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染科一向都是被普通人視爲禁地,畢竟住在這兒的病人,得的都是可以傳染的病,其中不乏那些另人談之色變提病症,比如艾滋之類。
就算一些病人家屬,來這兒探望病人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有比較薄情的病人家屬甚至根本不來探望病人,只是按時交付治療費用。
所以這兒也是最能考驗人親情的地方。
據說,曾經在03年非典的時候,某位病人因爲高燒被送進了隔離室,病人家屬不敢探望,醫院本身又沒有專門治療的藥物,導致最後這名病人又餓又病,死在了隔離室。
人情冷暖,一望可知。
如今傳染科又設置了隔離室,原本探望病人的親屬就少,眼下便一個也沒見。
徐風和吳靜兩人穿着防護服走到三樓,便看到那天那個不想搬病牀的中年男病人正站在最裡間的門口往外張望着,看到徐風,面色一喜,卻又變得尷尬起來,徐風只是一笑,並沒有管他,和吳靜一起走進了第一間病室。
因爲三樓房間很多,因此每個病號一個房間,方便檢查。第一個病室住的是一個女病人,三十多歲,此刻正在繡十字繡,見到徐風進來,一臉喜色的站了起來,徐風雖然穿着防護服,但病人見慣了他的,自然認得出來。
“這是一個星期的藥。每天三次,每次兩粒。”徐風從塑料袋裡取出一個白色的塑料瓶遞給了那個女病人,笑着說道,“七天過後,你差不多就能出院了!”
“這藥是專門治療我們這病的?”女病人臉上喜色正重,她是聽過徐風的大名的。也知道這次隔離是徐風的主意,但樸素的內心並沒有臆測試驗之類的事情。而是認爲小徐醫生有辦法治療他們,只是爲了不傳染給大家。如今看到徐風果然提着藥來了,心裡的那點猜測被證實,怎能不喜?
徐風笑着點點頭:“是的。專門給你們治的。你是第二次感染,所以要七天。打開看看吧!”
女病人聞言接過藥瓶,擰開了蓋子,吳靜好奇的探過頭去,她也想看看這藥是怎麼樣子的。
那女病人倒出一粒藥來,放在手心仔細打量着。
說是丹藥,卻晶瑩的如同玉一般。黃豆大小。渾圓,明黃色,半透明,濃郁的藥香氣傳了出來,女病人聞着精神一振。她略微有些羞澀的擡頭問徐風:“這個,給我吃的?”
徐風沒說話,吳靜搶着說道:“是啊!”說完又補了一句,“這藥真好看!”
“是啊,真好看!”女病人也是由衷的稱讚道。
徐風並沒有接這個話,直接說道:“服藥期間不要吃辛辣的食物,忌涼,不要熬夜,不要斷藥。”
“我明白了!”女病人鄭重的點了點頭。
徐風又吩咐了幾句。才轉身離開。
出門後,吳靜驚訝的發現,那個中年男病人正在門口看着,發現徐風他們出來,立刻湊到跟前,腆着肚子問道:“小徐醫生。這個……我的藥呢?”
徐風皺了皺眉頭,還沒說話,吳靜就已經不樂意了:“先回病房去!沒看規定嗎?沒經同意不要亂竄!你是不是想感染上更重的病?”
吳靜的年紀雖然不大,但作爲護士嚴厲慣了的,畢竟以她的容貌,如果不嚴厲,不知道會被多少病人搭訕,久而久之,也培養了一些氣勢出來。
特別是面對有非份之想的病人,吳靜的氣勢越發顯的冷傲,如同開在冰山上的雪蓮,雖然香氣襲人,卻也散發着讓人不可企及的寒氣。
中年男病人經吳靜這麼一喊,下意識縮了一下脖子,然後才反應過來,想到自己大小也是個領導,剛想反駁,卻發現徐風根本沒有理他,轉到了第二間病房。
憋在嘴裡的話沒說出來,中年男病人很不樂意,卻也不敢冒着危險再跟進去,他踮着腳使勁想從高挑的吳靜頭上望過去,想看看徐風會給第二個病人什麼樣的藥,卻發現,以自己的個頭,如果不湊近根本看不到,眼睛轉了轉,立刻跑進了自己的病房,等再出來時,臉上已經罩了個大口罩,然後便堂而皇之的走到了第三間病房,此刻徐風已經進了第三間病房。
徐風給第三個病人發的,丹藥顏色稍微淡了些,雖然也是七天的量,但每天三次中每次只需要只一粒。
從第三間病房出來,再看到那個中年男病人,即使是吳靜也沒心思去訓他了,對於這樣臉皮厚的人,訓斥是不會起什麼作用的。
很快,便剩下了最後一間病房。
中年男病人早已經坐回了自己的病房,等待着徐風進來。
他並不傻,在徐風讓那些病人進隔離病房的時候,他是真的去網上查了查,又打電話給自己在沿海省份的同學瞭解了一下,知道這種病是真的能死人的,心裡也暗自慶幸,至少呆在這兒,有徐神醫這樣的人專門來給得了這病的治療。
雖然沒有給家裡人說這病的嚴重性,但他本身卻是極怕死的,這幾天天一亮就在樓道里晃,要麼就在門口看着,生怕徐風因爲之前自己得罪他而不給自己治療,要知道,目前全國都沒有有效的治療辦法,他是從網上看到的!
