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去接秦清的時候,她的弟弟秦白也在,秦清帶了不少的東西,看來以後已經做好在春陽長期工作戰鬥下去的準備了。
看到秦白拎着兩個大皮箱走過來,張揚迎上去想幫忙,秦白卻繞過他,把皮箱放在車後,以行動表達出對張揚的不喜。
張揚心說這秦白腦子真是固執,老子再怎麼說也救過你姐姐的性命,你不把我當救命恩人對待,可也不能把我當成仇人對待吧?他哪知道秦白是原則性極強的一個人,和張揚的第一次接觸,就給他留下了一個極其惡劣的印象,雖然他聽說了秦清被黎皓輝劫持的事情,不過這件事被秦清否認了,只是說黎皓輝闖入黨校滋擾他,更不會提及張揚的事情,所以秦白對張揚捨己救人的行爲一無所知,自然無從談起扭轉對他的印象。
秦清也看出弟弟對張揚惡劣的態度,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張揚倒是大度,走過來幫秦清把她手中的一個小皮箱拿過來放在車內。
秦白來到姐姐面前,低聲道:“姐,春陽那邊如果遇到什麼麻煩,記得告訴我。”
秦清笑道:“知道了,你自己也要懂得照顧自己,工作上要靈活一些,別動不動就犯牛脾氣,不要整天惹爸媽生氣!”
張揚啓動吉普車,秦白慢慢走了過來,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開車小心點,報廢車不能上路知道嗎?”
張揚笑道:“知道了警官,我這車除了牌子是報廢的,其他全都不夠報廢期限,就算參加拉力賽也沒有問題。”
秦清笑着說:“放心吧小白,回去吧!”
張揚緩緩開動汽車,望着反光鏡中仍然站在路口的秦白,不禁笑了起來:“秦縣長,你這個弟弟是不是有點古板了點?”
秦清道:“他不是古板,是認真,脾氣很像我爸,其實現在的年輕人多數都欠缺認真這兩個字!”她意味深長的向張揚看了看,用意不言自明。這廝給她的印象就是奸猾由於真誠不足,像極了體制中打拼多年的老油條和社會不良青年的混合體,不過仔細想想他身上也沒有太多可惡的地方。
張揚低聲咀嚼道:“秦清、秦白,看來你們的父母給你們起名的真意是讓你們姐弟倆清清白白做人。”
秦清輕聲道:“我父親在文革期間受過迫害,他性情耿直,要求我們兩個要清清白白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有機會你去我家中,可以看到他的格言——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張揚望着秦清靜如止水的美眸,卻感覺到她看似平靜的表情下似乎隱藏着一座火山,從這句話不難判斷出秦清的爲官之道,她真的能夠做到自己所說的一切嗎?不知怎麼,張揚忽然生出一種預感,以秦清的做人原則,也許她會在春陽受到很大的阻力。
秦清轉向張揚道:“爲什麼這樣看着我?”
張揚嘆了口氣道:“我混體制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也明白了不少的東西,在官場中想清清白白的做人,你肯定寸步難行,想要做好事情就需要一定的手腕和技巧,要有比其他人更具前瞻性的目光,有些時候甚至要隨波逐流,這就叫做大事者不拘小節。”
秦清忍不住笑了起來,張揚能夠說出這番話證明他對官道還是有一定的悟性的,她輕聲道:“這世上沒有平坦的道路,也沒有一帆風順的事情……”話沒說完,吉普車突突突震動了起來,張揚緊緊握住方向盤,把車靠到路邊。
掀開引擎蓋就冒出大量的水汽,開鍋了!
秦清也走了過來,張揚苦笑道:“還真讓你說着了,這世上沒有平坦的道路,也沒有一帆風順的事情。”
秦清笑道:“開鍋了!檢查一下!”她把馬尾辮盤在腦後,捲起衣袖開始檢查車輛,張揚修車水平不行,只能站在一邊,秦清檢查之後發現是風扇皮帶鬆了,所以才導致這個原因,她讓張揚拿水桶去找些冷水,利用隨車工具修整了一下皮帶,這一耽擱又是半個小時,等來到春陽縣城的時候天已經就快黑了。
因爲秦清這次到來並沒有提前通知春陽縣政府,所以政府方面並沒有做出接待,不過有張揚在,安排食宿自然不存在任何的問題,張揚以招商辦的名義在明珠賓館開了一個房間,最近招商辦和明珠賓館之間業務往來頻繁,已經成了協作單位,張揚看到時間較晚,也沒有返回黑山子鄉的打算,幫助秦清把行李先運到賓館裡,對這位春陽的女縣長張揚還是盡心服侍的,爲她安排的房間是明珠賓館中最豪華的一間,裡外套間,還帶有辦公室。
秦清笑道:“是不是有些奢華了!”
