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和查晉北都能夠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警惕,整個晚上兩人都在虛僞和客套中渡過,分手之後,查晉北和邱鳳仙回到汽車內,走了一段距離,查晉北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看這廝有沒有再度跟蹤過來。
邱鳳仙不禁笑了起來:“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你被他跟怕了?”
查晉北淡然道:“有什麼好怕,一個毛頭小夥子罷了。”他的表情透着對張揚的不屑,可心中卻沒有那麼輕鬆。
邱鳳仙道:“平白無故的他爲什麼要追蹤你?”
查晉北道:“可能只是湊巧遇到罷了。”
邱鳳仙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巧合。”
查晉北沉默了下去,他內心嘀咕着,自己和閻國濤的會面是不是已經讓他看到。
這場突如其來的政治風雨讓平海的政壇失去了平靜,身處其中的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影響,秦清也不例外,當天在新城區指揮辦開完黨組成員會議之後,又和常凌峰探討了一下明年的發展規劃。秦清很晚纔回到家裡,因爲秋霞寺工地最近停工,父親也回江城的家中去看看,秦清有些疲憊的坐在沙發上,她還沒有吃晚飯。正在考慮是不是直接上牀睡覺,這時候她家裡的電話響了起來,秦清拿起電話,聽到張揚的聲音:“喂!清姐,幹啥呢?”
秦清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下午的黨組會你也沒開,最近是越發的自圌由散漫了,別以爲自己在招商上做出了點成績就沾沾自喜,以後再那麼沒有組織紀律性,小心我處理你。”
張大官人呵呵笑道:“清姐,你吃槍藥了,火氣這麼大。”
秦清道:“對你這種人就是不能客氣。”
“吃飯了嗎?”張大官人關切道。
秦清道:“沒呢,累了一天,正準備洗澡上牀睡覺呢。”
“一個人洗澡多寂寞啊,要不算我一份吧。”
秦清撅起櫻圌脣,她將無繩電話拿起,關上客廳的燈,走向陽臺,舉目向下望去,卻見張揚的越野車就停在樓前的道路上,藉着路燈的光芒,秦清看清了車牌。她對張揚無疑是瞭解的,張揚放着手機不打,反而選擇打她家裡的座機,由此可見張揚知道她在家裡,她憑直覺就能猜到張揚已經來到了樓下。
張大官人坐在車裡望着秦清的窗口,發現燈光忽然熄滅了:“清姐,你幹啥呢?”
秦清道:“我真累了,睡了,不跟你說了,別介啊……”
秦清已經掛斷了電話。
張揚沒想到她掛了,趕緊又摁下了重撥鍵,這次秦清沒接,張大官人正在納悶的時候,聽到有人敲擊他的車窗,他轉身望去,卻見被黑色羽絨服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秦清就站在車外。
秦清拉開車門,鑽入車內坐下,有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大半夜的跑來騷擾我圌幹什麼?”
張大官人笑道:“聽說你沒吃飯,我心疼,所以特地過來接你去吃飯。”
秦清湊到他身上聞了聞:“一身的酒味兒,剛剛喝過酒吧。”
張揚道:“喝了幾杯,和一奸商,喝得很不盡興。”
秦清道:“所以纔想起我來了。”
張大官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輕聲道:“走,我買了點夜宵,咱們去別墅說話。”
秦清也沒有反對,跟着他回到了別墅,秦清倒不是對張揚有什麼怨氣,只是最近因爲高層的變動,她自然有些心緒不寧,這段時間楚嫣然前來東江,張揚陪她的時間多了一些,秦清對此表示理解。
張揚買了不少的滷菜,秦清幫忙裝盤之後,聞到飯菜的香氣,此時方纔感覺有些餓了,兩人在飯桌前坐下,張揚夾了個燒鵝腿給秦清:“先墊墊肚子。”
秦清笑道:“這支鵝腿吃完,我肯定就飽了。”
張揚去拿了瓶茅臺打開,笑眯眯道:“樑成龍酒櫃裡的存貨不少,我打算在這裡至少住到春節,把他的好酒全部幹完再走。”
秦清忍不住笑了起來:“樑成龍認識你這種朋友也算倒黴。”
張揚給秦清倒了一小杯酒道:“明天就是新年了!”
秦清幽然嘆了一口氣道:“我幾乎忘了。”她和張揚幹了一杯酒道:“還沒有告訴我,你爲什麼沒來開會?嫣然不是已經回北原了嗎?”
