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達亮是自己走的,他帶着微笑,帶着自信,挺着腰桿邁着方步走出去的,迎面遇到了耿秀菊,耿秀菊不知道他已經瘋了,笑着招呼道:“郭鄉長!”
郭達亮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呵呵,小耿,想不到你消息還是蠻靈通的嘛,嗯,好好幹!”
耿秀菊一頭霧水的站在那裡,這才留意到遠處林成斌拼命朝自己擠着眼睛。
郭達亮第二個遇到的是張揚,張揚正忙着指揮搬家呢,看到郭達亮也樂呵呵的招呼道:“郭鄉長,謝謝您給我批了這間辦公室啊!”
郭達亮熱情的抓起張揚的手握了握,另外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夥子,我就欣賞你的這種幹勁,好好幹,以後還要靠你多多支持我的工作,一定有前途的。”
張揚馬上察覺到了郭達亮的反常,滿臉錯愕的看着郭達亮走遠,這時候耿秀菊才邁着小碎步跑到他的面前,低聲道:“壞事了,郭鄉長瘋了!”
“瘋了?”張揚轉身向樓下望去,郭達亮已經來到大門傳達室平易近人的和老孫頭握手。
耿秀菊嘆了一口氣道:“真是可憐,聽說鄉長的候選人是於秋玲馬上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他還以爲自己已經當選鄉長了呢!”言語中頗多惋惜。
張揚明白郭達亮的發瘋是因爲內心對殘酷現實的抗拒,他完完全全把自己封閉在幻想之中,他不願承認失敗,成爲鄉長已經變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深深的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張揚第一次意識到官場比戰場還要殘酷得多,在戰場上失敗或許你還能僥倖生還,可在官場上若是失敗,你甚至連做正常人的機會都沒有,郭達亮的失敗並沒有挫敗張揚進取的決心,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前進的鬥志,他相信自己是一個強者,而官場恰恰是最適合他生存的地方。
紅旗小學的重建工程進行的相當順利,主體建築都已經完工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內牆粉刷道路整修之類的小活,林成武並沒有將這些掃尾的工作看在眼裡,經過張揚鐵面無私的監督,他在這次工程上的利潤空間已經很小,所以乾脆及早完結了工作,剩下的那些小活都讓給了喬四掃尾。
張揚也不喜歡跟他打交道,按照預先的約定,給他開出條子讓他去鄉里簽字領取尾款。
林成武帶着工人走出紅旗小學工地的時候,不無怨恨的回頭看了看指揮部的方向,經商者最恨的就是別人斷他財路,而張揚恰恰做了這件事,林成武默默下定決心,這次的事情絕不會跟張揚善罷甘休。
對張揚而言,林成武只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他全然沒有把他放在心裡,可林成武剛剛離去,他又受到了一個傳呼——小子,你死定了!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這段時間這條傳呼幾乎每天都要騷擾他,現在他已經見怪不怪,要是一天搜不到這信息反而覺得不正常了。他忽然想到,這傳呼會不會是林成武打得?轉念一想,自己在黑山子鄉得罪的人並不在少數,這樣的推論顯然是沒有根據的。
外面又傳來郭達亮的聲音:“搞了這麼多天,怎麼還沒有完工?小張呢?我要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幹工作的!”
張揚聞聲走了出去,郭達亮穿的整整齊齊,站在工地前正指手畫腳,他發瘋的消息幾乎在一夜之間就已經傳遍了整個黑山子鄉,唯一覺得自己正常的可能只是他自己了,他和別的瘋子不同,別的瘋子或許會表現出癲狂和攻擊行爲,而郭達亮除了以爲自己是鄉長,其他的表現和正常人沒有任何的分別,他每天還會按時來準點走,有時間還會到處轉轉,體察民情,視察工程進度。
開始的時候鄉政府的工作人員都有些害怕,可後來習慣了之後就無所謂了,王博雄代表鄉領導和郭達亮的家人談過之後決定,暫時不去過問郭達亮的舉動,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連鄉長辦公室也爲他暫時保留着,不過鄉里還是有人害怕,這個人就是鄉長的唯一候選人於秋玲,自從郭達亮發瘋之後,她就告了病假,估計要到鄉人代會召開的時候纔會回來了。
喬四那幫民工可不再把郭達亮當成什麼鄉長,喬四笑道:“郭鄉長,聽說你又要高升了?”