“費用不要你過問,招商辦負責!”
秦清搖了搖頭道:“先記着,按照正常的標準,多出的部分我以後會補上。”
張揚笑道:“得,您既然這麼較真,我就給你記着,對了,洗個澡吧,回頭我帶你去吃飯,順便在春陽微服私訪一下。”
秦清笑道:“我之所以選擇跟你一起來春陽,就是不想興師動衆的,可沒有存着什麼微服私訪的念頭。”話雖這麼說,她心底深處還是想不是聲張的做一番調查。
張揚看了看時間,已經就快七點了:“秦縣長,半個小時!”他出門的時候爲秦清關上了房門。
秦清不覺露出一絲微笑,其實忽略張揚身上的痞氣,他還是有不少的閃光點存在,鎖好房門,脫去衣衫,秦清走入浴室之中,鏡中的她體態完美,肌膚晶瑩如玉,胸膛仍然如少女般挺拔,溫熱的水流宛如細雨般沐浴着秦清的肌膚,卸去一身的疲憊,讓她可以忘記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只有在這時候,她才真正做回自己,才意識到自己是一個真正的女人。
腳上忽然感到一絲異樣,秦清睜開美眸低頭望去,卻見一隻老鼠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嚇得秦清發出大聲的尖叫……張揚剛剛脫下T恤,正準備沖澡,就聽到了秦清驚恐的尖叫聲,他顧不上多想,光着脊樑就衝了出去,開始他還準備敲門,可秦清的叫聲越發驚恐和尖利,張揚咬了咬牙,擡腳就把房門踹開了,卻見秦清站在馬桶蓋上,身上圍着白色的純棉浴巾,一雙修長白嫩的美腿毫無保留的展示在張大官人的面前,凝脂般的手臂在胸前護住浴巾,峰巒的起伏卻仍然沒有完全被浴巾遮擋住,俏臉嚇得毫無血色,指着牆角道:“老鼠……老鼠……”
張揚還以爲多大事情,擡腳就向那隻老鼠踏去,那小老鼠應變神速,哧溜一聲從張揚的腳下穿過,向馬桶的衝去,秦清嚇得尖叫了一聲,從馬桶蓋上跳了下來,抓住張揚的手臂嚇得瑟瑟發抖,張揚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體香,差點鼻血沒噴出來,小老鼠從下水道中鑽了出去,張揚這才發現地漏並沒有堵上,這隻老鼠肯定是沿着下水道逃上來的。他轉過身道:“沒事……”目光陷在秦清白嫩的胸脯和誘人的乳溝之中一時間無法自拔。
秦清這才意識到自己如今的尷尬情形,雖然如此可是她的心態還是以驚人的速度調整了過來,俏臉帶着羞赧之色:“小張,你出去吧!”
張揚的腦海中充滿着罪惡的念頭,這廝恨不能伸出魔爪將秦清白嫩嫩香噴噴的肉體推倒,可潛意識又告訴他,人家是縣長,是自己的上司,強行推倒的結果不僅僅是犯上,那還是犯罪!費了好大的努力才遏制住腦海中邪惡的念頭,退出門外,爲秦清關上房門,因爲房門被他踹爛,張揚還必須守在門口望風,假如再有其他人闖進來,咱們秦縣長的春光豈不是二度乍現,這種事情張大官人是不允許發生的,這塊地老子看好了,老子的東西誰都不能沾。
秦清很快就換好了衣服,整理了一下紛亂的情緒,剛纔的情況實在是太尷尬了,自己一個經受黨考驗這麼多年的幹部,居然看到一隻小老鼠就嚇得魂飛魄散,更讓她難堪的是,她的叫聲造成了張揚的破門而入,直接導致春光外泄的下場,讓這廝大飽了眼福,可秦清倒也無從斥責,畢竟人家也是無心之過,還存着見義勇爲的心思。
秦清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在胸膛上輕輕拍了拍,然後拉開了已經破損的房門,門外張揚正赤裸着上身訓斥着明珠賓館的值班經理:“怎麼回事?你們一個三星級的酒店竟然會有老鼠?”
