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州,如畫山莊!
建在山頂的如畫山莊把華州景色盡收眼底之餘,也承受着山風日復一日的吹拂和洗禮,所以山莊氣溫比起華州其餘地方都要低上兩三度,因此儘管太陽普照,老太太卻依然裹着一件黑色風衣。
閣樓防彈玻璃也在她枯瘦手指中緩緩落下,隔絕清冷山風和傭人喧雜,只留下山莊如畫景色和九十九盞燈籠,老夫人躺在一張柔軟沙發上,手指劃過平板電腦的屏幕,臉上涌起一抹溫柔笑意:
“他終於願意來見我了。”
華麗閣樓的白色帷紗在輕柔的山風裡擺動着,老太太一笑嫣然看着對面正在泡茶的金如姬:“二十三年沒有相見了,雖然在媒體上不斷見到他的消息,但想到他要過來,心裡還是有點激動。”
老太太的手指從平板電腦上移開:“我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子,雖然老了一點滄桑了一點,但神韻和氣質跟年輕時沒兩樣,而他卻是完全二十三年沒見過我,你說,他見到我會不會失望呢?”
金如姬用一隻手熟練的泡着茶,還揚起一抹笑容輕聲回道:“時間雖然流逝二十多年,但夫人除了成熟一點沒太多變化,相反比以前更加穩重和內斂,我想趙定天見到老夫人必會眼前一亮。”
作爲跟着老夫人多年的金氏管家,知道主子向來不喜歡阿諛奉承,但是也清楚這件事再怎麼誇大其詞都無所謂,因爲老太太極其在意趙定天的態度,愛過,恨過,痛苦過,但最後依然是摯愛!
“不見得。”
果然,老太太的眼前浮現出那張久違的面容來,隨後沒有來由地笑了起來:“男人是越老越有味道,女人越老越成殘渣,而我這些年不僅沒有精心保養,還經常往油煙重地的廚房研究菜式。”
“如今在他心中怕是跟黃臉婆沒兩樣。”
說到這裡,她下意識摸摸自己不再年輕不再繃緊的臉頰,曾幾何時,她也曾是學校的素顏校花,當年的俊俏足夠秒殺現在的一線女星,只可惜時間這把殺豬刀太厲害,數十年過去年老色衰了。
老太太綻放出一抹笑容,聲音莫名低柔了兩分:“看來我要好好保養幾天才行,如姬,把那幾名頂尖化妝師給我請過來,在趙定天出現前每天給我保養,難得一次相見,總是要留點好印象。”
女爲悅己者容,這是千年顛撲不破的王道,儘管老太太對趙定天有太多的恩怨情仇,想到十三次表白被拒絕還存在怒氣,但是相見的愉悅還是壓過一切情緒:“希望還能殘留點當年的輪廓。”
金如姬把一壺茶水放在老太太面前,隨後倒入一個白色瓷杯裡,茶水淡黃散發着蜂蜜氣息:“老夫人放心,我待會就安排她們過來爲你保養,要不,我再叫幾個裁縫過來爲你做幾套新衣服?”
老太太一笑:“你做事就是周到。”她低頭抿入一口茶水:“比年少輕狂的晴兒老練多了,那孩子沒有受什麼挫折,總以爲天下事情可以由着性子來,不過她這次去京城多少讓我有點驚豔。”
“竟然能打動老頑固來見我。”
老太太擡頭看着恭敬而立的金如姬:“待她這次從京城回來,你多安排點事情讓她歷練,你我始終不可遏止的慢慢老去,事事親力親爲已不可能,必須讓年輕一代上來,咱們以後才能無憂!”
