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孫回到東宮見到自己的老師溫行閔,溫行閔今日也在朝中的,兩人相對而坐。
“公子今日有何看法。”溫行閔溫聲道。
溫行閔留着一把鬍子,卻臉色紅潤並不顯老,說話也從來都溫和,教養太孫十來年也從來都沒與太孫說過重話,就是勸誡也十分婉轉。
太孫看重自己這個老師,也知道自己才上朝,看的事情未必有自己老師看得明白,就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學生昨日代皇祖父去見程謹安,他跟學生說,沒有承恩侯府的事也會有別的事,總歸要鬧一場的。”
溫行閔點頭,笑着看向太孫,“那公子可知曉程謹安的母親是誰?”
太孫擡眼,自己的老師這麼說,就證明程謹安也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老師知曉?”
溫行閔道:“嗯,算起來,程謹安的母親當年與翰林學士傅懷誠的繼室夫人並稱帝都雙姝,才名了得。”
太孫對這方面的瞭解並不多,況還是他未曾出生之前的事情,就道:“那程謹安的母親應該是大家出身,爲何到邊關生了他?”
能被稱爲京城雙姝的人家,自然也得是高官之家,程謹安母親外家不弱,沒道理會到邊關寄人籬下。
“莫非是她外家落罪?”太孫問道。
溫行閔搖頭,“他外祖父說來,許公子也聽聞過。乃是二十多年前,六關的副將。”
太孫一下子就知道了是誰,“儒將程將軍!”
程家當年也有伯爵,然而後來三代後爵除,到程將軍這一代的時候就出了一個棄筆從戎的程將軍,瞬時又將程家的門庭撐了起來。
溫行閔道:“當年程將軍戰亡,只有一獨女,就是程謹安的母親。”
太孫道:“我記得程將軍的岳家是穆家,有一人在吏部爲侍郎。”
溫行閔點了點桌子,“這一位是程謹安祖母的兄弟。”
“可如此,他也不該被生在邊關了。”太孫疑惑道。
溫行閔道:“因爲他母親當時跟人和離了。”
在大慶朝,和離不容易,但也不是難事,太孫一聽,就道:“就算是和離了,靠着母親外家也應該不難,她手裡也當有一大筆嫁妝纔對,如何到了邊關去,又怎的有了程謹安?”
溫行閔道:“公子以爲和離容易?”
“難道不容易?縱然是有誥命,母族無人,魏娘子當初何其灑脫?”太孫也是因魏娘子和離之事,纔對婚姻之制有了更多的瞭解。
溫行閔卻是哈哈一笑,“公子,這天下又有幾個魏娘子?”
太孫語塞,他接觸到的女子,關係親近一些的,都是處事冷靜有手段的,因此也不覺得女子不如男,所以才把許多事情想得簡單了。
溫行閔道:“魏娘子當年在邊關長大,魏侯教養孩子不分男女,均是要上場殺敵的,如此培養出來的女子,怎能與京中閨閣女子相比?程將軍當年雖是棄筆投戎,但家中教養卻還是以文爲主。程謹安的母親那樣一個弱女子,父母不在,又被和離,帶着一大筆嫁妝,能靠着外家自然好,但她到底是姓程,程家也是宗族。”
可這世上宗族萬萬,又哪一個能替家族裡的每一個都安置妥當,反而正因爲是有家族在,所以纔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東西。
“宗族之禍,便在於此。若裡面沒有魏侯出手,想來程謹安的母親也到不了六關,可能被逼到六關日子還過得不算好,可知在族中是受過多欺辱。程將軍的產業,想來也是沒有保住的。”溫行閔輕聲道。
溫家也是不小的家族,子孫也十分出息,太孫沒想到溫行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太孫到此時,更關心的是,“程謹安母親當年嫁的到底是誰?”
溫行閔卻是搖頭,不想多說,“當年程家的宗族逼迫,如今程謹安又年少有爲,程家卻無良才,你覺得程家是想他好還是不好?”
要是程家自己出息,自然是盼着程謹安不好,好不讓程謹安回來有機會報仇,然而自家沒出息,程謹安爹死得早,還跟着母姓,程家自然要好好的籠絡。
就算是程家有多少對不起他母親的事,可程謹安要想不姓程了,不被姓程的帶累有多艱難?所以程家自是有底氣覺得程謹安會朝着家族低頭的,在此時程謹安被人責難,也願意盡最大的努力去幫他一把。
太孫卻是道:“蕭安也姓蕭,還是南陽侯親女,也未見多替南陽侯說一句話。程家哪來的底氣算計程謹安?”