郭達亮神神秘秘噓了一聲道:“組織上的事情可不能亂說!”
一羣民工同時大笑起來,在他們看來曾經的上位者變成了如今的這幅模樣,感受到最多的就是幸災樂禍的快感。
看到張揚臉色不善的走了過來,喬四慌忙招呼民工去幹活。
郭達亮看到張揚,又拾起剛纔的話題:“小張啊,我必須要批評你了,怎麼重建工程還沒有竣工啊!幹工作這個態度可不行!”
張揚虛心受教道:“郭鄉長說的是,我一定讓他們加快進度,一定在鄉人代會召開以前完工。”
聽到人代會郭達亮像想起了什麼,他點了點頭:“壞了,我還要去看看會場的佈置情況!”,臨行前還不忘叮囑張揚一定要端正工作態度,嚴格把守施工質量。
看着郭達亮揹着雙手邁着四方步走出工地,一羣民工同時鬨笑了起來。
張揚嘆了一口氣,郭達亮落到如今的下場也真是可憐。心病還須心藥醫,他雖然醫術卓絕,對這種病也是愛莫能助。這時候忽然看到小魏驚慌失措的跑了過來,臉上充滿了驚恐的神情:“張主任,快去救人啊!”
張揚微微一怔,讓小魏穩定一下情緒,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魏上氣不接下氣道:“今天我們接到羣衆舉報,說鄉里有人利用b超進行胎兒性別非法鑑定,所以我和小吳就去實地檢查一下情況,發現情況屬實……小吳就給他們下了整改和罰款通知單……可他們把罰單撕了,還把小吳打了一頓……”小魏才和小吳處上對象,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誰成想出了這檔子事。
張揚一聽火就大了,這還了得,違反計劃生育條例,還毆打工作人員,誰他媽這麼猖狂?張揚咬牙切齒道:“小魏!你帶我過去!”
喬四聽說張揚這邊有事,慌忙招呼那幫兄弟跟了上來,張揚轉身怒叱道:“你們跟着填什麼亂,都留下來幹活!”他雖然生氣,可是也清楚這件事讓喬四這幫人介入肯定性質就變了,先是回到指揮所給杜宇峰打了個電話,讓他出警協助,然後和小魏迅速向出事地點趕去。
小吳捱打的地方就距離鄉衛生院不遠,原來是一座賣農機的小樓,後來空閒了下來,新近不知何時被人租下,幹起了胎兒性別鑑定的勾當。
張揚趕到的時候,吳宏進滿身傷痕的躺在馬路中間,身邊圍了一羣人,包括三名大肚子孕婦,其中還有人指着吳宏進的鼻子罵他多管閒事。
小魏擠開人羣過去扶起了吳宏進,張揚怒吼道:“看什麼看?信不信我把你們全都抓起來?”看到吳宏進被人揍成這幅慘樣,張揚頓時火冒三丈,小張主任的惡名在黑山子鄉已經廣爲傳播,看到他氣勢洶洶的殺到,那羣看熱鬧的鄉民慌忙散到了一邊。
吳宏進捂着流血的嘴巴,可憐兮兮的叫了一聲:“張主任!”就像一個孩子受了委屈看到了父母,心頭一酸,眼睛裡居然冒出了淚光。
張揚暗罵這廝軟蛋,可想想他也是爲了工作被打得,這口氣無論如何要替他出了,指着前面的小樓道:“是不是這裡?”
