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世紀前,喬家村是一個地圖上永遠都找不到,並且即使當地城鎮人都鮮有人知的貧瘠地方,八十多戶人家,溫飽都成問題,半個世紀後,這塊土地依然破敗貧瘠,只不過名聲卻大爲改觀。
特別是在華國上層權貴耳裡,喬家村三個字,有着特殊的意義,因爲這裡走出了影響華國經濟政策的喬不死,走出了位置顯赫被稱爲國花的二喬,還走出了華國總統的紅人,經濟部長喬平庸。
更爲巧合的是,這四人還是一家子!
如此顯赫的陣容,這裡被譽爲風水寶地都不爲過,一人得道雞犬尚能昇天,更何況四人?如今的喬家村,雖然依舊保持往昔的貧瘠,但人們的精氣神已經大爲改觀,甚至經濟上都增加了不少。
據說這都是喬家的意思,可以夠他們豐衣足食,但一般人靠下的收入水平,也不至於讓他們喪失了身爲窮人的鬥志,安排的很有玄機,而且喬家大院也會在合適的時候,提拔這裡走出的子弟。
因此這裡儘管看起來貧窮,但對很多人來說是晉升福地,哪怕沒有風水庇護,喬家大院的提攜也足夠他們少奮鬥十年八年,遠比去省城或沿海打工要划算,所以這裡的人口從來不曾衰減凋零!
還有不少城裡姑娘,刻意嫁入喬家村做媳婦。
只是喬家村雖然被衆人稱爲福地,但也有其不可觸碰的禁區,那就是喬家四間古舊的磚瓦房以及後園桃花林,曾經有個試圖跟喬家大院搭上關係的開發商,一直沒有缺口搭上喬不死或喬平庸。
最終只能把目光放在這個喬家村,準備修橋鋪路來討好數百公里外的喬家,結果不小心把一棵桃樹鏟翻了,不算大事,但喬平庸在接到消息的當天就返回來,什麼都沒說,重新把桃花栽回去。
喬平庸還在喬家村足足呆了三天,直到鏟翻的桃樹重新煥發朝氣才離開,期間根本不理會開發商的惶恐不安,就在所有人都認爲此事塵埃落定的時候,不到三天,當地就傳出一條驚人的消息。
想要討好喬家大院的開發商,過去所做的齷蹉事全部被挖出來,殺人、放火、欺男霸女,一樁樁證據出現在警察局,旗下產業也一夜之間被銀行凍結,號稱百億家產的萬姓商人頃刻分崩離析。
萬姓商人也踉蹌入獄,彷彿暗中有一隻手在襙控一切,將所有東西都生生抹殺一般,霸道狠戾,所有知道此事者全部目瞪口呆,以後的日子裡,喬家村一直都平平靜靜,再也沒人敢來打主意。
今天正月十五,元宵,喬平庸回村上燈之日。
喬家村民的記憶中,雖然喬不死早已經遷移出喬家村落,但喬家這些年始終沒有落下元宵點燈,不管是人丁旺盛的二十年前,還是遭遇變故的二十年後,喬家都會有男丁回來村落點一盞燈籠。
下午三點鐘左右,喬家村已經被修整卻沒能鋪上瀝青的石土道上,出現了一組豪華到讓人炫目的車隊,老遠的,就有人站在村口圍觀,臉色興奮,竊竊私語,這絕對是喬家村近年最豪華陣容。
二十八輛車牌連號的黑色奧迪,一輛接一輛,隊形緊密,簇擁着中間的一輛奔馳,浩浩蕩蕩,從村頭一直到喬家老宅,整齊排列,氣勢渾雄,不緊不慢的橫在四間瓦房面前,引得無數人矚目。
二十八輛奧迪緩緩挺穩,車門同一時間被拉開,一個個單看上去就能讓普通人覺得不好惹的爺們鑽出車門,沒有戴着裝叉的墨鏡,但清一色的黑色西裝,雙手揹負後面站車邊,神色肅穆而立。
“啪!”
相識多年聚在一起的喬家村民笑容綻放,點燃十三道鞭炮歡迎,噼噼啪啪的鞭炮聲中,最中央的奔馳緩緩打開,一身長衫的喬平庸提着一個點燃的燈籠,一如既往的人畜無害笑容,儒雅有禮。
喬家村民都知道喬平庸一家對村落充滿善意,所以儘管有開發商一事的諱莫如深,但他們還是揚起熱情跟喬平庸打招呼,喬平庸笑呵呵的跟衆人打招呼,沒半點架子,還給老人發煙小孩發錢。
這份笑容一直持續到黃昏之後,掛完大紅燈籠,吃完喬家村民準備的大盆菜,承諾捐修村裡的喬家中學,抱着老村長贈送的女兒紅,他的笑容纔在夜空多了一抹惆悵,宛如繁華過後的落寞、、
“喬部長,你有一個好外甥!”