同族又如何,太孫就覺得程謹安未必會搭理程家,要讓程謹安混出頭了搭上一羣禍害來,程謹安怎樣想不知道,就是他都得替蕭安嘔死。
溫行閔卻是道:“公子,蕭安是跟蕭家不親近,從未跟南陽侯有過聯絡,可她在三關用蕭家的人,自己拼死拼活建功又是爲何?也並不是真心對蕭家有感情,只是不想被拖累啊。”
蕭安連命都不要的拼,爲的就是個不被拖累,程謹安這個時候要是被程家人巴上了,日後要做多少纔不會被家族拖累?
古往今來,多少王侯高官不是被族人拖累而敗?要有政敵對付你,最先的就是從族人裡下手。
而所謂的宗族,家族裡未必能供出一個人才,而一個人自己混出頭了,家族卻要緊跟上來吸血。
太孫沉了臉色,“今日站出來的,尚未知曉有跟程家相關之人,許是我並不知曉,還請老師指點。”
溫行閔道:“今日程家沒有出頭的,才第一日,程家自然也要觀望。”
能抱住一條大腿當然好,但抱不住卻是要搭上自己就不好了,程謹安一直生活在邊關,也沒在程家族譜裡,離程家真下注還早着呢。
“觀望百官的想法,也觀望陛下的想法,待得今日發現有人替程謹安說話,陛下有息事寧人之想法,這時候應該還會派人去勸程謹安認祖歸宗了。”溫行閔嗤笑一聲。
程謹安的確是等到了程家的人,他在邊關生,在邊關長,有魏侯照拂,就算自己母親是個寡母,因爲魏侯素來的義氣之名,也沒有多少人敢明着對他們母子胡言亂語,活得也還算自在。
能從小跟蕭安一起長大,接受六關裡最好的教養,這樣的條件跟有親爹也差不離了,所以他心性並不算扭曲。
他外祖父陣亡,外祖母受不了打擊緊接着而去,在程家沒有一個親近一點的親人,那些人衝着母親的嫁妝算計母親,但他母親能在邊關快活的活過那麼多年,他就是有恨其實也不多。
但是這不代表現在程家人湊上來,他就得給個好臉。
“程家?如今最大的一個也纔是員外郎吧?外放當縣令的倒也有兩個。當年欺辱我孃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有今日?如今來湊熱乎,晚了。”程謹安不客氣道。
就是他知道這件事纔是開端,他也沒打算借程家的手,程家算什麼東西?呵。
程謹安的話說得十分難聽,但武將不比文官,容易受名聲拖累,就是來說和的當初沒算計過程謹安的母親,因這事兒被帶累心裡也憋着火氣,可程家好不容易出個人物了,也不能這麼輕易放棄,“謹安這話就差了,這些年我們程家是差,可也不是在朝廷上說不出話來的。如今朝廷裡本就因陛下封了蕭安當三關大將不滿,如今蕭安昏迷不醒,三關大將換人在即,他們自然也急。你是跟蕭安一道打出來的,功績未必比她小,現下她出事,就是作爲好友,也該把這攤子撐起來不是?”
蕭安十五歲都能掌三關,程謹安都十七歲了,有什麼不能,程家人的算盤還是撥得很響的。
程謹安一挑眉,聽得笑了,“程家?程家背後不就是個郡王?”
郡王想插手軍權,那是活得不耐煩了,程謹安纔不想跟程家掰扯,蕭安跟蕭家那是因家世擺在那實在是牽扯不掉了,又不願意跟南魏搭上關係。可他程家算什麼牌面的東西,就是有個郡王,還一表三千里的。
蕭安還沒死呢,這些人就開始打主意了。
程謹安心裡一聲冷笑,喝道:“來人!送客!”
回頭讓親兵將人送出大門,親兵還大聲喝道:“我們將軍說了,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們邊關將士在邊關拼死拼活,是爲了陛下,爲了大慶子民,可不是爲了替某些人爭權奪利!程大人,您可好走了!道不同不以爲謀,咱們將軍,高攀不上程家!”