吳宏進點了點頭。
張揚二話不說,大步走了過去,一腳就將緊閉的房門給踹拉開了。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婦女氣勢洶洶的迎了上來:“你誰啊你?非法闖入民宅這是犯罪你知道嗎?”
張揚冷哼一聲:“把打人的兇手給我交出來!”
那女醫生是外面請來的,根本不知道張揚的厲害,她尖叫道:“我哪認識打他的,是他自己嘴巴不乾淨,別人看不過眼,揍他一頓就走了!”
張揚一把將她推到一邊,向樓上走去,那女人跟在後面破口大罵了起來。
張揚來到樓上,發現上面有一臺b超機,一張診斷牀,還有兩名大肚子孕婦坐在牀上,再沒有其他人,兩名孕婦摸着肚子不無得意的看着張揚,不用問打人兇手早已逃了,張揚怒道:“都給我滾蛋!”
那女醫生跟上來厲聲大罵起來,張揚看都不看甩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把那女人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她懵了,想不到這個年輕小夥子居然對女人說打就打,好半天才反應了過來,尖聲叫道:“老孃給你拼了……”她剛剛站起身,張揚又是一個嘴巴子把她打到在地上,那女這下被打怕了,尖聲哭鬧道:“你要不要臉啊,大男人打女人……我不活了……”
張揚冷笑道:“好男不跟女鬥,麻痹的,你在我眼裡算不上女人!”
這時候杜宇峰帶着一名警察趕了過來,喬四和那幫民工也趕過來幫忙,杜宇峰看到裡面的情景不由得有些愣了,這廝對女人還真下得去手。
那女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抓住杜宇峰的手臂道:“警察同志,快抓他……他非法闖入民宅,還毆打我!”她仰起又紅又腫的臉給杜宇峰看。
杜宇峰沒好氣道:“先跟我回派出所再說!”
張揚道:“杜所,她在這裡非法行醫,從事胎兒性別鑑定,這些全都是她的作案工具!”
杜宇峰頓時明白了張揚的意思,點了點頭道:“好,把東西全都拉回去!”
那女人愣了,總算明白這警察和眼前的年輕人是一夥的,她一個箭步衝到b超機前:“我看誰敢!你們知道這b超是誰的嗎?”
張揚懶得跟這個潑婦廢話,向後面跟來的喬四道:“喬四,把東西都給我拉計生辦去!”
張揚走出小樓聽到樓上傳來那女人呼天搶地的哀嚎聲,臉上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有道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倒要看看這黑山子誰這麼大膽,連我計生辦的人都敢打。
第二天一早剛剛上班,b超的幕後主人就找了過來,讓張揚意想不到的是,這人居然是林成武,真有點不是冤家不聚頭的味道了。
林成武也是硬着頭皮上門的,這b超機是他老婆買的,幹這行時間不長,那女醫生是他們剛剛從外面聘來得,誰成想才幹了沒幾天就遇到這檔子事兒,剛纔打吳宏進的是他的兩個小舅子。林成武也是剛剛聽說這件事,他老婆是看到b超機被計生辦拉走了,所以才把整件事告訴了他,林成武氣得把他老婆一通臭罵,張揚軟硬不吃的脾氣他最清楚不過,沒想到紅旗小學的事情剛剛了結一轉眼又犯在了他手裡。
林成武滿臉堆笑的說:“張主任,你看這件事能不能這樣解決,吳宏進的醫藥費和誤工費由我來負責,我另外再賠償他五百塊錢,那b超機我先拉回去。”
張揚果斷的搖了搖頭:“不行!你老婆找人非法從事胎兒性別鑑定已經違反了計劃生育法,而且還敢公然毆打執法人員,這就是罪上加罪,林老闆,我不是不給你面子,是你們實在太過分了,剛纔我們計生辦內部商量了一下,按照國家有關規定,b超機是作案工具必須要沒收的,還有,當事人視情節輕重,會被追加1000~5000不等的罰款,既然你林老闆登門我也不能不給你面子,我代表計生辦罰你一千。吳宏進捱打的那件事,我說了不算,現在是小吳堅持要懲治打人兇手,你交不出來人,我們就只好走程序。”
林成武心中這個氣啊,合着你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啊,賠點錢本來無所謂,可那b超機是他老婆花了十多萬買來的,要是被計生辦沒收,那損失豈不是大了,憑他和張揚多次打交道的經驗知道,繼續說下去也是白費唾沫,當下點了點頭,告辭離去。
張揚望着林成武離去的背影不禁冷笑起來,這件事決不能善罷甘休,雖然林成武的背後是人大主任林成斌,可自己總不能眼看着吳宏進被打而無動於衷,更何況這次抓住了林成武的辮子,人證物證俱在,要讓他不死也得脫層皮,張大官人要以這件事向整個黑山子鄉人表明,鄉計生辦是絕不可碰的!