值班經理不住向張揚道歉,並表示馬上給調換房間。其實他們原本的出發點是好的,張揚要最好的房間,這間豪華套平時就很少有人住,所以纔會出這樣的問題,實在有點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他幫忙把秦清的房間調換到張揚左邊的標間,又專門讓人上來重新清理了一遍。
張揚趁着這功夫衝了一個澡,套上一件淺綠色的鱷魚T恤,LV牛仔褲,拿起手包,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二十了,想起縣長大人到現在還餓着肚子。張揚不免有些歉意,同時又有些心虛,畢竟剛纔看到秦清身上的不少面積,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激起她的反感。
等見到秦清張揚就完全放下心來,看人家的表情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其實秦清那是深藏不露,擱誰洗澡的時候突然闖進來一個大男人心裡也會有些想法,只不過秦清覺着這件事必須要裝的若無其事,只要這廝不提,她就不提,兩人都是聰明絕頂的人物,雖然心裡藏着鬼鬼祟祟,可表面上都是坦坦蕩蕩。
不知秦清是不是受了剛纔的刺激,居然穿上了一套灰色的運動裝,把自己窈窕的身姿裹得嚴嚴實實的,因爲剛剛洗過澡,頭髮還沒有乾透,所以隨意紮了一個馬尾,顯得鄰家女孩般隨意,這讓她看起來更加的可人。
張揚笑道:“咱們去宴林園吃飯!”
秦清點了點頭,和張揚並肩走下樓去,來到春陽她壓抑多日的心情突然放鬆了,畢竟這裡除了張揚以外還沒有其他人認識自己,黎皓輝帶給她的刺激顯然是極其深重的,她表面上雖然平靜,可是原本支離破碎的內心有開始滲出鮮血,只有遠離了江城,才漸漸從那種痛楚中解脫開來。
張揚點了四個特色小菜,秦清的確也餓了,在張揚的面前也沒有過度的矜持,對宴林園菜餚的味道稱讚有加,張揚對秦清這種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私下是十分欣賞的,這就是成熟女性和青澀少女的最大區別,假如剛纔那件事擱在左曉晴、楚嫣然的身上,估計幾天內都不好意思正眼看自己了。
張揚要了瓶張裕葡萄酒,給秦清倒了一杯,秦清居然並沒有拒絕,端起那杯紅酒道:“謝謝你讓我搭了順風車!”
張揚笑道:“不用謝,以後秦縣長讓我多搭你的順風車就是!”這廝說話倒是直截了當。
秦清跟他碰了一下酒杯,抿了一口紅酒,低聲道:“難道你想我的身份被全世界人都知道?”
張揚故意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秦姨教訓的是,以後私下裡我就叫你秦姨!”
秦清知道這廝是故意氣自己,纖細的手指碾了碾高腳酒杯,輕聲道:“只要你願意的話,我不介意!”
張揚嬉皮笑臉道:“其實看你的樣子顯得比我還小呢,叫你秦姨是不是把你叫老了?”
秦清馬上反應過來,這廝在一步步得寸進尺,一雙秀眉微微顰起,展示給張揚一絲不悅,她拿捏的分寸恰到好處,即讓張揚知難而退,也不至於過於傷害他人的自尊。
張揚壓根就不是個知難而退的主兒,可在秦清的身份威壓下,畢竟還是要有些顧忌的,跟她說話必須要掌握一定的分寸,他笑了笑:“這樣吧,私下我還是叫你清姐,算是我高攀了吧!”
秦清對張揚的表現還是相當滿意的,端起酒杯道:“以後還要靠你多多幫助!”
“彼此彼此!”
兩人目光相對心照不宣的碰了碰酒杯,秦清想要通過張揚的幫助儘快熟悉春陽的情況,而張揚卻想通過秦清在春陽更提升一個臺階,天將降大官於老子也,老子若是不用豈不是傻逼一個?
張揚試探着問道:“清姐打算什麼時候正式開展工作?”
