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洞開,寒風灌入,白衣飄飛。
中年女子他們扭頭向來者望去,正見風無天踏着雪花飄逸而入,不食人間煙火卻依然流淌當世強者氣勢:“趙恆是我侄子,不管你是元老會,還是東瀛首相,誰敢動他一根毫毛,立殺無赦!”
“嗖!”
殺意凌人,一名首相保鏢下意識拔刀,只是匕首剛剛拔出,一道白光就從他面前閃過,好像一道幻影似的倏忽一下又不見了,阿部保鏢只覺得自己面前鋒芒一晃,幾根碎髮慢悠悠的飄到地上。
在微微訝然中,他還感到了一抹劇痛,一個物體啪的掉落在地,放眼放去,地上除了幾根碎髮之外,還有一支握刀的手,而那隻斷手正是他的,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隨後一聲不吭栽倒在地。
他完全沒有看清自己是怎樣受傷!
全場呼吸微微一滯,先是看着受傷暈死的保鏢,隨後又看着依然從容的風無天,後者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手裡長劍也好像從來沒有出鞘,言語更是輕描淡寫:“我越來越討厭亂動刀的人了!”
“你”
見到同伴受傷風無天又如此囂張,中年女子他們齊齊起身,下意識去摸腰中武器,想要把目中無人的風無天拿下,愣然的阿部反應了過來,向手下喝出一聲:“住手!住手!不得對他無禮!”
中年女子他們眉頭輕輕一皺,心裡對主子制止很是憋屈,顯然對風無天的霸道充滿了憤怒,可是服從命令爲天職的他們,又不得不停止前衝腳步,一邊給同伴止血,一邊用怨毒目光盯着風叔。
阿部一郎挺直身軀望向風無天,一字一句喝道:“風無天,你傷我的人,無所謂,你侮辱我,也無所謂,因爲你是一個值得我去尊重的強者,但是,你怎麼能庇護趙恆呢?他可是東瀛公敵!”
風無天停下腳步,淡淡開口:“他是我侄子!他是我徒兒!”
阿部一郎呼出一口長氣,目光有着磐石般的堅硬:“我知道你跟趙恆有感情,他還是從你手底下成長,但你們的私人感情怎能凌駕國家利益?風無天,你不要忘了,你的真正身份真正立場!”
在中年女子他們臉上涌現訝然時,風無天的目光黯淡兩分,隨後又勾起一抹戲謔開口:“你不就是想告訴我,我是東瀛天煌的親弟弟,我應該以東瀛利益爲重,不該庇護對抗東瀛的趙恆嗎?”
中年女子等人身軀巨震,目瞪口呆看着風無天,似乎沒有想到後者跟天煌有關,他們當然不會認爲風無天開玩笑,因爲阿部一郎沒有出聲反駁,而且細看之下,風無天跟天煌確實有七份相似。
華國第一劍,天煌弟弟,這他媽的什麼玩笑?
在中年女子等人難於消化這個消息時,風無天正望着阿部一郎淡淡補充:“正如我當初對宮本一雄所說,即使我身上流淌的是皇室血統,我也未必要以東瀛利益爲重,我找不到半點歸屬感!”
“東瀛給了我性命,華國卻給了我人生。”
阿部一郎聞言嘴角牽動不已,隨後對風無天喝出一句:“風無天,不管你承不承認自己的身份,你爲東瀛人這一事實都不可更改,你流落華國,只不過是東瀛大局需要,你切莫要認賊作父。”
“那會讓天煌失望,讓東瀛民衆寒心!”
他的眼裡迸射出一抹光芒:“而且就算你把華國當成故鄉,現在的趙氏也未必把你當成自己人,一旦趙恆他們知道你是天煌的弟弟,他們會毫不猶豫把你當成內奸,不遺餘力把你誅殺刀下。”
風無天聞言放聲大笑起來,隨後不置可否回道:“阿部一郎,別以爲這些話能夠刺激我,我有十足的信心,哪怕趙恆他們知道我是天煌弟弟,一樣會請我喝酒吃肉,這世界,除了利益之外、”
“還有情分,可惜,你不會懂!”
他掠過一抹惆悵:“趙氏是不會在乎我的身份!”
接着,他擡頭看着前方:“老師叔,風無天今日登門拜訪,除了探訪故人本來沒有他意,誰知卻撞到阿部一郎的要求,風無天不是自大之人,但如果唐道要對付趙恆,三尺青峰,不讓一寸。”
“這個門,一個唐道元老都出不去!”
在中年女子他們眉頭緊鎖時,阿部一郎重新跪地,望着十餘名唐道高手,最後把目光落在遠處的閣樓:“明德先生,東瀛危在旦夕,還請你們出手滅掉趙恆這強敵,還東瀛一分安寧和平靜!”