遇到這種事林成武當然要找他大哥,林成斌聽到這檔子事氣得張口就罵,指着林成武的鼻子道:“你就不能管管你那個婆娘?沒事偷偷去各村掙點錢也就行了,非要弄出這麼大動靜,現在好了!”
林成武苦着臉道:“哥,我也跟她說過,不過她說咱們農村沒人管這個,所以……”
林成斌不耐煩道:“好了,好了,少在我面前廢話,你兩口子什麼德行我會不知道?這件事等我忙完鄉人代會再說!”
林成武又叫了一聲哥,林成斌乾脆翻開文件裝出審閱的樣子不再理他,林成斌的真正用意是想把這件事先冷處理,畢竟是自己弟弟兩口子不對在先,他們不但進行非法胎兒性別鑑定,還打傷了鄉計生辦的工作人員,自己身爲鄉人大主任,現在又正值鄉人代會召開之際,如果做得太明顯肯定會落人口舌,再說了鄉政府的領導層最近可謂是風聲鶴唳,這個節骨眼上林成斌也不想出事。
可是林成武並不能體會到這位大哥的苦衷,在他看來大哥在這件事上的退讓證明了一件事,大哥害怕張揚,一位鄉人大主任居然害怕一個計生辦主任,這件事讓林成武感到屈辱,感到憤怒,離開鄉政府的時候,他的內心充滿了失落,他聯想到了很多的事情,從紅旗小學重建工程到眼前的這件事,在他和張揚的相處鬥爭之中,顯然他是處處落在下風的,林成武回過頭去,望着鄉計生辦的窗口,雙目中流露出無比怨毒的神情,心中暗暗道:“張揚!我不會放過你!”
張大官人的傳呼又滴滴響了起來,上面還是那行字——小子,你死定了!
張揚笑了起來,電話鈴幾乎在同時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喂!”
“小子,你死定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張揚還是馬上聽出這聲音中刻意僞裝冷酷的成分,雖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可他能夠斷定對方是個女性,不禁笑了起來:“你是誰啊?”
“我是鬼!找你索命的厲鬼!”
“沒勁啊!”張揚啪!地一聲掛上了電話,電話聲很快又倔強的響起。
張揚拿起又幹脆利索的掛上,電話又響了起來,張揚哭笑不得的拿起電話:“喂,別玩了啊!”
“張揚!”這次的電話卻是海蘭打過來的。
張揚舒了一口氣:“姐啊!咱不帶那麼玩的,大白天的裝什麼女鬼啊!”
“呸!誰跟你裝女鬼了,是不是你在荒山野嶺褻瀆了哪位仙子的神靈啊?”海蘭嬌笑道。
張揚仔細一品,聲音的確有些不同,海蘭的音質十分親切可人,剛纔那女鬼的聲音比起海蘭要低沉一些,音質是僞裝不出來的,張揚知道認錯了人,不禁笑了起來:“怎麼,姐,想跟我亂了?”