秦清道:“下週一正式報道!”
張揚愣了愣,今天才週四,那豈不是說秦清要在春陽微服私訪整整三天的時間?看來這位美女縣長是真心想做一些事,而不是流於表面的形勢,只是將春陽當成一個過場,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秦清是個野心很大的女人,她想在仕途上獲得進一步的提升,利用在春陽任職的機會盡可能的撈取政績。在張揚看來,秦清最終的目的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如何搭上秦清的順風車,能撈取多少好處,能否在仕途上更進一步,當然張大官人也不否認,自己對這位美麗的女縣長還是充滿了覬覦之心,那啥……單從剛纔窺視到的那一抹春光,張大官人已經斷定,這是一塊肥美的土地,這樣的沃土,如果自己不去耕耘,那豈不是暴殄天物。
秦清慢慢放下酒杯道:“這幾天我想你帶我去春陽的幾個重點項目看看。”張揚想了想道:“春陽現在的重點無非是兩個,一個是紅石谷煤礦,還有一個就是安老聯合開發的清檯山旅遊區,紅石谷已經正式投產,清檯山旅遊區連一個雛形都沒有。”
秦清道:“好,就先看看這兩個地方,三天考察這兩個地方應該足夠了。”
張揚點了點頭,能給美女縣長當司機也算是他的福分,不過這汽油費以後不知道能給公款報銷不?他倒不是在乎那點油錢,只是奇怪秦清既然那麼公私分明,怎麼使喚他跟自己家人似的,倒是真沒跟他見外。張大官人雖然級別不高,可也要考慮站隊的問題,在春陽這塊兒來講,縣委書記楊守義現在是當仁不讓的老大,因爲以往和楊志成的恩怨,所以張揚是不可能站到楊守義的隊伍中的,秦清的到來讓他馬上就做出了選擇,馬前卒就馬前卒,別說是馬前卒,就是給美人兒縣長當馬騎也無所謂。張大官人情不自禁想起了秦清那雙修長白嫩的美腿,峰巒起伏的胸膛,雙腿間不由得感到一陣灼熱膨脹,這廝慌忙端起葡萄酒一飲而盡,強行控制住腦海中邪惡的念頭,麻痹的人家是何等級別,我等小民在她的面前暫時不敢硬……秦清自然不會想到這廝腦海中齷齪淫邪的想法,把話題從政治上扯開,輕聲道:“春陽縣城有沒有什麼好的景緻?”
張揚想了想:“除了鴻雁塔和春水河,春陽縣城內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景緻,這兩年政府花了不少錢治理春水河,修建春水河風光帶,現在已經初具規模了。”
秦清微笑道:“走,帶我去看看!”
兩人吃完晚飯,張揚就帶着秦清來到春水河畔,沿着春水河向鴻雁塔的方向漫步,春陽縣城本來就沒有多大,春水河貫通縣城東西,張揚陪着秦清一邊走一邊將周圍的情況介紹給她,初夏的夜晚已經有了幾分暑熱,漫步在春水河畔,晚風輕送,帶着河水的溼潤拂面輕柔,宛如一雙少女的小手,秦清解開腦後的馬尾,黑色的長髮如同絲緞般流淌在曲線完美的雙肩,然後被風吹起,陣陣髮香彌散在空氣之中,讓夜晚的空氣變得越發雅緻迷人。
張揚悄悄看着秦清,不知她美麗軀殼下包容的是怎樣一顆複雜的內心。前方已經是鴻雁塔,每到晚間這裡就會是春陽最爲熱鬧的地方,商販們在鴻雁塔下襬起了夜市,縣裡的居民從四面八方聚集到這裡,雖然規模無法和江城的三元宮夜市相比,可是其熱鬧程度卻是絲毫不讓的。
秦清和張揚走入人羣之中,饒有興趣的在小攤前挑選着水晶飾品,春陽生產水晶,所以從事水晶加工的匠人特別多,秦清挑選飾品的時候,張揚的目光卻落在遠方的鴻雁塔上,那晚帶着海蘭一起登上鴻雁塔頂的情景,燈火依舊,新月依然,只是伊人卻早已不在身邊,張揚心中忽然生出一種物似人非的失落感,就在他暗自嘆息的時候,卻感覺到屁股上有些異樣,猛然轉過頭去,卻見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慌慌張張的向人羣中擠去,張揚一摸屁股,放在褲兜裡的錢包居然沒了,張大官人這個怒啊,麻痹的還有這麼不開眼的,老子的東西你也敢偷。他一個箭步就竄了上去,擡腳踹在那廝的後腰上,那小偷被他踹得慘叫一聲,向前飛出足有三米遠,然後一個狗吃屎的架勢重重摔倒在地上,手中的錢包也落在了一旁。
張揚拾起自己的錢包,看看裡面並沒有少什麼東西,擡腳又踢在那廝的小腹上,小偷痛得整個身子都蜷曲了起來,張揚這麼一鬧馬上驚動了周圍巡視的警察,因爲鴻雁塔夜市的複雜情況,這裡開市其間每晚都有警察專門巡邏,一高一矮兩名巡警分開人羣趕到了現場,怒道:“住手!你幹嘛打人啊?”