見到對方沒有反應,阿部一郎從腰裡拔出了一把手槍,狠狠的對準了自己的腦袋,高聲喊道:“如果你們拒絕,那我只能這麼做了!希望我的鮮血能夠打動你們,挽救整個東瀛於水火之中!”
見到阿部一郎擺出自殺謝罪的態勢,中年女子他們頓時慌了神,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慌張的哀求着:“首相,別衝動,有話好好說,而且殺趙恆有很多法子,不用吊死一棵樹、、”
“希望我死後,我的鮮血能救東瀛!”
阿部一郎微微低頭:“各位,拜託了!”說完這句話,他就猛地扣動手中的扳機,中年女子他們見到這個情況來不及阻攔,只是下意識的啊了一聲,這時,一道白線閃了過去,槍械沒有響起。
一抹冷汗從阿部一郎的額頭上,不受控制的流淌下來,他純粹是裝裝樣子,但當他扣下扳機的時候,心裡還是擔心沒人救他,此刻手槍沒有動靜,他忙把槍械從腦袋移了下來,手都有點抖動。
這時他才赫然發現,槍械已經斷裂成了兩半,背刀女子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旁邊,阿部一郎甚至沒見到對方如何出刀,中年女子他們看到這個情形,都在心底出了一聲驚呼:這女人也太變態!
背刀女子冷冷開口:“這裡不喜歡見血!”
“雲子小姐,你何必出手呢?”
風無天臉上揚起一抹戲謔,望着阿部一郎淡淡開口:“莫非你真以爲首相先生會扣動扳機?”在雲子微微眯眼生出不解時,風無天嘆息一聲:“政治人物就是政治人物,以退爲進玩得真順!”
在阿部一郎老臉一熱卻保持沉默時,滄桑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阿部一郎,你要尋死,我不會阻攔你,只是不要讓你的血玷污這這宅子,不過你的憂國憂民苦心,讓我動了一點惻隱之心!”
阿部一郎一喜,風無天卻眼神一冷:“老師叔,真要搞事?”
說到這裡,老人話頭一轉:“風無天,你確實有點放肆了,雖然你貴爲天煌的弟弟,可你也不該如此盛氣凌人,進門出口不遜無所謂,因爲我們不在乎這點羞辱,但你不該出手斷了他的手。”
滄桑的聲音涌現一抹遺憾:“你該清楚,這宅子最不喜歡見血,還是斷人手腕,風無天,你破壞唐道數十年來的規矩,當年的你彬彬有禮,謙卑恭敬,如今卻囂張跋扈,殺氣瘮人,罪過啊。”
風無天悠悠開口:“斷都斷了,想怎樣?”
“還是一如既往的跋扈啊!”
滄桑沙啞的聲音晃悠悠傳來:“雲子,衣子,月子,把他拿下!”隨着一句指令發出,背刀女子嗖的一聲橫在風無天前面,還有兩名中年女子也身軀一轉,像是魅影一樣到了背刀女子的身邊。
阿部一郎站起來連忙揮手,沙啞聲音卻先拋出一句:“阿部,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你要記住,這裡是我做主,另外,我回答你剛纔的請求,雲子她們拿下了風無天,我們就出手對付趙恆!”
“如果無法把他拿住,那就恕我們無能無力!”
滄桑沙啞聲音散去一直以來的淡漠,多了一股子不威而嚴,“你也不要以爲我們會故意讓招,你該清楚我們的個性和尊嚴,真誠,真實,真情,一直是唐道底蘊,阿部一郎,收起你的槍械!”
這也是一個老謀深算的傢伙,把阿部一郎剛纔的請求和風無天的阻止,直接丟在這一場對抗和較量上,用血淋淋的事實來回應兩人矛盾,這樣既保全唐道的顏面,還讓阿部一郎無法糾纏下去。
“嗖!”
三名女子保持着風輕雲淡的笑容,挪移腳步擋住風無天的去路,她們的動作居然仍如少女般靈活柔軟,忽然間,冷風襲入,衣衫飄飛,看起來就像是即將歸去仙子,讓人能夠感到她們的輕盈。
中年女子感到了山間的寒意。
雲子踏前一步,目光平和的盯着風無天。
在阿部一郎他們神情複雜退後幾步讓出場地的時候,風無天也把目光落在雲子的身上,他以前來過這裡打醬油,自然也就知道雲子的厲害,他盯視着雲子的每一個動作,彷彿要把她看穿看透。
從牆外徐徐吹拂而來的冷風帶着濃重的水汽,一陣急一陣緩掠在裸露的肌膚,讓人感覺到沁肌入骨,也讓阿部一郎他們微微緊緊身上衣服,隨後呼出一口熾熱白氣,緩解冰冷天氣帶來的寒意。
阿部一郎擠出一句:“風無天,你不要執迷不悟!”他既有點擔心風無天被雲子她們傷害,那會讓他難於向皇室交待,同時也擔心風無天贏了這場對戰,阻止唐道這幫怪物離開宅子對付趙恆。
風無天沒有理會他,只是望着雲子開口:“不一起上?”
