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京城迎來了夏天的雨水。
在餓軍在邊境叢林地毯式追殺趙恆蹤跡時,一場風暴也籠罩了三千多萬人口的京城,陰沉多日的老天忽然傾瀉憤怒,怒嘯的狂風,發出尖銳的哨音,吹的草木搖動,湖泊波起,同時,雨水像是利箭一樣釘入大街小巷,讓整個京城變得蒼茫起來。
在這種暴風雨的情況下,京城民衆早早躲入自己的家中,用溫暖對抗着這一場暴雨,南系花園也早早安靜下來,除了必要的南系守衛之外,其餘成員第一時間躲入房間,昔日來來往往的主幹道上,再也見不到一輛車子,只有迷茫的雨水不斷落下。
沉澱京城百餘年的南系花園已經有些年代,那份古色古香被雨水輕輕敲打,頓時生出多少樓臺煙雨中之意,每一個角落都顯得沉寂和蒼涼,不過花園正中建築的二樓東側臥室,卻閃爍着一盞堅韌的橘黃色燈光,它像是一個勇士面對外面大風大雨。
那份淡黃的燈光,在這暗夜悽風之中看上去卻有着說不出的安定溫馨,轉過茫茫大雨的建築外頭,東側臥室變得溫暖了幾分,走進去誰都可以看見,這是一間極爲精緻乾淨的屋子,除了數不清的嬰兒玩具和衣服之外,還有四十多張嬰兒放大照片。
從稚嫩到朝氣,一天一個樣子。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嬰兒房,此刻的房裡有着三個人,一個是正低着頭做手中的女紅的公月,繃着的花架子上隱約可見是在繡一隻七彩麒麟的小肚兜,那麒麟看上去姿態活潑神俱氣足,有巧奪天工之妙,一看就知道她是給滿月不久的孩子所織。
在屋中燈光溫馨照耀的寬大嬰兒牀上,有一個小嬰兒正在手舞足蹈蹬着,口中不斷髮出“吱吱呀呀”的嬰兒之語,胖乎乎的樣子極爲可愛,特別是那雙眼睛烏亮清澈很是靈動,他還偶爾向瞄向窗戶外面的大雨,似乎對雨水敲打玻璃充滿着興趣。
嬰兒顯然就是南驚雷了。
在南驚雷的身邊還站着一位身着絳紫色衣服的小女孩,十歲左右的年紀,她手中拿着一個小拔郎鼓,笑靨如花輕輕晃動着拔郎鼓,發出清脆的“叮咚”之聲,在牀邊逗戲着南驚雷玩樂,讓南驚雷喊叫越發變大,也讓他把注意力徹底從窗外收了回來。
公月的目光偶爾從手中花棚子上移開,嘴角上揚向兒子投過去一眼,她看着牀上胖乎乎的小嬰兒眼神中充滿了母性的溺愛,隨後又把目光落在笑容旺盛的女孩身上,聲音輕柔而出:“綰綰,九點了,今天大風大雨還很寒冷,弟弟差不多要睡覺了!”
“你要不要也回房間休息?等明天醒來再跟弟弟玩好不好?”
在公月輕聲細語的建議中,窗外的風颳得越發大了,有飛沙走石之勢,整個窗戶都在狂風的肆虐中顫抖着,發出呼呼聲響而在天際深處更傳來隱隱雷聲,小女孩先是看了窗戶一眼,隨後咬着嘴脣迴應:“公月姐姐,我也想去睡覺,可是我怕!”
小女孩眨着漂亮眼睛看着公月,聲音無形中低了下來:“以前打雷有爺爺和小姨陪着我,現在他們都不見影子了,我一個人在這雨天睡覺會怕!”她眸子多了一絲哀求意味:“公月姐姐,今晚讓我跟弟弟一起睡,我保證不會吵到他,好不好?”
“我還可以在弟弟吵鬧的時候,跟他一起玩轉移注意力!”
聽到南綰綰這幾句話,又見到她乖巧可愛的西瓜頭,再想到她難得回南系花園一踏,公月臉上綻放一抹燦爛笑容:“傻丫頭,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怎麼現在怕打雷了?”隨後又嘆息一聲:“不過也是,今晚的雨水確實有點大,有點驚人!”
她還把目光掠過旁邊一直安靜的手機,見到沒什麼動靜後就劃過一絲失落,不過很快又恢復了溫暖笑意:“大到讓你弟弟到現在還不睡,這是一個小魔王,每次颳風下雨,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不已,實在對得起他南驚雷這個名字。”
她揮手讓南綰綰坐下來:“你害怕閃電打雷,那今晚就跟弟弟一起睡吧,我也在這陪伴你們!”隨後,她又看着窗外的風雨流露一抹擔心:“這麼大的風雨,你哥哥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今晚要處理什麼事情,或許我該打電話問問他何時歸來。”
“謝謝公月嫂嫂!”
南綰綰得到公月允許頓時變得雀躍起來,手裡撥浪鼓更是搖的歡快,讓南驚雷雙腳也連踢不已,胖乎乎如白藕一樣的小手,大力張開想要迎接“叮咚”之聲的撥浪鼓,那張小臉笑得很是歡暢:“嫂嫂放心,我已經打過電話了,哥哥說很快回家!”
“是嗎?”
