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博生邀請張揚上了他的汽車,上車之後,廖博生特地給南錫市市長夏伯達打了個電話,他是故意當着張揚的面打這個電話的,目的就是提醒張揚,年輕人做事不要太囂張,他廖博生在東江、在平海還是有很多關係的。
南錫市市長夏伯達雖然很關注水污染事件,可是他並沒有過問,市委李長宇把這件事交給了常務副市長龔奇偉,自從李長宇上臺主政之後,他和龔奇偉之間的互動已經越來越多,夏伯達有種被孤立的感覺,事實上夏伯達在這次仕途受挫之後,多少有些心灰意冷,工作上也表現的並不是那麼主動,從心底生出消極思想。
過去夏伯達在省委工作的時候和廖博生很熟,兩人的關係處到了稱兄道弟的地步,廖博生道:“伯達兄,我給你打這個電話,是想告訴你,破裂的排污管已經焊接好了,最多再有半個小時,我們就可以解決污水的問題,伯達兄,麻煩你將這個消息轉告給南錫市的領導們,我再次爲這次水污染事件帶給南錫的不便鄭重道歉。”
夏伯達聽說排污管焊接好了,也非常欣慰,他舒了口氣道:“博生,這次你們真是給我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廖博生連連稱是,他看了張揚一眼道:“現在你們南錫體委的張主任,正坐在我的身邊,和我一起去維修現場。張主任真是厲害啊,捍衛南錫的利益不遺餘力,真羨慕你們有這麼一位好同志。”
夏伯達是一隻老狐狸,馬上就聽出廖博生話裡有話,其實當初知道李長宇吧張揚派去東江解決水污染問題,夏伯達就知道李長宇是礙於東江是省會,方方面面的關係不好處理,所以才把張揚這個急先鋒派了出去,夏伯達已經預料到張揚去東江,如果污染順利解決還好,如果遇到了刁難,這件事就一定會鬧大,搞不好到最後要驚動省領導。夏伯達認爲李長宇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很滑頭,他在迴避責任,也在保護他自己,不過夏伯達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自己處在李長宇的位置上,也會這麼去做。
對東江國際工業園這一項目,夏伯達是很清楚的,當初爲了建設東江國際工業園,樑天正沒少往顧允知那裡去,東江工業園是樑天正東江執政史上最爲輝煌的一頁。這次的污染事件,表面上看只是工業園發生的一起偶然事件,可是通過這件事極有可能影響到很多人的政治利益,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東江市委樑天正。夏伯達看得很清楚,廖博生在這個時候把電話打給自己是有深意的,他不想這次的污染事件鬧大。
夏伯達笑道:“小張是個很有能力的年輕幹部,廖主任,希望你們能夠協同工作,圓滿的把這次的污染事件解決。”
廖博生道:“夏市長,希望這次的偶發事件不會影響到我們兩座城市的兄弟情誼。”
夏伯達道:“不會!”
廖博生掛上電話,向張揚笑着解釋道:“我和你們夏市長是老朋友了!”
張大官人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了一聲,這廝當然能夠看出廖博生想要通過夏伯達向自己施壓,他沒有答話,目光投向車窗外。
汽車很快就來到了維修現場,一下車就聽到工人們的歡呼聲,破裂的排污管已經焊接好了,廖博生走到工人之中,和他們的負責人握手道賀。
張揚冷眼看着這廝在現場表演,心說這幫人怎麼就那麼恬不知恥?明明是犯了一個無法彌補的錯誤,怎麼搞的跟立了一件大功似的?
廖博生大聲道:“謝謝各位工人師傅的辛苦工作,正是在我黨的英明領導下,在大家的協同戰鬥下,我們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了排污管的維修工作,及時阻止污水流入湍江,避免湍江的水質遭受到進一步的污染,保護了湍江生態,保護了下游兄弟城市的用水安全,你們是真正的英雄,你們是真正的勇士!”
