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聲一張臉又癢又痛,他恨不能狠狠給自己兩個耳光,可當着這麼多人,不能跌份兒,其實剛纔已經丟過人了,打馬蜂的時候,打得噼啪有聲,所有人幾乎都看到了,知道的明白他是在打馬蜂,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自打耳光呢。
張德放來上班的時候,孟允聲已經被送往醫院,張揚沒走,這件事到現在還沒完。
張德放了解事情的大概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件事是張揚搞出來的,他把張揚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張德放這個人有個最大的特點,就算他心裡對別人再有想法,可臉上卻不會表露出任何的不滿情緒,一臉的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爲人處世的態度。
張德放沒有馬上提起孟允聲的事情,他樂呵呵道:“張老弟,大清早的就跑到我們局來,又有什麼指教?”
張揚道:“我倒是不想來,可心裡憋屈得慌,有些事得跟你談一談。”
張德放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張揚在沙發上坐下。
張德放道:“說來聽聽,誰得罪你了?”
張揚道:“昨晚我在君緣和星鑽的邱小姐談合作,突然闖進去兩名警察來查房。”
張德放內心咯噔一下子,他心說這是誰他媽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啊,居然主動去招惹張揚?張德放道:“我還真不知道這件事,老弟啊,你說清楚,我看看是誰幹的,如果存在任何違反原則的事情,我一定會處理他。”
張揚道:“河西分局分局長房新偉乾的,孟允聲主使的。”
張德放笑道:“老弟啊,話可不能亂說,老孟和房新偉都是我們系統的骨幹,工作一直都兢兢業業,原則性也很強,他們不至於做這種事情吧,我看是不是中間發生了什麼誤會?”他越來越感覺到今天孟允聲的事情和張揚有關,可是他想不通,張揚就算再有本事也沒到能夠指揮馬蜂的地步吧?這貨又不是小龍女?不過張揚這個人透着一股邪性,誰知道呢?
張揚道:“你對他們倒是很相信啊!”
張德放道:“我們系統最講究的就是證據,沒評沒據的事情,還是別說。”
張揚道:“你覺着我說的是假話?”
張德放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老弟啊,我知道這件事我們警方處理的有些不妥,這樣吧,看在我的面子上,這件事就此作罷,我回頭問清楚這件事,如果責任在他們一方,我一定讓他們去登門道歉。”
張揚道:“登門道歉?邱鳳仙是臺胞,你們系統跑去查房,說我們從事色情交易,什麼意思?邱鳳仙是住客,我登門拜訪,那不是說我提供色情服務,這他媽不是拐彎抹角罵我是鴨嗎?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不管你怎麼想,反正我是忍不了了!”張大官人一幅怒火中燒的樣子。
張德放還是微笑道:“老弟,別動氣,都是朋友,有什麼話不好說的?”
張揚道:“昨晚我在燕歸來吃飯,他孟允聲對我就冷嘲熱諷的,極盡挖苦之能事,你去問問鍾海燕,我是不是一直都讓着他,我知道上次龔雅馨的事情讓你們系統很沒有面子,可是當時我也沒有確切的把握能夠找到她,我也沒想搶你們的功勞,我只是想救人,怎麼?因爲這件事你們系統上上下下都把我恨上了?”
張德放被他道破心思,慌忙解釋道:“沒有,我絕沒有這麼想過,當然是救人要緊,我們系統還挺感激你的,如果不是你找到了龔雅馨,我們都得承擔責任。”
張揚道:“人心隔肚皮,我也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其實無論別人怎麼想,我也不會在乎。但是昨晚的事情,不能那麼輕易算了,孟允聲借酒裝瘋,房新偉設下圈套,這兩個人必須得爲這件事承擔責任。”
張德放笑道:“沒那麼嚴重吧?”
張揚道:“要是有人說你是鴨,你還能這麼淡定嗎?”
張德放頓時無語。
張揚道:“有件事我還真得提醒你一下,君緣賓館是軍分區的物業,你的部下膽子還是蠻大的,邱鳳仙不但是臺胞,還是我們南錫的重要客人,昨晚的事情讓她感覺到十分的羞憤,她已經向酒店方面和市裡提出了嚴重抗議,看在咱們是老朋友的份上,我能不追究,可是我管不住邱小姐,人家還是未婚女青年,你們誣陷人家叫鴨,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以後她還怎麼嫁得出去?”
張德放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比他預想中要嚴重得多,張揚的提醒中透露給他幾個重要的信息,邱鳳仙不好惹,她很可能已經向市裡提出了抗議,而君緣賓館的背景,又決定了,這件事肯定會對軍方有所觸動,張德放有些頭大了,這個房新偉在搞什麼?
電話鈴聲打斷了張德放的沉思,張德放拿起電話,那邊一個威嚴的聲音已經吼叫了起來:“張德放,你他媽搞什麼名堂?”
張德放愣了,他是南錫市局代局長,在南錫膽敢跟他爆粗的還真不多,可他馬上就聽出來了,對方是軍分區司令員劉恆,南錫市常委之一,人家有這個底氣。他慌忙賠着笑道:“劉司令好!”
“好個屁!張德放,誰讓你去查君緣的?誰給你的權力?”劉司令的脾氣不好,是位性格將領,張德放在他眼裡只是一個小字輩,劉恆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張德放被罵的尷尬無比,可他也不敢反犟,陪着不是道:“劉司令,您別生氣,這件事是誤會!”
