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周不羣出現在秦城監獄。
四月,京城空氣開始涌動一抹夏日的悶熱,特別是太陽傾瀉在監獄大門上,鋼鐵折射回來的光芒更讓人心浮氣躁,這點可以從守衛不耐煩的走動判斷得出來,但周不羣卻神清氣爽的大步前行。
秦城監獄十棟樓房錯落分佈,資深人士稱呼這十棟樓爲十大天干,排號依次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這些大樓常年瀰漫濃烈的消毒水味,以此保證犯人的良好生活環境。
畢竟監獄的管理者可不想也不敢讓這裡任何一個犯人出差錯,能在秦城監獄搞到一席之地的傢伙絕非坑蒙拐騙偷的癟三混混可比,大多有着輝煌牛叉的過去,所以這裡的看守和環境都很細膩。
誰敢說這些人走出這片牢籠不會玩一回東山再起?
周不羣把手續丟給監獄長得到應允後,就徑直走向關押江破浪的地方,一塵不染的樓道里,水磨石地板響着清脆的皮鞋踏地聲,不疾不徐,很富有節奏感,引得各個單間的犯人凝聚目光望來。
一身華衣的周不羣無視他們注視,慢慢站在最裡間的江破浪面前,一眼見到昔日牛哄哄如今半死不活的江大少,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玩味笑意,手指輕輕敲擊欄杆引起江破浪注意:“江少好!”
面對牆壁閉目養神的江破浪聽到有人喊叫自己,緩緩睜開眼睛還轉過身來,趙恆對他還是相當不錯的,不僅沒有讓人卸掉他的胳膊大腿,也沒有讓人用小手段折磨,所以全身上下沒有什麼傷。
只是面貌卻像老了十多年,憔悴慘白的不成樣子。
周不羣看着再也不復意氣風發的江系大少,有意無意拋出一句:“江少,你精神不太好啊,樣子太慘烈太悲催了,諾,頭髮也白了不少,看來這些日子遭受不少精神折磨啊,有沒有想過死?”
江破浪以前在美國跟周不羣打過照面,知道後者的顯赫身份和爲人,見到他在監獄出現下意識迸射希望光芒,不過還是壓住內心的衝動,舔一舔嘴脣回道:“我不想死,但生死不由我決定。”
“五少大駕光臨,難道是想送我一程?”
救出娜塔莎又獲得趙恆放人指令的周不羣,相比前兩天多了一抹居高臨下氣勢:“送你一程?我確實想要殺掉你,你跟周七娘勾搭丟了周氏的臉,讓我們成爲其餘勢力的笑話,你罪該萬死。”
在江破浪輕輕咳嗽一聲保持沉默時,周不羣又淡淡補充:“但你擊殺韓花棠還是有功,父親也向來一言九鼎,你殺掉韓花棠就坐周七娘的位置,換句話說,今時今日的你算得上週氏一條狗。”
江破浪眼裡無意識掠過一抹寒芒,周氏一條狗,何其諷刺?何等恥辱?換成一年前他絕對會向周不羣大打出手,但是如今他卻沒有半點對抗能力,甚至他要活下來只能擔着走狗這個羞辱身份。
所以江少還是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抿着嘴脣向周不羣輕聲開口:“謝謝周老厚愛,謝謝周老不殺之恩,其實是江破浪犯錯在先,所以追殺韓花棠不敢言功,江破浪還無比慚愧讓周氏蒙羞。”
“你確實該慚愧!”
周不羣冷哼一聲,毫不客氣教訓着江破浪:“你跟三姐完婚前夕,還跟周七娘廝混一起,難道不知道羞恥嗎?要搞你們小心點搞也就是,結果還被南系拍攝了視頻,你說你腦子是不是進水?”
“也不知道你這江大少名頭哪來的!”
周不羣不置可否的搖搖頭,恨鐵不成鋼:“跟我以前對你的判斷完全出入,還以爲你對付趙恆和南唸佛手到擒來,卻沒想到反被他們虐到半死不活,如果老爺子有指令,我見都不想見到你。”
江破浪嘴角止不住牽動,隨後接過話題:“五少教訓的是,江破浪腦子進水,不僅讓自己身敗名裂,還讓周氏蒙羞成爲笑料,如果可以,江破浪願意接受周老任何懲罰,要打要殺絕無怨言。”
周不羣瞥了江破浪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也不知你這是場面話還是真心話,不過你這任打任殺的態度還是合我胃口,正如我剛纔所說,你有過也有功,功過相抵,所以周氏不會殺你。”
“甚至周氏要保你狗命!”
