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放亮,一株稚菊在晨風中怒放。
這裡是醫院後園,園後是山坡,山坡上一片嫣紅,開的也不知是山茶?是桃花?還是杜鵑?花事雖已闌珊,山坡上花紅卻仍如昨夜的胭脂,還留在少女的面頰上,讓清冷的後園多了一抹溫馨。
雖然趙恆面前的花園還有不少漂亮鮮花,一朵朵鮮豔奪目,但他的目光只落在最角落的稚菊上,一臉興致看着在風中搖曳的小花朵,這份出神讓他連小笑靠近都沒發覺,始終欣賞着稚嫩菊花。
直到後者站在身邊,趙恆才把目光從前方收回來,望了一眼風塵僕僕的小笑開口:“這麼早就回來了?還以爲你送帖子會被洪門滿街追殺,看來林阿斗終究老了,血性比起年輕時差了一點。”
在趙恆的情報中,林阿斗也是一個狠角色,十二歲時就用一把宰羊的刀殺了三個壯漢,十三歲的時候削髮出家進入寺廟,不到三年就爲了一個女人被逐出,還被戒律房的和尚亂棍打傷丟溝裡。
他幾乎要爛死在山溝裡,之所以沒有死,據說是因爲有兩條狗遇見了他,它們咬來草藥輪流用舌頭舐他的傷口,舐了三天三夜,才保住了他的命,林無盡傷勢好了之後,就把兩條狗宰掉吃了。
他利用吃掉狗肉的力氣逃出山裡,然後依靠全身蠻力混進一家安保公司,先是在安保公司洗廁所和掃地,後來成爲一名安保人員,二十歲的時候當了一個分隊長,二十二歲就拖垮了那家公司。
後來的幾年,他幾乎什麼事都幹過。
殺人、放火、綁架、搶劫、欺騙全都做過,只要能夠存活下來無惡不作,二十五歲的時候跟着一艘偷渡船出海到了米國,爲了活得好一點就加入洪門,二十年後,他就變成紐約洪門的主事人。
這樣一個人,在趙恆眼裡就是一個滾刀肉,他以爲小笑把通牒送過去會招惹林阿斗,十有八九會讓洪門子弟追殺小笑來展示自己強硬,如今見到小笑毫髮無損,他多少有點詫異林阿斗的懦弱。
“通牒沒送到!”
小笑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很誠實拋出一句:“林阿斗和二小姐昨晚在茶樓遭受襲擊,一個槍手僞裝成服務員,單槍匹馬殺了他們差不多二十人,所幸援兵及時趕到廂房,不然怕要橫屍街頭。”
小笑把自己打聽來的消息全部告知:“不過林阿斗和二小姐依然中了毒煙,現在還留在醫院觀察治療,我讓人查探過此事,襲擊和中毒都沒有水分,私人醫院戒備森嚴,所以帖子沒送出去。”
坐在輪椅的趙恆生出一抹訝然:“他們遭遇襲擊?還差點命懸一線?什麼人敢對他們下手?”趙恆有點詫異其餘勢力對他們進行襲擊:“會不會是他們自編自導?目的就是躲避我醒後問責?”
小笑聞言要搖搖頭,低聲接過話題:“不太可能,我去查看過橫死的保鏢,十三名洪門子弟,九名周氏精銳,很多都是一槍斃命,如果真是演戲的話,對方不可能殺這多人,傷多死少纔對。”
在趙恆手指輕輕敲擊輪椅的時候,小笑又輕聲拋出一句:“還有一個消息,昨晚襲擊只有過程,沒有最後結果,假扮服務員的殺手究竟是逃掉還是被殺,我沒有探聽到結局,這點很是詭異。”
“有點意思!”
趙恆聞言淡淡一笑:“想不到風口浪尖還有這種事!”他看着小笑風輕雲淡開口:“我知道你沒送帖子的真正緣故,你是擔心咱們不出聲還好,一旦把帖子送過去,無頭公案就落咱們身上。”
小笑呼出一口長氣,落落大方承認:“沒錯,雖然昨晚襲擊不是咱們做的,可如果這時候向洪門發出通牒,就會讓洪門子弟認爲是我們買兇殺人,這會讓他們覺得咱們欺人太甚,同仇敵愾。”
“與其背這黑鍋,不如緩兩天再做事!”
小笑看着輪椅上的趙恆:“你也可以趁機養傷!”他還提醒着趙恆:“或許金狼這兩天會醒來,只要拿到他的口供,到時對付林阿斗就師出有名,不用再擔心周氏和司徒家族的博弈結果了。”
“養傷?”