現場響起一片掌聲。
張大官人聽到廖博生的現場發言差點就沒吐出來,麻痹的,這他媽是人嗎?還他媽要臉嗎?避重就輕,不檢討自己的過失,把這場補救行動變成了表彰會。
廖博生還想說點什麼,可開發區環保局局長魯中池匆匆來了,附在他的耳邊低聲道:“廖主任,情況好像不太對,排污管的破裂口應該不止一處。”
廖博生聽到這句話,臉色頓時變了,這會兒他笑不出來了,向張揚那邊看了看,張揚也聽到了魯中池的那句話,心說,表揚,表揚你龘麻痹!搞了半天是做得無用功,廢水泄露的問題還是沒解決。
魯中池站在那裡等着廖博生的意見,廖博生道:“這種事還要請示我嗎?趕緊組織技術人員查找另外的泄漏口,儘快維修排污管道!”魯中池轉身要走,廖博生又叫住他,低聲叮囑道:“悄悄進行,不要讓南錫來得那幫人知道。”
廖博生安排完這些事之後,來到張揚的身邊:“張主任,情況已經控制住了,我看你們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張揚心裡這個火啊,你龘他媽糊弄誰啊?老子是什麼耳力,別看我距離遠,就以爲我聽不到。張揚也沒點破,冷冷道:“既然排污管都修好了,那麼我們還是去江邊看看,是不是沒有污水繼續排出來了。”
廖博生道:“現在去也看不到什麼,排污管內還有殘留的污水,想要全部流乾淨估計還得要兩三個小時。”他說得也有些道理,不過張揚把他和魯中池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豈能讓他矇混過去。
張揚道:“廖主任,你是員吧?”
廖博生被他突然的一問給問住了,他有些奇怪的看着張揚道:“是啊,老黨員了。”
“黨員都講究實事求是,怎麼我在你身上就沒看到呢?”
廖博生眨了眨眼睛,這廝還在裝傻:“張主任,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張揚道:“沒意思!我代表南錫市委市政府前來磋商水污染事件,我有理由知道實情!”
廖博生道:“張主任,實際情況你都看到了啊,自從水污染事件發生之後,我們開發區上上下下,全都在盡力解決這件事,力求將損失減小到最低,我們的工人從清晨到現在,已經頂着寒風工作了整整十個小時,有些人甚至連一口飯沒吃,一口水都沒喝過,你以爲我們願意出這樣的事情?”
張揚怒道:“你們的確採取了補救措施,可是效果呢?我看到的是污水仍然在不斷地流入湍江,污染越來越嚴重,對環境造成的破壞越來越大,你不覺着這是一種犯罪?”
廖博生道:“南錫是受害者,我們的確應對這起事件負責,可是在這種時候,我們應當是齊心合力應對污染事件,而不是相互指責,而不是想盡辦法的把這起事件變得更加惡劣,把不利於政府形象的東西向社會散播出去。”廖博生果然很不簡單,幾句話之間就已經變不利爲有利,好像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他和在場的工人都蒙受了多大的委屈。
張揚道:“你們幹什麼了?不要以爲我沒聽到你剛纔的話,排污管還有泄漏點,你們把這個漏點修好了,可是還有其他的地方在泄漏,污水流入湍江的問題根本沒有解決,你拖延什麼?別告訴我你不清楚應該怎麼做?國際工業園這麼多的企業,在污染髮生之後仍然繼續生產,這纔是污水產生的根源,你必須馬上下令,讓所有的企業無條件停工。”
廖博生這才明白自己剛纔和魯中池的話全都被張揚聽走了,一時間有些惱羞成怒,他大聲道:“是還有泄漏點,可是我們的工人師傅們正在不辭辛苦的檢查,正在準備維修,你還想怎樣?”
張揚道:“別跟我來這套!就憑他們,如果能修好還會等到現在?讓他們維修下去,恐怕管道修好了,湍江也成臭水溝了。”張大官人怒上心頭,哪還顧得上別人的感受。
廖博生一臉怒容道:“張主任,你可以不信任我,你可以侮辱我們開發區的領導班子,但是你不可以侮辱我們的工人師傅,你看看他們,現在哪一個不是拖着疲憊的身體在堅持戰鬥,他們爲了什麼?還不是儘早的堵住泄漏,保證兄弟城市的水源不被污染,他們的辛苦,你不可以無視!”
張揚嘲諷道:“來了這麼多人,大張旗鼓的搞什麼維修,最後一事無成,你們東江的辦事效率真是讓人佩服!”