江破浪心裡一顫,馬上低頭:“謝五少!”
周不羣很滿意江破浪的低頭,輕輕一推自己的金邊眼鏡笑道:“父親向來維護周氏上下,所以儘管你已經沒什麼價值,但怎麼說也是周氏的走狗,所以父親還是叫我耗費二十億保住你的命。”
江破浪身軀一震,眼裡瞬間流露激動。
他這些日子每天度日如年甚至想過要不要越獄,同時思慮安小天是否會遵守諾言,所以熬得很是心力交瘁,因此聽到周氏把自己保了下來,江破浪再也按捺不住,隨後淚流滿面:又活過來了!
放在以前,活着二字於江破浪來說就是浮雲,純粹是最簡單又沒技術含量的生存本能,但現在對他來說不亞於人生甘露,唯有死過心怕過死的人,才知道活着多麼可貴,那意味着生命和機會。
周不羣看着江破浪臉上的淚水,嘴角勾起一抹鄙視:“你還真是讓我失望,一個活命消息讓你激動成這樣,不過你也確實應該痛哭流涕的感覺,二十億換你一條狗命,這於周氏是賠本買賣。”
他掏出一張紙巾擦拭手指,聲線平緩而出:“爲一條沒有價值的走狗丟出那麼多錢,也只有周氏具備這種仁義,江破浪,你覺得自己值這二十億嗎?二十億美金啊,可以圈養多少名狗惡犬。”
“不值!”
江破浪馬上從牀上翻滾下來,撲通一聲跪在周不羣面前喊道:“江破浪就是一條賤命,完全不值得周氏耗費二十億保命,如今周老如此厚愛,江破浪發誓,這輩子爲周氏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周不羣看着跪在地上的江破浪,有些不恥他的行爲,但也滿意他的態度,於是淡淡一笑:“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哪裡夠?你還要想法子給周氏賺回二十億,這樣纔不枉周氏費盡心機救你出來。”
江破浪張嘴回道:“一定連本帶息!”
周不羣眼神玩味看着江破浪,把紙巾彈到後者面前:“你能走出監獄,我耗了不少精力物力,我先從南長壽南唸佛手裡把你保下來,然後又跑到趙恆面前拉下面子,求他高擡貴手放你一馬!”
江破浪心裡微微一動,認真捕捉着其中的潛在信息,周不羣意味深長補充:“不妨告訴你,我差點就要跪下求趙恆了,他見到我行如此大禮才答應放你,不然你這一生都無法走出秦城監獄。”
江破浪向來是一個聰明人,無論周不羣有沒有下跪,他都需要表明自己態度,於是馬上挺起胸膛喊道:“謝五少,大恩大德,江破浪永世不忘,他日五少如有差遣,江破浪願豁出命去報答!”
“果然是一個識趣的人!”
周不羣輕輕一推眼鏡,聲線平淡而出:“你最好記住你的話,不然你能走出秦城監獄,不代表你能走出七妹掌心,你迫得三姐墜崖身亡,她是不會放過你的,所以七娘這個位置不會太好做。”
他有意無意提醒着江破浪風險,眼睛也多了一抹光芒:“當然,背後找一棵大樹,周柒柒就不足爲慮!否則她隨時會找一個藉口對付你,相比你這個外人來說,父親會毫無疑問偏袒七妹的。”
江破浪深深呼吸:“謝五少指點!”
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話中有話,江破浪能夠清晰知道周不羣意思,這是後者要收攬自己的意思,豪門向來無情,各大子侄都習慣培養自己的勢力,所以要想活命,只能做周不羣的走狗了!
“好了,要說的已經說了!”
周不羣漫不經心的開口:“離開這鬼地方吧!”
江破浪微微低頭:“是!”
周不羣領着江破浪從單獨牢房走出來,剛剛站在監獄大樓的門口,還沒有鑽入周氏車隊就見一列黑色奧迪緩緩駛來,隨後一字橫開擋住兩人的去路,江破浪臉色微微一變,向周不羣低語出聲:
“五少,南唸佛!”
周不羣凝聚目光望去,正是南系車牌號碼。
空氣多了一份炎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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