趙恆望着花園前方走過來的一個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聲線平緩開口:“我確實想要養傷,只是樹欲靜風不止啊!”他揉揉自己的疼痛腦袋嘆道:“這傢伙,每一次出現都不會有好事。”
小笑凝聚望過去,正見前方走來一箇中年胖子,低等面容,中等身材,上等衣着,他揹負雙手像是在家裡散步,一臉風輕雲淡從山坡上的花紅中走入後園的紅花裡,穿過落花片片的青石小徑。
四處雖然閃出不少恆門子弟,但看清中年胖子面容後又全部散去,小笑也是差不多舉動,開始踏前一步橫在趙恆面前,但辨認出對方身份後,他又退回到趙恆身後,隨即,還悄無聲息的消失。
他給兩人留下空間。
趙恆看着中年胖子一笑:“舅舅,最近可好?”
來人正是趙恆有些日子沒有相見的喬平庸,依然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他幽幽接過趙恆的話題:“我不好了,一點都不好了,連脫光的小姑娘我都沒興趣了,做人早就連一點意思都沒有。”
“還有哪一點好?”
趙恆聞言放聲大笑起來,雖然這個舅舅讓他看不清楚,但不得不承認是一個活寶,也只有他會不顧輩分開玩笑:“舅舅身強力壯,怎麼會對小姑娘沒興趣?你是疼惜人家小身板子不夠勁吧?”
趙恆輕輕咳嗽一聲:“改天,我讓布特給你介紹兩個俄羅斯妞,保證可以讓你興致大增暢談人生理想?”隨後,他又猛地搖搖頭:“不行,我不能拉皮.條,否則未來舅母會對我恨之入骨。”
“沒大沒小!”
喬平庸手指點點趙恆腦袋,一副無奈的樣子,隨後上前兩步拿起趙恆的左手把脈:“氣血暢通,脈象平穩,你身體不會有大礙,不過還是需要好好調養,這是周氏送我的血燕,借花獻佛吧。”
他從懷裡摸出一盒東西放在趙恆輪椅上,臉上還帶着一絲戀戀不捨的樣子:“看看,舅舅對你多疼愛,這可是極品燕窩啊,除了十年前沾你外公的光吃過小半盅,這些年可是再也沒有遇過。”
“血燕?周氏?”
趙恆手指在燕窩上面滑過,看得出是極品東西,只是眼裡沒有太多欣喜:“舅舅,你什麼時候跟周氏變得如此親密無間?不僅能跟周氏相談甚歡,還能讓周老頭下血本送燕窩,這世道變了?”
喬平庸聞言發出一陣大笑,隨後拍拍趙恆的肩膀開口:“舅舅始終是站在你的陣營,我跟周氏接觸不過是公務所需,畢竟周氏有很大榨取價值,你跟周柒柒的感情也還沒結束,禮儀免不了。”
他的言語變得意味深長:“趙恆,我知道你恩怨分明,也清楚你跟周氏暗鬥不已,可是有些東西在全面撕破臉皮之前,還是需要虛與委蛇的去維護,儘管這種周旋很是糾結,但總是要平衡。”
喬平庸還嘆息一聲:“你和總統都是鐵血人物,對待敵人都是秋風掃落葉,可是在無法一把掃掉落葉的情況下,舅舅總是需要收拾手尾,各國常說米國是胡蘿蔔加大棒政策,華國何嘗不是?”
“只不過你們是大棒,舅舅是胡蘿蔔!”
趙恆的神情緩和了兩分,他看得出喬平庸眼裡的真誠,他也知道舅舅沒少替自己收拾手尾,就如宗親會的骨幹和八號地,當下呼出一口氣:“我跟周氏遲早要死戰,只是不希望你做和事佬。”
喬平庸一笑:“死戰之前,還是可以客套兩句的!”
在趙恆想起周柒柒的時候,又聽到喬平庸補充上一句:“對了,我還替你化解了一事,昨晚有人對林阿斗和二小姐襲擊,我本不想多管閒事,但是襲擊者冒充恆門子弟,我就出手把她拿下。”
趙恆微微一怔:“冒充恆門子弟襲擊?”
喬平庸臉上涌起一抹笑意,摸出手機淡淡開口:“沒錯,她說是接受你的指令,要把林阿斗他們全乾掉,我知道你做事不會這麼魯莽,也不想你跟周氏進一步惡化,於是出手把她拿下查問。”
趙恆淡淡開口:“她是什麼人?”
“司徒夫人的貼身保鏢!”
喬平庸把手機遞給趙恆:“中年老婦!”
趙恆目光一凝:“人在哪裡?”
“死了!”
喬平庸平靜回道:“服毒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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