海蘭輕啐了一聲,聲音卻因爲張揚的挑逗而變得酥軟,小聲道:“今天我有采訪任務要去江城,估計要多呆幾天,週末你就不要過來了。”
張揚嗯了一聲,心中不禁有些失望,看來積攢了一週的慾望和子彈無處發泄了。很快他又爲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有些慚愧,好像他和海蘭之間純粹是這種肉體上的關係,兩人在精神的層面上沒有更深的交流,其實張揚倒是想跟她交流來着,是海蘭堅守自己的防線,從不向張揚袒露任何的心跡,和海蘭相處的越久反倒覺着兩人之間的距離就越遠,這種感覺相當的奇怪,可每次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都如同乾柴烈火,激情四射,張揚實在弄不清楚他和海蘭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海蘭道:“這次去江城是爲了採訪安志遠老先生的,你要小心啊,可能最近幾天他就會來到春陽。”
張揚心中一暖,從這句話可以看出海蘭還是關心他的,兩人說了幾句,張揚逼着海蘭在電話中親了自己兩下,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電話。
這時候房門被輕輕敲響了,一個穿的邋里邋遢的中年婦女左手牽着一個小女孩,右手拉一個小男孩走了進來。張揚看到眼前情景不由得愣了愣:“大嫂,你找誰啊?”
那女人向身邊的小女孩道:“毛丫,二蛋,這是你們爹!”
張揚毛了,倆眼珠子差點沒掉到地上去,那倆小孩撲了上來,一人抱住張揚一條大腿,親切的叫着:“爹啊!”
張大官人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都沒有遇到過這麼尷尬的場面,自己武功再高總不能對這倆小屁孩出手吧,那小女孩一邊喊着爹,一邊偷笑,那小男孩絕對有表演天賦,大聲喊着爹,還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小手這邊擦了擦鼻涕那邊就往張揚身上抹,張揚真是有苦難言啊,要知道他這身衣服可是海蘭送給他的名牌,現在已經讓倆小孩抹的一片狼藉。
那女人開始哭鬧起來:“你這個天殺的,你沒良心啊,你撇下我們孤兒寡母不聞不問啊,你是新時代的陳世美啊……”
鄉政府的不少工作人員都被這女人的哭鬧聲引了過來,張揚這個鬱悶吶,這招夠毒,弄個老孃們帶倆小孩來噁心自己,這他媽誰啊,連這麼陰損的招數都能想出來?
張揚看到門外同事越聚越多,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他向那名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女人道:“大嫂,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找我麻煩,你知不知道你這是擾亂政府工作秩序,已經是違法亂紀行爲,假如我追究的話,你可能會被拘留。”
那女人顯然被張揚嚇住了,不過仍然嘴硬道:“興你當陳世美,就不興我娘幾個揭露你的惡行嗎?”
耿秀菊這時候也擠了進來,她看那女人有些眼熟,想了想好像是過去常去四季香討飯的那個,指着那女人道:“你不是在四季香討飯的嗎?跑到鄉政府幹什麼?信不信我報警抓你啊!”
那女人被看穿了身份,臉上頓時浮現出羞愧難當的表情,拉着那對小孩兒,慌忙向外面逃去,那叫二蛋的小男孩仍然沒從表演中擺脫出來,哭號着叫:“爹……你咱不要我了呢?”
稍大一點的毛丫小聲道:“二蛋,他不是咱爹,咱爹在家餵豬呢!”
這句話被所有人都聽到了,圍觀的人們發出一陣鬨笑,母子三人在鬨笑中逃離了鄉政府。
耿秀菊不禁笑道:“這年頭當真什麼稀奇事都有,還有上杆子認爹的!”她趕走了那些看熱鬧的同事。張揚報以感激的一笑,看了看自己身上烏黑的小手印,苦笑着搖了搖頭道:“看來我犯小人了!”
