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細雨飄飛的夜晚,冷風帶着溼潤的氣息,拂拭着人們的容顏,有說不出來的冰涼,更遠處的景物在煙雨朦朧中,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穿梭來去,如同夢境,讓人貪戀家中的溫暖。
今晚相約地點是濱江酒樓,華海老字號,食物不算精緻,但味道卻很純正很地道,是老一輩華海人必選之地,此刻煙雨天氣又是飯點,酒樓早已經人滿爲患,到處都是喧雜聲吃喝聲,喊叫聲。
濱江酒樓的頂層已被包下,星羅棋佈的坐着十多個人,中間位置是香氣四溢的張寧燕,身穿一襲連身套裙,腳上踩着一雙鵰花的高跟鞋,雙腿則由黑色絲襪裹着,頭髮更是掃在左邊遮住半臉。
給人一種朦朧感!
坐在張寧燕身邊的人是宋世傑,他雖然連續辦事不力,但張嘯林看在他有苦勞且張寧燕求情的份上,監獄一事後就沒有要他性命,這讓宋世傑格外感恩戴德,殊不知,一切都在張嘯林掌握中。
在張寧燕後面,是十多個清幫子弟,雙手揹負在後面,一個個肩寬背厚,彪悍高大,腰間明顯鼓鼓囊囊,很有內容,渾身散發着野性的兇猛,他們的目光都是落在樓梯口,靜等着趙恆的到來。
臨近最後一刻,趙恆終於出現,身後跟着長空。
張寧燕見到趙恆帶人出現止不住皺眉,思慮莫非是第一樓的精銳?在她不引人注意的手勢下,清幫子弟在迎進趙恆時,也齊伸手擋住跟上的長空:“張小姐只宴請恆少,其餘人在外面等待!”
“我只是來吃飯的。”
長空嘆息一聲,身形一晃就饒過兩人,清幫子弟臉色微變,低喝一聲就抓向長空背後,後者看都沒看,左腳擡起旋轉踢出,兩名還算精銳的清幫子弟跌飛出去,想要起來卻怎麼都穩不住身子。
清幫子弟見狀一驚,齊齊靠上包圍。
趙恆平和的望向張寧燕,語氣平淡道:“這是我兄弟,他跟我共同進退,張小姐如果沒興趣請我們吃飯,那趙恆現在就離去不打擾!”說到這裡,他拍着長空的肩膀道:“走,換地方吃飯!”
“吃飯的錢,我還是有的!”
“恆少,等等。”
張寧燕今晚是來勸說趙恆,自然不可能因長空而亂局,於是一邊揮手讓清幫子弟退去,一邊向趙恆嬌笑開口:“他是你兄弟,也就是我兄弟,沒必要因不長眼的東西傷和氣,來,進來坐吧。”
趙恆淡淡一笑,領着長空走了過去,後者瞥了張寧燕一眼,不聲不響坐下,拿過碗筷狼吞虎嚥起來,趙恆望着長空飢餓樣子,不由暗歎這傢伙怕是真餓壞了,當下也不再管他,轉而捏起酒杯:
“張小姐,不知今晚約我何事?”
趙恆望着暗送秋波的張寧燕:“張爺的禮物呢?”他沒看旁邊訕笑的宋世傑一眼,在咖啡廳事件之後,他對宋世傑就唾棄到骨子裡,外人對宋青官下手還可理解,自家人捅刀子那就不可原諒。
張寧燕先是對沒有規矩的長空掠過一絲鄙夷,但隨後又很好的藏匿了心中情緒,勾起一抹笑意開口:“恆少放心,張爺這次讓我備足了禮數,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希望大家再見能是朋友。”
說到這裡,她輕輕拍手。
隨着這個動作打出,宋世傑騰地站了起來,對着自己左右開弓連扇四個耳光,隨後還端起一杯烈酒開口:“恆少,以前是宋世傑不對,你大人大量請多多包涵,這四個耳光一杯酒是我誠意。”
他一口喝盡杯中烈酒。
趙恆看都沒看宋世傑,只是盯着張寧燕開口:“就這個?”
