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鵬城一處小麪館。
因爲馬琪鄂和牛青要赴東家的踐行宴,所以趙恆和周琪軒隨便找了一個地方解決肚子,這家麪館地處偏僻之地,但來吃麪的人卻是不少,來來往往從兩人身邊穿過,只是沒有人會去注意他們。
這座移民大城市,講究的就是效率,節奏快速的人們哪裡有空去注視兩個小子?而趙恆也樂得清閒,沒有華海時不斷冒出的步步殺機,他感覺生活都輕鬆了很多,所以他看着扒面的周琪軒道:
“有時發現做個平民百姓也不錯。”
說這句時,他還越過貼身保護的周琪軒,望向一名猶豫良久也沒進來的年輕男子,那人五官平凡衣服還有些破舊,跟街頭流浪漢沒多少區別,唯一不同就是這人還算乾淨以及懷中揣着一把劍。
趙恆沒見到他懷中的劍,但捕捉到掠過的劍柄,想不到這其貌不揚的男子竟然帶着劍來吃麪?不過趙恆也沒認爲他是什麼殺手,因爲後者身上沒有半點殺氣,而且他自己此時好像陷入了糾結。
趙恆笑笑轉望周琪軒:“不勾心鬥角的日子,真是無比愜意。”
周琪軒低頭把一個荷包蛋送入嘴裡,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平平淡淡纔是真!只是咱們已經下不來,這條江湖路註定是不進則死,如果你現在來個洗手不幹,恐怕不出三天就會橫屍街頭。”
“你不踏着他人屍骨上路,他人必會踏着你上位。”
趙恆攪拌着碗中的濃烈湯汁,掃過形形色色的食客,淡淡一笑開口:“你說的有道理,這條路確實退不下來了,不過就算能夠安然退下,我也不能退!對了,葉小花和宋青官他們怎麼樣了?”
落下最後一句時,趙恆又瞥了一眼年輕漢子,正見後者舔舔嘴脣後咬牙進來,坐在最外邊的桌子上要了一碗麪,然後就動也不動的等着食物,他正對方向是趙恆,見到後者觀察自己馬上低頭。
趙恆淡淡一笑,收回目光。
“一切如常!”
周琪軒雖然跟趙恆幾個月沒見面,但彼此的情感卻沒有生疏:“你和陸猛選來的人都是好玉,我稍微打磨他們立刻綻放光芒,再讓他們沉澱一些日子,你會發現那不是三百人,而是一個人。”
趙恆點點頭:“謝謝你。”
“說謝謝就言重了。”
周琪軒低頭扒了兩大口面,嚥下後輕聲回道:“你救了我三次命,還如此信任讓我練兵,我如不全力以赴怎對得起你?放心,再過一個月實戰沉澱,你就可以拿他們出來用,絕不會讓你失望。”
“你上個月帶他們去外市也是實戰吧?”
趙恆把碗筷放下開口:“不然四百人怎會減少到三百多人?”雖然他把宋青官他們全部放手給周琪軒,但每月還是能收到周琪軒的彙報,趙恆清晰見到四百人隊伍,漸漸變成了三百三十三人。
他問出這話時,目光還掃過遠處吃麪帶劍漢子,後者此時正拿着筷子低頭猛扒碗中的面,趙恆就着燈光望去,能見到那是五塊錢一碗的齋面,他頓時明白年輕漢子的糾結和猶豫,同道中人啊。
一文錢迫死英雄。
他把半碗麪放下,傷勢在身,胃口不好。
“沒錯!”