張揚道:“一言難盡吶,喬家這不是出事了嗎,喬夢媛最近心情不好,人家過去幫助過我,現在喬家遇到了麻煩,我總不能袖手旁觀,所以這兩天我都在開導她。”
秦清道:“對女孩子,你總是細心的很。”
張揚道:“沒辦法,我是個有愛心的人。”
“盡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張大官人能夠看出秦清的情緒有些低落,還以爲是自己的緣故,輕聲道:“清姐,你沒生我氣吧?”
秦清搖了搖頭道:“跟你沒關係。”
張揚道:“是不是因爲上頭的事情?”
秦清道:“喬書記的事情實在太突然了。”
張揚道:“這件事可能涉及到高層的博弈,我反正是看不懂,不過今晚倒是發現了一些事。”
秦清微微一怔。
張揚喝了口酒,將今天跟蹤閻國濤從而發現查晉北想要策反閻國濤的事情。
秦清聽得也是心情沉重,她提醒張揚道:“這件事你千萬別跟着摻和。”
張揚道:“清姐,你什麼時候也學得那麼怕事了?”
秦清道:“不是我怕事,而是你的身份敏感,現在喬書記告病,宋省長剛剛繼任,你雖然不怕事,可是你的一舉一動可能會給宋省長帶來麻煩。”
張揚道:“其實由誰主政跟我沒什麼關係,我就是看不得那幫落井下石的小人。”
秦清柔聲道:“你啊,正義感太強,做事喜歡感情用事,其實這兩點都是官圌場大忌。”
張揚道:“一個官員如果連起碼的正義感都沒有,那麼他還可能是個好官嗎?”
秦清沉默了下去。
張揚道:“今天我還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又將劉圌豔紅找自己談話的內容告訴了秦清,秦清聽完秀眉緊鎖。
張揚道:“剛開始的時候,我懷疑是閻國濤做的這件事,可今天我聽到他和查晉北之間的談話後,我發現這個人對喬書記還是很忠心的,他不可能出賣喬書記。”
秦清道:“你懷疑誰?”
張揚嘆了口氣道:“真相很多時候都讓人沮喪,本來我以爲喬書記在書房內故意留下一副贗品,目的是爲了以防萬一,可現在我才明白,他一定還有其他的用意。”
秦清小聲道:“一個真正的政治高手,懂得造勢,即便事情和他有着切身的關係,但是他也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
張揚道:“我現在才明白,紀委之所以知道那件事,十有八圌九是喬書記主動爆料,他要把平海的局勢搞得更加撲朔迷離。”
秦清道:“政治家的心思很難揣摩,即使他明白你在維護他,但是他不會從個人的感情出發,驅動他去做事的出發點是全局的利益,政治的利益。”秦清顯然也同意了張揚的看法。張揚給喬振樑送禮,這件事如果被爆出來,勢必會讓新任省委書記宋懷明臉上無光,如果有人追究的話,喬振樑可以通過這件事檢驗出他昔日的隊友是否忠誠,而喬振樑也在預先留好了伏筆,這幅字根本就是贗品,就算事情鬧大,到最後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喬振樑對這次的挫折是相當不服氣的。
張揚道:“只是他沒有想到我一眼就識破了這張字的真假。”
秦清微笑道:“你有些時候,總是比很多人要聰明一些。”
張揚道:“外界有很多傳言,都說喬家的事情和我圌乾爹有關,你怎麼看?”
秦清道:“我不知道,在我的印象中,文副總圌理是個光明磊落的人。”
張揚道:“很多人都對我說過,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所以政治家的是非觀和普通人不同。”
秦清莞爾笑道:“你也懷疑他?”
張揚道:“一度懷疑過,可是今天查晉北的出現讓我感到有些奇怪,他和我圌乾爹沒什麼交情,就算需要有人出來充當說客,也應該是何長安。”
秦清道:“你是說策動這次事件的另有其人。”
張揚道:“我說不準,不過這件事應該很快就能夠明朗了。”
秦清嘆了口氣道:“政治真是讓人心力憔悴,張揚,自從來到東江之後,我的心情反而不如過去輕鬆。”
張揚笑道:“希望不是因爲我的緣故。”
秦清白了他一眼,其中也有張揚的一部分原因,爲了掩飾好他們之間的關係,必須要小心謹慎,秦清可不想有人拿他們的關係做文章。
張揚道:“清姐,你最近不但火氣大,而且壓力也大,是時候讓我幫你好好減壓了。”
秦清俏圌臉一熱,啐道:“你又懂得什麼減壓?”
張大官人當然懂得,不但懂得如何減壓,而且還懂得如何敗火。