在現場維修的那些工人並沒有走遠,都圍在周圍聽着開發區管委會主任廖博生和張揚的爭吵,廖博生每個人都認識,他是開發區的最高領導,認識張揚的沒幾個,尤其是這些工人,根本不認識這個愣頭小子是誰,聽到張揚對他們充滿了蔑視,冷嘲熱諷,而廖博生爲捍衛他們的榮譽和張揚據理力爭,這幫工人全都被感動了,廖博生的陰險正在於此,他的口才很好,在東江就以善於演講,善於煽動而聞名,剛纔的那番話他是故意這麼說的,他是在故意挑起工人對張揚的反感,他的目的也很快就達到了。
人羣中幾名年輕的工人已經忍不住了,開口罵道:“你龘他媽什麼玩意兒?以爲自己是棵蔥,來我們東江撒野?”
不知誰又喊了一聲:“揍他!”
張大官人剛纔的注意力還真沒集中在這幫工人身上,他發火是衝着廖博生去的,根本沒有留意到廖博生在不知不覺中引發了他和工人之間的矛盾,當張揚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幾十名工人衝上來把他包圍在中心。
廖博生這隻老狐狸卻已經退到了一邊,這會兒他的角色又變成了旁觀者,他苦口婆心的勸道:“工人師傅們,要冷靜,衝突解決不了問題,千萬要冷靜。”
誰還冷靜得住,一名小夥子一拳衝着張揚就砸了過去,張揚剛纔的那番話真是出於無心,可是無心傷害別人也是傷害,這些工人辛辛苦苦的忙活了一整天,聽到他們的勞動成績被人抹煞,而且這廝還是從南錫過來的一個小青年,不揍你揍誰?有道是法不責衆,更何況背後還有開發區主任撐腰呢。
張揚伸手把來拳給架住,他大聲道:“都冷靜點!”
現場工人有將近二百人,情緒一旦讓挑動起來,你再讓他們冷靜可沒那麼容易,張揚當然不會害怕這幫工人,就憑他的武功,別說是眼前這二百人,就是兩千人,他一樣能夠全身而退。可東南日報的幾名記者卻沒有他這樣的本事,沒他這種本事,但是記者還都有點臭毛病,看到羣情洶涌,劉希文同志覺着新聞點又來了,趕緊拿出照相機。
沒等他來得及拍照呢,照相機已經被一名工人劈手搶了過去,扔在了地上,一隻大腳踩了過去,將照相機踏碎,劉希文大叫道:“你幹什……”話沒說完,眼上已經捱了一拳,天旋地轉的坐倒在了地上。
張揚聽到劉希文慘叫,頓時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妙了,他的政治經驗和老奸巨猾的廖博生相比終究還是太淺,不知不覺就中了人家的圈套,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
這種混戰只要開始,就不容易結束,早就憋着一肚子火的工人都找到了發泄的目標,全都衝着張揚發起了攻擊。
開發區管委會主任廖博生只是冷笑,心說就你這點道行還想跟我鬥,太嫩了。
廖博生的冷笑被張揚看了個清清楚楚,張揚真是惱到了極點,廖博生是個政治上的老流氓,政治手段玩弄的爐火純青,挑動羣衆鬥自己的手法太高明瞭,張揚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陰謀詭計上差了他許多,對這種人張大官人只有一個方法,文鬥不行咱就武鬥!張揚擡腳就把衝向自己的一名工人給踢飛了:“別打了!我他媽讓你別打了!”說話的時候,拳腳可沒閒住,接連又放倒了三名擋住他去路的工人。
這幫工人攻擊張揚也是因爲一時不忿,可真正交手之後,發現這廝的武力值強大的變態,幾名精壯小夥子根本沒近身就被他放倒在地,雖然大傢伙都生氣,可誰也沒真想把張揚往死裡整,人民內部矛盾,三拳兩腳發泄一下,給他點教訓就行了,可打起來之後發現,別說是教訓人家,連對方的衣角都沾不到。工人們同仇敵愾的氣勢很快就泄了下去,氣勢沒了,人心就散了,開始的時候,還有人敢去阻攔張揚,可看到這廝如同猛虎下山,所到之處無不披靡,放眼這一二百名工人竟然沒有他手下一合之將,誰還敢上前啊,一個個都往後撤。
開發區分局孟祥方面生怕事情鬧大,一開始就展開了制止行動,可他們的人數和工人不能比,起到的效果很微弱,孟祥親眼看到了全過程,他當然清楚今天的這場衝突是開發區管委會主任廖博生引起的,正在感嘆薑是老的辣的時候,看到張大官人以萬夫不當的氣勢殺出重圍,直奔着開發區主任廖博生就衝了過去。