耿秀菊道:“黑山子鄉什麼人都有,幹計生工作又是最容易得罪人的,你還是小心一點。”
張揚不由得想到了林成武,因爲b超被他搜繳的緣故,林成武想必恨死了自己,這件事極有可能是他搞出來的,不過想想這件事策劃的的確巧妙,如果不是耿秀菊認出了那女人的身份,恐怕自己今天很難下臺。
張揚被這麼一鬧也沒了心境,整個鄉政府雖然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可是仍然把這件事視爲一個笑談,一時間張揚的風頭幾乎可以與發瘋的郭達亮相提並論,最可氣的是瘋子鄉長郭達亮不知怎麼也聽說了這件事,主動來到張揚的辦公室,在他的對面坐下,臉色嚴峻的要跟張揚談談生活作風問題。
張揚再也無法忍受郭達亮的絮叨,藉口上廁所,從計生辦溜了出去,剛剛離開鄉政府,傳呼上又出現了一行字:“哈、哈、哈……”
張大官人這個怒啊,林成武啊林成武,要是老子找到證據,非揍得你滿地找呀不可。
張揚剛剛走出鄉政府的大門,一輛紅色吉普車高速向他衝了過來,張大官人愣了!麻痹的,謀殺!光天化日之下這膽子也太大了,他並沒有選擇後退,而是向前衝去,身軀騰躍而起,左足在引擎蓋上輕點了一下,身軀在空中完成了一個高難度的三百六十度大轉體,穩穩落在吉普車的後方。
吉普車也沒有當真要撞他的意思,及時踩住了煞車,張揚這個怒啊,這他媽什麼事兒,今天自己命犯太歲嗎?一個箭步竄到了車門處,拉開車門揚起他的右拳,怒吼道:“找死嗎……”
楚嫣然仰着雪白的俏臉,臉上盪漾着天真無邪的迷人微笑,她身穿一件全黑運動夾克,搭配一條簡練修身的水洗牛仔褲,加上一副造型前衛如滑雪裝備的墨鏡,顯得清爽幹練,豐澤的嘴脣輕抿着,透出平常女孩兒少有的堅毅味道,看到張揚怒氣衝衝的樣子,她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貝齒。
張揚也沒料到這車裡居然是楚嫣然,憋了一肚子的火氣登時煙消雲散,那啥……看到這等禍國殃民級數的美女,哪個男人還生的出氣來。
楚嫣然俏皮的聳了聳肩膀:“小張主任,我找你算賬來了!”
張揚忽然想起剛纔的那個電話,那女鬼的音質和楚嫣然有七分相似,頓時恍然大悟,指着楚嫣然道:“丫頭,剛纔那個女色鬼是你吧?”
楚嫣然啐道:“什麼叫女色鬼啊,怎麼你嘴裡就出不來象牙呢?”她這是變着彎子罵張揚是狗呢。
張揚樂呵呵道:“你倒黴了,我回頭告你一個恐嚇罪,把你弄局子裡蹲一年半載的,等你出來的時候說不定皮都要褪一層。”
楚嫣然哼了一聲:“看不出你這個小小的鄉計生辦代……主任還這麼能說大話,誰把誰弄進去還不知道呢?我告訴你張揚,上次你把我追到懸崖下面的事兒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小丫頭伶牙俐齒的寸步不讓。
張揚樂了:“我說你這人怎麼那麼沒良心呢,屬耗子的吧?撂爪就忘啊!如果不是我把你從山下背上來,你現在早就風化成一堆白骨了,紅粉骷髏啊!想想都恐怖,再說了,要不是我幫你接骨,你現在肯定是個女瘸子,丫頭,不是我說你,做人要有良心,咱雖然做不到以身相許報答大恩的份上,那也不能恩將仇報吧?”
楚嫣然被張揚的一通話逗得格格大笑,她向張揚招了招手道:“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