公月的笑容又溫潤起來,輕聲拋出一句:“你已經打過電話了,真是人小鬼大的小丫頭,不過這也是一件好事,懂得疼惜家人的孩子是好孩子,行,今晚咱們三個一起睡這裡,對了,綰綰,你要在這個房間睡覺,需要把睡衣和被子抱過來哦。”
綰綰猛力點頭:“好,我這就去拿!”她向南驚雷笑了笑,隨後就把撥浪鼓塞在胖乎乎的手裡,自己雀躍着打開房門去抱被子,公月看了她背影一眼,輕輕搖頭一笑,有着憐愛和疼惜,隨後又動作熟練的織繡,只是還沒穿出幾針,電話忽然響起。
公月嘴角牽動了一下,瞄過面前閃爍光芒的手機,看到上面只有私人號碼顯示,她就放下手中東西戴上耳塞,剛剛喂出就傳來一個刻意壓制憤怒的聲音:“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喀秋莎和葉師師被趙恆救走了,趙恆殺傷大批餓軍後也消失不見!”
在公月臉色微微一沉的時候,對方又怒極而笑的拋出一句:“這還不算什麼,他還把我跟樂神子的事情捅了出來,雖然細節有不少出入,一看就知道是他添油加醋,可卻在我丈夫心裡留下一顆毒種子,畢竟我有八個月的空檔,根本無法說清楚!”
公月淡淡開口:“這好像跟我無關,又不是我把你捅出來的,你沒有道理找我要說法,倒是我對你有一些失望,還以爲你今時今日殺葉師師就如殺一條狗,卻沒想到還是讓她跑了,你可知道,這會是我未來心中的一根刺,時時刻刻讓我疼痛!”
電話另端沉默了一會,隨後不冷不淡的迴應:“確實跟你無關,我只是向你告知我的處境,我如果不做些讓我丈夫高興的事情,餓國很快就不會有我的位置,而鐵木金最大的願望,那就是殺掉趙恆,趙恆死了,鐵木金一定會散去心結更加愛我!”
“什麼意思?要我殺趙恆?”
公月無盡戲謔:“你瘋了,還是當我瘋了?”
對方不置可否的笑了一聲:“你不要這種態勢,放心,我沒有讓你殺趙恆的意思,你也殺不了他,我只是想要知道他的行蹤,根據我對他的瞭解,他一定沒有回去華國境內,不然就不是葉師師她們先回去了,他肯定尋思着對餓國討回一個公道!”
她聲音帶着一股恨意:“趙恆狡猾,我一時無法鎖定他的蹤跡,也不知道他可能潛入的渠道,我希望你能打聽出來,不需要你動手,只要告訴我可以找到他的地方就行,這點對於南夫人毫無難度,畢竟你丈夫跟趙恆是兄弟,後者行蹤必定了解!”
公月聞言冷哼一聲:“你終究還是瘋了,話說是你欠我人情,也是你被我捏住把柄,而不是我有求於你,你有什麼資格要我提供趙恆行蹤呢?對不起,我不會去做這事,這事太危險了,我不能把自己和南系置於危險之中,你也不要想着爆出我!”
她涌現着一股子自信:“除了你沒有半點證據外,還有就是那會給你帶來滅頂之災,我會把你跟樂神子的視頻賣給倫敦日報,我想西方媒體一定會大肆報道,讓它打掉你的顏面也讓它踐踏餓國的尊嚴,所以你最好不要招惹我,你失去的會比我多!”
“你出賣我的結果,一定是不得好死!”
電話另端聞言嬌笑了起來,良久之後聲音一冷:“放心,我不會威脅你,也得罪不起樂神子親手培養的南夫人,只是我想要告訴你,我聽從你的吩咐,派出阿日斯楞全力追殺葉師師,結果被葉師師發現端倪,也就是說,她已經知道有人想她死!”
她呼出一口長氣:“不,是知道我想要她死,知道我對她的興趣勝過喀秋莎,葉師師肯定也把這情況告訴了趙恆,以趙恆的聰明和能量,再結合我、你和樂神子的關係,我敢保證趙恆和葉師師都猜到一些東西,南夫人,你日子以後不會太安寧!”
在公月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時,對方又壓低聲音:“而且我擔心趙恆會殺上門來,一旦他把我拿住殘酷折磨,你說我會不會把你爆出來?雖然我現在拍着胸膛說不會出賣你,但真面對趙恆令人髮指的手段時,我沒把握可以扛住,所以只有兩條路、、”
電話另端一字一句開口:“要麼你給我提供趙恆行蹤,讓我不惜代價殺了他,要麼讓趙恆把我拿下,迫問我爲什麼對葉師師下毒手,也把你至於萬劫不復之地,南夫人,給你一個晚上思慮,你好好想一想,是你死,還是趙恆死,你自己選一個。”
“對了、、趙恆知道你要殺葉師師,估計會把南系連根拔起!”
她柔柔一笑:“畢竟,他剛剛把你從阿房苑救了,你的丈夫,你的孩子,都會死在亂刀之下!”
“閉嘴!閉嘴!誰都不可以傷害我的孩子!”
公月藉着風雨低吼了起來:“你不可以,趙恆也不可以,誰想南驚雷受到傷害,我就殺了誰!”
“好,我想法給你趙恆行蹤!”
公月握着電話的手狠狠用力:“你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
“轟!”“啪!”
就在這時,一個響雷伴隨刺眼閃電響起,不僅照耀到公月陰狠的神情,也讓她從窗戶玻璃看到一個影子,掉落布娃娃和被子的南綰綰,正站在門邊手足無措,臉上驚慌像是刻刀一樣刺入公月心裡,她不知道這是雷聲所嚇,還是綰綰聽到什麼、、
公月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正從萬丈高崖墮落而下,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