩子妥協,卻也是不可能的。
翌日清晨,朝臣們一大清早,就趕往宮中,準備開朝聽議,宮中早就一片通明。
楊喜起的格外早,精神也特別好,旁邊的宮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楊總管今日,莫不是有什麼喜事。
“皇上,都收拾妥當了,可以上朝了,奴才着一早,就聽着喜鵲叫個不停,起來一看,果然是個好天氣。”
看楊喜喜上眉梢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他今兒個要怎麼樣呢,秦玥璽低聲笑着搖頭,看來,他這婚事,確實讓不少人着急了。
“走吧,上朝,別忘了帶上。”
“啊喲,皇上,老奴就是忘了自個兒的腦袋,也不能忘了這個啊。”說完拍了拍袖口,爲了這個,一宿都沒怎麼睡踏實。
“開朝!”
一聲開朝,聲聲傳唱,大殿外等候的朝臣,排着隊,慢慢踏入大殿,現在每日朝議的事都很多,各部輪番上陣,所以,每日朝議結束的都比以往晚上許多。
君臣一番見禮,秦玥璽看向衆人,開嗓道:“今日,愛卿們暫緩朝議,朕這先頒一道聖旨,楊喜。”
聖旨?什麼旨意,如此着急,衆臣等着,莫不是和昨日刑部之事有關?
楊喜從袖中拿出聖旨,清了下嗓子,向前走上幾步,緩慢展開聖旨,開始照着唸了起來,聲音洪亮,字字清晰,抑揚頓挫,這一道聖旨,愣是讓他念出一番味道來。
可是,聖旨唸完,大殿是靜默無聲,這…是立後聖旨,立後,如此突然,雖此事大家心中早已有數,可是,真到這一天,還是有些滋味難述啊。
一國之後,本是各部朝臣都有意見可表的,但是皇上強硬的省去這個步驟,再有,這立後,聖旨上怎麼說的,錦王,功在社稷…這種立後之詞也是聞所未聞。
“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洛老爺子首當其衝,他這個媒人,這時候,是該站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