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雄的話再度破滅趙恆心中殘存的念想。
他還以爲題字者就是一介街頭書畫家或者有點名望的傢伙,那他還可以接受自己不算太離譜的身世,誰知老天卻如此狗血的把他再度推向趙家懷抱,現在他八成跟趙氏和趙定天牽扯上了關係。
當然,趙恆依然可以固執認爲是趙老厚愛某大戶人家,一時心血來潮在自己背後刻字,只是正如葉師師所說,沒有哪個家長會讓孩子承受外人的刺身,那種血濃於水的糾結決定題字者特殊性。
雖然還沒有最後的基因匹配,但趙恆心裡已經百般複雜,他沒有繼續追問些什麼,臉上的疲倦勝過興奮,倒是葉師師從後面走了上來,坐在趙恆身邊看向杜天雄:“杜老闆,趙老有後代嗎?”
葉師師握着趙恆的手,掌心溫暖。
或許是已經啓開了話題,也或許是杜天雄心裡塵封了太久,他並沒有覺得葉師師所問冒昧,也沒有好奇趙恆剛纔的話,端起紅酒抿入一口:“他有一個天才橫溢的兒子,可惜已在沙場戰死。”
杜天雄微微落寞起來:“他叫趙子龍,他也是我的好兄弟,華樾之戰中伏身亡,那就是塵封進歷史的血河之戰,也就是因爲血河一戰失利喪失兩萬兒郎性命,趙老爺子才黯然傷神主動退位。”
說到這裡,杜天雄苦笑起來:“其實那一戰跟他的戰略無關,所有細節部署也都到位,軍部推演十八次都沒紕漏,只是不知哪裡泄露了機密讓樾軍獲知情況,守株待兔把兩萬大軍重重圍住。”
“那趙家就沒子嗣了?”
葉師師微微握着趙恆的手:“趙家應該有第三代吧。”
“趙家無後!不,或許該說有,但是夭折了。”
杜天雄臉上劃過一絲詫異,隨後又變得苦楚起來:“或許這就叫禍不單行,趙子龍一戰屍骨無存後,摯愛他的還正坐月子的妻子就南下邊境找人,前腳剛剛離開,孩子就睡覺姿勢不對窒息。”
葉師師訝然出聲:“趕盡殺絕?”她已經知曉趙定天是被四大家族趕去荒漠,現在四大家都對老人忌憚不已,何況當年如日沖天之時,既然迫趙定天退位去荒漠,難保要對趙氏子孫趕盡殺絕。
斬草除根向來就是上位者的手段,誰敢保證千年前的趙氏孤兒不再重演?趙恆也是第一時間生出這感覺,在非常時期,趙子龍戰死,趙定天退位,趙夫人南下,趙氏嬰兒十有八九會被四家處理。
不知道爲什麼,他聽到趙家嬰兒夭折既有無比惋惜之意,也有一抹如釋重負的輕鬆,如此一來,自己身上的恆字就很大可能是巧合是天意,自己也就不是趙氏子嗣,也就不用再捲入什麼恩怨。
“這倒不會。”
杜天雄微微搖頭:“如果真是趕盡殺絕,老爺子會毫不留情反擊,我和東方雄也不會無動於衷,孩子確實是窒息而死,這是趙老爺子當初親自鑑定和告訴我們,隨後他就主動去了遙遠荒漠。”
“十八年,在荒漠呆十八年。”
杜天雄眼裡流露一抹憤怒:“他去的時候才五十二歲,明年出來就是七十歲了,人生有多少十八年啊,趙老的後半生算是毀掉,這都是韓六指那小人的造孽,本來中央只讓他在荒漠呆八年。”
“韓六指卻翻出趙老幾件舊案,把八年變成了十八年。”
酒杯在杜天雄手中被攢實:“換成四大家的人這樣做,我不會感覺到生氣,但韓六指老匹夫是趙老一手培養出來的,在遇見趙老之前他就是菜市場殺雞的,是趙老挖掘了他還讓他成爲金衣。”
殺機呈現:“這傢伙除了心狠手辣外,平時對趙老絕對恭敬,對我們也是熱情有加,所以我們都把他當做兄弟,誰知他卻最後鍤上一刀,如非他主動去荒漠守護十七年,我早讓人砍掉他了。”
“他現在以爲投靠南家就沒事,我還沒動他是要大局爲重。”
杜天雄咬牙切齒:“等我們迎回趙老,再跟他了斷恩怨。”
趙恆和葉師師都震驚不已,這才明白杜天雄爲什麼在迪拜酒店時,見到韓六指畫面揮止不住惱怒,當下也都涌現一抹憤慨,趙家在最無助最悲傷的時候,還要被自己培養出來的韓六指捅上一刀。
那該有多淒涼,多讓趙定天寒心啊。
趙恆心裡還微微一揪,似乎感受到老人的悽然,再加上顏如玉之死牽扯到他,趙恆對韓六指更加仇恨,可惜自己沒有證據也沒實力對抗他,不然還真要跟韓六指放手一搏,爲顏如玉討回公道。
“杜老闆,那趙家現在就剩趙老一人了?”