就在他晃悠悠走向四間瓦房的時候,曾經在莫斯科跟趙恆並肩作戰的中年男子,握着手機貼了上來:“香港傳來情報,趙恆人海戰術重創周武子,如非周氏率人救援及時,他怕是沒命跑路!”
他把事情告知出來:“前去救援的周柒柒被趙恆留下了,三十名周氏高手也被擊斃,全是周武子身邊的一等一高手,趙恆發出了格殺令,還調動黑白兩道勢力追殺,可是周武子卻不見蹤影。”
聽到這個消息,臉色紅潤的喬平庸身軀微微一滯,迷茫眼睛多了一分清亮,隨後綻放一抹欣慰笑意:“連周武子都差點能留下,確實是一個好外甥,這小子,比我當年甚至現在有出息多了!”
“只可惜老天無眼啊!”
喬平庸嘆息一聲:“又讓老匹夫跑了!”接着他又繼續向前走去:“不過也好,留着他,可以更好的趕盡殺絕!至於趙恆找不到周武子很正常,後者所在家族苦心經營多年,滲透相當驚人。”
喬平庸扯開一個衣領釦子:“說不定哪個高官冒險庇護他!只是無論如何都好,這一出必定傷損了周武子的身手和心志,後者的報復慾望會無形拔高,錯過了春節血夜,延後了元宵變天、、”
“他不可能再廢掉第三個方案。”
喬平庸似乎很是瞭解周武子,肥肥嘴角牽扯一抹玩味:“不用兩天,就會有他的消息了,蘊藏的棋子也會異動,咱們不要停下手中的工作,一切按照原先部署進行,他等不及,我也等不及!”
中年男子點點頭:“明白!”
在他要轉身出去安排的時候,喬平庸忽然伸出了左手,一把握住前者的胳膊:“今晚做事別太晚了,你也是喬家村的人,在西安基地幫了我這麼多年,還以身試藥變成現在樣子,我很愧疚!”
“回家裡看看吧,雖然荒蕪,終究是家!”
中年男子道一聲客氣,隨後沉默着轉身離去,喬平庸目光歉意看着他的背影,他欠後者太多了,多到不知道怎麼補償,更讓他無奈的是,不久的將來,他還要犧牲中年男子去成就自己的目標。
喬平庸失落的心情,直到回去老宅見到燈籠才變得柔和起來,他摸摸燈籠旁邊一個熟悉的久遠的兒時痕跡,眼中多了一絲溫暖,那時三兄妹小時候炸燈籠的痕跡,結果就是三人被喬不死踹飛。
想到昔日的溫馨畫面,喬平庸不受控制的笑了笑,只是笑容散去之後,他就更加落寞和傷感,物是人非啊,他感慨一聲之後,就整整衣服提着一筐紙錢去後院,二十幾棵老桃樹構建的桃花林。
久遠,彌堅!
喬平庸這個時候當然不是來賞花,桃花林的角落有三個小墳包,位置都不顯眼也不高大,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渺小,但卻沒一根雜草,明顯是有人定期清理的,喬平庸站在墳包前面,眼神恍惚。
三個墳包,異常簡單,每個上面都豎着一塊青磚墓碑,正中間一個最大,上書喬母之墓,無名無姓,字跡卻蒼勁有力,左右兩邊也只有大喬小喬字眼,同樣的字跡,紅色硃砂描繪,豔紅如血。
只是沒有寫之墓兩個字,三塊極其簡單的墓碑,佇立在平地,有些悲愴淒涼,喬平庸默默不語,站在三個簡陋的墳包前,先是給中間和左邊兩個墳包磕了幾個頭,然後起身點燃帶過來的紙錢。
火光中,他看着墓碑,低聲呢喃:
“媽,小喬,我來了!元宵快樂!”
喬平庸高大魁梧的身軀配合着一身長衫,流淌一股說不出的高貴和優雅,宛如古代貴公子,只不過蹲在這卻絲毫不刺眼:“男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在最該保護家裡女人的時候,卻無能無力。”
“不過你放心,失去的,我會十倍百倍討回!”
在紙錢騰昇一股濃煙撥高火焰時,喬平庸擡起女兒紅,猛然仰脖,灌入一大口,酒入肺腑,辣,卻痛快,紅着眼睛,沉聲開口:“二十年前,喬家男人無能,二十年後,喬家男人頂天立地!”
隨後,他又跌坐在三個墳包前面:“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實在難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門口,哥哥你出村口,小妹妹我有句話兒留,走路走那大路的口,人馬多來解憂愁、、”
走西口,一曲晉腔,沙啞而悲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