“要看值不值得!”
兩人對視差不多十秒,雲子終於拔刀出鞘,她的動作像是放慢的鏡頭,拔的彷彿也不是長刀,而是一萬斤重物,刀一寸寸的滑出刀鞘,森殺之氣大增,雖有燈光傾瀉,依然讓人感到如入冰窿。
中年女子這時纔看清雲子的長刀,薄如蟬翼,晶瑩剔透,有着雪花一樣的冰瑩,給人一種無堅不摧之感,怪不得能夠一刀斬斷阿部一郎的槍械,她對雲子三人擊敗風無天,忽然多了一股信心。
“叮!”
長刀終於離鞘,只見刀光一閃,中年女子他們連刀的整個形態還看不清,刀尖已經刺至風無天的咽喉,雲子也詭異站到後者面前,速度之快差點讓他們叫好,只是覺得會失禮才硬生生按捺住。
風無天整個人彷彿都被這一刀刺飛出去,但云子清楚的知道,其實刀尖離風無天的咽喉還有五釐米的距離,距離看似短暫,其實卻彷彿天涯般遙遠,任雲子如何運力追擊,也不能有絲毫突破。
雪地,拖出了兩道足跡。
雪花紛飛,迷濛着衆人視野,刀勢漸盡,風無天嘴角的笑意卻漸漸旺盛,還帶着一抹由衷讚許開口:“二十年前,八歲的雲子已把拔刀術練到四成火候,二十年過去,雲子你果然登堂入室。”
雲子沒有迴應,只是右手一抖。
長刀一改剛纔的銳利堅硬,忽然變得像是柳枝一樣柔軟起來,雲子衝鋒的姿勢優雅的就如古代妃子跳舞,長刀輕柔飄向了風無天的身軀,刀柔了,速度卻變快,刀尖如蔓延的墨水貼向風無天。
蔓延,流長,長、、、觸及胸膛!
風無天臉上涌現一抹笑意,越發讚許的臉上喝出一句:“接我一劍!”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始終保持沉寂的長劍緩緩擊出,這一劍給人視覺上的感覺緩慢無比,可在實際上卻頃刻到長刀前面。
“當!”
刀劍在半空中來了一記輕擊,恰好飄落的雪花瞬間在刀劍下碎裂,洋洋灑灑就如天女散花,還沒有等雲子收回長刀,風無天的劍尖又實實在在的,點在了雲子刀身上,後者長刀發出一聲脆響。
刀身猛烈的抖動!
與此同時,握着晶瑩長刀的雲子,只覺一股巨力涌來,胸部似乎被千斤巨石所撞,不受控制的向後退出去,不過臉色微變的她並沒有慌亂,一邊揮舞着長刀幻化光網,一邊雙腳一挪穩住身軀。
她全力阻止着風無天進行追擊,但先機之勢盡失處於被動狀態,下一秒,風無天身子靠前,一道更加飄逸的半月弧線,似乎割裂了寒意割破了空間,長劍就像風那麼自然,向她輕柔圈了過來。
劍尖形成的弧線就像是天空旋轉的小風圈,雖然速度很慢很平和,可是風吹來的時候,有誰能抵擋?又有誰知道風是從哪吹來的?雲子臉色一變,長刀連連揮動,可長劍依然輕飄飄刺進圓圈。
“叮!”
鮮血隨雪濺出,宛如午夜綻放的花朵,雲子忽然感覺到肩膀生出疼痛,揮刀抵擋之餘低頭尋視,卻發現肩膀已經掛彩,一道鮮血隨着一抹寒光緩緩流淌,染紅半截衣衫,不過她臉上沒有沮喪。
相反,她流露出滔天戰意。
滄桑聲音又飄飛了過來:“風無天,你身手比二十年前精進不少,看來你沉寂二十年,不僅沒有荒廢武藝,相反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很好,這就是武者該做的事,雲子,你們全力而爲吧!”