雖然對醫學不怎麼了解,但第一眼看到徐風發給那個女病人的丹藥,就直覺認爲,這藥有效!
徐風並不知道面前這個男病人幾天之內思想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前一天還趾高氣揚的死活不肯搬地方,今天就已經低聲下氣的說要完全配合治病,前倨後恭不過如此!
不過對於徐風來說,這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是你的藥。”徐風從塑料袋裡取出最後一個塑料瓶來,“三天的量,每天三次,每次一粒。吃完後我會來檢查,如果沒問題,你就可以出院了!”
中年男病人原本諂媚的笑容突然一僵:“怎麼會是三天?不是七天嗎?”
“誰告訴你七天了?”徐風奇怪的說道,“難道你自己會治?”
“不是不是……”中年男病人吱吱吾吾的說道,“我看你給其他人都是七天……”
“你的情況不同。”徐風一聽是這個原因,有些哭笑不得,“用不了那麼多。”
“你胡說!”中年男病人突然惱了,“我肯定也是七天的量,你公報私仇!你不想給我治好!你恨我那天沒給你面子!……”
中年男病人突然變得歇斯底里,巨大的聲音在樓道里迴響,原本都在病房裡安靜的看電視或休息的病人都被他吵了起來,許多站在門口紛紛看着,仔細分辨着聲音,琢磨着是怎麼回事。
二樓,一直關注着這邊的一個醫生聽到這聲音,突然笑了,笑容中有些嘲諷的味道在裡面,他自言自語道:“不過是一個才畢業沒幾天的年輕人,有什麼才能領導我們?難道就因爲他有個好師傅?看病也是講究資歷的!這下踢到鐵板了吧?看你怎麼收場!這年頭,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在這一畝三分地上立得住了!中醫治上感?唉,真是無知者無畏啊!算了,我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如果徐風在的話,會看得出來,這個醫生,就是昨天告訴他中年男病人無法勸服的那位。
徐風還沒說話,吳靜反倒忍不住了:“你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徐醫生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就在爲你們準備丹藥,你可倒好,不僅感謝的話一句沒有,還說什麼徐醫生對你懷恨在心!你也不拿鏡子照照你的臉,你有什麼可讓人懷恨的?徐醫生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麼心胸狹窄,根本不可能讓你上來!讓在樓下等死豈不是更好?看看你的樣子!老話真是說的沒錯,升米恩鬥米仇!這給你送藥還送出錯來了!徐醫生,咱們走!不給這人給藥了!”
那些在病房裡探出頭來的病人有幾個臉已經紅了,剛纔徐風給他們送藥的時候,他們同樣受的理所當然,以爲這是醫院應當的,聽吳靜這麼說,才知道原來徐風爲了給他們煉藥還熬夜了,以前是不是把這世道想的太壞了?
當下,就有那些熱心腸,剛纔也感謝了徐風的病人紛紛開口說道:“徐醫生,對這樣不識好歹的人不用管他!等他病到那個份上就知道什麼是好歹了!”
“就是!徐醫生說幾天好肯定就是算好了的,你一個病人非要和醫生挑理,真把徐醫生當成那些無良醫生了啊?真是瞎了眼啊!”
徐風並沒有因爲那個中年男病人的話而生氣,他只是等後面的聲音小了點後,直接問了一句:“既然你覺得我的藥有問題,那你吃不吃?”
中年男病人剛纔話出口就後悔了,但說出去的話怎麼可能收回,他咬了咬牙對徐風說道:“只要你把真正應該給我的藥拿給我,我就吃!這三天的量肯定不夠!”其實他心裡已經信了徐風的話,三天應該能把自己治好,這多要幾天,一來爲了面子,二來多要點,等出去後家人親戚朋友有誰被傳染了,也好有個備用不是?想來自己是交了住院費的,徐風也不可能不給藥吧!
“那好,我該說的已經說完了,既然你不吃,那我也不強求。”徐風很乾脆的說了一句話,轉身走了。
吳靜得意的衝中年男病人翻了個白眼,跟着徐風的腳步而去。
這就走了?
中年男病人傻眼了,等徐風消失在樓梯口,他才醒悟過來,撥腿就追了過去:“徐醫生,我錯了!把藥給我吧!”
“哄!”看熱鬧的病人們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