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日帶發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萬人同心死義,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當張力輕輕吟着這首絕命詩,緩步走進議事大廳的時候,他看向閻先生的眼光中充滿了崇敬之色。
沒錯,康興安帶回的這位舉人閻先生,名字叫做閻應元。
歷史上閻應元只是區區的一個江陰典史,本來當時江陰隸屬的常州府已經投降了滿清,可是當滿清的“剃髮令”下達到江陰的時候,江陰城六萬義民立刻羣情洶涌,誓死不肯剃髮。江陰城並沒有什麼正規的軍隊,但是六萬民衆此刻人人皆兵,堅決舉起了抗清大旗。他們的領袖,便是江陰典史閻應元。閻應元率領六萬義民,面對二十四萬清軍鐵騎以及兩百餘門重炮,困守孤城八十一天,使清軍連折三王十八將,死七萬五千人史稱江陰八十一日。城破之日,義民無一降者,倖存者僅老幼五十三口。
閻應元被俘後堅決不向清廷貝勒下跪,被刺穿脛骨,“血涌沸而僕”,卻始終沒有彎下膝蓋,終英勇就義。可謂是明末第一英雄也
張力口中吟誦的絕命詩,正是閻應元就義時所作
康興安聽到腳步聲,擡頭一看來人正是張力,他立刻行了一禮,而他身旁的閻應元也緊跟着躬身一揖。
張力微微頷首,一邊走到主位上坐下,一邊笑着對閻應元道:“閻先生此番前來遼東,本督師心甚喜之。”
張力這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閻應元大吃一驚。整個人微微有些發抖,露出一臉的驚異之色。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生”的稱呼在古代乃是極大的尊稱,並不是如後世那樣泛指成年男性。閻應元先前已經從康興安的口中瞭解了很多團山軍的事情。譬如遼東督師張力稱呼“先生”之人,只有宋應星和盧象升二人而已。
原本康興安是帶着委任狀前去找閻應元的,閻應元科舉失意,考了幾次都沒考上進士,自然也沒有什麼做官的可能。開始閻應元也不想來遼東,後來實在架不住康興安的軟磨硬泡,加之張力的名字在大明現在已經是如雷貫耳,他也想來這邊看看這個叫張力的年輕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他竟然能扭轉遼東的戰局。讓“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成爲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當然,在閻應元的內心身處,“學而優則仕”纔是最大的原因。大明朝的讀書人麼,不爲不做官的話又去讀什麼書呢
張力對此心知肚明,這位閻舉人現在都三十多歲,明亡時也是四十好幾的人了,才做了個區區的小典史,實在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然而。切莫小覷了這些小人物小人物也有一顆拳拳報國之心,他們懷揣救亡圖存的夢想,也有一顆絲想要逆襲之心
如果自己沒有來這一世,閻應元註定是個悲劇。可是正如盧象升一樣,自己既然來了,這等華夏民族的英雄兒女。定然不能讓他們“空悲切”
“閻先生一定奇怪本督師爲何執意不遠千里將你請來遼東吧”早有侍衛給張力奉上了茶水,此刻張力一邊輕輕地吹着茶杯中漂浮的茶葉。一邊淡淡的問道。
閻應元畢竟只是一個小人物,哪曾見過如此的場面
若不是先前康興安反覆交待過團山軍的禮儀。絕不可行跪拜之禮,以他一個小小的舉人面見正二品的高官,那是定然要行大禮的。
此刻閻應元只覺得口乾舌燥,平時性格頗爲沉穩的他也不免有些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康興安在一旁見閻應元這神情,也知道他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於是幫他打起了圓場:“大人,閻舉人呃,不,閻先生來錦州的路上,無數次的問起大人爲何知道他一個小小的舉人,而且還授他海州兵備道的官職。”
海州衛現在乃是團山軍與滿清韃子交鋒的最前線,張力給閻應元的職務,正是正七品的海州兵備道。兵備道這官兒當初張力就做過,雖說品階很低,只有七品,但是事權極重,可以以文御武,就連海州的團山軍守將那也是要聽從兵備道的命令。
張力微微頷首,用和藹的眼光看向非常侷促的閻應元,語氣平和地道:“久聞閻先生有大才,而且且對建奴非常痛恨,正是我團山軍最需要的人才。”
頓了一頓,張力接着道:“閻先生應該知道,遼東多漢奸,那祖大壽世受國恩二百年,卻不明白知恩圖報的道理,反倒投了滿清韃子。以前袁督師說,以遼人守遼土當可以拒韃子於千里之外。可惜圓嘟嘟,啊,不,袁督師墳頭草都一丈高了遼東開門黨太多,短時間內本督師也無法一一甄別,其他地方還則罷了,那海州衛城乃是最前線,實在不容有失”
張力曾經琢磨過,要怎麼解釋自個兒“未卜先知”的能力,恐怕是很難解釋。但是爲人上者,卻也不必事事都跟下級解釋得一清二楚,話只講一半,神龍見首不見尾有時候效果更好。
閻應元見張力說話平易近人,沒有什麼所謂的“官威”,這會兒心情也漸漸平復下來了。張大人這番話的意思他也聽明白了,遼東多祖大壽的餘孽漢奸二狗子,一時間張大人也來不及細細甄別。故而張大人在重要的職位上,還是相信關內的人多一些這理由也算說得過去,只是張大人爲什麼看上了自己就不得而知了。然則張大人不說,他又如何敢問
正所謂“士爲知己者死”,自己一介舉人出身,家族也無權無勢,根本沒有做官的可能。張力驟然將自己提拔爲正七品的海州兵備道,實在是天大的恩賜。
閻應元爲人沉穩卻不是那種處處耍心機之人,既然張大人如此信任,那就只有做出一番成績,以報張大人的知遇之恩了
一想到此,閻應元朗聲道:“屬下明白了屬下願爲大人把守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