張揚揚了揚手中的錢包道:“他偷我東西,把他給我銬了!”
那矮個巡警怒道:“你誰啊你?他偷東西,你有證人嗎?”
人羣中忽然有一個大鬍子叫道:“他上來就打人,我們可沒看到人家偷他東西!”他這麼一說,周圍又多了一個幫襯的。這幾個都是小偷的同夥。
兩名巡警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你們兩個都跟我們走,去前面警務室接受調查!”
這時候秦清纔來到張揚的身邊,剛纔張揚打人的時候她並沒有看清情況,不過聽到出事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張揚。她費了一番努力纔來到張揚的身邊,輕聲道:“算了!”
張揚也不想跟一個蟊賊糾纏下去,反正也沒什麼損失,淡然道:“得,我不跟你們一般計較,趕緊給我滾蛋!”
那名小偷爬起來慌慌張張衝入人羣,可那兩名特警卻有些不依不饒:“我說你打人怎麼還這麼橫?”
張揚冷冷看了說話的矮個巡警一眼:“事情都清楚了,他是小偷,不然他跑什麼?”
矮個巡警好像存心要跟張揚作對似的:“他偷東西我沒看見,你打人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你跟我走,去警務室錄份口供。”
張大官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當着美人兒縣長更感覺到失了面子,心裡有了怨氣說話就自然更加的強橫:“錄你麻痹,我看搞不好你們是警匪一家!”
這話一說兩名警察都火了,矮個警察抽出警棍道:“我現在就已擾亂社會治安罪拘捕你!”
依着張揚過去的脾氣,搞不好會鬧出當場襲警的事情,可當着秦清的面,自然不能做出太過暴力的舉動,他摸出手機給姜亮打了個電話,這一片屬於他的管轄範圍,姜亮一聽就火了,他就在不遠處檢查工作呢,讓張揚先跟着他們去警務室,自己馬上就到。
張揚和秦清跟着兩名巡警來到警務室,這邊門還沒關上呢,姜亮就風風火火的殺到了,兩名巡警看到姜亮都愣了,慌忙站起來尷尬道:“姜大隊……”心中也明白了,姜隊肯定是人家一個電話招來的。
姜亮罵道:“混蛋,黑白不分是不是?給你們這身警皮是讓你們抓賊的,不是讓你們誣陷好人的,是不是想被撕帽檐兒?”撕帽檐兒是他們公安系統的行話,意思是從警察隊伍中除名。
矮個警察其實還是姜亮的老下級,跟姜亮也是極熟,苦着臉道:“姜隊,剛纔的情況我們也沒看清楚,再說這位兄弟也沒提您不是……”
姜亮又罵了一句:“小李,你這傢伙就是不開眼,招商辦的張主任你都不認識?”
聽說是這廝,兩名警察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車站派出所的王忠科就是個先例,張揚還是個學生的時候就已經把身爲所長的王忠科拉下馬,至今還在春陽壓馬路呢,現在短短時間內,一個衛校生混成了招商辦副主任,張大官人在春陽的名氣那可不是一般的牛氣,警務系統內還有一個公開的秘密,誰都知道姜亮、趙新偉、杜宇峰是新近崛起的鐵三角,這三人都和局長邵衛江走得很近,而且他們三個跟張主任的關係都是老鐵,所以這兩名警察一聽是這主兒,頭嗡的一下就大了。
矮個巡警反應比較快慌忙向張揚道歉,在秦清面前張揚表現的還是相當大度的:“算了,事情說清楚就行了!”
