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山莊議事大廳。☆,
現在是涉及到徐靜萍下落的最高機密,故而廳中只有四人,木頭和朝魯等人是不可能參與其間的。
真如居士,玄陽子道長,風靈,還有就是張力了。
“張力,你是說靜萍當初離開曉月山莊,是去找了徐大人?”真如居士一臉凝重之色,顯然女兒挺着大肚子去找徐光啓,恐怕……
張力微微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唉,這麼說靜萍早就知道你會被罷官?”真如居士目光如炬,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張力頷首道:“也不能說早就知道,應該是提前了幾日而已,恐怕她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當日她隱隱約約跟我說過,我並沒有在意。若是她肯定我會罷官的話,她一定會明說的。”
張力的話說完之後,大廳裡各人都沉默起來。
張力想起了徐靜萍臨走之前相處的那個下午,確實說了很多奇怪的話。
當時她要自己辭官回京師,讓她養父徐光啓給重新安排一個京師的官職,不過被自己拒絕了。後來她還說什麼“永遠都會支持你”,可惜自己當時並沒有聽出其中的深意……
良久之後,真如居士看了張力一眼,緩緩地道:“靜萍沒在徐府?她沒去松江府?沒去金陵城嗎?”
張力搖了搖頭:“不知道,應該沒有,那些地方,已經有教堂了……”
張力神情黯淡了下來,不用問就知道。當時徐大人知道靜萍妹子竟然未婚先孕,肯定是雷霆大怒!
真如居士嘆了口氣:“唉。女兒爲了你肯定被徐大人狠狠地訓斥了……張力,你……”
張力無言以對。頭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然則,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徐大人說,靜萍爲了解救自己,竟然答應了徐大人的要求。
加入天主教,爲天主教佈道!
徐光啓乃是虔誠的天主教徒,他自知命不久矣之後,對於天主教之事非常頭疼。
大明朝現在乃是儒釋道三分天下,壓根也沒有天主教的位置。徐大人畢其一生,也不過剛剛開啓了天主教在大明朝傳播的事業而已。可是“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如之奈何?
這個時候,徐靜萍站了出來她爲了讓父親徐光啓解救張力,主動答應了爲天主教傳道之事!
也就是說,當初在崇禎面前進言解救自己的,不是太虛真人,而是禮部尚書徐光啓!
自己一直以爲搭救自己的乃是太虛真人,沒想到竟然大錯特錯!
其實細細思之,當時帶信的獄卒與自己定的乃是三日之期,可是時間還沒到。自己就被釋放了,這難道不奇怪嗎?
當時自己被釋放之時,根本沒有細想這些所謂的“細枝末節”然而,正是細節決定了一切!
“張力。徐大人是說靜萍前往南方,但是沒說具體去了何處嗎?”
玄陽子憋了半天,終於還是問出了這一句話。
張力微微頷首。道:“反正不是松江府,也不是應天府……南方那麼大。具體什麼地方,我正要追問。可是徐大人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這就是靜萍失蹤之事的來龍去脈!
真如居士看了玄陽子道長一眼,做了決斷:“玄陽子,你留在京師幫襯張力。我和風靈去尋找靜萍……”
“不!我和你去!”玄陽子立刻打斷了真如居士的話,這些天真如居士並沒有將他當做外人,不知爲何如此重要的事不讓自己參與?