廖博生對張揚的武力缺乏足夠的瞭解,他本以爲陰謀得逞,樂得看這幫憤怒的工人把這囂張的小子痛揍一頓,待會兒自己在給他道歉,抓住兩個帶頭打人的處理處理,讓張揚吃個啞巴虧。廖博生如意算盤打得很好,他認爲憑自己老道的政治修爲,對付張揚這種年輕氣盛的官場初哥肯定是十拿九穩。剛開始看到張揚勇不可擋,廖博生還只是驚奇讚歎,可是當他發現張揚直衝着自己本來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危險迫近,張揚顯然被他給激怒了,一個如此勇武的人,而且還在氣頭上,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廖博生是個喜歡玩弄心計的人,他把勾心鬥角玩弄權術當成是一種娛樂,一種享受,他不喜歡暴力,認爲動輒武力全都是粗人幹得事情,沒本事的人才動手,真正高明的人都是動腦子的,可今天他發現自己的想法並不正確。
張揚擁有着近乎變態的武力,從二百多名工人的包圍圈中衝殺出來,確切地說,開始衝殺了一陣,到後來都是工人主動把道路散開了。
於是廖博生就不得不直面張揚,看到張揚衝到自己的面前,廖博生還不忘叫了一聲:“不要打,保護張主任的安全……”尾音不由得有些顫了,因爲他感覺到了鋪天蓋地衝着自己壓迫過來的殺氣,來自張揚身上的強大殺氣。
廖博生慌了,他腦子極其迅速的運轉着,於是這位素來以老道成熟著稱的開發區主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爲之咂舌的動作,他竟然向張揚勇敢的衝了上去。
在衆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張大官人揚起他蒲扇般的大巴掌,狠狠甩了廖博生同志一個耳光。現場突然寂靜了下去,靜得連掉一根針在地上都能夠聽到,廖博生什麼人啊?東江市政府秘書長,東江開發區管委會主任,深的市委樑天正的器重,是樑天正親密的戰友,你張揚一個小小的處級幹部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他給打了,還是大耳刮子扇過去,這不僅僅是打廖博生一個人的臉,等於把開發區,把東江市的臉都打了。
開發區分局長孟祥也沒想到張揚會這麼膽大,看到他把開發區管委會主任給打了,這還了得,大聲道:“保護廖主任!”
廖博生半邊面孔腫起了老高,原本他也沒覺着張揚敢對自己動手,可當張揚衝到自己面前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這廝是要對自己不利了,他衝上去並不是因爲他無畏,而是他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既然躲不過去還不如表現的勇敢一點,咱是黨員啊,黨員怕過誰?
廖博生如果能夠預料到張揚會用這極具侮辱性的一個耳光發動攻擊,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迎上去的,轉過身又如何?拼着屁股上挨幾腳,也比被人打耳光要好看得多。廖博生被張揚的這一巴掌打懵了,以他的老奸巨猾,他都不知應該如何面對,丟人,今兒丟人丟大發了!
張揚打了廖博生這一個耳光之後,心頭的氣消了不少,可他也開始後悔了,鬥智沒鬥過人家,不得已才揮手相向,打完之後痛快了,可後續影響肯定很麻煩,廖博生剛纔一連串的舉動就是在激怒自己,自己終於還是沒沉住氣,向他動了手,本來張揚佔盡了道理,可這一巴掌打出之後,事情的性質又有了改變。
孟祥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當衆毆打領導,這件事麻煩了,不過造不成傷害罪,還輪不到他局來管,這件事應該由紀委負責,孟祥只是帶人把廖博生保護了起來,他沒敢讓人包圍張揚,這廝的武力大家都看到了,不是普通人能包圍了的。
廖博生捱了這一記耳光之後,氣得半天都沒說出話來,他官比張揚大,年齡也比他大,可這廝的腦子裡根本沒有尊卑的概念,居然當衆打了自己耳光,廖博聲的手哆哆嗦嗦的摸向口袋。這動作像極了香港警匪片中掏槍的動作,可廖主任沒有配槍,真要是給他佩槍,保不齊這會兒他能掏出來一槍把張揚給崩了。
手機響了,廖博生打的震動,所以其他人都很納悶的盯着廖主任發抖的手,不知道他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廖博生拿出了手機,看了看電話,是市委樑天正打來的,他用力咬了咬嘴脣,轉身走到了一邊。
張揚也沒繼續追擊,對付廖博生一巴掌就夠了。
孟祥不知道說什麼好,看着張揚嘆了口氣道:“張主任,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緒!”