姜亮其實心中雪亮,這兩名下屬十有八九和那幫小偷兒有些勾結,他狠狠瞪了兩人一眼,這才親自把張揚和秦清送出門外,秦清美麗的外表和高雅的氣質自然引起了姜亮的注意,他心中暗暗佩服張揚,這廝的身邊似乎從來都不乏美女的存在,張揚也沒有把秦清介紹給她,和姜亮隨便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臨走之前,姜亮道:“要不明天晚上吧,明晚我們哥兒幾個在金凱越給你接風。”
張揚想了想點了點頭道:“明天我給你打電話!”
紅石谷位於春陽縣城東北二十公里,這裡過去曾經是春陽最爲貧瘠的地方,交通閉塞,人煙稀少,不過自從發現儲量豐富的煤炭之後,這裡也一躍成爲春陽經濟的龍頭,紅石谷煤礦經過三年籌建已經於去年正式產煤,已經實現年產三十萬噸,對春陽而言已經成爲最大的經濟支柱。
通往紅石谷的道路雖然修建完工不久,可是因爲道路本身的工程質量問題,再加上過往的都是大車,現在到處都是坑坑窪窪,雨天到處都是積水,晴天漫天塵土飛揚。
張揚不得不關閉了吉普車的車窗,吉普車的空調又不好用,吹出來的全都是熱風,張揚只能把空調關上,車內實在是氣悶得很。
秦清不時掏出手絹擦去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望着來來往往的大型載重貨車道:“春陽到江城沒有鐵路,爲了煤礦的發展應該考慮發展鐵路了。”
張揚一邊小心繞過路上的大坑,一面道:“聽說申請過鋪設專用鐵路的事情,可是沒批下來,其實公路運輸也應該能夠滿足要求,只是這段路修得實在太次,我看這承包工程的人肯定是偷工減料了。”
秦清笑道:“沒有證據的事情可不能隨便亂說。”
“事實擺在這裡還要什麼證據?”吉普車開進一個窪窩劇烈顛簸了一下,秦清被顛得從座椅上跳起,頭碰在了頂棚上,幸好是軟頂,否則一定會被碰出一個大包。
根據路標顯示,向北的一條道路是往紅石谷煤礦去的,可是還有運煤的大車從東邊的道路不斷過來,路標上指示上寫着張五樓煤礦,秦清道:“原來不止紅石谷一個啊!”
張揚對這裡的情況也不瞭解,隨便找了一位路邊拾炭的老頭兒問道:“大爺,這一帶究竟有幾座煤礦啊?”
那老頭兒眯起雙目看了看張揚,看他的樣子以爲是個生意人,眯起眼睛道:“想買煤是吧?還是去張五樓礦,紅石谷是國營,煤炭太貴了,去張五樓、李屯能省下來不少錢呢。“秦清敏銳的覺察到了什麼,輕聲道:“大爺,您說得張五樓和李屯都是國營煤礦嗎?”
老頭兒笑道:“啥國營集體的?這紅石谷的煤原本就是咱們老百姓的,國家能採,咱們也能採,煤炭的成色質量都一樣,誰還不買便宜的啊!”