風無天淡淡一笑:“沒法子,我想要荒廢都不行,我有一個好徒兒,趙恆,那小子也是一個武學天才,遇強則強,還有一股子怪力,爲了不被他打的滿地找牙,我這個做師父常常聞雞起舞。”
他臉上多了一抹溫馨和柔和,似乎想起了昔日的天倫之樂:“畢竟做人家師父不能太丟臉,何況那小子出手從來不念及師徒情分,所以風無天今日的成就,五分天賦,三分唐道,一分趙恆!”
滄桑聲音悠悠一笑:”還有一分呢?“
風無天沒有說話,只是望着雲子三人:“出手吧!”
“風桑,請!”
背刀女子向風無天輕聲拋出一句,其餘兩個東瀛女子也踏前一步,彬彬有禮過後氣勢一改,本來明明是三個人三把刀,可在這剎那間,三人人彷彿忽然合三爲一,三把刀也忽然變成了一把刀。
三個女人顯然都不是廢話之徒,因此沒有絲毫停滯就拉近雙方距離,三把長刀一晃,齊齊合璧,力量似乎增加了三倍,本該是一千斤的力量,宛如增加爲三千斤,攻擊的速度當然也增加三倍。
三刀聯手,只是三把刀明明已經合三爲一,劈過來,卻又偏偏彷彿是從三個不同方向襲來,她們看起來是砍風無天的右邊,可是如果他往左邊閃避,還是在攻擊範圍內,他往右閃,更閃不開。
配合默契,百戰無一失手。
“叮!”
就在刀光閃起的瞬間,風無天的劍也出手了,長劍是直的,劍出手也是直刺,風無天好像也不例外,他這一劍刺出時,手臂也是直直的,但是這毫不美觀刺出來的一劍,閃起了一道彎彎光芒。
淡淡劍芒閃起的時候,流星一般的刀光瞬間失了顏色,三刀合璧,明明是合三爲一渾如一體,絕對沒有一點破綻,但是這刀中那道迷濛劍光,忽然弱弱從中間刺了迸去,刺入三人的凌厲刀光。
誰也看不出這一劍是怎麼刺進的,只聽見“當”的一聲脆響,亮如流星般的刀光忽然黯淡下來,三人衝擊的身軀也微微停滯,那長刀中迷濛的光芒卻還在,又輕輕一勾,然後所有光芒都消失。
所有聲音都沉寂,所有動作突然凝結,天地間的萬事萬物,在這一瞬間似已全部停頓,風無天的長劍已經入鞘,雲子三人的長刀就在他胸前方寸之間,卻沒有刺下去,三人也似突然凝結僵硬。
三人手腕多了一道淡淡傷痕!
如果不是風無天手下留情,三人怕是已經被斬斷了手!
在阿部一郎臉色難看時,雲子她們眼裡卻多了一抹敬重,三人沒有繼續纏鬥和血戰,相視一眼退回了原先位置,長刀劃出一道光芒,把幾片雪花斬落回鞘,隨後齊齊向風無天鞠躬,朗聲而出:
“風桑,你贏了!”
她們很平靜的吐出五個字,語氣並沒有半點沮喪,對風無天也沒有半點惱怒,神情和心態一如既往的平和,似乎勝負對她們來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切磋武藝,風無天也彬彬有禮迴應:
“謝謝!”
“阿部一郎,結果已經出來了!”
滄桑沙啞的聲音又飄了出來:“雲子她們是一等一的高手,雲子更是一個你我皆知的武學天才,如今三人聯手卻依然無法撼動風無天,唐道遵循對戰前的規矩,不捲入你跟趙恆之間的渾水。”
他嘆息一聲:“而且我們不出手也是爲了東瀛好,如我們這些不出世的傢伙,打着爲東瀛利益圍殺趙恆,華國那些老怪物也會以此爲藉口襲擊東瀛,阿部,你應該可以想象,那會血流成河!”
“你請回吧。”
滄桑聲音雖然是從閣樓飄飛出來,卻能清晰涌入每一個人耳朵:“還有,以後不要帶着這種要求過來,你來這裡坐一坐,喝一杯清茶,聊上幾句,我們會很歡迎,但如有殺伐,將不再招待。”
隨後,他話鋒輕輕一轉:“雲子,給阿部先生一瓶自制的傷藥,它可以很快恢復傷者的傷口,阿部,帶着你的人走吧!”在雲子摸出一個瓶子放到阿部手裡後,滄桑聲音淡淡補充:“送客!”
“明白!”
阿部一郎呼出一口長氣,知道自己再糾纏也沒有意義,於是挺直身軀微微鞠躬,嗨!隨後就轉身帶着一干手下沉默離去,自己要做的事已經做了,如今結果跟自己想象相反,只能說是天意了。
他走出大門,回望一眼宅子:
“總有一天,我要把這裡夷爲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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