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高爾夫球場,位置地理極佳。
它既可以居高臨下俯瞰大半個京城,眺望宏偉莊嚴的紫荊城,又可享受貴族運動帶來的舒爽愜意,陶冶情襙,清冷晨風徐徐送爽下,一身白色休閒服的南唸佛微微彎腰,目視前方洞口猛力揮杆。
南家大少的揮杆動作很標準,不過這也是他打高爾夫球唯一的可取之處,十八個洞的標準球場佔地六千五百平米,其中有溪流、高地、水坑等障礙,南唸佛最好一次成績,九十杆打完十八洞。
水平只能說馬馬虎虎。
不過他並沒有感覺到尷尬和丟臉,南家大少向來是一個擺得正的人,向來承認上帝關門開窗的理論,大腦發達、體質強悍、功夫高絕、貌若潘安所有這些的結合體只存在天真少女意婬幻想中。
這世上沒有完美無缺的白馬王子。
打完一杆,再開着電瓶車晃悠悠去下個落點,揮杆打下一記,南唸佛自娛自樂的興致很高,他樂此不疲往返於球洞之間,先前有幾個技術頗具火候裝叉卻有眼不識泰山的年輕人有意無意挑釁。
他一笑置之。
出來打高爾夫球不是來擺威風也不是展現荷爾蒙激素,最大目的就是放鬆自己順便聊點事,一旦跟他人衝突較勁兒,反而影響出來玩耍心情,而且南唸佛早過了虎軀一震踩人出氣的崢嶸歲月。
今天的南唸佛跟以往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是他今天跟班換了人,不再是生死發小安小天,也不是衆所周知的珈藍,一個被京城上層權貴熟知的黑衣老者,駕着電瓶車拎着杆包默默跟在身邊。
黑衣老者駕駛電瓶車的技術看似生疏,但態勢卻是相當的認真和謙卑,而拎包時也無畏十多根球杆重量,韓六指給人做跟班並不稀奇,只是跟在南唸佛身邊有些不協調,畢竟新老一代有代溝。
“高爾夫玩了十多年,水平一直沒長進。”
在下一個落點,白衣飄飄的南唸佛瀟灑揮出一杆,白球飛向遠處,他打了多年高爾夫,揮杆擊球的灑脫飄逸能媲美專業選手,可球的落點位置極差簡直慘不忍睹,連他自己都止不住搖頭自嘲。
“南少已經很不容易了。”
提着杆包站在旁邊的韓六指掃過遠處一眼,聲音沒有太多感情回道:“十多年高爾夫生涯,任何人取得進步絕不是什麼難事,難得是南少一直保持這種水平,他人求強求勝,南少求弱求敗。”
南唸佛眼裡劃過一抹玩味光芒,他把球杆握在手裡不再前行,興致轉到韓六指的話題上:“求弱求敗?此話何解?莫非你覺得我這些年不進步,是我刻意爲之?天底下有不喜歡長進的人?”
“沒人會喜歡不長進,但南少卻是一個例外。”
韓六指沒有買關子,他看着南唸佛回道:“高處不勝寒!如果南少任何方面都強大如斯,那就會讓人覺得不可親近,如此一來威望不是問題,但人心卻難於貼近,遠沒有今日太子黨的團結。”
“南少在該強的地方強,該弱的地方弱到底,”
在南唸佛頗爲玩味的笑容中,韓六指繼續把話說完:“南少展示着人無完人的理念,讓太子黨成員覺得你有血有肉,這樣他們就願意跟你打成一片,就願意把你當成至親兄弟爲你出生入死。”
說到這裡,他吐字清晰拋出幾句:“南少高爾夫球技這麼差,十多年沒有半點長進,但是我可以猜到,很多人都喜歡跟南少打高爾夫,南少從高爾夫球積累的人脈絕不會太少,還有一點、、”
南唸佛把球杆戳在地上一笑:“還有什麼?”
此時的南家大少對韓六指這個老人多了一絲興趣,他今天帶韓六指來高爾夫球場,純粹是因爲南長壽建議,讓他跟韓六指多多接觸會受益匪淺,所以他才試着接觸,看看韓六指究竟有何能耐。
南唸佛不是一個心胸狹隘的人,但他對自己將來班子的打算,還是傾向一代新人換舊人,相比南長壽身邊凝聚的老臣,他更喜歡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新銳,於他來說,那纔是他南唸佛的班底。
不過韓六指展現出來的才華,讓他眼裡多了一抹驚豔。
“示弱!”