程家除爵後當年再出了一個武將之時,是風光過的,雖然在遍地是官將的京城裡算不上一流,卻也好歹巴上了二流的尾巴,一般人不可小覷。
後來程將軍陣亡,但又出了個郡王妃,在京城裡也算還是日子能過,京城的家族與家族之間,各自就是不對付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也不會公開撕破臉,大多還要個風度,也只有程謹安,那張臉還是當初他母親那張臉,可性子卻是完全不是,甚至十分惡劣,惡劣到了如此地步,直接當着全京城的面就撕破臉了。
程謹安倒是不在乎程家會怎麼看他,後面那位郡王怎麼看他,郡王他親爺爺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現在還想逞威風,也不想想當今皇帝最忌憚的是什麼。
程家就此打發,說要被拖累,還得把當年自己母親的事情翻出來,纔好做個切割,然而他又不想打擾過世的母親安寧。
一直到穆家的人上門。
穆家是他母親的外家,按道理當年要留得住他母親,他母親也不會被族人欺辱。
可穆家一來,就奉上了當年她母親三分之二的嫁妝。
來見程謹安的是穆家與程謹安一輩的舉人穆順城,就等着過一月後下場,據聞前程可期。
“表姑當年和離之時就預見了自己的嫁妝必然保不住,因此當年穆家姑爺的產業,除了明面上的那些,暗地裡的都囑咐給了我父親收攏。這些年表姑去了六關後極少與穆家聯絡,然我父親一直將此事記掛在心,一直請了人仔細打理,不敢有半點懈怠。如今表弟建功回京,能護得住這些產業了,我穆家也自當物歸原主。”穆順城道。
當年程將軍留下的家產全給了獨女作嫁妝,作爲智將,自然不會把所有嫁妝顯擺出來令人眼紅,招人嫉妒,因此擺在明面上的嫁妝只有實際的三分之一,然而這三分之一也十分惹人注目,否則也不會讓程家的族人眼紅。
穆順城給程建安的並非實物,而是剩下的那三分之二的嫁妝的賬目,其中多是土地田產,也有一些古董書畫,多是程將軍這一支代代相傳的。
程謹安自幼被京城紈絝裡的行首柳貞教導,別的不行,在鑑定古董文物方面卻是專長,這些古董書畫價值並不低,有些這十來年反而因執筆者的身份高漲而價值翻了幾倍。
穆順城見程謹安收了賬目,就繼續道:“古董書畫,如今俱在穆府,隨時可交接與表弟。田產出息,這些年被我父摺合爲銀兩,存入票號,因有納稅賦,到如今已有五萬餘,其中總賬目在表弟手中最後幾頁。具體賬目,至去載,已全部整理封條入庫。表弟覺得何時交接容易,只用遣人前往穆府說一聲即可,兩邊管家隨時可對賬。”
當初穆府收下程謹安母親那三分之二的嫁妝,也有賬目在,雙方一頁一頁簽字畫押十分鄭重,後面賬本的空白頁,便被穆家用來記錄這些年的田產出息幾何。
穆家之前也不曾與六關裡的他母親往來,如今又爆出這麼一大筆嫁妝來,就是程謹安都想穆家是不是想私吞財物纔不和他們母子聯繫,但穆家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裡就將賬本拿來,還一筆一劃記得十分細緻不似作僞,半分沒有吞侵的跡象,又讓程謹安懷疑了。
他不懷疑穆家想要侵吞他母親的嫁妝,而是既然能守約將她母親的嫁妝守得如此完好,“當年爲何放縱讓我母受族人欺凌?不願庇佑一二?”
