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夜色四合,城牆內外唯雨茫茫。
遭受大雨清洗的京城相比昔日清晰了很多,但也讓四九城的市民潮溼了不少,一到黃昏都急匆匆回家享受家庭的溫暖,雁門會所今晚也是早早亮燈,從窗戶中透射出來的燈光消散了不少冷意。
客人只進不出,顯得繁華無比。
而且今天進入雁門會所的賓客特別多,洋洋灑灑沒有停過,相比昔日限定的兩百權貴多了不少,這讓接客的小姐既埋怨又興奮,所幸場子擠擠還是能坐進五百人,只是他們好奇爲何這麼多人?
歡聲笑語。
距離雁門會所的數百米之外,一條黑狗在街邊的長凳下趴着,無家可歸的它只能躲在這裡,雨水鈍重地跌落在它身下粗糙滿是溝壑的硃紅色鋪磚上,頃刻濺碎成萬千塊狀如霧形似花悽美傾城。
陰冷的風從城市上空凌厲地衝到低空,扯着每一個行人的衣襬以及他們前行的步伐,黑狗任由風在它早已被雨水打溼的毛髮上撕扯着,天光晦暗步伐匆匆,在這本已混亂不堪的城市見交錯着。
沒有誰去在意這樣一條流浪狗,這年頭的人們每天都爲房子艱難活着,誰又有多餘精力去望這條狗一眼呢?它的落寞無助跟雁門的歡聲笑語形成鮮明對比,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古人不欺。
只是上天並不會讓人太快絕望,在小黑狗捲縮着身子死撐生存時,一把碩大的黑傘移到了它的頭頂,隨即一張堅毅臉龐就出現在它面前,一隻手伸出來摸摸它的腦袋,隨後一個聲音淡淡開口:
“來,我帶你去吃東西。”
趙恆向這條素不相識的小黑狗綻放出一抹微笑,給它餵食進一顆牛奶糖後就勾勾手指,小黑狗立刻抖抖身子跟了上去,它也不知道眼前小子是不是好人,但於它現在處境來說似乎沒更好選擇。
此刻,雁門會所正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高挑貴氣的大門承載着數不清的豪車出入,乳白色的瓷磚掩飾着數日不曾停下的風雨,鋪滿鵝卵石的大路小路無視雨水沖刷,依然展示着自己恢弘圖案。
在會所的奢華大廳裡面,一排排身材高挑的年輕姑娘正穿着正裝,揚起恰到好處的笑容,向一個個衣光鮮領貴人輕聲問候,每一個人看起來都正兒八經,只是彼此都知道這裡出入的很少正經人。
歌舞昇平。
這個清冷的夜晚如果沒有那一人一狗的出現,肯定會很和諧很怡人,可是當趙恆牽着一條狗撐着一把傘晃悠悠出現時,很多人的笑容都當場停滯,似乎完全無法想象有人帶着黑狗來雁門會所。
“喂,你是什麼人、、、”
一名年輕的安保人員出於職責使然,握着對講機上前去喝斥趙恆,只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名年長的保安死死拉住,趙恆相對於他們這個層面來說很陌生,但這年長保安卻是多少知道趙恆的。
他曾經在迪拜酒店做過保安,見識過趙恆對唐家老二的意氣風發,知道這小子出手狠辣無情,唐老二在一堆警察的簇擁之下依然被趙恆砸了一大酒瓶,這份膽魄和狠辣至今讓他想起就膽顫心驚。
沒想到,在這裡也會遇見他。
他一邊不讓年輕保安說話,一邊向趙恆點頭微笑,任由後者牽着一條狗走入這京城的頂尖會所,隨後,也懶得向身邊這名同伴解釋,如果大家不是老鄉,肯定任由這愣頭青去招惹趙恆自取滅亡。
“來,擦擦身子。”
趙恆旁若無人的走入到會所大廳,扯過一條毛巾就給小黑狗擦拭身子,身周十餘名高挑漂亮的小姐臉上呈現厭惡之意,一邊詫異趙恆是不是腦子進水,一邊憤怒安保人員怎麼放這人這狗進來?