周琪軒沒有絲毫隱瞞,和盤托出:“我帶他們參加實戰!實戰拉練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在遠隔華海的十多個小城市,訪聽各個城市的黑幫力量情況,然後採取夜間偷襲的方式進行實戰剿滅。”
“整個戰鬥過程,完全遵循軍隊的戰術條例。”
周琪軒目光平和:“先派出偵察小組化裝成閒雜人員,進行實地考察、情報收集,然後再設計出嚴謹地作戰方案,最後戰鬥小組根據擬定好的作戰方案,完成作戰目標——全殲敵人黑吃黑。”
在整個偷襲戰地過程中,每個小組都有明確分工,又要相互協同。
在趙恆安靜聆聽中,周琪軒低聲補充:“一個月下來,至少有九個城市氣勢沖天的黑幫組織,在一夜之間被我們端掉總部,幫派守衛通通死於非命,無一活口,從而遭受到了毀滅性地打擊。”
說到這裡,他又微微露出苦笑:“不過那批精英雖然很出色,但因爲沒有巷戰經驗,所以在一開始的幾場戰鬥中,還是出現了些許失誤和意外情況,有二十個人激戰死亡,四五十人受輕傷。”
“宋青官和葉小花也受了三次傷。”
在趙恆依然平靜中,周琪軒輕嘆一聲:“但隨着一次又一次的經驗總結大會,在後來的十多場戰鬥中,這種失誤便越來越少,所有人的手上都沾染到了鮮血,殺人技巧越加純熟,漸入佳境。”
“把他們拖出來對戰,戰鬥力絕對壓過清幫精銳。”
趙恆輕輕點頭,把擦拭嘴角的紙巾放下道:“這就好!杜老闆這一昏迷,雖然不會有人對杜家大動干戈,但我們卻要面對無數兇險,杜夫人怕不會再庇護我們,所以我們要未雨綢繆穩住華海。”
不管是爲杜天雄還是恆門,趙恆都不能讓華海受到動亂,但這種平靜局面很快就會被打破,在杜夫人擺出沉默態勢自保杜家時,趙恆的敵人就會全部跳出來,在華海這片熱土對恆門肆意開戰。
所以周琪軒的三百精兵很重要。
周琪軒挺起胸膛:“放心,絕不會讓你失望!”
趙恆輕笑點點頭,隨後餘光掃到年輕漢子已吃完麪,捧着一點點殘湯在糾結,於是拍拍周琪軒肩膀,自己端着剛纔吃不下的面走向門外,途中還跟老闆又點了一碗麪,隨後來到年輕漢子面前:
“兄弟,這有人坐嗎?”
“裡面吃麪太熱了,還是外邊涼快。”
年輕漢子擡頭看了一眼趙恆,嘴角牽動兩下回道:“沒有!沒有!你請坐!”說完之後,他還放下碗筷邀請趙恆入座,宛如一個主人招待客人般客氣,趙恆眼裡掠過一絲讚許,隨即從容而坐。
趙恆坐下後就拿過一雙筷子,向年輕漢子淡淡一笑就揮舞着吃起來,後者看了他一眼就低頭抿着麪湯,趙恆剛扒完兩口,服務員就端着一碗加肉加蛋的拉麪過來,趙恆摸摸肚子,苦笑着開口:
“我好像飽了,能否取消這碗麪?”
“你吃飽了撐着!”
服務員狠狠白了趙恆一眼,把那碗麪重重砸在桌子上:“面已經做好了,沒得取消,不吃也得給錢。”說完後,她就咚咚咚的轉身回去,趙恆看着她背影無奈嘆息,隨後又看着桌上的面自語:
“我真是吃不下了,難道要我倒了它?”
年輕漢子動作微滯,擠出一句:“浪費糧食不好!”
“問題是我實在吃不下了。”
趙恆放下手中的碗筷,指着殘剩的幾口面道:“剛纔我實在餓得很,於是一口氣點了兩碗麪,結果第一碗吃的太快,太快的結果就是飽了,我連這碗都吃的艱苦,這第二碗是根本撐不下了。”
“兄弟,要不你幫我吃了它?”
趙恆露出懇求神情:“倒了它確實有點浪費。”
年輕漢子微微遲疑:“這——”
“我叫趙恆!出門是朋友!”
趙恆揮手讓服務員走過來,笑着對年輕漢子開口:“希望兄弟能幫這個忙!趙恆萬分感謝!”接着他又掏出一張百元大鈔給服務員道:“結賬,順便把這位兄弟的帳一起借了,他是我朋友!”
“這——這不太好——”
在服務員扭着腰肢找錢時,年輕漢子忙擺擺手:
“怎能讓你結賬呢?”
“一頓飯,不要婆婆媽媽!”
趙恆大手一揮,隨後望着對方笑問:“敢問兄弟姓名?”他對這個禮貌的漢子頗有興趣,還沒等對方迴應什麼,一條短信就涌入過來,趙恆打開赫然是來自牛青,上面內容很簡單:五洲酒店!
趙恆頓知有事發生,怕是東家大少對兩人生出事端,於是歉意向年輕漢子開口:“兄弟,我有急事處理,改天有機會再聊!”隨後他就站出外面揮手叫來車隊,聲音低沉有力:“五洲酒店!”
在趙恆前腳離開,服務員也把錢拍在桌上。
年輕漢子看着五十五塊,又看看趙恆離去的方向,想要喊叫卻已經不見蹤影,他忙低頭把一碗有肉有蛋的面吃完,隨後揣着五十五塊向遠處奔去,他依稀記得五洲酒店,他要把錢送還給趙恆。
他奔跑的懷裡,一把漢劍微微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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