穆順城見程謹安這神態,也知曉自己這一趟怕是讓程謹安起了心結了,替程謹安母親保存了這麼多年的嫁妝,萬沒有臨終費力不討好的,不得不道:“只因表弟的母親姓程。也是我穆家無能,不過文弱書生之家,不比武將可奪人。”
對於當年那些事穆順城其實也知曉,那時他還年幼,也正因如此家中長輩不曾避諱,這才印象深刻,“當年表姑與那畜生和離,我穆家自然也不怕安置表姑,只是那畜生卻還將遠在祖地的程家人招了來,你祖母再是穆家女,卻也攔不住你娘姓程,讓那些餓狼拿捏着大義,又仗着皇族之親而壓迫我穆家。你母親不想連累穆家,方纔將嫁妝一分爲二,將其中大頭放置我穆家打理。後程家果真原形畢露,你母親便散盡嫁妝,我父又着人請才嫁入南陽侯府的魏娘子出手,方將你母親送往邊關。你祖父乃是兩代魏侯手下副將,也只有魏侯能護得住表弟的母親,讓程家不敢打擾你母親。”
程謹安的祖父官至六關副將,才智了得,卻也管不了程家在幾十年前都是一攤爛泥,年幼才族中還受人□□,後忍無可忍才選擇放棄科舉,轉身投入軍中,又發奮圖強,方纔在六關裡有一席之地。
程家的人,都不是甚好東西,可他們姓程,就能禍害到程謹安的母親,如今還想着來禍害程謹安。
穆家不是不想管程謹安的母親,而是族中無人才無能爲力,後纔有如今的吏部侍郎,千方百計往上爬,苦苦籌謀,也只因不想再被人欺壓,也不想哪一日再有出嫁女被欺而出不了頭。
程謹安在母親身邊長大,從未聽見他母親的半句埋怨,也還是從柳貞嘴裡得知自己母親身份及早年受到的委屈。
如今穆順城又將穆家的無能爲力清楚明白的說出來,他倒不好像之前對程家那樣,毫不留情的攆出去,只是問:“今日表哥來,就只爲此一事?”
穆家出了一個吏部侍郎,自然也有自己的立場,程謹安可不信穆順城來見自己,只是爲了交還嫁妝的。
穆順城也未料程謹安如此聰慧,只笑着道:“表弟是爲大慶盡忠,也是爲陛下盡忠,穆家不敢有他意。”
其實也很明顯,穆家與程謹安有一層親緣在裡面,雖穆家是書香門第,在朝中勢力着實單薄,就是跟程謹安有牽扯,也不怕受人忌憚。
何況皇帝早已經不是當年的皇帝,如今朝廷之事,若是皇帝執意,又有多少人能阻攔。
穆順城來,除了交好,沒有他意。
穆順城又道:“表弟雖姓程,然不曾受程家一錢一布,如今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路來,萬沒有被爛泥攔住前路的道理。我來,也確實是還有一事,便是替表弟除去這一後顧之憂,卻不知表弟心中可有別的想法。”
他沒有說的是,當年程謹安的母親將自己嫁妝的三分之二交予穆家保管也提過優渥的條件給穆家,一是程謹安母親出嫁壓箱底的銀錢有萬兩,當初已全交給穆家做那三分之二嫁妝的管理耗息,二是若她的子嗣並不成器,那筆嫁妝便是禍害,反而不如送與穆家,扶持穆家上進,也好過便宜程家那些禍害。
對着這麼一筆嫁妝,誰也難免有心動之時,然而穆家到底也還是守信之家,留得一絲底線在,一直到如今,那筆嫁妝得以歸還其該得的人,心中反而是得了鬆快。
這三分之二的嫁妝再多,也比不了與程謹安搭上那份親緣,畢竟程謹安身後的魏侯府,魏侯翻案在即不說,就是南北魏合宗,蕭安與魏娘子等掌三軍,皇太孫也從三關之功始得以入朝,這其中的好處,非能用財產能估量。
所以,爲了更親近一步,穆家甘願爲程謹安手中刀刃。
“穆家是程謹安母親的外家,雖家族不大,卻還算有些君子之道。他家如今出了吏部侍郎,頗懂帝心,又善籌謀。如今程家會去拉攏程謹安,穆家也會去。不只如此,穆家斷然不會讓程家好看。程謹安母親是穆家外孫女,當年和離卻被程家欺辱,散盡嫁妝才得以保全,就已經是在侮辱穆家。此仇若不報,穆家裡諸人心中必然會不平。”溫行閔與太孫說到兩家恩怨。
太孫道:“若是這般,事態恐就複雜了。”
一邊要保住蕭安一系在三關的兵權,一邊還得翻出程謹安母親的舊事,自己師傅至今還不願說出程謹安母親先夫是誰,恐怕身份也不低。
溫行閔卻是不擔心,“不管複雜與否,難道不是鬧得越大越好?”