穿梭過大廳的權貴也是好奇趙恆和小黑狗,但望了兩眼之後立刻臉色鉅變,退後的退後跑路的跑路,趙恆無視他們的各種反應,隨後還從托盤端過一碟蓋澆飯,放到小黑狗面前讓它慢慢享用。
小黑狗受寵若驚的不知所措,但抵不過香味終究還是吃起了飯來,侍者本來還想說這是高院趙庭長的飯菜,但見到趙恆一臉漠然又不敢開口,轉而跑去廂房知會趙庭長,想要挑撥後者討回公道。
趙庭長本來氣勢洶洶的想要討一個說法,但見到趙恆後瞬間變臉,轉而一巴掌把侍者抽翻在地,還掏出錢表示狗吃多少吃什麼都算他的帳,繼而從後門跑出去,這種戲劇性變化讓侍者呆滯不已。
當然,這種局面並沒有持續太久,以北如煙的效率和速度,沒兩分鐘就出現一名值班經理模樣的男子,他顯然已經被告知趙恆的身份,於是向他微微鞠躬開口:“恆少,北小姐在八樓等你。”
“回去告訴北小姐,就說我現在要喂狗。”
趙恆看着神情畢恭畢敬的值班經理,手指微微一勾開口:“很忙,待我喂狗完再去找她。”說完之後趙恆也不再管他,拿着食物不緊不慢的喂着小黑狗,值班經理尷尬一笑最終點着頭去彙報。
趙恆一邊喂着小黑狗一邊掃視着眼前衆人,雖然他幾乎不認識這些權貴,但從他們衣着和態勢可以判斷出來,非富即貴,而且今晚的賓客似乎遠遠超出平時,趙恆眼裡劃過一抹光芒笑容玩味。
“在下趙恆,今天來雁門鬧事。”
趙恆扯過一條毛巾擦拭着雙手,隨後望着周圍衆人一笑:“各位如果沒有什麼事就早點回家,今天風大雨大免得迷了路,還有十分鐘,如果大家再不走的話,以後想要回家就怕是很艱難了。”
“你算什麼東西?”
話音剛剛落下,一碗冰鎮酸梅湯砸了過來,趙恆微微眯眼,雨傘一抖擋住湯水,就在這時,一把刀瞬間射向他的咽喉,刀光很凜冽,而且是就着漫天湯水射出,其霸道和威力不是常人能想象。
頃刻間,那把刀就到趙恆的面前,殺氣騰騰。
趙恆手指一夾,硬生生捏住了刀尖,下一秒,手中雨傘一收,傘尖已如黑色的閃電,狠狠刺入襲擊者的左腳,一抹碎肉被鳩佔鵲巢的擠得從背後飛濺而出,撞在旁邊的牆壁上,發出啪啪作響。
痛苦的慘叫瞬間爆響在詭異廳中。
在頂住刺殺者的胸膛後,趙恆就把夾住的刀反射出去,狠狠穿過對方的右肩拖向後面,後者頓時被釘在牆壁上,他嘴裡吐出的鮮血,變成了一個個豔紅色的氣泡,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離奪走。
趙恆甩了甩傘尖上的鮮血,一臉淡然無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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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小姐,你的陰謀失敗了。”
趙恆一人一狗一傘出現在八樓北如煙的面前,隨後用雨傘敲一敲落地窗玻璃,窗外正見無數達官貴人慌亂離去,大雨傾盆燈光迷濛卻依然不能阻滯他們腳步,趙恆扭頭望向北如煙,淡淡一笑:
“想要我血洗雁門會所!”
趙恆漫不經心的戳穿北如煙的算計,聲線平淡:“坐實我襲擊江破浪傷害烏管家等罪名,然後再以此爲條件要挾我交出和氏璧?北小姐,你的算盤打得很如意,可惜我最近心情好不想殺人。”
“恆少確實不簡單。”
北如煙看着漸漸散去的數百權貴,今晚把他們攏入這裡就是想讓趙恆動手:“我本來以爲以你的性格應該不會跟我談判,很大概率就是血洗雁門讓我知道你鐵血,然後再威懾我討回馬琪鄂。”
她眼裡閃爍着對趙恆的讚許,悠悠一笑補充:“沒想到你竟然看穿了,一人一狗的荒誕配合引起賓客注意,然後再用你顯赫身份威懾他們,最後又果斷出手重創我專門蘊藏下來挑撥的殺手。”
“趙恆,你果然比起陸家莊時成長不少。”
北如煙似乎想起了陸家莊時的場景,臉上涌現一抹可惜:“可惜你我總是這樣敵對,我想要的你總選擇反對,咱們做不成戀人情人,但退一步做好朋友,這華國還有什麼是我們不能征服的?”
“沒有必要,我今天過來兩件事情。”
趙恆牽着狗在沙發上坐下,無視北如煙眼裡迸射出來的邀請光芒,他早就不會像以前那樣無怨無悔相信這女人:“第一,帶走於我們恩怨無關的馬琪鄂,第二,你我之間的恩怨作一個了斷。”
北如煙站在身來倒了兩杯紅酒,隨後踩着高跟鞋慢慢走到趙恆面前:“只要你把和氏璧給我,馬琪鄂你隨時可以帶走;至於你我之間的恩怨了斷,我不明白,如何了斷?娶我?或者殺掉我?”
趙恆一笑:
“不,讓你失去一切,命賤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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