似乎感覺到話題扯遠了,也不想讓杜天雄再度痛苦,葉師師及時把話題拉了回來,杜天雄聞言呼出一口長氣,抿入一口紅酒嘆道:“樹倒猢猻散,趙老如日沖天時,趙家子侄多如過江之鯽。”
“有些轉了四五代的人都來攀關係。”
杜天雄臉上涌現譏嘲:“但趙老倒臺之後,他們就迅速消失無蹤,其中還有不少人改名換姓,跟趙老爺子劃清界限,我和東方雄幾個死忠本來也要被丟荒漠,結果因爲六國開戰求得一絲生機。”
杜天雄把杯中紅酒喝完,指指自己胸膛:“我和東方雄看着華國的邊境不讓六國侵入,四大家族因此給我們留點生存空間,也讓趙老平平安安過十八年,而不會出現什麼感冒發燒致死的事。”
“所以趙家可以說,只留下趙老一人。”
杜老闆輕嘆一聲:“英雄落幕,難免傷悲,趙老是百年難遇的一代人物,他不會因爲有沒有後代而糾結,我想他只會嘆息自己的心願沒有實現,文官不愛錢,武將不惜死,民主之風遍華國。”
趙恆和葉師師安靜聆聽,或許是因爲趙恆牽扯到趙家的關係,這讓兩人格外惡補趙家的歷史,而杜天雄顯然是一個很好的瞭解渠道,趙氏二雄怎麼說也是趙定天昔日大將,所說不會是閹割版。
稍微停頓,杜天雄望向趙恆他們開口:“趙老在位那幾年,殺了數不勝數的貪官,還讓三軍變得如狼似虎,民主改革也是如火如荼,趙恆,你在黃浦學院看到的景象,是十八年前的華國縮影。”
趙恆微微訝然:“縮影?”
葉師師也想到葉校長所說的諾貝爾土囊。
杜天雄點點頭,笑着拋出幾句:“省長專車二十萬,市長專車十萬以下,待客四菜一湯,還不得超過兩百元,而且官員收取五百元以上的禮物,就當做賄賂,入獄十個月,超過億元者槍決。”
趙恆和葉師師再度一驚,他們當然知道華國這幾項法律,但萬萬沒有想到寫在法律上的東西並非一紙空文,並非用來糊弄老百姓的明面上東西,它在十八年前還真刀真槍實行,趙恆苦笑起來:
“那當官豈不是沒意思?”
杜天雄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帶着一抹淒涼道:“確實沒意思,這也是趙老最終倒臺的原因,什麼戰場失利兩萬大軍覆滅,真算起來,趙老搶回的爭議地界等於幾個華海,資源勝過富甲的華西。”
“趙子龍和東方雄打過的勝仗更是不計其數,滅敵也是十萬爲單位,而且趙子龍還戰死在沙場,整個華國就一個大佬兒子死在沙場,其餘更多是死在牀上,四大家要趙老下臺不過是私心作祟。”
“最根本原因是被趙老搞下去,當官太沒意思了。”
趙恆和葉師師默然,似乎想通了一些什麼,此時,杜天雄又收回了那份悲傷,想到一個問題追問:“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麼事?怎麼總追問趙老有沒後代?他三代單傳,孩子夭折就等絕後。”
他給高腳杯注滿紅酒:“趙夫人南下到邊境,天氣寒冷心有悲傷,鬱鬱寡歡倒在邊境醫院,一星期後逝去,不過她的屍骨沒有迎回京城,我們按照她的吩咐留在邊境,遙望血河一戰的趙子龍。”
趙恆和葉師師相視一眼點頭,接着葉師師幽幽一笑,從手機調出一張照片,在趙恆發現是自己昔日跟葉師師的牀上****、後背那恆字截圖時,葉師師已經放大那個恆字,直接遞給杜天雄問道:
“杜老闆,這是趙老的筆跡嗎?”
葉師師笑了起來:“我在趙氏府邸角落拍的?”
“角落拍的?”
杜天雄拿過來一看,微微一怔:“呀,這確實是趙老筆鋒。雖然你這個字有些拉伸模糊,但恆字的‘日’確是趙老風格。”接着他又皺起眉頭:“除了那牌匾有恆門兩字,哪個角落還有字?”
葉師師嫣然一笑:“有的!”
“杜老闆,五分鐘後降落。”
一名秘書走過來道:“路叔已帶人在機場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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