張揚沒說話轉身看了看後面,劉希文和同行的記者鼻青臉腫的從地上爬起來,劉希文的眼睛也碎了,兩人身上的攝影器材都在混亂中被人奪去摔了個七零八落。在這次的爭端中,雙方都沒有佔到便宜,都有損失。
廖博生接電話的時候,腦子裡仍然亂成了一團,叫了聲樑,底下就沒話了。
樑天正還不知道廖博生捱打,但是排污管還有其他泄漏點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樑天正的語氣很低沉,聽得出他的心情很不好,省長宋懷明已經給他下了最後通牒,要他們在五點前必須解決排污的問題,如果解決不了,國際工業園的那些企業必須要無條件停產,樑天正本來以爲泄漏點找到了,現場反饋的情況一度讓他很樂觀,可沒想到最後又出了岔子,現在距離五點鐘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了,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其他的泄漏點,然後修復根本沒有任何的可能,樑天正低聲道:“博生,通知國際工業園的各家企業,,五點前必須停止排放污水。”這等於宣佈國際工業園區要馬上停產。
廖博生雖然捱了一巴掌,可這會兒已經基本上調整過來了,捱打的事情回頭再說,工作上的事情必須要先解決。廖博生道:“樑,如果國際工業園內的企業全都停產,損失難以估計啊!”
樑天正道:“經濟損失可以挽回,可是有些損失一旦造成是永遠也無法挽回的。”他的這句話說的並不明朗,可是廖博生還是從中領會到了樑天正的意思,那些無法挽回的損失不僅僅是對環境的破壞,還有政治上的,樑天正肯定已經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如果因爲這件事而在政治上處於被動地位,那麼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是得不償失的。
廖博生黯然道:“樑,我馬上下通知,等到排污管徹底維修好之後,再恢復國際工業園區的正常生產。”
樑天正嗯了一聲,他掛上了電話,疲憊的靠在大班椅上,國際工業園的污水事件讓他警覺起來,對他個人而言,正面臨着仕途中最重要的一個階段,根據目前的情況,因爲歐陽如夏的事情受到牽連的常務副省長趙季廷很可能要把位子讓出來了,樑天正是這個位子當然的人選。在平海省內部,宋懷明一直是支持他的,樑天正和國務院副總理文國權一直關係都很親密,在兩人的談話中,文國權也給他透露過這方面的消息。不過樑天正最擔心的一個人就是省委喬振樑,喬振樑來到之後,在平海的政壇中越來越表現出他的強勢,最近龘平海政壇頻繁變動,喬振樑正在利用南錫這場政治風暴的機會開始擺兵佈陣,黨代會之後,平海新的領導班子就要形成,根據目前的形勢來看,喬振樑的班底無疑要在常委席上佔有壓倒性的優勢。
宋懷明在喬振樑的強勢面前,似乎也沒有太多的還手之力,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劉豔紅,他的老同學,紅顏知己,宋懷明極其器重的一個人,也被中紀委黨風廉政辦的劉釗所取代,紀委旁落,常委之中更不可能有她的位置。這就讓宋懷明和自己之間的聯盟變得更爲可貴,污染事件開始的時候,樑天正首先考慮到的還是東江的利益,他認爲自己和宋懷明的分歧在於,宋懷明從平海省的角度來看問題,而自己更側重於東江,他不想東江蒙受巨大的經濟損失,國際工業園是樑天正一手創建出來的,在他的心底佔有相當重要的位置,他將之視爲自己的孩子,所以出事後首先想到的是怎樣保護他。當事情變得越來越嚴重的時候,樑天正開始考慮到這件事有可能帶給自己的政治影響,如果他再不採取果斷的措施,恐怕這起污染事件會越鬧越大,給他的政治生涯造成相當不利的影響。
正是預見到有可能引起的政治危機,所以樑天正才忍痛做出了讓國際工業園內的企業暫時停產的決定。
可是這場政治風暴卻只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