張力也是心裡一愣,按道理真如居士與玄陽子道長一起去找靜萍纔對呀,怎麼……
真如居士意味深長地看了張力一眼,淡淡地道:“我需要動用團山堡情報部在各地的分舵,所以必須帶上風靈。至於玄陽子麼,他留在京師對你幫助更大……”
真如居士這話一落地,張力和玄陽子都低頭沉思起來,細細揣摩着她話中的深意。
議事結束以後,曉月山莊恢復了平靜。
不管張力有多麼想親自前去尋找靜萍妹子,但是現實卻不允許。
想必以真如居士和風靈的能力,尋人方面只會比自己強,也可以略略放一點心了,尋找就靜待佳音吧……
朝廷最近的注意力完全被流賊的動向所吸引,張力的團山堡之事,依然被皇帝和朝中重臣選擇性地淡忘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張力位卑言輕,也不可能改變朝廷的大勢。
這期間張力去求見過兩次周延儒,然則周大人也只是交待張力耐心等待即可張力自然也是懂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也不可能太過於指望周延儒,那也不是智者所爲。
這樣一來,張力便在京師中空閒了下來。左右無事,團山堡的兵員編制短期也下不來,於是張力找了個“安撫叛軍”的藉口,回到了團山堡。
……
三月裡天氣暖和,草木扶疏,欣欣向榮。廣闊的大草原一望無際如一塊完整的大翠玉,像一頃碧波無垠的綠海,在蔚藍得一絲無暇的蒼穹和偶爾漂浮的白雲的相襯相接之下,展現出一種壯闊的完美。
牧羊的女孩們輕揮着皮鞭,三兩成羣地在草原上放歌,引得牛羊馬匹也在這嘹亮悠揚的旋律中陶醉了。
而在草原的另一頭,黃臺吉那座在豔陽下越發顯得燦爛耀眼的黃色皮頂大帳也在士卒們熟練的動作下飛快地搭建完成了。
支架是堅實的紅柳木,頂棚由整張的牛皮所組成這座“大金國汗”大帳的基本建材、結構都和一般的營帳相同,但是,爲了“迎賓”而專用的這座大帳的規模就遠比一般的營帳大得多了,裝飾也比征戰、行旅時所用的營帳要華麗得多。從帳頂的彩繪、四壁的彩繡和流蘇、瓔珞的裝飾到地面上所鋪的黃底織龍大地毯,乃至帳中的陳設,豪華得和金碧輝煌的瀋陽皇宮已經相去不遠了。
搭建完成以後,這一座可以容納好幾百人的黃色大帳矗立在碧綠的草原上,便如一頂光芒四射的皇冠,散發出一股攝人心魄的帝王氣勢。
不多時,兩列盔明甲亮的騎兵隊伍在號角聲中整齊劃一地奔馳而來,爲首的兩名各自舉着一面大旗一面是純黃色繡着金龍,一面則是黃底金龍鑲着紅邊這兩旗是黃臺吉親率的軍隊正黃旗和鑲黃旗,負責守衛的騎兵隊伍當然也是挑選自這兩旗之中。
他們的盔甲與軍服也一律以黃色爲主,從馬上下來之後,這些騎兵沿着大帳環列了一圈,一副戒備森嚴的情景。
而後,黃臺吉的親信侍衛們出現了,再接着是儀仗,再後面纔是一臉肅容,威風八面的黃臺吉本人。
黃臺吉的氣色特別好,寬闊豐厚的一張大臉上透着紅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爲了“迎賓”,他特意換上了一套嶄新的盔甲,色澤依然以“黃”爲主,只有頭盔上裝飾着鮮紅的羽毛
在黃臺吉身後跟隨的是長子豪格,他二十六七歲的模樣,長得與他父親極爲相似,活脫脫一個年輕版的黃臺吉!
這位隱隱有“太子爺”的架勢可不是麼,大汗黃臺吉身邊最親近之人,正是長子豪格!
豪格之後,又是一大隊騎兵侍衛,八旗的其他旗主、貝勒和王公大臣則跟在豪格之後。
這撥隊伍靠後的位置,有一人年紀比豪格還小,也只二十歲出頭罷了他鷹目虎鼻,渾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與年紀不相符合的氣息,讓人看了隱隱有些心驚。
“額真爺,側福晉讓奴才帶話,她那邊不需要另加侍衛,也不讓爺前去護衛……”一名貼身侍衛撥馬來到他面前,小聲地說道。
他,就是和碩額真多爾袞。
眼下他甚至還不是貝勒,更別說親王,級別還是相當低的。
多爾袞一聽心腹說大汗的側福晉布爾布泰對自己想要前去護衛的提議直接拒絕,臉上立刻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似乎多爾袞心中憋着一股子氣,寒着臉好半晌,才微微嘆了口氣,打馬前行。
那貼身侍衛也不敢多問,緊緊地跟在他身旁……
整個隊伍最前方的黃臺吉心情大好這一次的“迎賓”,所迎的正是明國的降將孔有德!
此刻范文程作爲迎賓代表,也已經騎馬來到大汗黃臺吉身邊。
黃臺吉看着撥馬而來的范文程,心情激動地問道:“範先生,孔將軍來了嗎?”
范文程微微一笑,露出“天下盡在掌握”的神情,朗聲道:“大汗名震天下,孔有德又豈敢不來相投?”
黃臺吉哈哈一笑,心裡暗自忖道:範先生就是會說話兒,那孔有德其實也是走投無路罷了……唔,恐怕本汗的威名還是很有用的,要不孔有德怎麼不去投倭寇?
也只短短一瞬間,黃臺吉便恢復了常態,笑着對范文程道:“此番孔有德前來歸順,實在是對我們大金國的作用太大了昔年毛文龍親自調教的人裡面,就數孔有德最出色啊!”
范文程一臉恭敬之色,笑而不語,孔有德來投之事,正是由他牽線搭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