趙恆從不把自己當成寬容大量的君子,更不會因宋世傑自我懲罰就替青官原諒,所以這四個耳光一杯酒他沒半點興趣,手指在空中轉動一圈:“如果這是張爺的重禮,我還不如回家看泰囧。”
張寧燕幽幽一笑:“恆少息怒,這只是開胃小菜。”
趙恆雙手一攤:“問題是,我很反胃。”
宋世傑臉色相當難看,卻又不敢多說什麼,張嘯林已經給他下達了指令,今晚一切安排都聽張寧燕的,哪怕要他斷手斷腳向趙恆賠禮道歉,他宋世傑都必須服從,否則就再也見不到明天太陽。
因此宋世傑只能忍,只能在心裡咒罵趙恆不得好死。
張寧燕搖搖頭,打出一個響指,電梯很快涌出一批人,飛虎和獨眼彪被清幫子弟丟在地上,沒等趙恆有所反應,張寧燕上前把他們踩翻在地,冷喝一聲:“飛虎,獨眼彪,給恆少磕頭道歉!”
接着她又向宋世傑喝道:“宋律師,你也一樣!”
這幾句話極大刺激着清幫子弟的神經,他們知道今晚是來給趙恆道歉,但卻沒想到會如此低聲下氣,建幫以來何曾這樣窩囊給人道歉?飛虎和獨眼彪兩人也是精神恍惚,宋世傑更是目瞪口呆。
堂堂大律師,給無名小子道歉?磕頭?
趙恆微微偏頭露出一抹玩味,想看看張寧燕是否以退爲進。
長空卻依舊是雷打不動的恬淡模樣,他把兩三個合胃口的飯菜端了過來,然後就不急不慢的扒着飯,從漸漸變空的瓷碗來看,他確實很餓,否則也不會三分鐘吃了三碗飯,而且開始吃第四碗。
張寧燕沒有關注長空飯量,只是對着飛虎他們喝道:
“還不磕頭?是不是要家法處置?”
三人咬咬牙,狠狠心,先後在趙恆面前跪了下來,見後者沒有半點攙扶的意思時,宋世傑他們就對着趙恆磕起頭來,一下又一下,頭與木板狠狠相撞,頃刻就多了一個痕跡,繼而變成了血印。
趙恆端起烈酒抿入一口,逍遙自在,他完全無視清幫子弟的憤怒眼神,嘴邊泛着猜不透的笑意,冷眼觀瞧,堅韌不拔的心性中有平常人沒有的沉穩,一些精明上位者看來這或許是可怕的城府。
宋世傑三人咬着牙足足磕了十八個響頭,但趙恆依然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慢條斯理的喝着烈酒,他們只能繼續死磕,長空清晰可見,清幫子弟拳頭微微攢緊,顯然對趙恆得理不饒人充滿憤慨。
千刀萬剮!
宋世傑他們每次擡頭都閃爍怨毒,一股怨氣已深深注入他們心底,每磕一個頭發一次誓,這輩子定讓趙恆不得好死,張寧燕終究有兩下子,沒有繼續讓趙恆牽着鼻子走,第三十個響頭時喊停。
“當!”
一把匕首丟在趙恆面前,張寧燕以退爲進笑道:“恆少,如果這三十個響頭還不解恨的話,你拿這把刀捅掉他們,張爺已經說過,只要恆少能夠解恨,隨時可以把他們性命拿了,絕無怨言!”
趙恆捏起鋒利匕首,在掌心輕拍兩下,三人身軀頓時一陣,心裡發毛的望着趙恆,恨意歸恨意,但還是從骨子裡懼怕趙恆,誰都知道這是混世魔王,心一橫就很可能就把他們三人幹翻在酒樓。
“還有什麼重禮一併拿出來吧?”
趙恆最終把匕首丟在地上,間接抹掉飛虎他們的恩怨,如果有機會,他當然會把三人幹掉免留後患和給青官出口惡氣,但他已發現一些端倪,如殺掉三人泄恨,想必錄像很快傳到張嘯林手中。
他兇悍他霸道甚至不留情面,但他都是有底線的狠辣,至少是在正當防衛下毒手,避免自己成殺人兇手的悲劇,如是主動發難也要確保沒有手尾,因此他不會傻乎乎的在這裡拿匕首捅掉三人。
他囂張,但他不傻。
“當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