“我不管你是不是誤會,我要你解釋,邱小姐是臺胞,又是南錫重要的投資商,她已經把這件事上報給了國臺辦,究竟會又什麼後果,你自己掂量!”
張德放聽到這個消息,手心都溼了:“劉司令,只不過是一件誤會,沒必要搞得這麼嚴重吧?”
劉恆冷哼一聲道:“不是我要追究,是人家邱小姐要追究,你們可真能耐啊,查君緣就是查我們軍分區,我告訴你,君緣不是藏污納垢的地方,你們這次的行爲嚴重損害了君緣的聲譽,你必須要給我交待!”
張德放被劉恆呵斥了一頓,默默掛上了電話,臉上招牌式的笑容也不見了,他現在笑不出來了。
張揚在一旁已經聽得清清楚楚,劉恆發難全都在他的計算之中,張揚下定決心要讓孟允聲和房新偉下臺,這並非是他不依不饒,像這種人不從警察隊伍清除出去,早晚還會做壞事,張揚對南錫的系統很不滿意,有道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張德放顯然沒有起到一個很好的帶頭作用。
張德放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何必呢?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這句話像是在自言自語,更像是說給張揚聽得。
張揚笑道:“張局,亡羊補牢猶未晚也,對於一些濫用職權爲非作歹的傢伙,就是應該要果斷清除出去。”
張德放道:“張老弟,局內部的事情就不勞你操心了。”這句話終於流露出他對張揚深深的敵意。
張揚微笑站起身來:“體委的事情我都忙不過來,哪有閒工夫操心你們的事情,可別人惹到我頭上了,我也不能當縮頭烏龜你說是不是?”
張德放擠出一絲笑容,看了看牆上的掛鐘,這是送客的一種表示。
張揚也沒有久留的意思,轉身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張德放等到張揚走後,馬上拿起了電話,他撥通了河西分局局長房新偉的電話:“房新偉,你馬上來我辦公室一趟!”
張德放聯繫房新偉之後,又給鍾海燕打了一個電話,事情比他預想中要嚴重的多,他有必要了解一下事情的全部。
鍾海燕聽說是這件事,不由得嘆了口氣道:“這件事終究還是鬧起來了,說實話,孟允聲做得有些過火了,昨晚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對張揚冷嘲熱諷的,張揚表現的一直都很低調,沒和他一般見識,想不到他弄出這種事。”
張德放氣哼哼道:“愚蠢,愚蠢之極!”
鍾海燕道:“事情既然都發生了,你就別生氣了,生氣也於事無補,張揚那個人很愛面子,這次發火肯定是因爲面子上過意不去,你讓孟局去給他道個歉,興許這件事就解決了。”
張德放道:“這次沒那麼容易解決,邱鳳仙已經向國臺辦提出了抗議。”
鍾海燕驚聲道:“會鬧這麼大?”
張德放道:“有人想借着這件事做文章,小事也變成了大事。”
鍾海燕有些緊張道:“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到你?”
張德放沒說話,停頓了好一會兒方纔道:“你不用操心了,這件事我會處理。”
張德放說得雖然輕鬆,可心裡卻十分的沉重,他了解張揚的能量,邱鳳仙在這件事上表現出的不依不饒,應該說和張揚有着直接的關係,軍分區司令劉恆爲了君緣的事情都能打電話過來,也許這件事只是一個開始,市裡肯定也會知道這件事,更麻煩的是,邱鳳仙是星鑽的二當家,大老闆查晉北和高層有着不錯的關係,如果說這件事惹惱了他,他利用國臺辦向下施加壓力也很有可能,張德放越想這件事越要慎重處理,如果處理不當,搞不好自己真的會被牽連進去。
房新偉沒敢耽擱,很快就來到了局長辦公室,他首先留意了一下張德放的臉色,一向笑咪咪的張德放,這會兒表情嚴肅,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容,房新偉頓時意識到今天的情況不太妙,他來到局才知道孟允聲被馬蜂蟄了,這件事被傳得十分玄乎,孟允聲一口咬定是張揚害他,房新偉雖然也覺着策劃馬蜂蜇人未免太過匪夷所思,可有一點他明白,孟允聲倒黴了,而且孟允聲倒黴的時候張揚在場。
房新偉小心地叫了聲張局。
張德放也沒招呼他坐,低聲道:“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兒?”
房新偉當然不會把實情說出來,他想了想方纔道:“是這樣,昨晚香河派出所的兩名警察接到舉報,說君緣大酒店有人從事色情交易,所以他們就去探明情況,沒想到體委張主任和一位女士在房間內。”
張德放道:“他們幹什麼了?”
房新偉道:“什麼都沒幹,說話呢!”
“既然說話呢,你們把人帶到派出所幹什麼?”
房新偉支支唔唔道:“他們很不配合,都沒有出示身份證,所以才造成了警員的誤會,我瞭解過,在出警的整個過程中,我們的警員表現的很禮貌,並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到了派出所也沒有刁難他們,反而是張主任不願配合調查,如果他能夠早一點聲明自己的身份,表現的稍微配合一點,這次的誤會就不會發生。”房新偉臉上的表情很無辜也很冤枉,其實他的確覺着冤枉,自己冤枉透頂,無辜的捲入到這件事情中來,犯賤,我他媽就是犯賤。
張德放冷冷看着房新偉,他慢條斯理道:“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你最好有什麼說什麼,我不想瞞你,這件事已經鬧到了國臺辦,軍分區劉司令剛纔也打來了電話,說是要追究到底,我當然會向着你說話,可是你得跟我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