金如姬點點頭:“明白!我會安排!”隨後她話鋒一轉:“老夫人,聽說華英雄大年三十從南系花園逃脫了,還打傷了數十名南系精銳,包括四名聯手的銀衣捕快,這華英雄還真是了得啊。”
儘管老夫人不止一次耳提面命告知華英雄不簡單,但金如姬始終難於從那樸實老頭窺探出東西,覺得華英雄不過是個妻管嚴,覺得老太太高估了他,現在回頭一看,終究還是自己膚淺了不少。
“這點我知道。”
老太太微笑道:“所以就看華英雄能不能逃走了。”
金如姬輕輕皺起眉頭:“其實華英雄爲什麼要逃?南長壽既然不顧壓力把他保了下來,還藉着輪子教事件囚禁在南系花園,那就表示南長壽會跟他共同進退,他何必逃走讓自己徹底成公敵?”
在金如姬看來,只要華國政府對華英雄的罪行一天沒定性,他就始終有生機有退路,至少能夠在南長壽庇護中苟延殘喘,如今這樣一逃,南長壽就是想要保他也難了,這也給了趙恆擊殺機會。
“南長壽、、今時不同往日、、、”
老太太低頭喝入一口蜂蜜水:“南系現在的實力相比以前有增無減,只是趙氏勢力比它更爲迅速和兇猛,單單東方雄和杜天雄就足夠壓得南長壽難於喘息,再加上南唸佛跟南長壽若即若離。”
她淡淡一笑道:“爺孫爲人理念和行事方式不同,且南唸佛跟趙恆走得比較近,最重要的是,趙恆繼承了龐大西氏集團,南長壽根本難於抗衡來自趙氏的壓力,他遲早都會把華英雄交出去。”
“華英雄顯然也看到這一點。”
老太太手指輕輕摩擦着杯子邊緣:“所以在感受到南長壽難於抗衡趙氏壓力,迫不得已要把他交出去的時候,他就趁着軟禁南系花園恢復的體力殺出去,唯有這樣才能保住自己的一條老命。”
她嘴角勾起一抹戲謔:“不然他一旦落到趙恆手裡,後果不堪設想,趙恆纔不會管什麼刑不上大夫,因此華英雄想多活一會就必須逃命,選擇大年三十也是因爲舉國歡慶守衛戒備有所鬆懈。”
“當然,他能跑得這麼容易、、、”
老太太一針見血:“離不開南長壽的默許!”
金如姬心頭一凜隱約感受到了什麼卻是顫慄不敢多言,政治上的東西她向來不敢深入,那都是殺人不見血的玩藝,隨後似乎感覺到氣氛沉悶,她話鋒偏轉:“華英雄會不會找我們討回公道?”
金如姬對華英雄隱忍數十年已經生出驚訝,聽到身手強橫到殺出南系花園更是震驚,聯想到老夫人讓金貴妃在獄中自殺,金如姬心裡多少有點擔心華英雄報復,畢竟金貴妃是華英雄結髮妻子。
老太太臉上沒有太多情緒起伏,只是漫不經心瞄了一眼窗外:“討回公道?他討回什麼公道?如果不是我全力庇護着華家,華英雄哪裡還能等到暴露的今天?早就被趙恆他們聯手碾成粉碎。”
金如姬聞言下意識點點頭,隨後想到橫死華西醫院的朱雀,心裡又多了一份釋然,是啊,老夫人不僅全力庇護華家一脈苟延殘喘,雙方還是脣亡齒寒的不淺交情,否則也不會把朱雀借給金氏。
老太太微微挺直硬朗的身軀:“還有,別說他不可能知道金貴妃橫死的真相,就算他知道是我讓人迫死後者,他也不會來找我算賬,金貴妃一步一步走向深淵,十有八九是他有意無意引領。”
“換句話說,金貴妃的死大概率是他設局。”
在金如姬身軀一震呈現訝然時,老太太眼裡迸出一抹睿智光芒:“華英雄隱忍數十年瞞過無數人眼睛,那就表示他有超出常人想象的能耐,他如此運籌帷幄,怎會眼睜睜看着女人走向深淵?”
老太太一針見血的開口:“之所以這樣只怕他有意放縱甚至故意爲之,被內務部拿下的金貴妃結局都是死,我只不過伸手推了一把而已,華英雄有什麼理由和資格恨我?他要恨的是他自己。”
金如姬保持沉默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