太孫明白了過來,鬧得越大,牽扯的人越多,能震懾的人就越多,就道:“弟子唯恐他一着不慎,一切都是白忙活。”
他不敢去想蕭安生死,然而要讓蕭安辛辛苦苦拿下來的軍權去便宜別人,縱然是不當這個皇孫,他也不想看到這一幕。
太孫出門一趟,見過了刀光,見過了身死,也能開始有自己的決斷起來,溫行閔是舒心的。
但自己□□了十多年的弟子,他也還有指點之處,“但此事公子不能插手半分。”
太孫看向溫行閔,不甘心道:“這是爲何?”
溫行閔反問道:“之前公子去見程謹安,程謹安是何態度?”
太孫沉默,程謹安是讓他不要插手。
他能明白蕭安的苦心,也能明白程謹安的苦心,可是他不甘,不甘自己縱然是太孫,也對此大事無能爲力,不甘自己護不住自己心愛的人,反而要蕭安爲他步步籌謀。
溫行閔見太孫神色,就已經知曉答案,“想必程謹安也是不讓公子插手的。可公子可明白其中緣由?”
太孫點頭,卻不欲多說。
溫行閔卻知道這是自己這十多年能教給太孫最重要的一課了,卻還是溫聲而言,“公子與蕭安自幼相交,關係莫逆。”
太孫心想,不是相交莫逆了,他現在是想要娶蕭安了。
“所以蕭安在三關時,爭搶軍權,臣不敢說蕭安沒有私心,然她爲公子着想,想要讓公子贏得朝野名聲擁護,此事卻不假。蕭安對公子此心,日月可鑑。”
太孫聽得心裡有些甜絲絲的,他當然明白蕭安對自己好,蕭安從小都對自己好,這樣的好是旁人比不得的。
“可公子何以回報蕭安?”溫行閔轉而問道。
太孫想,當然是娶回來當老婆,天天疼愛不讓任何人欺負她,但嘴裡還得道:“還請老師指點。”
溫行閔閉目道:“公子心中明白,何必臣多言。”
總不能讓他在東宮裡說,蕭安是想要你當皇帝,你能當皇帝就是對她最好的報答吧,這不是讓他去死麼。
但要不說明白,只怕太孫還依舊糊塗着,到如今上朝聽政後,哪還有糊塗的機會,一糊塗就得被人糊弄,一開始就被人糊弄了,再醒神就難了。
溫行閔當初被挑選爲太孫的啓蒙老師,自己沒有拒絕,也是有私心在,可這世上誰沒有私心呢,皇帝還想着讓自己那不出息的小舅舅一直富貴下去呢。
“蕭安對公子許是一腔赤誠,然而蕭安身後的人爲她所用,也必然有所求,要滿足他們私慾,其中艱難千言萬語難明。公子不日之後便會是皇太孫,此事許是公子在陛下心中的最後一道考覈,還請公子莫要辜負了蕭安的一片心意。”溫行閔起身躬身道。
在溫行閔眼裡,太孫吳是自己教導出來的,沒有哪處不好,唯有不好的就是缺乏決斷,也是對皇位不夠積極,許是想着太子都還不曾上位,如今就開始籌謀還太早。
然而名聲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早的,雖然古有傷仲永之說,但皇家卻是另外一回事。
太孫只要不搶了太子的風光,名聲卻是要越早打下越好,等着太子上位,太孫繼太子位就更爲容易,能少波折。
畢竟就是當上太子的,也未必能繼承皇位,於想當太子的人而言,名聲太過於重要,就是太孫日後當上了太子,日後還須得更注重名聲。而軍權,太孫有蕭安相助,又有何顧慮。
太孫如今只是差人推一把,溫行閔不介意當那個推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孫還不夠清醒,覺得自己親爹都還沒上位,自己也不急,但是身邊的人已經在蠢蠢欲動啦,謀一時如何比得過謀一世,有些東西早準備早好,準備充足才能以不變應萬變,把登上皇位的風險降到最低啦~~~
太孫:推推推,推你妹啦!要摔下去了,嚶嚶嚶,安安救我!
蕭安:救救救,救你妹啊!老孃推得這麼辛苦,你就會嚶嚶嚶!你不當讓我來當好麼!
太孫:皇帝登基還得三辭三讓呢,你就不能讓我裝一裝,謙遜一下?
蕭安:裝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