韓六指似乎想要在南唸佛面前展示自己,因此發揮着當年金衣的風範:“一個人如是太強太過鋒利,那他就會招致對手高度重視或者羣攻,而一個人強弱難分,反倒會讓對手不太放在心上。”
他聲線平緩:“南少就是一個韜光養晦的人,以南少三年前的實力,你就算得上華國年輕一代的翹楚,相比各大家族的新一代核心,你具有的資本和實力更多更強,華國太子沒有半點水分。”
“但是你從來沒有出這風頭。”
韓六指微微挺直身子:“三年前太子黨發展幾近巔峰,你爲了減少他人注意和打壓,採取外人看來很愚蠢實則很聰明的出國深造念頭,他們怎麼也不會知道,那是太子黨深化和沉澱的洗禮。”
南唸佛悠悠一笑:“聰明?何以見得?”
提着杆包的韓六指思慮一會,隨即很平靜的回道:“沒出國之前,太子黨雖然發展巔峰,但更多是憑藉人際人脈以及一腔熱血在華國立足,而出國數年卻是把紙上談兵的驕縱之氣變成能力。”
說到這裡,韓六指堅定的補充:“雖然太子黨精英還沒全部回京,但我相信他們相比以前更內斂更沉穩,還有一點,三年時間恰好把良莠不齊的太子黨消磨一番,洗去的是糟粕是心浮氣躁。”
“這就是進步。”
“韓六指果然是韓六指。”
南唸佛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目光平和看着韓六指:“在我的理念中,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始終要死在沙灘上,現在看來薑還是老的辣,這也給了我一個提醒,上一輩的老人並非一無是處。”
“將來的南系新班子,一定有你韓六指的位置。”
聽到南唸佛讚許的話,韓六指並沒有什麼欣喜如狂,他反而坦然迎接上南唸佛的目光道:“謝謝南少厚愛,韓六指也想向南少效力,可韓六指是三姓家奴,南少放心得下我這個沒有忠誠的人?”
趙定天、南長壽、北無疆之間徘徊,兩大主子都曾遭遇災難。
這樣的人,忠誠確實是一大問題。
“我不需要你的忠誠,我只需要你的能力。”
南唸佛提起球杆揮動兩下,毫不在乎的開口:“你要錢,我給你錢,你要權我給你權,只要你幫我把事情辦好,你要什麼都無所謂,爺爺敢用你,我南唸佛也敢用你,相比各大家對你的誘惑、、”
“我相信你會知道爲誰賣命合算。”
韓六指輕輕點頭:“六指明白。”南唸佛的話清晰暗示了一件事,他允許韓六指在各大家中徘徊作出選擇,他南唸佛堅信自己的籌碼勝過其餘各大家,這昭示出南唸佛的用人理念和強大信心。
他不得不承認,秀氣的南唸佛比想象中強大。
“你是當年的三大金衣之一,查案自然也是高手。”
南唸佛把球杆丟在電瓶車上,摸出打火機和煙盒開口:“外賓酒店事件之後,爺爺肯定有讓你在暗中搜尋刺殺線索來減低南系風險,怎樣?有沒有大體的判斷?究竟哪個王八蛋是幕後黑手?”
韓六指保持沉默,臉上神情有些猶豫。
“你是聰明人,沒必要遮掩真相。”
南唸佛把香菸叼進嘴裡,吐出一個白色菸圈開口:“即使還沒有實質證據指明兇手,但你心中多少會有自己推斷,正如我剛纔所說,我願意開出他人開不出的籌碼,來換取你韓六指的賣命。”
“華家!”
韓六指吐出一句:“金貴妃!”
南唸佛神情平靜的點點頭,秀氣的臉上沒有半點殺氣,隨後重新拿起球杆對着洞口揮擊,啪!白球穿過溪流障礙物,划着漂亮弧線精準落入一個球洞,韓六指臉上沒有半點訝然似乎早已料到。
雙方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韓六指沒有解釋爲什麼是華家是金貴妃,南唸佛也沒有追問理由追問細節,在白球入洞之後,兩人就安靜的站着,任由晨風在兩人之間徐徐吹過,在沉默也在思慮。
“聽說今晚金貴妃宴請趙恆。”
南唸佛把香菸在掌心揉滅,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這回魂夜,怎能少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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