紅石谷從地理位置上處於東西兩座山峰的夾縫中間,東山花草滿坡,豔陽高招,蒼松翠柏,清泉飛瀑,西山卻是怪石嶙峋,童山濯濯,共同點就是兩山山岩都是褐紅色,紅石谷因此而得名,按理說這樣的岩石應該富含鐵成分,可偏偏兩山之間挖出的卻是黑燦燦的煤炭,現在只要站在兩山之巔向下俯視,就會看到一個巨大的煤坑,黑霧瀰漫濃煙繚繞,紅石谷煤礦開始生產的時間不長,可污染卻已經相當的嚴重。
雖然只是簡略的瞭解了一下情況,秦清就已經知道,這紅石谷煤礦的周圍還有大大小小的七座煤礦,大都以集體開發的形式存在,按照國家低於十五萬噸年產量的小煤窯必須關閉的政策,這些煤礦全都屬於被關閉之列,讓秦清更爲震驚的是,這些煤礦幾乎都是跟着紅石谷煤礦一起興建的,憑着她的政治直覺秦清已經做出了判斷,這些煤窯一定存在着很大的問題。
這一整天張揚都陪着秦清四處走訪,他們裝成想要購買煤炭的商人,從蒐集到的情況來看,這些小煤窯煤炭的價格要比紅石谷的國營礦便宜百分之十五左右,這樣的利潤空間已經很大,據瞭解,開採的成本不過是一噸百餘元的價格,可市場價格要在三四百元。望着魚貫進出小煤窯的大車,秦清陷入許久的沉默之中。
張揚雖然在春陽的體制內已經混了不短的一段時間,可是他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春陽的西部,很少留意春陽工業區的情況,如果不是陪着新任縣長考察民情,恐怕以後也不會注意這片地方。引起他關注的並非是紅石谷煤礦的產能和周邊小煤窯的生存狀況,而是糟糕的路面和惡劣的環境,張揚是個崇尚自然的人,按照現在的說法,他是一個環境保護主義者,假如開設煤礦對環境造成這樣的破壞,那麼在他看來就是弊大於利,這樣的煤礦無論能夠創造多少的價值都是沒有必要存在的。
紅石谷的考察已經讓秦清初步明確了未來工作的重點,在美國留學的經歷讓她接受了許多西方的先進管理經驗,也讓她看到國外發展國家對於環境的重視,這一點上她和張揚的看法是不謀而合的。
返回春陽縣城的路上,姜亮給他打了電話,他們幾個約好晚上六點在金凱越給張揚接風。
張揚邀請秦清一起前去,秦清考察之後心情顯然沉重了許多,搖了搖頭,婉言謝絕了張揚的邀請。
張大官人只能把她送回了明珠賓館,奔波了一天張揚也是一身的塵土和汗水,他在賓館中洗了一個澡,換上衣服正準備離開,房門卻被秦清敲響,原來她突然改變了主意,準備和張揚一起前去。不過又叮囑張揚,不得輕易泄露她的身份。
來到金凱越,張揚的這幫損友看到秦清全都大大的驚豔了一把,別人還沒有什麼,趙新偉過去曾經參加團市委會議,看到秦清馬上就明白這是誰了,這兩天關於團市委書記秦清要來春陽擔任縣長的消息滿天飛,再加上秦清的美貌本來就讓人印象深刻,認出她並不難。
趙新偉現在對張揚是徹徹底底的敬佩了,看看人家是什麼能量,縣長還沒上任已經和他打成了一片,這種朋友聚會的場合也願意跟他前來,兩人的關係那可真是不一般呢。
趙新偉都這麼想,其他人的想法更爲簡單,都以爲秦清是張揚剛剛勾搭上的女朋友,言談之間自然就隨意了許多,秦清在途中已經跟張揚說好了,介紹自己的時候就說是他表姐,可是這幫人都是人精兒,說兩人是表姐弟關係,那誰也不會相信。
牛文強看到秦清就是一個傾慕啊,這廝其實過去對海蘭就有仰慕之心,可看出張揚和海蘭的那點兒曖昧就沒敢插手,這會兒聽到張揚和秦清撇清關係,不由得眉開眼笑道:“在下牛文強,是這家金凱越的董事,對面愛神卡拉OK也是我的產業。”
秦清微笑着跟他握了握手,調侃道:“我不是查稅的,牛老闆不必向我介紹財產收入。”
一羣人都爆笑起來,誰都看出牛文強打得是什麼心思,趙新偉心說你牛文強盡充大個的,人家團市委書記,春陽縣長是你能夠高攀起的?看到張揚都不提起秦清的身份,顯然是不想點破這件事,趙新偉整個晚上都注意自己的言行,生怕留給這位新來的縣長什麼惡劣的印象。
杜宇峰卻是個是凡酒桌子上必聊葷段子的人物,喝了兩杯酒,聽張揚抱怨最近吉普車老出毛病,笑眯眯道:“過去鄉里窮,別說吉普車,就是摩托車都沒見過,有一天有人騎來了一輛摩托車,大家都不知道是啥玩意,衆說紛紜,最後,把鄉里最年長最德高望重的老人給請來了,老人家圍着摩托車轉了一圈,也沒認出這是什麼,忽然一伸手握住了排氣筒,大聲道:是啥俺不知道,不過這玩意兒是公的!”
張揚率先大笑起來,其餘人也是笑得前仰後合,只有趙新偉強忍住笑,他留意觀察秦清的神情,看到秦清仍然神情自若的坐在那裡,輕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輕聲道:“杜所過去一直都在黑山子鄉幹?”
杜宇峰點了點頭道:“新近才調到城關鎮!”
秦清淡然笑道:“你這麼熱愛基層工作爲什麼不在黑山子鄉繼續幹下去?”
一句話聽得趙新偉心驚肉跳,杜宇峰卻渾然不覺道:“黑山子鄉是個雞不下蛋鳥不拉屎的地方,是凡有點本事誰願意在那兒呆,人怎麼也要有點上進心不是?”
秦清微笑點頭。
趙新偉瞅了一個機會和杜宇峰一起去洗手間,低聲把秦清的真正身份告訴了他,杜宇峰聽得目瞪口呆,一股涼氣沿着後脊樑骨躥升上來,後悔不迭道:“張揚個狗日的真不夠朋友,這事兒怎麼不事先提醒一下?”想起剛纔自己還在縣長大人的面前聊葷段子,這廝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趙新偉道:“我看張揚應該跟她的關係很不錯,他既然不提醒自然有他的道理,這事兒咱們還是別聲張。”
兩人嘀咕了一會兒這才進去,這一來誰都看出了杜宇峰前後判若兩人,秦清馬上就猜到十有八九他們中有人認出了自己,於是就存下了離開的心思,她藉口去洗手間,留給這羣損友一定的空間。
秦清這邊剛一出門,杜宇峰就衝了上去,一把卡住張揚的脖子:“我靠啊,你不帶那麼玩兒人的!”
牛文強和姜亮都是一頭霧水,張揚忍不住笑着討饒,趙新偉苦着臉道:“我說兄弟,你也太不仗義了,帶咱們縣長來吃飯,至少也要言語一聲。”
張揚道:“人家不讓說,我也沒辦法!”
牛文強想起自己今晚的表現,可不是整一個色狼形象,麻痹的,這次糗大了,剛纔她說的那句話該不是要查我稅收的問題吧?
姜亮也寒了,昨晚那件事可是發生在自己的轄區,這留給女縣長的印象也太那個點了。
一幫人各有各的心事,以杜宇峰的心思最重,剛纔那葷段子聊完,人家直接提醒他了,要讓他在黑山子鄉繼續幹下去,蒼天啊,大地啊,我這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混到了現在的職位,難不成禍從口出,一個葷段子就把自己打回原形?
一羣人大眼瞪小眼,只有張大官人仍然沒心沒肺的笑,把杯中酒乾了道:“你們看到什麼了?聽到什麼了?”
畢竟是人家牛文強腦子最爲活絡,第一個反應了過來:“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今晚壓根就沒在金凱越吃過飯。”
杜宇峰也悟了,敢情這廝跟新任女縣長的關係那真是不一般啊,他搖晃着大腦袋道:“我什麼也沒說!”
姜亮和趙新偉異口同聲道:“我什麼都不記得!”
張揚望着這幫受驚的損友,輕嘆了一句:“卑鄙,無恥,下流,沒一個有骨氣的。”
秦清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他們神情怪異,心中已經猜到了八分,微笑着端起飲料道:“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牛文強原本還想請人家去歌廳唱歌呢,現在清楚了秦清的身份,這個念頭頓時打消了,想泡新任女縣長,自己還沒那個道行。
一羣人恭敬地站了起來,氣氛從輕鬆變成凝重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張揚笑眯眯站起身道:“我去送,你們都留步吧。”
看着他們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門外,這幫傢伙一個個都垂頭喪氣的坐倒在板凳上,杜宇峰忍不住罵道:“這狗日的今天唱得是哪一齣啊?”
姜亮嘆了口氣道:“這哥兒們行事如神龍見首不見尾,高深莫測啊,咱們只有佩服的份兒,別說了,來!兄弟們,記住一句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爲了咱們前程似錦乾杯!”
沒有人響應他的號召,牛文強端着酒杯聲音沉痛道:“麻痹的,我怎麼覺着是一人得道,雞犬不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